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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审判(1)

“尊敬的各位枢机卿大人,尊敬的审判长,尊敬的圣座,很感谢诸位对我的信任,但很遗憾,我并无太多的事实可以描述。”李锡尼根本不看西泽尔,向着那些戴银面具的老人微微鞠躬,“等到我赶到教堂,事情已经接近尾声。”

“李锡尼副局长,我希望你简单地描述一下当日的情形,讲你亲眼看到的就可以了,在座的诸位都不曾到马斯顿,他们需要些直观的感受。”西塞罗大主教说。

“那就说说那个尾声。”西塞罗大主教说。

西泽尔心里微微一紧,对这个永冻冰峰般的男人,他心里全无把握。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是很舒服的,但如果不是贝隆和庞加莱及时赶到,猩红死神的重型枪械已经轰开了西泽尔的心脏。

“我所见的其实只有一幕,燃烧的教堂中,犯人穿着龙德施泰特的甲胄,手持圣剑装具·Excalibur,助跑起跳,凌空砍下了普罗米修斯的头。”李锡尼缓缓地说。

一身戎装的李锡尼缓步登上被木栏包围的证人席,烛光中他的金发耀眼得像是火,可整个人却像是冰雕似的。龙德施泰特陨落之后,他大概可以被称作“教皇国第一骑士”了,他的证词至关重要。

经堂中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枢机卿们都清楚普罗米修斯是何等暴力的机械,可派往马斯顿的普罗米修斯竟然是被这个看似孱弱的男孩砍下了头颅。

西塞罗大主教摇了摇银质的小铃,制止了即将爆发的争吵:“关于炽天使甲胄,还是应该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请我们的证人——异端审判局副局长李锡尼骑士。他是如今硕果仅存的炽天使之一了。”

普罗米修斯的诞生对教皇国而言是个噩梦,因为在普罗米修斯出现之前,世间最强大的战争机器就是机动甲胄,而机动甲胄的核心技术掌握在教皇国手中。为了压制普罗米修斯这种“邪道机械”,当时的炽天骑士团团长亲自出动,靠着炽天使甲胄加圣剑装具的力量,一剑毁灭了普罗米修斯的原型机。

“佛朗哥教授,我不懂什么绝对共鸣!但密涅瓦机关的责任是重制出炽天使甲胄,而不是来跟枢机会要人!”

这令“秘银之鬼”彼得罗夫认为自己的发明在炽天铁骑面前不堪一击,于是开枪自杀。但事实上无论炽天使还是圣剑装具都是无法量产的,砍开普罗米修斯胸膛的那一剑看似优雅从容,却也是机动甲胄的极限。

“真是科学盲的想法!”坐在高处的某位枢机卿蹦了起来,在这群沉静端庄的枢机卿里,他实在活泼得有点过分,发言之前他就已经扭动了很久,像只准备上场的斗犬似的,“那么重要的研究对象,怎么能判死刑?他可是能驾驭龙德施泰特那具‘光明王’甲胄的人!他和炽天使之间存在着绝对共鸣!”

教皇国就是要展现这种绝对的暴力,以压制巨型机动傀儡这种全新的事物,以免它挑战机动甲胄的地位。叶尼塞皇国停止研制普罗米修斯之后,密涅瓦机关却秘密地仿制了若干架,秘密地投入战场试验。

“仅仅为了他的才华,就忽略他的异端本质,这就好比释放死囚犯,把他们武装起来,让他们去冲锋陷阵,可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掉转枪口对准你?”另一名枢机卿冷笑着说,“我看西泽尔的能力越大,倒是越应该判他死刑!”

