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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被称作老板的男孩和三骑士(1)

那声音听起来很是遥远,仿佛随风而来的叹息。

这时风雨中有人轻声说:“嗨,昆提良。”

男爵忽然站不稳了,因为他脚下的那座山脉正在隆隆升起,南部小子的肌肉正缓缓地收缩,就像是巨大的绞盘把钢筋拉紧。

艾莲就该是他的!昆提良竟然没有拒绝艾莲的那个吻,碰了属于艾雷斯老爷的嘴唇,就该被踩在脚下狠狠地碾!

“混账!”男爵怒吼着跌进积水里。

他仰天吐出一口酒气,觉得这才对嘛!这就是翡冷翠,阶级地位在这里就是铁则,没人能够逾越!下等人想挑战上等人,门都没有!

昆提良直起身体,着魔般盯着风雨中的黑影,目光像是燃烧的炭火那样炽热。

他抱着艾莲站在了昆提良的背脊上,却并不急于踏入马车,而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真是平稳啊!艾莲,你说要是昆提良跑起来我骑在他肩上,他会不会是匹好马呢?”

那人打着一柄和夜一样漆黑的伞,黑色的长风衣在风雨中起落。闪电落在河面上,这一刻伞下的紫色瞳孔被照得闪闪发亮,里面映着闪电的白光。

昆提良的背横在艾雷斯男爵面前,那么宽阔,简直像是一座山脉。男爵踩了上去,连点颤动都没有。男爵心说这小子还真的有副好身板啊!他不准备白花那个金币,于是一把把艾莲横抱起来。

昆提良把所有挡路的人都拨开,冲向那柄黑伞。秩序大乱,酒店门前的骑警被惊动了,从马鞍上抽出火铳来,四下顾盼。

可昆提良又是什么?昆提良是他艾雷斯老爷的猎犬,只是条狗而已!

昆提良冲到那人面前刹住脚步,大口地喘息着。这时人们才看清楚了,伞下的男人——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大男孩——苍白消瘦,身披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戴着素色的蕾丝领巾,柔弱得像个女孩。

凭什么?堂堂的翡冷翠贵族怎么能输给这种外省来的穷小子?他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在艾莲身上,艾莲心心念念的却是昆提良。

唯有那只紧握着伞柄的手青筋毕露,透出一点点“力量”的气息。

那短短的几秒钟里,艾莲像只小猫那样趴在他宽阔的胸前……他们谁都没有觉察到角落里,艾雷斯男爵妒火熊熊的眼神。

昆提良缓缓地站直了,就着雨水整了整头发,昂首挺胸:“老板,你回来了!”

青涩的外省女孩忽然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勇气,她搂住昆提良的脖子,吻在他的嘴唇上。昆提良双手端着托盘,既没法拥抱艾莲也没法推开她,只能呆呆地站着。

“没想到你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昆提良少尉。”男孩轻声说,“是受了我的牵连吧?”

艾莲默默地看着昆提良,在那之前她甚至没有勇气直视昆提良的眼睛,这反倒让昆提良有点不适应了,他挠着那头乱乱的短发,不断地试图把托盘递还给艾莲,可艾莲就是不接。

“不!我没变!我跟以前一样!”昆提良攥拳捶胸,吐出的每个字都斩钉截铁,“我们都在等你回来!我们知道那些老家伙杀不死你!没有人能杀得死红龙!”

艾莲差点惊叫起来,店里的酒具都是上等的水晶玻璃制品,以她的薪水可赔不起。这时昆提良猛然俯身,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把托盘连同酒具全都捞了起来,好端端地递回了艾莲面前。

“谢谢你,昆提良,”男孩递上白色的信封,“愿意的话,就来找我。”

某个偶然的机会让男爵撞破了这两个下等人的情愫,那晚艾莲低着头,端着酒具从昆提良面前经过,也许是有点紧张,不小心跌落了手中的托盘。

“是!西泽尔殿下!”昆提良双手接过信封。

艾莲之所以始终不愿接受艾雷斯男爵的“好意”,就是因为昆提良。

“回去吧,在公共场合,不要喊我的名字。”

男爵这么做固然是为了保护他那双昂贵的皮鞋,但也是为了做给艾莲看,告诉她在这座城市里一切都是用地位说话的,你喜欢的这个南部小子,可是为了一枚金币就会跪在我脚下当台阶的人!

“是!”昆提良转过身,大步奔回特洛伊酒店。

昆提良凌空抓住金币,屈膝半跪在马车前,同时把一块牛皮搭在肩上。侍者们都带着这样的一块牛皮,马车比礼车高,登车不太容易,客人要上马车的时候,他们就把牛皮搭在肩上,跪下来当人肉台阶。

他们之间不必叙旧,将来有的是叙旧的时间,也不必告别,这是伟大的重逢之日。听说他们重逢,这座城市里可该有人吓得屁滚尿流了!

