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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繁樱怒放之冬(1)

原来阿黛尔是为了这个才吵着要来看新年庆典的,那是她唯一可以直面自己父亲的机会。

这时候,身着白衣的教皇带领着红衣主教们踏入圆形广场,铁之教皇只有在这种场合才会换下那身标志性的黑色风衣,使他看起来更符合“教皇”的身份,而不是一位冷酷的执行官。

西泽尔心里忽然一软,就没把她从石栏杆上抱下来:“是啊,他叫隆·博尔吉亚,是现任的教皇。”

西泽尔微微皱眉,正想避开外人视线的时候,忽然听见阿黛尔说:“那是……我们的爸爸么?”

教皇出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追着教皇移动,其中最兴奋的是那位蒂塔夫人。

是兄妹么?看相貌还真有些像……有人私下里猜测是哪个贵族家的孩子,真是珍宝般的孩子们啊。

代表市民献花的机会是她花了重金买来的,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我展示。今晚她戴着用名钻“婆罗多之星”镶嵌的项链,穿着孔雀羽装饰的拖地长裙,裙摆由十二个仆人托着。

她那张明艳的小脸就像精美绝世的名瓷,跟抱着她的黑铁一样的男孩形成鲜明的对比,越发显得珍贵而易碎。

翡冷翠的沙龙女王们都互相较劲,蒂塔夫人这是要出一个大大的风头。弥撒结束后,她走向教皇的几分钟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能看着她一个人扭动。她的钻石项链、孔雀羽裙子想必都会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一刻风从背后吹来,吹起了阿黛尔轻纱的裙裾和西泽尔的黑色大氅,礼花在他们头顶绽放。观礼的人群中,好些人都把目光投向这处高墙,那么好的观礼位置竟然被两个孩子独占,任谁都会有点好奇,更令人惊叹的是那个宛如珠玉的小女孩。

此时此刻看见教皇出场她就按捺不住了,双手举过头顶翩翩起舞,想要吸引教皇偏头看她。教皇还真的扭头看了她一眼,尽管那目光的含义更像是“谁把这个女疯子放进来的”,但还是令蒂塔夫人心潮澎湃。

西泽尔没有办法,只得俯身把妹妹抱了起来。入手他才发现阿黛尔又重了好些,真是在飞快地长大。他自己的体能总是弱项,不用机动甲胄武装起来,委实不能算是个合格的军人。他让妹妹站在石砌的栏杆上,一手扶着她的腰,免得她掉下去。

她刚刚可是凭自己的魅力牵动了教皇的视线,那个男人可是代表神的呢。

“哥哥,哥哥,把我抱高一点!”阿黛尔忽然一蹦一蹦地要往西泽尔身上蹿。

蒂塔夫人确实有足够的魅力可炫耀,观礼的人们都把双手举过头顶欢呼起来,一时间千万条手臂在下方挥舞,像是涨落的海潮。

兄妹俩就这么说着话,阿黛尔像只不断喵喵叫唤的小猫,西泽尔像只低声应答的狗。

“她有什么好看的?妈妈比她好看多了……”阿黛尔轻声说,这个猫一样的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满满的都是委屈。

“不准说什么妖精一样的女人!女孩子说话不要那么刻薄!那是蒂塔夫人,翡冷翠最有名的沙龙女王之一,她待会儿要代表市民给教皇献花。”

女儿

“哥哥,哥哥!那个妖精一样的女人是谁?”

弥撒开始了,在庄严肃穆的管风琴声中,教皇念出神圣的祈祷词,但西泽尔知道那男人根本就不记得宗教仪式的程序,是教皇厅的史宾赛厅长临时培训了他,还把祈祷词帮他写成了卡片藏在袖子里。

“一种让人以为神会帮助你的仪式,其实神不可能帮人。”

西泽尔居高临下,带着冷冷的笑意看着那些神色虔诚的信众。这个城市就是这么虚伪,太多的骗局,连信仰都不例外。

“哥哥,哥哥!什么是弥撒啊?”

“我下去一会儿,留在这里等我。”弥撒快要结束的时候,西泽尔摸了摸阿黛尔的头发,转身离去。

“因为弥撒马上就要开始了。”

今年的新年庆典他也有角色,和黑龙一起作为年轻军官的代表,领受教皇赠予的指挥剑。西泽尔本想拒绝这场“表演”,但托雷斯说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让黑龙出风头,这么安排的本意就是要告诉外界,军部对黑龙和红龙一样看重。

“哥哥,哥哥!他们为什么要点那么多蜡烛啊?”

