凌猎调戏似的在季沉蛟下巴上勾了一下,凑近,“你心里堵着这件事也难受,不如趁机问清楚。”
季沉蛟:“那么这个符就是重要线索。”
靠得太近,凌猎的脸反而不太真切,显得轮廓格外柔和。季沉蛟不由得握住他的后颈,忍不住用力。
季沉蛟正要开口,凌猎却按住他的肩膀,“你这不是去处理私事,你们的符纹路相反,如果你的是平安符,那么罗蔓钗的就很可能是恶符。谁会主动把恶符带在身上?”
凌猎太懂他,他需要从季诺城口中得到真相。
凌猎微笑,“周芸藏起来的符,是平安符还是恶符,季诺城应该知道答案。”
席晚看着这俩讨论线索都能黏到一起,轻轻笑了声。季沉蛟这才把凌猎松开。
季沉蛟很意外,“看守所?”
次日,季沉蛟前往看守所。季诺城正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审判,看见季沉蛟时,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凌猎:“嗯,所以就不陪你去看守所了。”
季沉蛟将绣金小包放在季诺城面前,将符一个个拿出来。季诺城嘴唇轻轻颤动,显然知道它们的来历。
季沉蛟说:“阿旦他们?”
“这是在我家客卧发现的,是你们放进去的吗?”
季沉蛟点头,但凌猎却把物证袋拿过来,“席女士,稍等,我明天带这个符去找内行解读。”
“是你妈妈……是周芸,她说你当警察危险,给你求了符,这是挡灾符,能在你有危险时,替你挡掉灾厄,所以有很多个。她本来想自己给你,但你不收。符已经求来了,放在我们身边也没用,有一回我们去看你,我和你下棋时,她就放进去了。”
“头儿,既然你怀疑符有问题,我马上检验它们的材质,做溯源。”
季沉蛟脸上没有表情,像是冷眼看着季诺城撒谎。
席晚用图片搜索,搜出来海量相似的符,很多都是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小玩意儿,不具备特殊性。
季诺城叹气,尴尬地笑了笑,“你觉得我们很虚伪吧?明明怀着恶意领养你,后来又扮演什么为子女祈福的好父母?但这事啊,确实是这样的。小沉,我和周芸对不起你,对不起很多人,我们把你当做一个赎罪的工具,并不真正爱你。”
季沉蛟想了想,“能不能找到这个符和我那些符的来路?”
季沉蛟放在桌下的手不由得握紧。
席晚说:“我再跟剧组其他人核实一下?”
“可是这该怎么来说?”季诺城说:“你的确是我们抚养大的孩子,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尤其是周芸,她到了这个年纪,内心更加不安恐慌,她跟我说过,觉得你就是她亲生的孩子,她希望你平安,符也是因此才去求的。你不信,我也不多解释了,我们这样的人,确实不配被原谅。”
凌猎说:“对,当时我在医院,是我拿图片问的阿惜。”
季沉蛟心里五味杂陈,二十年的抚养和照顾,难以因为一方的罪恶而轻描淡写从人生中剥离,听说符是周芸求来为他挡灾,那一瞬间,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几乎不想再去质疑。
季沉蛟说:“只有阿惜见过它?”
周芸已经走了,既然季诺城这样说,那他就选择相信。
“这个平安符难道有问题?”席晚说:“当时我从罗蔓钗的手包里找到它,也就是发现凶手卡牌的那个手包。这种符的材质无法留下指纹,放在手包的内揣里。你们不是问过阿惜?她说看到过这个符,可能是罗蔓钗求来的。”
但很快,他冷静下来,从季诺城的眼中读到一个细节——季诺城的解释,是怕他觉得他们虚伪,绝无将恶符辩解为平安符的意思。
席晚拿出装在物证袋里的符,和季沉蛟带来的一对比,相似的特征和纹路相反更加明显。
季诺城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重案队,痕检工作区。
那是否正好说明,这确实是好符?他们并没有藏符诅咒他的意思?
凌猎:“我也去!”
那么罗蔓钗的符……
季沉蛟拿过手机,“我回局里一趟。”
“嗷嗷!凌老板来了!”兔旺看见凌猎拎着菜上门,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阿旦!凌老板又上门做菜惹!”