“嗨!小子!给我垫一步!”男爵抛了一个金币出去,一推昆提良的后背。

昆提良目不斜视地从男爵身边走过,好像根本听不见这位贵族在狂吼。

马车就在前面,可地面上忽然就积了一层水。男爵可不愿意踩水,他的皮鞋是昂贵的鹿皮底子,泡了水就得送去修理。

他再度出现在酒店门前时,店老板德隆爵士正诚惶诚恐地跟男爵道歉。

昆提良没有回答,似乎有点走神。天空里忽然下起了雨,无数涟漪出现在河面上,仿佛千万朵水莲花一齐盛开。

看见昆提良出来,德隆爵士气得须发皆张:“这就是你对待贵客的方式?滚!从今天开始!别想再踏进这间店的门!也别想在这个区的任何一家酒店找到哪怕薪水是一个铜币的工作!我告诉你,你完了!你完了昆提良!”

男爵的意思是“今晚我就得带艾莲走啦”。他已经在艾莲身上花了不少金钱和精力,就算艾莲笨笨的,也该“闻弦歌而知雅意”才对,老憋着不投怀送抱,他不成了冤大头么?

“这也是我想跟您说的,”昆提良脱下身上的侍者服,把它放在德隆爵士手里,“我不做了,我老板回来了。”

温柔是捕猎用的网子,动手的时候猎人则会毫不犹豫地亮出猎枪。

“你老板?”德隆爵士怒极反笑,“你说那个狗屁孩子是你老板?”

昆提良把猎物带到男爵面前,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艾雷斯男爵会经常光顾,温柔地对待女孩,灌她喝点小酒,最后把她带回家。

“是的!他是我老板,如果你知道他是谁,你会为了叫他狗屁孩子而晚上睡不着。可惜,你连知道他名字的资格都没有。”昆提良说完,拨开目瞪口呆的艾雷斯男爵和德隆爵士,大踏步地走入风雨中。

从某种意义上说,艾雷斯男爵是猎手,女孩子是猎物,而昆提良恰恰是猎手和猎物之间的媒介——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犬。

“你……你就这样放他走了?”男爵冲着德隆爵士气急败坏地质问。

昆提良是艾雷斯男爵在特洛伊酒店的“线人”,专门帮忙物色女孩,艾雷斯男爵喜欢青涩可爱型的,就像艾莲。

“男爵……我想我们还是谨慎点,”德隆爵士迟疑地说,“你没听说过那句话么?在这座城市里混,连条狗你都别轻易招惹,谁知道那狗的主人是谁?我只怕来找昆提良的那个孩子……真是个大人物。”

靠着一张硬汉脸和彪悍的身材,这小子很招女孩的喜欢,但只有艾雷斯男爵知道,那具豹子般强悍的身躯里,装着一颗包的心。

“笑话!半大的孩子而已,会是什么大人物?”男爵恶狠狠地说,“别被昆提良蒙了!他一个侍者,能认识什么样的大人物?”

艾雷斯男爵搂着艾莲搭着昆提良,相当于把两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昆提良身上,可南部小子走得很稳,一点都不摇晃。

“不,你看他走路的步伐,”德隆爵士望着昆提良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寒战,“那是……骑士的步伐啊!”

侍者名叫昆提良,十九岁,长着一张南部岛民的脸,眉弓凸起,面部线条刚硬,皮肤因为烈日曝晒而呈现古铜色,身材彪悍得像只豹子。

男爵愣住了,茫然地看向风雨中,那个南部小子正昂首挺胸地穿越风雨,如一柄利刃把浩大的雨幕切开。

“是的是的,您走好,小心脚下的台阶。”红衣侍者说。

“相信我,这世界上只有一种人有那种坚不可摧的步伐,那种人出自……炽天训练营。他们想驾驭钢铁战神,就得先把战神烙印在自己心里,所以他们即使没穿着甲胄,走起路来仍然像是全副武装。”德隆爵士低声说,“那小子曾经是个军人,一个骑士!在这座城市里,能号令一个骑士的男人,当然是大人物,无论他是多少岁,也无论他看起来是否起眼!”

“今晚天气真好啊!应该更开心一点嘛!是不是啊?昆提良!”艾雷斯男爵拍着红衣使者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

“可昆提良……他分明是个平民啊!”男爵喃喃地说,“他以前走路都不像这样的……他怎么忽然就变成了一个骑士呢?”

艾雷斯男爵二十多岁,风度翩翩,是这里的常客,和老板颇有交情,对艾莲也格外温柔。

“就算是骑士,无主漂流的时候也很难骄傲地抬起头吧?可现在他的老板回来了……”德隆爵士轻声说,“就像骑马的主人回来了,猎犬也会兴奋地刨着地面,准备出猎!”

