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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审判(2)

“是的,格拉古大人,他这样的案例非常罕见,研究他甚至有助于了解炽天使的原理。”

“因此西泽尔这样的可能是孤例?”格拉古大主教沉吟。枢机会还是想要重建炽天使团的,枢机卿们绝不甘心放弃这种究极武力,但真要为了重建炽天使团而留下这个危险的男孩?

“说得好极了!李锡尼骑士说的跟我说的其实是一个意思!”响亮的掌声从高处传了下来,那是欣喜若狂的佛朗哥教授,他好不容易在会场中找到了自己的盟友。

“没有固定的比例,最好的情况下能出一个。即使公开筛选,也未必就能找到我们需要的适格者。”

可惜在场的人多半不觉得他说的跟李锡尼说的是一个意思,他们都没太理解佛朗哥教授的逻辑,只看见他情绪激动了。

“那么一百名侍从骑士中,大约有多少人能穿上炽天使级甲胄呢?”

“也请允许我做适当的补充。”贝隆跟着说。虽然这不是他说话的场合,可好友已经决定要保住这个男孩,那他也没有选择。

“因为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能帮我们判断什么样的男孩能和炽天使级甲胄有共鸣,两个看起来非常类似的男孩,其中一个也许经过几次训练就能扛住甲胄带来的精神冲击,另一个却会精神失控死在甲胄里,而前者的数量远远少于后者,因此所谓的选拔根本就是漫无目的的尝试。和我同期进入炽天骑士团的侍从骑士中,只有我最终穿上了炽天使。”李锡尼说,“所以天赋者又被称为神授骑士,意思是这种能力是神授的,无法通过学习来强化。”

“根据军部的情报,查理曼、君士坦丁堡和叶尼塞等国的甲胄制造水准正在快速提升,新一代甲胄的性能将和‘炽天铁骑Ⅳ型’相差不多。此外有情报表明,经历了马斯顿的失败后,楚舜华正在大量地招募机械师,显然是准备组建机动甲胄部队。”贝隆说。

“神授骑士?”格拉古大主教一怔。

“这不可能!东方人的机械水准至少落后我们五十年!”某位枢机卿显然是震惊了。

“适格者不是选拔出来的,是自行出现的,他们还有另一个称呼,”李锡尼远远地看向格拉古大主教,“神授骑士。”

“恕我直言,您所说的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在夏国的首都洛邑,由皇室直接领导的冶金局和机械局已经成立了三年之久。我们有理由相信,楚舜华早已开始了对机动甲胄的研究,而在马斯顿战役之后,他大大地提速了。”贝隆看着那位枢机卿的眼睛,“如今在黑市上都能买到废品甲胄,仿造有什么难的?”

“当然,任何时候我们都该听听李锡尼骑士的意见,谁能无视我们新的骑士王呢?”西塞罗大主教用眼神压服了那些试图反对的枢机卿。

“无稽之谈!我们研究机动甲胄研究了上百年!东方人怎么可能在几年内偷走我们的技术?”那位枢机卿扭头看向坐在高处的某人,眼中满是怒气,“安东尼元帅!你们军部的人在枢机卿的面前也敢这么夸大其词么?”

“我有资格发言么?审判官大人。”李锡尼向着西塞罗大主教微微鞠躬。

那位坐在高处的枢机卿身形极其魁梧,连红袍也遮掩不住,脚下穿着沉重的军靴。谁都会想到那是一位军人。现在他的名字被喊破了,十字禁卫军元帅安东尼,教皇国中级别最高的现役军人。

竟然是李锡尼打破了沉默,他抢在了庞加莱之前。这个男人绝少发表意见,只是高速执行,西塞罗大主教说很意外的意思就是,在场的人中最该置身事外的就是李锡尼,他出现在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的教堂中,只是充当枢机会的清场杀手。

“贝隆骑士并没有夸大其词,他的嘴虽然臭了一点,可他是公认的情报专家。随着冶金局和机械局的成立,东方式的机动甲胄正在研究中已经没有悬念了。如果有人说楚舜华沉迷于机动甲胄,把自己的官邸改成了机动甲胄博物馆我也会相信的。”安东尼将军冷冷地说,“这些情报早已写成单独的报告呈给诸位大人,但我猜各位没时间读它。我们本以为东方人至少还得十年才能造出他们自己的机动甲胄,但现在看来,东方式的机动甲胄很可能已经有了原型机!”

“李锡尼骑士?”西塞罗大主教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深不可测,“很意外啊。”

经堂中忽然安静下来,枢机卿们面面相觑。

这个声音并不很响亮,却很清晰,压住了佛朗哥教授那疯癫的声音,也压住了格拉古大主教的冷笑。就像是在水池中投入了石子,水声压住了满树的鸦鸣。

这消息太令人毛骨悚然了。他们刚刚在马斯顿附近摧毁了夏国的主力军团,可楚舜华已经开始试制东方式机动甲胄的原型机了,那么等他再来的时候,岂不得骑着斯泰因重机背后跟着钢铁的骑士团?那样的楚舜华,就算出动猩红死神又杀得死么?