凌猎轻轻拧眉,“罗蔓钗带在身上的是恶符?谁给她的恶符?”
凌猎:“你在我们国家上网,就学会了个‘惹’?”
“那如果反过来呢?周芸给我的真是平安符?”
兔旺:“我还会YYDS,还会绝绝子!”
季沉蛟眼神却忽然变得锐利,迅速抓起桌上的符。
凌猎将菜往厨房一摆,“先说,今天要回答完我的问题才有吃。”
凌猎将手机里的图片和随便一个符放在一起,“它们整体设计相似,但是纹路相反,这一点才是关键。罗蔓钗的符是自己随身携带的平安符,与平安符相反的,很可能就是恶符。”
阿旦也出来了,露出十分惋惜的神情,“其实我们也有情报要给你,你怎么来得这么巧,是不是只想两个情报只给我们做一顿饭。”
季沉蛟坐在沙发上,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愤懑。这段时间他很少去想到养父母,一是案子一桩接一桩,难以分心,二是他潜意识里根本不想去回顾和周芸季诺城一起生活的二十年,爱是假的,关心是假的,温暖是假的,只有恶意是真的。
凌猎:“嗯?榕美的格局?”
“第二,这是恶符,所谓善恶有报,当年犯下的罪始终没有被清算,人年纪越大,越容易相信因果,周芸害怕有朝一日,报应会降临在自己头上,于是从迷信的角度转移灾祸,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绣金小包被藏得这么隐秘。这是客卧,你平时根本不上这个房间来。”
阿旦指指兔旺,“你来说,我先去厨房洗菜。”
分开后,凌猎说:“你不用想,听我分析。这符有两种可能,第一,确实是平安符,他们领养你,目的虽然不单纯,甚至饱含恶意,但多年相处,他们未必不希望你好,对你,他们已经产生了感情,周芸为你求来平安符,你不要,她只能藏在你家里。”
兔旺忙把凌猎拉到里间,那是他在阿旦这里借住的房间,装点着异国风情的桌布和床单,还放着不少稀奇古怪的小人。桌上乱七八糟放着打印下来的纸,兔旺忙不迭地翻找,“我发现榕美建筑的格局和太平洋上一个小岛流传的邪术很像——当然,他们当地觉得这是神的赐福。”
这个亲吻并不激烈,只是挨在一起,分享彼此的呼吸。
凌猎接过图纸,上面全是一些难以看懂的符号。
听出季沉蛟声音里的疲惫和不甘心,凌猎又拍了他两下,扶住他的肩膀,两人对视片刻,凌猎贴过去吻季沉蛟的唇。
“这个小岛到现在还很原始,经常有以人为祭的事情传出,我曾经去过,他们是真杀人。”兔旺说:“在他们的信仰里,活人的血、痛苦,经过火焰的洗礼后,会成为部落永世延绵的福祉。他们的神坛长这样。”
季沉蛟绷着的肩背松下来,索性将下巴抵在凌猎肩上,“你只是说出了我刚才一瞬间想到,但又飞快压下去的一种可能。”
小岛部落的神坛很简陋,乍看看不出名堂,但兔旺又递过榕美的结构图,这下就清晰多了,榕美的整体结构居然和小岛的神坛相似。
“我知道这在心理上难以接受。”凌猎站起来,抱住季沉蛟,在他后背轻拍,“我是不是很残忍?”
“你不是还给了我另外的结构图吗,喻氏在另外的县城也修有类似建筑,我发现从时间推移上看,它们呈现递进的特点,但核心结构也和神坛一致。”兔旺眼睛闪闪发亮,“最关键是火这个要素!”
季沉蛟眼神忽然变得很暗,嘴唇绷成一条冷薄的线。
“在岛上,修建神坛之前,那些巫师是把一群岛民直接烧死,这就是我前面说的活人的血、痛苦、火焰。神坛就建立在焚烧的地方,下方是骨灰残骸。”
凌猎抬起头,“如果这些符,是害你的呢?”
凌猎:“榕美也是建立在火灾的废墟上,虽然死难者的遗体已经被妥善处理,但是他们的血和痛苦是真实的。”
季沉蛟:“嗯?”