女孩叫艾莲,从外省来,除了清丽的脸蛋和姣好的身材就没什么特长了,只能在特洛伊酒店当女招待。特洛伊酒店的其他女招待都放得开,擅于讨好人,也不介意熟客在自己身上占点小便宜。可艾莲太胆小了,醉酒的男人看她几眼她都会如临大敌。开始还有好几位客人对她感兴趣,后来就只剩艾雷斯男爵了。

昆提良没走多远,忽然站住了,转头跑了回来。男爵眨眼的工夫,昆提良就再度站在了他面前,那双利刃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男爵。

酒店的门被人大力地推开了,艾雷斯男爵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他浑身酒气,一手搭着红衣侍者,一手搂着身边的女孩,隔着一层薄纱,他愉悦地抚摸着那毫无赘肉的柔软腰肢。

男爵吓得直往德隆爵士背后躲,心说这是要报复么?见鬼啊!他也就是帮我介绍了几个外省女孩而已,我也付了钱给他,除了今晚因为不愤踩了他几脚,之前对他也算不错……

特洛伊酒店就是这样的社交场,论级别它当然比不上台伯河南岸的豪门盛宴,但好在年轻化,贵族青年和漂亮女孩们在这里聚集,红衣舞娘在舞池中跳着弗拉明戈舞,男男女女窃窃私语,眉目传情。

昆提良伸出手,一把把男爵给拨到一边去了,艾莲正站在男爵背后,这小子其实是盯着艾莲。

于是她们中的很多人就沦为有钱人的玩伴,陪他们各种交际,渴望着混入上流社会,有朝一日出人头地。

艾莲害怕地往后退,她心里确实是喜欢昆提良的,喜欢他的眉梢眼角,喜欢他的言辞钝拙,也喜欢他仰望天空时呆呆的样子。

这些外省的漂亮女孩,在她们抵达翡冷翠之前都对自己的容貌充满信心。但她们很快就发现,美貌在这座城市里非常廉价,全世界的美女都渴望着翡冷翠,单靠美貌根本别想过上好生活和嫁入豪门。

可眼前的昆提良还是她所喜欢的那个南部小子么?他身上涌出钢铁般的强大气息,像是剑锋指在你的眉心。

女孩们无一例外的年轻漂亮,极尽性感之能事,裙摆下露出精致的细高跟的鞋子。

静了好几秒钟,昆提良说话了,言辞还是往日那般钝拙:“艾莲,我老板回来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高级马车流水般在门口停下,车门打开,走出年轻的男人,他们的手中挽着妩媚的女孩。

艾莲呆呆地看着他,雨水扑在她清秀的脸上,打湿了她的长睫毛,汇成细流滑过脸庞,让人觉得她像是哭了。

台伯河北岸,灯火通明的特洛伊酒店。

只有她听懂了那小子的意思,那个言辞钝拙的小子,那残缺不全的语句,他完整的意思是……我老板回来了,在这座城市里我有靠山了,我可以不卑躬屈膝地活着,你可以不靠委曲求全活着,如果你是自由的……你会跟我走么?

翡冷翠便是这样的城市,神圣和世俗共处,彼此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她忽然动了起来,推开了试图挡住他们的艾雷斯男爵,扑进昆提良怀里,紧紧地搂着南部小子的脖子,仿佛她是海中溺水的人,而昆提良是游过来救她的海豚!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市中心的教廷区,它被白色的大理石城墙环绕,威严肃穆,遗世独立。白色的机动甲胄在城头巡逻,背后留下淡淡的蒸汽痕迹。

她用尽全力亲吻昆提良的嘴唇,那天夜里的一幕重现在艾雷斯男爵面前,只不过这个吻要热烈一百倍!跟前次忽然被吻一样,昆提良还是呆呆的,显然艾莲的反应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他的双手举在空中,像是对这个女孩子举手投降。

晚宴总是丰盛至极,牛肉产自阿尔比恩公国的皇家牧场,红酒来自查理曼王国,借着酒意,绅士和窈窕淑女眉目传情。这就是所谓的社交,在这种场合,大人物们相互结识,构建了翡冷翠的上流社会。

“我们这就走!”艾莲大声说。

台伯河南岸的豪宅区,灯光次第亮起。高级礼车从四面八方会聚而来,车门打开,飘出仪表不凡的绅士和他们的女伴。身披红色绶带的侍从长站在门边,铿锵有力地报出客人们的姓氏。

她拉起昆提良的手,不由分说地再度跑进了风雨中,夜幕中她踩着积水飞奔,洁白的裙裾起落,积水在她纤细的小腿边起落,手中牵着她那懵懵懂懂、蛮牛般的少年。她从未那么疯、那么勇敢,也从未那么美丽。

可对很多人来说,这才是一天的开始。

这段奔跑一直持续到她那双白色高跟鞋的鞋跟卡在地砖的缝隙里。昆提良蹲下来帮她把鞋子摘掉,把她横抱起来继续奔跑,他跑得又平又稳,像一匹绝世良驹。

夕阳西下,西斯廷大教堂里传出了悠扬的音乐,从这一刻起,翡冷翠进入了夜晚。

唐璜

昆提良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马车正沿着台伯河的南岸行驶。雨打在车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车厢里男人和女孩并排而坐。

那人打着一柄和夜一样漆黑的伞,黑色的长风衣在风雨中起落。闪电落在河面上,这一刻伞下的紫色瞳孔被照得闪闪发亮,里面映着闪电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