当这两个男孩身穿军礼服并肩出现在红毯上的时候,人群中小小地欢呼了一阵子。

炽天使是从来不会暴露在公众面前的,护卫那支车队的只是普通的机动甲胄,没有神经接驳,而是手动电控,其实跟炽天使之间没有可比性。

军官年轻化是教皇国军队的特点,贵族家庭为了给孩子赚取资历都早早地把孩子送入政府部门和军队,担当秘书或者副官。

“不是同一种款式,不过算是一类东西吧。”西泽尔淡淡地说。

但今年出场领受指挥剑的两个孩子却真的透着一股子军人的气息,他们从两侧入场,在红毯上相逢,冷冷地对视一眼,并肩走向教皇。

“哥哥,哥哥!那就是你穿的机动甲胄么?”阿黛尔又蹦又跳,叽叽喳喳个没完。

那简直就是两座相对的深渊,深不见底,该是何等严酷的训练才能让这两个男孩在这么小的年龄就洗脱了稚气?他们的大氅在夜风中翻动,里子猩红似血。红毯两边的人群都略微退后让出空间来,好让这两位军官通过。

另外三名卫士则守在西泽尔的礼车里,负责保护琳琅夫人。新年的晚上,看似欢乐祥和,其实也是这座城市最疏于防备的时候,西泽尔不愿把母亲单独留在家中。好在她非常配合,从不会给人添麻烦,有三名卫士看护,西泽尔也比较放心。

黑龙比西泽尔大两岁,算来今年是十七岁了,发育完成,身高和成年人差不多了,但还是像当年那样消瘦,甚至有些瘦骨嶙峋的感觉。

为了这次出门,西泽尔做了充分的准备,观礼的地点被安排在教堂侧翼,因为这里视野很好而且非特许者不得进入,即便这样他还是调用了六名卫士,其中三名在高墙附近巡逻,西泽尔在军服下佩了一支短枪,亲自保护阿黛尔。

西泽尔瞥了一眼这个曾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对手,惊讶于对方的气质在这些年里变得更加的孤寒了。苍白色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黑龙半边面孔,露出的那只眼睛里神色黯淡。

作为家长,西泽尔的作风非常的呆板,本能地抗拒让母亲和妹妹暴露在外人眼里,因为他觉得这座城市里隐藏着太多能伤害她们的人。但妹妹总会长大,想去看外面的世界理所当然,将来她还会踏入社交场,寻找自己的如意郎君。

那无疑是个非常可怕的对手,他像一株枯萎的树,却蕴藏着惊人的力量。骑士训练中也会用到一些东方的哲学,东方人说一个武士,他静止的时候越安静,动起来就越暴烈。

今晚西泽尔来看新年庆典,也是拗不过阿黛尔。不过回翡冷翠那么多年,阿黛尔一次都没来看过新年庆典,也难怪她会那么渴望。

西泽尔无形之中提高了警惕。他如今很少能见到黑龙,但他始终牢记着托雷斯的话,在他和黑龙之中,只有一个人能真正踏入军队高层。

唯一的缺憾是阿黛尔越来越闹腾了,穿着公主裙爬高下低,跟她养的猫猫狗狗们扭打在一起,或是穿着西泽尔的军服满屋子飞跑,把那象征权力的军徽绑在自己的发梢上荡来荡去……是个魔星般的存在。

西泽尔的背后是教皇厅,黑龙的背后是某位藏在幕后的权力者,双方之间不可能妥协,只能是你死我活。

在战争的棋盘上,借助机械计算机的帮助,父子两人反复模拟真实战场,厮杀了上千遍,儿子偶尔能赢过父亲了。

授剑的仪式中,黑龙还是排在了西泽尔之前,迄今为止,不考虑西泽尔那无法解释的狂化状态,他的表现仍然逊于黑龙。他们依次在教皇面前单膝跪下,接受教皇的祝福,再接过特别制作的指挥剑,指挥剑跟普通的指挥剑不同,这两柄剑的剑鞘外有深红色的烤漆。

在枢机会中,这只小黑山羊越来越让枢机卿们头疼,在他的协助下,铁之教皇的作风越来越铁腕,完全不在意政敌的感受。

教皇以一贯的冷淡对待黑龙和西泽尔,基本上就是把佩剑丢过去,走一下形式。表面上完全看不出这两名骑士有一名是他着力培养的,还是他的私生子。

在军部内部,红龙这个代号出现在越来越多的机密文件中,他被看作炙手可热的新人,军部高层对他和黑龙满怀希望。

托雷斯站在教皇背后,他虽然是西泽尔的监护人,但身份上还是教皇的机要秘书。他用眼神暗示西泽尔在这个场面要表现得恭顺一些,西泽尔默默地照办了,家宴之后他答应过托雷斯会听话,答应的事情就得做到。

那场家族晚宴之后三年过去了,因为拒绝了家族的礼物,他的军衔仍是少校,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心里藏着狮子却管不住自己的冲动男孩了。

走过场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西泽尔和黑龙并肩退场。之后的环节就是市民代表向教皇献花,那位妩媚多姿的蒂塔夫人穿着孔雀羽的裙子,那些孔雀羽缀在轻薄的黑纱上,透过去可见她那身晶莹的皮肉。

他们中有些人没准就藏在民众之中,冷眼看着这场与民同乐的大戏。

蒂塔夫人确实是个尤物,虽然不复少女的窈窕身姿,但那款款扭动的丰润腰臀仍然带着巨大的魅惑力。她身后带着十二个拖裙摆的仆人,边走边向着市民们献飞吻。

他自己就是国家机器中的一员,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自然不会为跟大人物面对面而欣喜。其实那些人还不算真正的大人物,真正的大人物们隐藏在幕后,根本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比如夏宫中的老家长们。