“没错!”兔旺说:“现代国家不允许迷信邪术存在,基本不可能找到活人来烧,但以火灾为掩饰却可以办到。”
凌猎回到客厅,再次端详桌上的符,忽然道:“但它们真的是保佑平安的吗?”
凌猎心脏忽然变得很沉,这样的罪恶,即便是他已经在黑暗中潜行许久,仍然感到胆寒。
“周芸这些年越来越迷信,老爱看那些鬼神轮回祈福的东西。她说是爱好,也不是真信,我没劝过她。现在……”季沉蛟顿了顿,“她为什么迷信,现在已经有答案。她以前说过给我求了一些符,随身带在身上能保平安,我说我是警察,警察不能迷信,没要符。可能,她和季诺城来看我时,趁我不注意,把符藏在客卧里了吧。”
“但有一点我不是太理解。”兔旺说:“人数不对。这个邪术根据神坛的规模,需要不同的人数,不作统一,但有一点,必须是单数。可我和阿旦查了新闻,死于杂货市场火灾的是双数。”
“嗯?”
迷信的人不会在这种重要的要素上妥协。凌猎立即想到一种可能——还有一个警方并不知道的人,被补充了进去!
季沉蛟沉默片刻,看向那个因为光线不足,显得有些阴暗的角落,声音发沉,“应该是周芸放的。”
这人是谁?
凌猎坐在床沿,拍拍,让季沉蛟也坐,“他们为什么要在这儿藏那些符?”
凌猎感到背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抬手解开衬衣最上的扣子。
然而周芸已经遇害,季诺城身负命案,这绝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
兔旺把摇头扇搬过来对着他吹,“我和阿旦查到的就是这些,如果你相信我们的话,就该查榕美的建立者,他们一定有问题。”
凌猎看向季沉蛟,两人心里都有了答案,能进入这套房子的人不多,不是他们放的,那就只能是……季沉蛟的养父母。
凌猎点头,他起初请兔旺查榕美的格局,本就是奔着喻家去的。但是今天,他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
季沉蛟眉心紧皱,“不是我放的。”
“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符?其中有什么讲究?”
季沉蛟怔忪片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大步走进客卧,哗啦一声推开拉门。凌猎也跟进来,指着第一层靠近墙壁的地方,那里放着冬天的垫子,推挤在一起,要不是刻意翻找东西,很难发现藏在最里面的绣金小包。
兔旺看见物证袋,兴奋道:“这是你们警察的证物!”
凌猎:“我也想问,你柜子最底层为什么会有这玩意儿。”
“对,它和另外这些符,有什么区别?来处是哪里?”
“这是?”季沉蛟看着餐桌上花花绿绿的平安符,一头雾水。
这时,阿旦也进来了。
凌猎迅速找到现场照片,和手上的平安符一对比,发现它们的纹路风格相似,但笔画却是反的。
兔旺对符不太精通,问:“这是你们国家的吗?”
在现场提取到的物证中,平安符并不重要。
“不是,一看花纹就是从南边那些国家传来的。”阿旦看完零散的,又去看物证袋里的,几秒后,大惊失色,猛地将物证袋丢开。
罗蔓钗遇害后,重案队也在她的随身手包里发现了平安符。这种小物件很常见,许多在外奔波的人都会求一个放在身边。
凌猎弯腰捡起,掸掸灰,“这么激动做什么?”
“嗯?”凌猎拿起其中一个,细细端详,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邪物!和那边的挡灾符截然相反!”
收拾到中途,他在柜子下方发现一个绣金小包,想也知道不是季沉蛟自己买的,拆开一看,里面是十来个平安符。
凌猎完全不信鬼神,所以鬼神的祈祷和诅咒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阿旦的结论正中他的推断,“什么邪物?详细说说。”
重案队开会的时候,凌猎在家翻找衣服,天气有转凉的趋势了,他要清点一下秋装,如果不够穿,那就添点新衣。
阿旦还为拿了邪物而暴躁,凌猎说:“今天有口水鸡。”
如果真凶不是报复,也不是想截傅家的胡,那他到底是为什么要罗蔓钗死?