“很抱歉打断各位大人的谈话,但作为一名骑士,我不得不纠正诸位对适格者的误解。”经堂忽然出现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

“这是前所未有的危急时刻,这时候我们需要炽天使!当务之急就是重建炽天使,任何对重建炽天使有用的人都该被重用!”一名枢机卿忽然反应过来,“我想我们可以放弃讨论是否要处死西泽尔了。”

可这确实不是庞加莱能说话的场合,他这位异端审判局中校,在别人眼里也许是高级军官,但在枢机卿们眼里,他仅仅是个小人物。

“愚蠢!你难道还想把这个异端引入军队,把致命的武器交到他手中么?”格拉古大主教高声说,“诸位,这是与虎谋皮!”

枢机会远在翡冷翠下令,说毁掉那间学院就毁掉那间学院,好像在地图上抹掉一个小点那样轻松,而对庞加莱来说,死亡名单上的每个名字都是他熟悉的面孔。作为军人他当然无法对抗枢机会的决定,但如果他把自己看作老师,那么下面的西泽尔是他最后一名学生。

“但我们需要炽天使!格拉古大主教,我们需要炽天使!西泽尔是能威胁到我们的人么?不!我们真正的威胁来自那些不听话的属国君主,还有楚舜华!战争时期连死刑犯都能发给武器上战场,我们为什么不能给西泽尔一个机会呢?”

他大概能够理解庞加莱的心情。尽管庞加莱抱怨过那些矜贵的学生们是多难伺候,但那间白色的学院毕竟是庞加莱生活了几年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废墟,废墟上竖立着被枪火烤焦的月桂树,男孩女孩们被埋葬在废墟下。

“是的,如果不能重建炽天使,我们的甲胄骑士就不再占据绝对优势。属国们会接二连三地背叛我们,那时候我们就会丧失对西方世界的控制权,谈何向东方进军?”又有一位枢机卿表示赞同。

“喂,朋友!这可不是我们发话的场合!”贝隆伸手作虎爪,悄无声息地锁死他的手腕,传递过去的眼神异常凌厉。

“我不得不提醒诸位大人!当初也是在场的诸位宣布西泽尔·博尔吉亚为异端,把他从这座城市里驱逐了出去!”格拉古大主教的声音里带着凛然的怒意,“可三年后的今天,各位堂堂枢机卿,却要像迎接贵客一样把他迎回来么?”

“无论怎么说,他都是我的学生……他现在站在悬崖的边缘了,但他无法也不会为自己求情,这时候老师该尽义务!”庞加莱今晚自始至终都没有笑过,那张英俊的面孔如同冰雕,乍看上去简直是李锡尼的翻版。

“以他当年所犯的罪行,赦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我们只需考虑他的价值是否大于他带来的危险。”

贝隆一愣。

“他能有什么危险?只是个男孩而已,真正危险的是他的母亲……”这位枢机卿说到一半,心忽然一寒,只觉得极高处有一道冷酷至极的目光投下,仿佛一箭穿心。他猛然抬头看去,教皇博尔吉亚三世仍在缓缓地翻动书页,嘴唇翕动念诵经文,似乎根本没有动过分毫。

“我希望他活着。”庞加莱轻声说。

“是啊,格拉古大主教,西泽尔犯过错误,可他也曾对国家有功,是他指挥军队攻破了锡兰的王都,这种人合理使用的话对国家是有益的。”

“你怎么想?”

“严加管教就是了,三年前他只是个少年犯,对少年犯我们可以给他洗心革面的机会……”

“能够请动那个疯子来当打手,教皇应该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听说上一次佛朗哥教授来参加会议是三年前的事了,三年来他始终是委托薇若兰教授代为投弃权票,可今天他看起来是做好了准备,要一个人挡住格拉古大主教那一派。”庞加莱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胜负的天平开始向着佛朗哥教授一边倾斜,中间派纷纷发表意见支持佛朗哥教授和李锡尼的提案,格拉古大主教和他的支持者们的声音被湮没了。

“佛朗哥教授这次是充当教皇的打手吧?”贝隆把声音压得极低。

枢机卿们确实不喜欢西泽尔,但跟那个号称大夏龙雀的男人相比,西泽尔简直可以算作“自己人”。他们也不喜欢现任教皇,但为了对抗楚舜华,他们需要强悍的男人,因此他们忍隆·博尔吉亚一直忍到今天。

证人席上,李锡尼、贝隆和庞加莱托着军帽站得笔直,三张英俊而坚毅的面孔在烛光中棱角分明。

充当证人的三位军官仍旧昂首挺胸地站在证人席上,李锡尼仍是目视前方,面无表情,每条衣褶、每根发丝都严谨得合乎雕刻准则。但就是这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人,巧妙地利用了枢机卿们畏惧楚舜华的心理,加上贝隆那不动声色的推波助澜,完全逆转了局面。

