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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红龙狂舞之夜(8)

狂风暴雨般的子弹打得红龙身上的装甲板塌陷,那具曾经看来不可战胜的甲胄拖着电缆,爆出无数的电火花,流淌着墨绿色的液体。

炽天使们小心地跟在后面,保持着距离,用连射铳而不是剑与矛持续地攻击着。这是最稳妥的战术,他们完全可以用子弹把红龙改型废掉,也就不用面对红龙那堪称恐怖的近身作战能力。

甲胄的双腿膝关节都损坏了,走起来摇摇欲坠,就像坏掉的玩具人偶……他早该倒下了,甲胄的重要零件已经报废了很多次才对,可为什么他还在行走呢?

只剩下意志在支撑着他,让他以自己的后背为盾,顶住了枪林弹雨,推着那面巨大的盾前行……巨盾如船,船上有他的母亲。

果真如骑士教官们说的那样么?甲胄终究是没有灵魂的东西,装入骑士就是装入了灵魂,真正的强大,并非源自功率和装甲,而是灵魂,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

西泽尔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最后那支肾上腺素的药效差不多也耗尽了,他的心脏疲惫得快要停止跳动,他的身体再度变冷,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他想要睡去,哪怕一睡不再醒来……

此刻支撑着那钢铁躯壳行走的就是那个男孩的灵魂吧?真不可思议啊,那么一个小小的、尚未长成的孩子,却要用灵魂撑起顶天立地般的巨人。

连桥对面的大使和武官们都为他暗自焦急起来,虽然他们不能摆明了支持这位叛变的骑士踏入使馆区,但目睹了红龙改型那种逆转胜负的力量之后,谁都会迫切想要得到这具甲胄,哪怕是碎片。

炽天使们一边扫射一边对视,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所有单位的火力对准那座桥,无须等待进一步的命令,红龙一到就齐射”,而不是必须杀死西泽尔和琳琅夫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可以自主决定。那么他们决定生擒,这是对骑士的尊敬。那悍不畏死的人便不可杀死,因为你要敬畏他身体里不可摧折的灵魂。

继续这样下去他绝对冲不过这座桥,在冲过闸门前他就会被炽天使们撕成碎片。

可他们看不到在那森严的面甲之下,西泽尔其实在笑。

红龙每前进一步身后都会留下一具废掉的甲胄,但它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相应的战损,他已经不再是那台超重武装了,卸除了重型装甲之后,他的防御力也随之下降。

怎么可能就到此为止呢?那些人居然相信他会束手就擒。怎么可能就到此为止呢?他是为了救妈妈来的啊,到此为止的话之前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么?妈妈还是要死,他就再也没有家了。

大口径破甲枪轰响,一枚尖锥形的子弹贯穿了红龙的左肘,神经接驳的方式无疑会给西泽尔带来剧痛,但他毫无反应,掷出了右手的龙牙剑,贯穿了一名炽天使的小腹,再从废掉的左手中抓过那柄龙牙剑,继续挥舞。

他还有最后的武器没用啊,那武器并未装载在红龙的身体里,那是沉睡在他灵魂深处的魔鬼!他只要放出那个魔鬼来,就一定能杀出重围!

一支战矛自斜里刺出,把红龙腰侧的鳞片状护板挑开,鲜血喷涌出来,但瞬间就混合了高温蒸汽,化为一团红色的雾气。

狂化状态!那无法解释的狂化状态,才是西泽尔的王牌!

一柄重剑割开了西泽尔后背的主装甲板,西泽尔连头都没有回,龙牙剑转为反手,将那名骑士“割喉”。

自始至终,军部对黑龙的评价都比对他的高,但在某一项能力上他的评价始终是个问号,原本对炽天使骑士的评价中是没有那项能力的,因为他的出现那项能力才被认识到,并且定名为“狂化”。

刺眼的电火花、飞溅的润滑液、金属的断肢、伤口处飞蛇般的电缆……这是最高级别的骑士之间的战争,但那画面透着古老的美感,仿佛千百年前就被刻画在岩壁上。

无法解释的、人与机械达到究极协同的狂化状态,足以令他凌驾于那不可战胜的黑龙之上!连佛朗哥都说,这种能力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是神迹,就像是给死去的人注入生命!

已经没有人去管琳琅夫人了,骑士们全都扑向了西泽尔。作为骑士,他们有自己的尊严,不会把带着锯齿的剑锋对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西泽尔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敢暂时地让母亲离开自己身边。

西泽尔一直畏惧着这种能力,这种能力强到连他自己都恐惧,而当它爆发出来的时候,往往他自己也无力控制。

动力核心的运转功率达到额定功率的三倍,红龙全身上下每道缝隙中都喷射着炽热的蒸汽。

但今夜例外,今夜他把最后的希望全都赌在了狂化上。变成魔鬼算什么?如果变成魔鬼就能改写四岁那年的那个雨夜,他会做的。那个男人在小教堂里说的话他现在明白了,如果这个家得有一个人把手弄脏,那就让他来吧。

神经接驳系统200%活化,人和机械之间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融合,机械仿佛在这一刻获得了生命。

把手弄脏又算得了什么?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四岁那年的雨夜事件重演么?那样的自己,是连自己都要对自己吐口水的啊!