三分钟后,阿旦坐回来,神情严肃,“有这个东西的人,就要给人挡灾抵命。你看那边的挡灾符,它们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符,好的一面,戴着能挡灾,恶的一面,你戴着它,你就是给别人挡灾。”
但正是这种一点点递进,看到希望又失望的反复拉扯极其磨人。
凌猎想了想,“有人会主动戴着这玩意儿吗?”
这次查到现在,重案队像被一个看不见的力量推向某个方向,而且被不断喂希望。好比沈栖说的,他们每一个阶段做的都没错。
“正常人谁会?”阿旦说:“但一般人也不知道它这么阴毒,乍一看跟平安符似的。有人心眼子坏,把这东西送人,还说是什么保平安。凌老板,今后有人送你莫名其妙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能收!”
季沉蛟点头,“这条线还没有完全打通。”
凌猎这一趟收获不小,给兔旺和阿旦做好菜,自己却没吃,赶回市局。
席晚说:“其实我们已经做过的排查里有一条已经掰过来了——罗蔓钗死亡,对傅家的竞争对手、傅辉之在家族中的对手有利。在这些人看来,罗蔓钗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她横竖是要死,但自杀还是他杀,对他们而言意义不同。”
季沉蛟也回来了,两边的线索一汇总,答案呼之欲出——有人在迷信的驱动下,让罗蔓钗随身携带恶符。
“也只有查到这个份上,常规侦查没有路了,我们的思维才会转换。”梁问弦叹了口气,“犯罪分子就不一样,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常人的思路。”
但恶符并不能真正杀人,这符仅仅起到了仪式性的作用。
沈栖震惊,“那为什么要杀死她?无差别杀人吗?可无差别杀人不可能是买凶!”
席晚经过再次对剧组成员进行问询,发现除了阿惜,没人对罗蔓钗的符有印象,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符放在内揣,一般不会拿出来给外人看到。
季沉蛟靠进椅背里,闭上眼,“侦查没错,只是真相可能和我们追踪的方向背道而驰。买凶的人和罗蔓钗也许无冤无仇。”
但席晚觉得蹊跷的是,阿惜回答符的问题时,反应和上次不大一样。
“然后我们往更深处挖,查到傅纯幸、骓庭,凶手又不在这条线上。再查!查到宁南大学的往事。”沈栖没睡好,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很是委屈,“这不都是必须查的吗?我们哪里走在错路上了?”
上次她说,看到过符,因为罗蔓钗拿出来过,但她没有问,觉得那种符很常见,而她在娱乐圈待这么久,知道很多明星都特别迷信。比起养小鬼之类的,带个符在身边根本不算什么。
“我不懂。”沈栖说:“到现在为止的侦查,有哪一点是错误的吗?罗蔓钗是个女明星,拍戏期间被杀死在酒店,第一阶段最该查的就是酒店和剧组成员。我们都查了,而且查出其中的猫腻,凶手卡牌、换命手术,只是姜徽他们又都不是凶手而已。”
而这次她说,记不清楚罗蔓钗有没有这个符,罗蔓钗拿出来那次,自己根本没有看清楚,被问询时下意识就说了那是罗蔓钗自己带着的符,到底是不是,她也不知道。
季沉蛟说:“梁哥的意思是,我们走在一条看似正确的错路上,而这正是真凶希望看到的。”
“这个阿惜问题很大啊。”席晚说:“证词前后不一,而且凶手扰乱监控那件事,我想来想去都是为了掩饰开门手段,不让人看见房卡是不是阿惜那张。”
沈栖年纪轻,没听懂话里的意思,“梁哥别打退堂鼓啊,再难我们也要迎难而上嘛,哪有越查越破不了的案子,只有不查才破不了的案子。”
“等一下,我刚才想到一种可能。”凌猎再一次拿起物证袋,拇指和食指捻着,对着光线看,“这个符不一定老早就放在罗蔓钗的包里,也可能是凶手在作案之后再故意放进去。你们想想看,我们的思路一直是符本身并不能杀人,对吗?它代表的仅仅是一种迷信意识。”
重案队许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案子了,就连向来最佛系的梁问弦此时也有些茫然,“我觉得我们可能掉进了某种圈套,继续查的话,会越来越破不了案。”
季沉蛟:“当然,符真能杀人,还用得着什么凶手。”
回到夏榕市。
“所以提前将符放在罗蔓钗包里,和杀了她之后,再留下符,这两者没有区别,都是表达仪式感,表达罗蔓钗为某个人抵了命。”凌猎说:“你们听说过‘风水鱼’吗?”