“百万分之一的适格者?夸张而已!你需要适格者,选拔就好了!如果整个西方世界都选不出能够驾驭炽天使甲胄的适格者,那么炽天使也就可以退出历史舞台了!”格拉古大主教毫不退让。

贝隆极快地看了老友一眼,不得不感慨对方毕竟是堂堂的异端审判局副局长,高官阵营中的人,手腕愈见成熟老辣。

他螃蟹似的趴在读经台上,隔着老远死瞪着格拉古大主教,气势汹汹,薇若兰教授的话倒也不能说是贬低他,看起来要是西泽尔真的从他手里被夺走,他是会化身疯狗在每位枢机卿的大腿上咬一口的。

西塞罗大主教根本没理会枢机卿们的争论,他缓步走下台阶,站在了十字架前,俯视西泽尔:“西泽尔,你是不是很得意?”

面具下的佛朗哥教授竟然算得上令人神清气爽的男子,只是常年躲在地窖里研究,不见阳光导致脸色苍白。头发显然是没时间梳理,就在脑后乱糟糟地扎起来,额头上的润滑油还没来得及擦洗。

西泽尔冷冷地看着这个位高权重的老者。

“格拉古大主教!我刚才已经说了,你这种木头做的神学脑袋是无法理解科学的!”佛朗哥教授干脆抓下银面具往桌上一扣,“你只会戴着这种神神秘秘的面具,躲在画满壁画的小经堂里开会!可我们机械师必须守着炽热的炼炉,浑身蹭得都是润滑油,一遍遍地调试,最后才能拿出完美的机械!百年前的图纸确实都保留下来了,可百年前的机械师们呢?他们就葬在这座教堂的后面!如果能刨开他们的棺材问问他们当初加工炽天使的细节,我一定会做的!可我们现在刨了也没用!只会看见一具具白骷髅咧着嘴对我傻笑!你们想要新的炽天使甲胄,我就得从零开始调试!但调试甲胄就得有骑士!我们需要那个百万分之一的适格者!现在适格者就在我面前,你却对我说要杀了他?”

“为了你,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正争执不休。有人觉得你是希望,有人觉得你是魔鬼,有人想要保你,有人想要杀你。这也许就是你的魅力吧?你所到之处,必有腥风血雨跟随。”西塞罗大主教说。

“佛朗哥教授,你说得好像这个犯人才是重建炽天使团的希望,”格拉古大主教冷笑,“可重建炽天使团的人难道不该是你们么?一百年前是你们制造了炽天使,至今为止炽天使的全套图纸依然保留在密涅瓦机关内部,你们不允许任何‘外人’看那些图纸,连枢机卿也不例外。可你们现在又说如果没有西泽尔·博尔吉亚,你们就造不出新的炽天使级甲胄,难道说你们的技术水平在不断地退步么?这是否要归因于这一代的总长能力有问题呢?”

西泽尔微微一怔……是啊,腥风血雨,他总带着腥风血雨,从锡兰到马斯顿,他把灾难从一座城市带往另一座城市。被囚的期间无事可做,他就反复地回想在马斯顿的三年。

最镇定的依然是教皇,好像铐在十字架上的根本不是他儿子。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不去马斯顿,也许那一切就不会发生,自矜的法比奥、骄傲的拜伦、漂亮贤惠的安妮……还有那个傻得冒泡的米内,他们都还快乐地活着,吵吵嚷嚷,无休无止。

他的语言风格一贯这样纠缠不清,但力保西泽尔之心显而易见,急切程度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才是西泽尔的亲生父亲。

他想象那场没来得及举办的仲夏夜庆典,法比奥单膝跪下邀请安妮跳舞,安妮的脸色潮红,眼中的羞涩像是要化为水露溢出,蝉翼纱的轻裙在夜风中飞扬……美好得像幅油画。

“各位大人!我实在没法跟你们这帮神学脑袋解释科学,但作为这座城市里最懂科学的人,我可以断定,小西泽尔是我们的宝贝!他是神赐给我们的百万分之一的适格者!通过研究他我们可以更深一步地了解炽天使甲胄,甚至重现当年的技术!你们怎么能毁掉他呢?这种愚蠢的决定简直就像是让翡冷翠最美的女孩为你拉车,却让最强健的马陪你共进早餐那样!这完全是本末倒置啊!”佛朗哥教授高声疾呼,就差声泪俱下了。

“不想为自己辩解么?”西塞罗大主教问。

而密涅瓦机关总长佛朗哥教授单独是一派,他以近乎撒泼打滚的姿态要求枢机卿们将西泽尔交给密涅瓦机关,由他的团队“好好地照顾”。

“不想,事实俱在,没什么可辩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