他掷出了盾牌,那面沉重的巨盾像是浮舟般带着他的母亲向前冲去。红龙的双手彻底解放,两把龙牙剑画出交错的弧光。

巨大的黑暗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成形,他眼前开始出现幻觉,那株长满了人脸的大树,那个从血池中爬出的白色恶魔,还有那指针飞旋的时钟和崩塌的世界……来吧!开始吧!让这个世界在我眼前粉碎吧,只有那样我的精神才能自由……

红色的弧光闪灭,仿佛两柄巨斧在纵横挥斩。还是那曾经击溃冈扎罗的格斗家攻击术,西泽尔以大范围的踢腿荡开围攻上来的炽天使群,除掉了外设之后红龙依然比普通炽天使高大,踢腿带起的风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可那原本已经汹涌起来的黑暗之潮忽然开始退却了,那株大树上的人脸并未睁开眼睛,血池中的恶魔并未起身,钟上的指针纹丝不动,仿佛整个世界正在飞速地远离他,他置身于一片巨大的空白之中。

怎么会这样?唯一的一次他主动想要动用这份力量,却未能唤醒心底的愤怒。

他跃出那片光幕的时候,简直就是天国开门,那些神话中的天使们背负着致命的火焰,从天而降!

怎么会这样?神经接驳正逐一地断开,他和红龙改型并未融合而是加速地分离着,他失去了对这具甲胄的控制,他的四肢百骸好像都被冻上了。

台伯河的对面,各国大使和武官都被这场面震撼了,这才是机械技术的巅峰么?人和机械的……完美协同体!

他被困在这具甲胄里了,别说驱动它,连动一根手指都不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红龙突破了他自己制造的光幕,把密集的炮火抛在了背后,越过临时设置的路障,落向炽天使们的头顶。

前方就是那道闸门了,可他竟然再也无法前进哪怕一步,像一具钢铁雕塑那样站在了桥上。

“火萤之巢”,这些光点的爆炸没多大威力,顶多也就是烧伤完全没有防护的步兵,但光幕比炮火的光更加明亮,所有人都本能地闭眼。

他以舞蹈般的动作闪避着致命的炮火,同时肩部的装甲板翻开,蜂窝般的金属槽中喷出了萤火般的光点,飞出一段距离后,这些萤火般的光点炸出了刺眼的光幕。

“妈妈!妈妈!”西泽尔的意识被拉回了现实,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咆哮,“跑啊!妈妈!跑啊!”

那才是真正的红龙改型,所谓超重武装·红龙改型不过是在它身上悬挂了更为厚重的装甲和沉重的外挂动力系统“龙骑兵套装”,现在西泽尔抛弃了所有的外设,恢复到最核心的状态。

妈妈!跑啊!用你自己的腿走完最后的路!跑过那个闸门你就自由了!跑啊!

但在快要踏上桥面的时候,红龙改型那厚重的装甲板全部脱落,那一幕发生在爆炸的火光中,只有极少数人看清了。那一刻伤痕累累的装甲板全部崩散,一个身影破甲而出!

炽天使们停止了射击,这一幕无疑是让人悲伤的。原来那女人是他的母亲啊,于是不管那男孩怎样背叛了国家,他的行为都有了解释。

任何人第一眼看到红龙改型,都认为是超厚装甲板武装起来的堡垒型骑士,堡垒型骑士必然笨重,行动缓慢,容易成为射击目标。

命令上只提及了红龙,并未提到这个女人,骑士们提着沉重的连射铳站在那具赭红色的甲胄背后,目送那个白衣的女人惊恐地跑向桥的对面。

“它……它是超机动的!”终于有人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妈妈!跑啊!快跑!”西泽尔满脸都是泪水。

精英炮兵们也有点不知所措,长桥完全被笼罩在火光中,他们使劲瞪大眼睛才能看清红龙的影子,他们瞄准的速度追不上红龙移动的速度。

“下令!给那些混蛋下令!不能让那个女人离开!”幕后的上位者们也在咆哮。

“瞄准射击!”炮兵长官在咆哮,“他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秘书们惶恐不安。

炽热的火流中只有少数武器能透过红龙改型的装甲板造成致命伤,譬如焚城炮,再譬如迎面被直射炮命中。西泽尔闪避着最致命的攻击,同时用那面究极之盾挡开弹幕,他跳跃着、旋转着,真的就像在雷电的缝隙中跳舞。

为什么军令上没有提及那个女人呢?怎么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而那个女人是绝对不能放走的啊!她的大脑深处,存着不能告人的秘密……

当年冈扎罗不相信西泽尔能重复地使用腿击,心想如果炽天使的灵活性跟人接近,那岂不是连跳舞都可以了?如果此时此刻他亲眼看见这一幕,就会明白自己对炽天使的理解简直太浅薄了,就像是孩童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