西泽尔和黑龙各走一边,从那件巨大的孔雀羽裙子两侧经过,蒂塔夫人身上的裙子没有征兆地脱落,一时间全场肃静。

炽天骑士团,少校骑士,西泽尔·博尔吉亚,十五岁。

两名年轻的骑士昂首向前,都没有片刻停顿,西泽尔嘴角带着不易觉察的笑。蒂塔夫人的裙子脱落,其实是被他的军靴踩住了裙摆。那么一件极致轻薄的裙子,裁缝们用了最细的丝线把织物连缀起来,力求贴合蒂塔夫人的每寸身体,当然也就很容易撕裂。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只有少数人例外。穿着军装的大男孩站在教堂侧翼的高墙上,裹着猩红色里子的黑大氅,如同黑枭收拢自己的羽翼。他俯瞰那些大人物举手跟民众示意,嘴角隐隐有一丝嘲讽。

蒂塔夫人正在风头的制高点,梦想着成为万千人的偶像,遭遇这种事情完全愣住了,白白地被所有人看了足足十秒钟,这才抱紧了自己丰腴的身体,躲进仆役们围成的圈子里。

开始大家还是很虔诚地对待新年弥撒的,但渐渐的这个仪式就演变为一个庆典,一个大人物和民众们联欢的盛会,宗教感降低了,气氛却轻松起来,有礼花、奏乐、豪华车队,会发棒棒糖给小孩子,甚至还会借机展示全新的军事装备。

广场上仍然是一片沉默,男人们回味着蒂塔夫人的风情万种,女人们愤怒地狠掐自己的丈夫,只有旁边高墙上的某个女孩子忽然间乐得疯了,又蹦又跳,指着蒂塔夫人咯咯大笑。

按照教皇国的传统,每年新年都要举办盛大的新年弥撒。为了让更多的民众能够参与,弥撒在教廷区前的圆形大广场上露天进行,由教皇亲自主持,各位红衣主教和政府各大机构的首脑也都会出席。

那是阿黛尔,她当然清楚哥哥的秉性,她的哥哥是个看起来很正经甚至很冷酷的男孩,早熟得一塌糊涂,但其实满肚子都是小男孩才有的坏主意。

为首的白色装甲礼车上插着博尔吉亚家的荆棘玫瑰旗帜,毫无疑问是现任教皇隆·博尔吉亚,第二辆礼车就是黑色的了,上面插着格里高利家的十字旗,想必是红衣主教西塞罗大人……教皇国的头面人物几乎都在这个车队里了,他们摇下车窗,微笑着冲民众挥手,与民同乐。

西泽尔是在高墙上有了这个念头的,当时阿黛尔看着群星捧月般的蒂塔夫人说:“她有什么好看的?妈妈比她好看多了……”

道路两侧的民众挥舞着鲜花或者礼花棒致敬,同时小声猜测着坐在那些礼车中的大人物是什么人。

他当然理解阿黛尔的委屈,在妹妹心里,父亲和母亲是真爱吧,所以父亲才会从遥远的克里特岛把这家子接回来,父亲之所以不能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只是迫于外界的压力。

教廷区的青铜大门敞开了,装甲礼车组成的车队从中驶出,每辆车都在车头上插有两面旗帜,一面旗帜上是弥赛亚圣教的圣徽,而另一面上则是这些大人物的家徽。身着白色甲胄的骑士奔跑在礼车的两侧充当护卫,带出的蒸汽浓密如帘。

因此配跟父亲在一起的当然只有他们的母亲,阿黛尔不喜欢蒂塔夫人去骚扰他们的父亲。

台伯河两岸重炮轰鸣,礼花弹在河面上方爆开,有的像紫色的大丽花,有的是白色的矢车菊,短暂地照亮夜空之后,化为星雨零落。

这当然是种误会,教皇对权势的热爱远远超过他对任何女人,蒂塔夫人就算是赤身裸体给他献花他也只会漠然接过,心潮澎湃这种事似乎不可能发生在那个男人身上。

星历1884年,翡冷翠,新年。

但不知道为什么,西泽尔立刻就对蒂塔夫人生出了敌意,好像在某种意义上蒂塔夫人侵占了本该属于琳琅夫人的位置……所以他就用力踩了那么一脚,他很清楚阿黛尔会为此而高兴。

新年庆典

托雷斯忧心忡忡地看向高墙那边,心说阿黛尔殿下你们两个小孩子玩够了没有?却忽然觉察到教皇也在看那个方向。

那是在问:要跳舞么?多年之后重逢,没有诘责,只问你要不要请我跳支舞。

教皇总是戴着那副染色的眼镜,因此别人很少看到他的眼神,但这一刻托雷斯的目光恰好从眼镜后侧看了进去。

在那被所有人刻意忽略的角落里,那繁樱般的女人依然向着他伸出手来,远远的,却又像是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