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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远东公主的使者(4)

“言之过早,你不是还在为那场对抗做准备么?你渴望着战胜普罗米修斯重建‘红龙’之名,家族也很期待。”

“我已经是个废物了,家族不需要废物。”

“胡安是普罗米修斯骑士吧?你们应该期待他。”

“关于这件事我说得已经太多了,剩下的东西你需要自己探寻。”赫克托耳家长说,“探寻的方法也很简单,真相在山顶,你爬得越高就越接近真相,你现在还在山脚。”

“都期待,”赫克托耳家长微笑道,“家族可不在乎是普罗米修斯还是炽天使赢得最终的胜利,家族只是期待未来的骑士王出在博尔吉亚家。”

西泽尔微微一震:“我妈妈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是你们想要切除的?”

“您的意思是家族准备再度接纳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么?”

赫克托耳家长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下我只能告诉你,那场手术其实是为了保护你的母亲,只有抹去了她的记忆,她才能好好地活下去,否则她会连命都没有。”

“家族的门随时对你敞开,即使在你最桀骜不驯也最艰难的时候,家族都不曾放弃你。你以为没有家族的默许,隆能调动利维坦级的飞艇么?你以为没有家族的斡旋,你会只被判流放么?你本该被判死刑。”赫克托耳家长缓缓地说,“我们是爱你的,因为你跟我们流着一样的血。”

“成见么?”西泽尔终于开口了,“三岁那年的雨夜里,我亲眼看见家族的银钩子伸进我母亲的脑袋里,切除了她的脑白质,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抱过我,直到她死前的那一刻。如果这是成见的话,就让我带着这个成见去死好了。”

“家族希望我做什么?”

“苏珊娜·美第奇当然讨厌你,也讨厌你的母亲和你妹妹。因为她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她看来你母亲是个闯入者,夺走了你父亲的爱。可家族为什么要讨厌你?你和路易吉、胡安一样是博尔吉亚,你的血管里流着我们博尔吉亚家的血,你以为家族在乎是哪个女人生下你们的么?”赫克托耳家长悠悠地说,“所以你才会接到家族晚宴的请柬,家族从不歧视你,家族很期待看见你们之中出一个能够成为骑士王的男孩,家族准备投入巨大的资源对你进行培养。可你对家族的成见太深了。”

“现在谈你对家族的贡献还为时过早,你只需要全力以赴打好那场对普罗米修斯的战争。等你取胜之后,家族自然会开出让你满意的条件。”

西泽尔沉默得像块石头。

“可我觉得那些好处里渗透着我妈妈的血。”

“如果我告诉你,家族一直在幕后护着你,你会相信么?如果我告诉你,家族根本不想伤害你的母亲,你会相信么?如果我告诉你,家族曾经尽力阻止阿黛尔的婚约,你会相信么?你以为一直以来都是你自己独力对抗这个世界,少许的帮助来自你的父亲,其实一直站在你背后的人,是我们,没有我们就没有今天的你。”

赫克托耳家长再度叹息:“西泽尔,你就是太固执了,我刚才已经说了,你母亲的死绝非家族导致的,我们甚至努力地营救过她。她的生命对家族来说并不重要,但没有了她无论是你还是隆都会不高兴,你们是家族的精兵强将,为了你们家族也会救她。可最终没能带着她冲过那座桥的人,是你啊。”

西泽尔默默地看着他。

西泽尔觉得胸膛里好像一下子空了,生生地疼着。

“我们知道你一直对家族抱有敌意,可仔细回想过去,家族真的对你不好么?”赫克托耳家长漫步到窗前,站在月光中,白袍仿佛泛着银辉。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时间无法逆流,我们都要着眼未来。阿黛尔还在亚琛,你想接她回来,废除那纸婚约,我们知道,我们也会支持你。你需要贵族头衔来光耀你的家庭,你需要权力来保护自己的安全,你不是还有些好朋友么?他们指望着跟随你出人头地。这些都不是问题,但你首先要放下。男孩子长大了就得学会放下,学会遗忘,人如果总活在过去,活在那些不开心的事里,又怎么会有前进的锐气呢?”赫克托耳家长谆谆教导,“至于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他们总会得到报应,神的眼睛在天上看着他们呢。”

从回翡冷翠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跟家族接触,原来时隔多年,家长们仍默默地观察着他。

