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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红龙狂舞之夜(3)

审判官也非常敏锐,他意识到不对是因为勃兰登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牢房里静得有点异样。

外面传来了审判官的敲门声:“勃兰登医生?勃兰登医生?”

“勃兰登医生!勃兰登医生!”审判官的声音转为低吼。

这根本不是十五六岁男孩能有的心理素质,这是什么怪兽般的男孩?

男孩的救援计划立刻就败露了,原本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法瞒住多久。

如今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把他自己送上电椅,但他似乎根本没考虑过后果,稳定精密地操作着,不惊不惧。

“执行官!把门打开!”审判官的声音转为尖啸。

他毫无疑问是要救自己的母亲,虽然勃兰登想不出在这种铁壁般的围困中他能有什么办法。一切都是伪装,包括这位小殿下柔弱的眼神,勃兰登从踏入圣堂开始就踏入了这个男孩的圈套!

枪声震耳欲聋,火光在铁门的缝隙中闪灭,铁门剧烈地抖动,锁舌咣咣作响却无损分毫。这间牢房的历史虽然悠久,却是用来囚禁异端罪犯的,所以用上了最坚固的设备和最好的材料,随身携带的火铳一时间是奈何不了它的。

所有这一切发生在几秒钟之内,勃兰登的肩膀断裂般疼痛,满头都是冷汗,原本不该再有心思管西泽尔在做什么,但他还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男孩忽然变得凌厉而寒冷。

“调骑士过来!快!给我打开这扇门!”审判官抓着电话大喊。

为了防止妈妈惊恐地喊出来,他把一块糖送进她嘴里,那是琳琅夫人最喜欢的一种糖,她虽然惊讶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嘴里含着糖就不闹了。

骑士的话,区区一扇铁门是阻拦不住的吧?这个救援行动到此就结束了吧?勃兰登强忍着痛苦想。

西泽尔一击得手后立刻封住勃兰登的嘴,不允许他发出任何声音,旋即闪到走廊的尽头,把铁门锁死,再用早已准备好的万能钥匙打开母亲手腕上的锁,抱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可男孩竟然在给母亲扎头发,全神贯注,嘴里念着神圣的诗句:“我们四面受敌,却不被困住。绝了道路,却不绝希望。遭逼迫,却不被丢弃。打倒了,却不致死亡。身上常带着神赐的死,但神赐的生,也显明在我们身上。”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勃兰登连疼痛都没有来得及觉察,他惊讶于这女孩般的男孩忽然爆出了……雄狮般的眼神!

他用自己的手帕将母亲的头发绑起:“好了,妈妈,我们准备出发。”

“不过这也说明你跟他们并不是一党,所以……我饶你不死!”随着这句话,西泽尔忽然动了,从勃兰登的箱子里抓了最长的那根银刺,狠狠地贯穿了勃兰登的肩膀,推着他,将他钉在了角落里的木架上!

这一刻,广场上的执行官们都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巨大的黑影从天空中下降,仿佛一头黑色的巨鲸在空中缓慢地游动着。

勃兰登心里一惊。

逃亡

“不,我想你并不知道我是谁,”西泽尔从母亲的怀里抬起头来,凝视着医生的眼睛,“如果你知道,又怎么敢当着我的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妈妈?”

“利维坦!利维坦级飞艇!”有执行官认出了那个庞然大物。

“您是……西泽尔殿下?”勃兰登记得在判决书上见过这个男孩的名字。

利维坦是个宗教名词,特指神亲自创造的某个巨大生物,世上只有大海能容纳它巨大的身躯。它被描述为披着铁甲口中喷火的怪物,有着巨鲸般的形状,它游到哪里,哪里的洋流就会逆转。

“你认识我么?勃兰登大夫?”西泽尔忽然问。

利维坦级飞艇,则是教皇国最杰出的战争工具之一,它有着百余米长的巨型气囊,里面填充着轻质气体,能够载重上浮到云层中去。它的速度不如火车,航程不能跟铁轮船比,但它出其不意,而且绝对无声。

这么好的一头长发剃掉可真是叫人于心不忍,他握着琳琅夫人的头发,心中生出一丝绮思,目光不由得顺着琳琅夫人的身体曲线移动。

利维坦级飞艇怎么会出现在西斯廷大教堂的正上方?那是战争工具啊!难道某个疯子要以圣堂为战场?