回市区的车上只坐了季沉蛟和凌猎两人。凌猎早就猜到了结果,“如果的确是有人为代晶复仇的话,这个精神病院的医生和护士也逃不过。也许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查傅家的对手,或者傅辉之的对手,希望都更大一点。因为这个阶层的人有能力。”
席晚说:“呃,我去年都养了几条,全死了。”
季沉蛟又询问了一些诸如谁来探视过代晶、代晶和哪些护士关系不错的问题。医生一一作答,却都无突破性的线索。
季沉蛟知道痕检那一缸子鱼,但以为那只是观赏鱼,就跟沈栖在桌上摆玩偶似的。
在接受治疗的半年里,代晶看似受到院方无微不至的照料,但其实没有人留意到她真正的病根。她在入院半年后选择跳楼,很可能是终于对未来绝望。
“我妈去年给我算命,说我和老周都犯煞,叫我养点‘风水鱼’来挡煞。”席晚有点尴尬,“都是民间的一些习俗,鱼死一条就等于给我挡了一次煞,我不信那些,养着给我妈看看,让她放心。”
用她周围的人来做排除法,恶魔指代的必然是罗蔓钗。
季沉蛟思索,“那么一般是觉得自己有灾,或者身上已经发生灾祸的人,才更可能养‘风水鱼’?”
季沉蛟看了凌猎一眼,那可能并不是幻觉,而是代晶在向外界传递求救的讯号。她仿佛已经明白是何人造成了自己的困局,可是在长达三年的pua后,她潜意识中对罗蔓钗充满恐惧,根本不敢说出这个名字。
席晚:“我也不太了解,应该是?”
医生怔了下,“她是这么说的。”
凌猎:“普通老百姓迷信一点,也只能养养小鱼小虾,当做风水鱼给自己挡灾,图个心理上的安慰。那有财力又迷信,再加上一个关键条件——大祸临头,他就会用别人的命来给自己挡灾。”
季沉蛟打断,“你确定那只是她的幻觉?”
席晚感到一阵恶寒,“这太狠毒了。”
“据我了解,从大一开始,她的压力就在不停积累。到了大二,她甚至出现幻觉。她告诉我,有一个恶魔不断在她耳边低语,告诉她底层蝼蚁奋斗是没有用的,她长得再漂亮,也不可能和有钱人家的女儿相比,她的努力在别人眼中只是笑话。”
凌猎说:“也许受害者不止罗蔓钗一个。”
“但进入大学校园后,她的生活环境突然改变,她也有上进、尝试新生活的强烈诉求。这时候矛盾就出现了。她的家庭无法给与她钱财上的支持,父母没有见识,她和她的同学待在一起,无时无刻不感到无形的压力。”
席晚:“什么!”
“代晶这孩子,是典型的后天受到刺激,自己没能走出来,又耽误了治疗时间,导致严重精神障碍。”医生说:“她的家庭没有遗传病史,父母都很正常,家庭虽然不富裕,但总体来说,她是在一个宽松无压力的环境下长大。”
“‘风水鱼’‘风水鱼’,你养的时候也不止养一条吧?所以我猜,有人既然敢这么做,也许将不止一次。”
季沉蛟点头,代晶跳楼并无疑点,他更想知道的是代晶在接受治疗时怎么提及罗蔓钗。这一点傅持迅虽然说过,但那更多是充满主观意愿的猜测。
席晚一掌拍在桌上,“难以理解,岂有此理!”
“上半年也有人来问代晶的情况。”医生调出诊疗记录,“你们看吧,代晶是被送来的半年后自杀。我们医院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当时警方来调查,已经把情况都查清楚了,是当值护士没能看好她,她私自跑到楼顶,跳了下来。”
凌猎却很淡然,“这只是浮出水面的罪恶,更多的,即便是穿制服的人,也不一定看得到。”
当年照顾代晶的医生对她印象深刻,因为精神病患者虽多,因此杀人的却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