“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赫克托耳家长最后说,他缓缓地消失在书架后面,白袍拖地,像是一位神秘的导师。

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难怪叶素理要一一地送男孩们出门,却把西泽尔留到了最后,此时此刻图书馆里只剩下赫克托耳家长和西泽尔两个人,隔着门还传来叶素理和那些微醺的男孩说笑的声音,但图书馆里,气温好像一下子低了,目光也寒了。

只留下西泽尔站在月光和黑暗的分界线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半洒满神圣般的银光,另一半只露出一只深紫色的瞳孔。

“麻烦赫克托耳家长特意等我到现在。”西泽尔站住了,但并不回头。

其血玄黄

他的话音刚落,东方图书馆的大门忽然封闭了,水晶吊灯熄灭,月光从窗中投下,地面上仿佛流动着水银。

深夜,使馆区的一座高级旅馆,叶素理端坐在天台上,叼着长长的烟斗。中山国和教皇国还未建交,也就没有使馆,叶素理只好栖身在旅馆里,不过叶大使排场极大,挥金如土,气势并不逊于那些住使馆的使团。

声音低沉威严,那是赫克托耳家长,这位老人原本吃到一半就离席了,却没想到还留在东方图书馆里。

月光如水,叶素理的白麻衣也散漫如水,连空气中的烟气都凝结如水。叶素理若有所思,直到黄铜烟斗烫了他的手他才回过神来。

西泽尔并不需要主人的送别,沉默地起身准备出门,这时候有人在背后出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带着仇恨的目光看这个世界啊,西泽尔,你真的觉得你母亲的死是家族的责任?”

“叶先生您善于占卜可算不出会被烟斗烫手啊。”副手拿来冰给他冷敷,同时开个小玩笑。

晚宴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叶素理殷勤地把客人们都送到门口,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叶素理私下里不会摆架子,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使团上下并不怕他。

路易吉对西泽尔的敌意也缓解了一些,西泽尔已经失了礼数,叶素理也不再提起婚约的事情,想必是对西泽尔的失态有些不满。后半程西泽尔也一直没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扯吧!骗人的玩意儿,你也信?”叶素理疼得龇牙咧嘴。

可叶素理就此再也不提婚约和占卜的事了,只是大讲东方风情和东方笑话,他是那么的幽默潇洒,晚宴开始的时候大家看他还带着审视的眼光,晚宴结束的时候他在男孩们眼里已经是忘年交之类的人物了。

“今晚在那座图书馆里您可威风了,大家都被您的占卜手法迷住了,”副手愣住了,“假的?”

看起来这个东方小国非常富有,那位公主的身价在男孩们心里又提高了几分。

“我确实学过占卜,我讲的故事也都是真的,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情总有。”叶素理老老实实地说,“占卜本身就是察言观色加上小骗局,好比我算你‘父在母先亡’,既可以是父亲还在母亲过世了,也可以是父亲在母亲之前亡故,你要父母双全呢,那我可以说我算的是未来之事。有种你爹和你娘手拉着手一起死,分秒不带差的,才是我算得不准。我骗骗那些小少爷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信了?我要是真会占卜我还帮公主选什么丈夫?我算算谁合适上门提亲不就完了?”

博尔吉亚家的男孩也不全都挥金如土,很多努力的男孩都来自家族分支,有些不过是小富小贵,所以才想通过努力获得家长们的支持。

“我本来还想等您有空找您算算呢……”副手有点沮丧。

他挥挥手,侍者们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奉了上来,每个参加晚宴的男孩都得到了一套精美的黄金茶具,且不论那精美的手工,单是黄金材料就价值不菲,连路易吉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都略感惊讶,别说那些家庭没有那么阔绰的男孩了。

“算个屁!跟着我好好干,有你飞黄腾达的一天!不尽心不出力,就把你送到国主身边去听差!”叶素理翻着白眼。

“天下无解的事情很多,既然命运不给解释,就不要多问了吧。”叶素理笑笑,“也是我不好,大家聊聊风土人情其乐融融,非要玩什么占卜的游戏。容我送上小礼物向各位少爷赔罪。”

“别是送到公主身边去听差就好。”副手赶紧谄媚地说,“我好好干还不行么?您别赶我走就好。”

“那让西泽尔再掷一次吧。”赫克托耳家长说。

“你小子觉得哪个男孩配得上我们公主?”叶素理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第三枚金钱插进地砖的缝隙里,笔直地站着呢,这场占卜无解了。”叶素理说着掀起桌布,果然那枚金钱笔直地站着,宛如刀锋插入地面。

“那个路易吉少爷吧,比公主略长几岁,也许还能压得住公主。”

“怎么?”赫克托耳家长问。

“滚!为什么我们公主要被夫家压住?我们中山国虽小也是一方的统治者,公主就是要来翡冷翠称王称霸的!”