他拨开琳琅夫人的头发,用碘酒在要切开的地方做了标记,接下来他要给琳琅夫人剔掉头发,以便手术。

巨大的黑箱从飞艇上直坠下去,西泽尔捂住母亲的耳朵。黑箱砸穿了圣堂那坚硬的屋顶,制造出弥漫的烟尘。

这个举动让勃兰登有点感慨,他想到雪地里野兽的幼崽把毛茸茸的身体拱在母亲的怀里以寻找温暖,可眼前这个男孩在用自己的体温给母亲以安慰。

牢房外忙着开门的审判官和执行官被黑箱撞击教堂的巨响惊退了,接下来是纷纷坠落的各种建筑材料,等他们看清了才发现眼前的走廊整个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重的黑铁物体。

“妈妈,别怕,我在这里。”西泽尔拥抱母亲,轻轻抚摸她丝绸般的长发。

这就是那个黑箱,从飞艇上坠落的时候它看起来并不大,但那是相对于体积惊人的利维坦。落地却有一间小房子那么大,从那坚实的装甲外壁来看,不下十吨重。

西泽尔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听着,琳琅夫人却因那些银光闪闪的器械觉得害怕了,她的躯体因紧张而扭曲。

西泽尔从另一侧开启了黑箱,大量的蒸汽溢满了牢房。西泽尔撕下身上的礼服,赤裸着瘦弱的上身走了进去。

整个铁十字床立了起来,枕头的位置上有个椭圆形的缺口,琳琅夫人的后脑从那里露了出来,便于手术。

“利维坦级飞艇出现在西斯廷大教堂正上方,十几秒钟前将一个黑色的物体扔了下去!请求新的指示!”密报通过电话线传到了某些人那里。

“早期的脑白质切除手术需要开颅,但我的老师改进了手术,只需要在脑颅上开一道细缝,把特别打造的银质尖刺伸进去切断脑白质的神经束,然后用细的银管把废掉的脑组织吸出来,手术就完成了。”勃兰登说。

“最终还是不愿意跟我们妥协么?那头小狮子果然是不可驯化的啊。”有人轻声说。

他在仔细听牢房里的动静,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勃兰登似乎在给手术器械消毒,同时跟西泽尔解释着手术的细节。

“档案里都说了,他是个任性的男孩啊,一直都是。”

“保持警惕!我们需要两个小时!”审判官挂断了电话。

“任性的可不止西泽尔,以西泽尔的权限怎么能调动利维坦级飞艇?”

“甲胄骑士十二人处在最高战备状态,执行官三百名处在最高战备状态,重炮三十门随时可以击发,来复枪射手八人封锁附近的道路,防务一切正常。”副官回报,“一支军队也冲不进圣堂!”

“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任性的孩子怎么能成为炽天骑士团的团长?任性的孩子怎么能为我们征服东方?那孩子没有用,放弃他吧。”

他抓起电话:“报告防务情况。”

“正好他犯下了足以毁灭自己的罪行,那就让一切结束在西斯廷大教堂吧。”

但那个男孩可是“锡兰毁灭者”啊,关于他在前线鬼神般的残暴,审判官也略有耳闻……

“有点可惜,不过终究不能让自己养的狮子来咬自己啊。”有人抓起了电话,“下达命令给异端审判局,所有执行官实弹射击,不要让西泽尔离开西斯廷。”

对于一个已经是傻子的女人来说,补完那个手术能有多大伤害呢?反而会让她的内心更加平静。对西泽尔殿下来说这也是唯一的选择吧,对大家都好的选择,审判官在心里安慰自己。

“是!”

审判官在铁门外踱步,月亮又隐入乌云中了,今夜天空乌云密布,像是随时会下起雨来。这种天气让人没来由地心神不定,他暗自祈祷事情顺利结束,让西泽尔把他母亲领回家去。

广场上遍地都是火光,装备了长程来复枪的执行官们都在对空射击,他们的弹头上涂抹了白磷,在夜空中留下闪光的弹道。利维坦努力想要上浮,但这个庞然大物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的意思是我就是个来做事的,我会把事情做好,异端审判局叫我切除你母亲的脑白质我不能不切,但我绝不会多让她受伤害。

浮在云层中的时候它几乎是无敌的,因为目前还没有什么武器能对高空目标造成威胁,但下降到这个高度它就是在自寻死路,它的气囊里充满了易燃的轻质气体,任何一发带白磷的子弹都可能点燃它。

他跟西泽尔说这些其实是不想得罪这位年轻的殿下。无论殿下的母亲真是女巫还是冒犯到了什么更大的人物,勃兰登都不想被这位殿下看作仇人。

但为了准确投掷,它又不得不下降。这头巨鲸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把那个黑箱丢进了圣堂。

“手术器械,有点像刑具,不过其实并没有那么疼,”勃兰登挽起袖子,开始给双手消毒,同时向西泽尔解释,“大脑内部是没有痛感神经的,只是在颅骨上打开一道细缝会疼,但我带了最优质的麻药。银质的手术器械自带消毒功能,绝对不会感染。”

“瞄准大门!实弹射击!火力覆盖!”

他打开随身带着的黑箱,黑丝绒上一片纯银的光辉,纯银的柳叶刀、纯银的十字钉锤、纯银的卡口钳、纯银的长柄钩子……

“瞄准大门!实弹射击!火力覆盖!”

