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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义绝(1)

在弦歌直接把符家搬出来后,朝堂又安静了会儿。元澜思忖片刻再次开口:"符家的声望一直很高,但符城主毕竟年少。不过,符城主能说一说那信件你是如何得到的吗?"

惠临帝眯了眯眼,不经意地瞟向弦歌。弦歌立刻会意,出列答道:"元大人的胆子的确是大,竟然质疑皇上武断。皇上英武圣明,若真是专制,早在拿到密函那一刻就拿下陆丞相了。"顿了顿,弦歌气势逼人的目光扫向元澜,"这信是我交给皇上的,莫非元大人是在怀疑符家和我造谣诬告?"

弦歌冷笑一声,"这事我已经详细地禀告给皇上了,皇上都信了,元大人你却不信。看来,你岂止是怀疑符家,根本是在怀疑皇上的判断!"

"皇上,陆丞相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只凭一封信件就定夺他的罪名未免太过武断。容微臣斗胆问一句,这信的来源是何处?"

元澜急忙下跪,对惠临帝道:"微臣不敢,皇上明察。"

朝臣中有人出列,正是礼部尚书元澜。

弦歌道:"诸位若想听一听,我说出来也无妨。前些日子我军巡视的消息被陆丞相传出,结果遭到极东国的突击。我也不幸被俘,但在敌方军营里,我无意中得到了这封信。"

陆务惜垂首沉默,此刻皇上正在盛怒之中,辩解越多只会惹得他越发生气。

朝中又是一片沉默。

"你与外贼私通的密函。"惠临帝怒极反笑,"朕倒要好好听听你陆务惜的辩解,陆丞相当初可是状元出身,文采斐然,你究竟能说出怎样的一朵花来!"

工部侍郎董明渊出列道:"皇上,陆丞相一向尽忠职守,还请皇上明辨,勿听小人谗言。"

"是何证据?"陆务惜抬眸。他明明直视前方,可弦歌却隐约感到他身上的杀气向自己射来。

惠临帝不悦道:"你是说朕是个不明事理、听信谗言的昏君?"

"哦?朕还冤枉了你不成?"惠临帝冷厉的目光让众臣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就知道你要抵赖,证据确凿,你要如何解释?"

"微臣不敢。"

"陛下息怒。"陆务惜不惊不乱,伏身叩头,"臣实在听不懂皇上的意思,臣对天发誓,从未做过此等事情。"

弦歌瞥了眼陆务惜依然低垂的脑袋,开口道:"皇上的圣明众所周知。董大人,你当年是陆丞相的门生,可在朝廷上如此偏帮,未免有失公道。"顿了顿,继续道,"或者,陆丞相早在朝中拉党结羽,如今大家都为他说话?"

"好,你们无事,朕有事要说。"惠临帝的目光巡视一圈,最后狠狠瞪在陆务惜身上,说话的口吻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陆丞相,朕一向对你信任有加,也算待你不薄。"他用力一拍椅子的扶手,骂道,"可你究竟是怎么回报朕的?堂堂丞相竟与外私通!你的狼子野心究竟想干什么?"

惠临帝沉着脸不说话。

台下一片沉默,在空阔的大殿中犹添一份肃穆。

大殿中的沉默如死亡般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今日众卿家有何事上奏?"

白潜一直在旁看戏,听到此处,他眉头微微一挑,瞟了眼惠临帝。他沉默地注视弦歌许久,眼神微微一闪,也站出列开口:"皇上,微臣以为大家都该静下心来想想。皇上固然英明,可在盛怒下做出的决定多少也会有所偏颇。臣以为,不如先将陆丞相收押起来,撤去官职,等皇上调查清楚,消消气后再做定夺。"

随着太监总管的声音,惠临帝从帘后走了出来,面目严肃,瞳孔中盛装怒气。站立在下面的朝臣似乎也感觉到了皇上的不悦情绪,各自警戒。

惠临帝蹙起的眉头微微松开,他认真思考着白潜的提议,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神色中的震怒已减去了很多。

"皇上驾到--"

"白卿家说得极是,姑且如此。"顿了顿,他立刻喝来侍卫,"来人,将陆务惜带下去收押天牢。"