“哎呀,这可算不出来了。”叶素理从桌肚里抬起头来。

副手转了转眼睛:“那……西泽尔少爷?我看他弱弱的,还一惊一乍的,公主玩他跟玩小鸡仔似的!”

西泽尔默默地接过侍者递来的餐巾,把手上的酱汁擦干净了,其实这世界上本没有鬼,是他自己心里有鬼。

叶素理愣了好一会儿,挥手把副手赶走了:“滚滚滚!我为什么要跟你这种没眼色的家伙讨论公主的婚事?给我去街上问问还有哪家做消夜!我饿了!”

男孩们都惊讶地看着西泽尔,他们从未见过西泽尔·博尔吉亚如此失态,打翻了番茄酱瓶子固然是失礼的事情,可他为什么会惊慌失措得像个小女孩似的?有人低笑,有人窃窃私语,大概是嘲讽。

天台上只剩叶素理独自一人了,他重又进入那种神游物外的状态,可眼前却尽是那个男孩的眼睛……

西泽尔骤然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看到了桌上翻倒的玻璃瓶子,那漫过桌面的红色液体根本不是鲜血,原来是他不小心碰倒的番茄酱。

表面上看那男孩确实柔弱,可叶素理凝视过的眼睛太多,当他看向那男孩的眼睛深处时,他看到的是一条平静的河流,但河流底部沉积着无数的刀剑,刀剑表面流淌着寒冷的清光。

“快叫侍者来擦一下。”赫克托耳家长淡淡地说,“番茄酱黏久了可就不好清理了。”

还有孤独,不可思议的孤独和仇恨,那孩子总是低着头,可他看谁的目光都是俯瞰,带着不可思议的孤独和仇恨,俯瞰人世间!

两枚金钱滚在血泊里,又是两枚老阴,第三枚金钱却滚下了桌面,叶素理赶紧掀起桌布,看向桌肚里。

他其实并不相信占卜,占卜只是他跟大家玩的一个游戏,但是借助这个游戏他可以观察人,比如路易吉,这个男孩其实是非常渴望权势的,在叶素理说出他将“承国之重”的时候,路易吉显而易见地出了口气。

餐桌上乱糟糟的,大家都急忙起身后退。

但当他看见最后那枚金钱笔直地站着,非阴非阳时,某种危险的感觉像是蛇那样从叶素理的心头游过,留下阴冷的痕迹。

而他开出来的命运鲜血淋漓!

那无可辨析的未来,命运之外的异数,冷漠眼神背后的……咆哮的野兽!

他的脸色惨白,眼角的动脉像蛇那样跳动,喉咙深处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声音,接近失控。在神经接驳实验中,最后救了他的是梦境最底层的苏伽罗,而在这张餐桌上无人救他,他得独自面对自己的命运。

在这场没有结果的占卜中,他却以为自己看到了未来。

这就是他的命运么?与腥风血雨相伴?这辈子他爱过、在意过的人十有八九都死了,他才是那个不祥之物,他是……红色的魔鬼!

他叫来了侍者:“你们这里有电话么?我需要打个电话。”

这些红色的蛇咬噬着西泽尔的身体,钻进了他的心里。

距离翡冷翠上千公里的中山国,原诚在自己的宫殿里,得意地拎起了话筒。

他本能地后退,拼命地甩着手要甩脱那血……他再度看见了那些地狱般的场面,燃烧的轨迹从天而降,隔着盔甲把他的骑士们烧成焦炭;飞行的铁矛群覆盖了何塞·托雷斯,其中一支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身体;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锡兰王,那双苍老的眼里映出荒凉的落日;苏伽罗从高高的塔上坠落下来,躺在红裙和同样鲜红的血泊里……还有他的母亲,子弹穿透了她的心房,鲜血如泉水那样涌出来,仿佛温热的、红色的、妩媚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