勃兰登感觉这位女孩气的小殿下颇有点威风凛凛,他也蛮高兴的,毕竟在审判官和执行官的监督下工作可不好受。

……

审判官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带着执行官们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他确实只是个代理人,他的工作就是让琳琅夫人把手术动完,为了这个事情让他得罪教皇?他疯了不成?

这条命令在执行官之间迅速地扩散,所有枪口都指向了圣堂的正门。执行官们相互递着眼神,眼神中都有些惊讶。

“手术中也许会见到我母亲的身体,医生看见那是没办法的事,你们也想卷进来么?”西泽尔看向审判官,“别忘了我父亲是谁。”

足足三百名执行官被调来西斯廷大教堂,负责此次的警戒工作。这些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以一敌多对他们而言是家常便饭,可眼下他们被叮嘱以最密集的火力锁定圣堂大门。

审判官一愣。

那里面藏着什么?一个魔鬼么?

“那就是我妈妈,拜托勃兰登医生了。”西泽尔轻声说,“现在其他人都出去,只留我和勃兰登医生。”

甲胄骑士们也收到了同样的命令,十二名甲胄骑士中,六名是火力手,肩甲上架着沉重的连射铳,此刻那些连射铳呈扇面的形状包围了教堂。

这种女人会是女巫?她该是天使才对啊,虽然没有羽翼,但勃兰登一时间有点恍惚。

连射铳开始转动,弹链把一枚枚的黄铜子弹填入弹仓,它们随时都能吐出狂风暴雨般的弹幕。

琳琅夫人被缚在黑铁的十字架上,好奇地望着那轮忽然从乌云缝隙中闪现的月亮。她穿着简单的素色长袍,却勾勒出她那少女般的曲线,她的脸上还带着稚气,简直无法想象她是西泽尔的母亲,说是姐姐还差不多。

剩下的六名骑士中四名是以钢铁长矛为主武器的冲锋型骑士,他们在台阶下列队,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执行官的屏障。

他们在黑暗中行走,穿过长长的走廊,月光忽然如海潮般涌来。勃兰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足足二十秒钟没说出话来,然后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神啊,宽恕这迷路的羔羊。”

最后两名骑士是最精锐的剑舞型,这类骑士的反应速度最快,战技也最完整,他们背着沉重的龙牙剑,保持着沉默。他们只有两人,但他们是最坚固的屏障,他们无处不在。

还是乘坐那架升降梯,他们抵达了黑石的监狱,今夜这间监狱里防备森严,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执行官。

圣堂大门缓缓地开启,雷鸣般的琴声忽然在圣堂深处响起,那是有人启动了圣堂里那台两层楼高的管风琴,它可以自行演奏几百种宗教音乐,今夜它演奏的是洪涛大海般的弥撒音乐。

“那好,我带两位上去。”审判官说。

神经绷紧的执行官们在乐声涌出的那一刻几乎扣下了扳机,他们不知道自己要狙击什么,但他们本能地畏惧,圣堂开门的瞬间,好像有什么凌厉至极又愤怒至极的气息涌了出来,如刀割面。

审判官迟疑了几乎半分钟,都到这一步了似乎也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扯皮,西泽尔未带任何武器进入圣堂,那他就是安全的。就算他偷藏了什么武器也不怕,这个男孩只有和炽天使甲胄合在一起才是究极的危险分子。

“预备!预备!预备!”队长高举着手呼喊。

“我信不过你们,我只信自己的眼睛。”西泽尔冷冷地说。

沉重的脚步声在圣堂中响起,黑影穿越无数烛台组成的光之海,光明被他踩灭,黑暗在他的身后扩张,蜡油泼得满地都是。

审判官吃了一惊,这是西泽尔临时提出的要求。对勃兰登这种顶级医生来说,脑白质切除手术说不上血腥残酷,但也不是正常人喜闻乐见的,何况手术台上的是自己的母亲。

“预备!预备!预备!”队长继续呼喊。

“我要亲自看手术的全过程,”西泽尔说,“以防你们做什么手脚。”

那些扣紧扳机的手指都开始发麻了,随时都会有一颗子弹提前离膛。

勃兰登微微一惊,没想到这个男孩还是位殿下呢。一个女孩般柔弱的小殿下,要为母亲被处刑签字,真是可怜啊,可自始至终他没在男孩的眼里看到一丝悲戚或惊惶。

那赭红色的巨人终于走出了圣堂,站在台阶的最高层,它浑身弥漫着蒸汽,怀中抱着身穿白袍的女人,背后的武器架上环绕着刀剑和枪炮。

西泽尔也在判决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审判官核对无误后点了点头:“很高兴最后能和殿下您达成共识,这样对大家都好,手术后您就可以把母亲领回家了。”

“预备!预备!预备!”队长的声音都嘶哑了。

勃兰登都不知道在如今这个年代,刑罚中还存在着火刑,也很难相信在翡冷翠这种大城市里还有血祭魔鬼这种事,不过这不是他该问的事,他确认印章和手续都无误,就在“处刑人”那一栏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