高额深目鹰钩鼻,姿态挺拔,面容倨傲。就是这个人吗?她名义上的舅舅同时却是她血缘上的父亲。弦歌目光一凛,静默冷然地直视前方。

弦歌的神情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过来,抿唇不语。本以为在今天的这种状况下,皇上会下令处死陆务惜,没想到功亏一篑。她悄悄地瞟了一眼白潜,她是知道白潜极受信任,却没想到受宠到这程度。

不多时,殿中已站满了朝臣,各式各样的目光都向弦歌身上扫去,纷纷质疑符家今日怎会上朝。这其中,只有那位最后到达的陆务惜陆大丞相面无表情,头一次也没转过,眼睛一次也没有看过弦歌,浑然当她不存在。

"退朝。"

说话有分寸,进退有度,言谈平淡而隐含犀利,果然是个人物。弦歌但笑不语。

官员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文德殿,弦歌放慢脚步,走在白潜身边。天空渐渐亮起来,剔透的白色像画布般展现在众人面前,令人眼前豁然一亮。

白潜淡淡一笑,"多谢。"他的态度始终如贵公子一般无懈可击,"符城主昨日密见皇上,想必是有大事传报,不该我知道的我自是不会知道,该我知道的今日皇上应该就会在大殿中宣布吧。"

白潜慢吞吞地走,似在刻意配合弦歌的脚步,又似在欣赏花园美景。

弦歌回礼,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白大人年纪轻轻已坐到参政一职,前途不可限量,恭喜恭喜。"

"符城主,边关的景色应该没京都这么美吧?"

白家在朝中的声望并不在符家之下,只不过符家一直聚居在边关,而白家却在京城手握重权。与陆务惜不同的是,白家并不醉心于权势,他们似乎只单纯地听命于皇上,因此格外受到惠临帝的信任。如今的白贵妃正是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子,十多年来恩宠不断,还诞下一皇子。在白家的年轻一辈中,白潜便是其中的翘楚,是皇上和家族的希望。

"亲眼看看比较一下不就知道了?"弦歌并未回答,笑道,"白大人下次有空来歧阳城一趟,在下定尽宾主之谊。"

大殿中金碧辉煌,辽阔空荡。在弦歌进门时,白潜看到了她,优雅一笑,"符城主,不知这次来京都是为何事?"

"呵呵。"白潜不禁笑出声,彬彬有礼道,"符城主应该有话跟我说吧?刚才朝堂上白某所做的事是否阻碍到你了?"

她又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在府邸门前坐上轿子,便向皇宫前行。时间悠悠流淌,在轿夫停下脚步后,弦歌便端庄大方地从轿中走下,进入宫门一路前行,直至到达每日早朝的文德殿。

白潜既然敞开窗户说亮话,弦歌也不再掩饰,"白大人,你相信陆务惜的叛国行径吗?或者怀疑是我诬告?"

弦歌颔首,正准备出发,"雪迟你这几日还是安分地待在家里,皇上亲自下旨要你闭门思过,千万别让别人抓到话柄。"

"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白潜只是笑,"怀疑如何?不怀疑又如何?"

符雪迟一愣,推门而入,"这么早就起来了?"

弦歌盯着他的眼,淡然一笑,"由此看来,白大人会帮他说话与这件事的真实性无关了。"她仰头望天,眼睛微微一眯,万里晴空中竟无一只飞鸟,"白大人,白家在朝廷中向来中立,你是否问心无愧?"

符雪迟还未敲门,里面就响起了她的声音:"雪迟吗?直接进来吧。"

"白某为人懒散,做事向来兼秉家训。"

第二天早上,符雪迟来到弦歌的门前,想唤醒她去上早朝。以前歧阳城也是早上议事的,可惜这城主爱睡懒觉,赖在床上就起不来。于是这人极度任性地宣布每日一会改成每十日一会,早上的时间改成下午。

原来如此,白家的立场吗?白家一直以圣意为主。今天,白潜却一反常态地对皇上进行劝阻,原因恐怕已经明了。弦歌侧过脑袋望向白潜,神情似在等待一场好戏,胜券隐隐在握,"白大人,狼虎相啖食,兵戈逐闲人。隔山观虎斗的戏不是那么好看的,我们符家的渔翁之利也没那么好收。"她顿了顿,"不过,只要白家安分不多事,我也不介意在京都表演一场好戏给大家看看。"

第七章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