实战证明普罗米修斯并不强于炽天铁骑,但装甲和火力使它成为绝佳的移动的钢铁堡垒。在马斯顿战役中,原计划是把普罗米修斯用作最终的决战兵器,但因为整备时间太长而晚到了,所以才被用于清场。

“西塞罗大主教,我想我们今天来此开会的主要目的是弄清楚西泽尔对我们的用处更大,还是危险更大。”某位枢机卿插入了西泽尔和西塞罗之间的对话,“一个曾被宣布有罪的异端,却能驾驭我们神圣的炽天使甲胄,这才是让我们困扰的事。龙德施泰特毁灭了整个炽天使部队,我们想要重建那支部队的话,不光要重制炽天使甲胄,还需要能够穿上甲胄的人,这种情况下西泽尔的能力对我们而言又非常重要。”

穿着光明王甲胄,手持圣剑装具·Excalibur,一剑砍下普罗米修斯的头,这本来是龙德施泰特做的事,却由西泽尔完成了……想到那被束缚在下方的男孩可能是第二个龙德施泰特的时候,某些枢机卿的眼里闪过了隐约的鬼火……这样的男孩,确实不能留他活着。

“人当然可以为了生存而对抗国家,但国家也会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清除掉部分危险分子,你就是这个国家的危险分子之一,你很清楚这个国家的运行方式,你还是个出色的军人,你甚至能够穿上炽天使甲胄……可你是这个国家的敌人,你这种人越是强大,对国家就越危险。”

“这太不可思议了,”某位枢机卿疑惑地说,“据我们所知,炽天使因为采用了古式的神经回路,会对骑士产生严重的精神冲击,只有万分之一的人能够忍受那种精神冲击,这也是它后来被雪藏的原因。难道犯人恰好就是那万分之一的天赋者?”

“那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办?根据枢机会下达的命令,那天晚上在教堂里的人都得死,我也在那间教堂里。如果我不把冲进教堂的每个武装者都杀死,那么死的人就是我。”西泽尔冷冷地说,“如果区别只是死在那间教堂里和死在翡冷翠的刑场上,那么我为什么不反抗呢?”

“不是万分之一,是十万,甚至百万分之一。”李锡尼说,“而西泽尔·博尔吉亚,恰恰是那百万分之一的天赋者。”

“三年前,也是在这间小经堂,也是我担任审判长,定了你的罪,把你逐出翡冷翠。从那一天开始你再也不是十字禁卫军的一员,是个连姓氏都不能提及的普通人,你不得泄露任何军事秘密,也不能利用你所学的知识对抗这个国家,否则的话我们有权把判决改为死刑。”西塞罗大主教微微摇头,“而在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的教堂里,你却穿上了我们最究极的机动甲胄,炽天使甲胄,把负责清场的军团全部毁灭,其中还包括了三具价值高昂的普罗米修斯机动傀儡。你岂止是在对抗这个国家,你这简直是在重创这个国家。”

“你的意思是他比绝大多数炽天使更优秀?”

“我会配合,因为我清楚不配合的下场。”西泽尔努力地抬起头,拘束衣上的皮带扣得很紧,他跪在地上根本无法起身,抬头也很困难,军人们故意令他摆出这副俯首认罪的样子,“但我想知道,我的新罪行是什么呢?”

“是的,能够穿上炽天使甲胄的人,未必能驾驭龙德施泰特的光明王。而犯人穿上那具甲胄的时候,它已经严重损坏,几乎是废铁,穿着废铁般的光明王毁灭整支清场军队,说他是百万分之一的天赋者,应该并没有夸大。”

“这么说也不算错。”西塞罗大主教说,“在接下来的审判中,我希望你配合,那样的话我们都会省去很多麻烦。”

“百万分之一的天赋者么?”西塞罗大主教看向李锡尼,面具下的瞳孔深处闪着微光,“据我所知还有两个人获得过这个赞誉,其一是龙德施泰特,而另一个人正是您自己,李锡尼骑士!”

“简单地说我必须尊重你们这些尊贵的枢机卿,你们代表了神,制定了规则,你们是长者,是我不能逾越的东西。”

“是的,审判官阁下。”李锡尼微微鞠躬。

“还是没改掉那个桀骜不驯的毛病么?”西塞罗大主教不动声色,“西泽尔,我们都知道你很优秀,但你首先得学会尊重神,尊重规则,尊重长者,尊重那些你不能逾越的东西。”

“非常好的证词,客观、详尽、完整地陈述了当时的情况。非常感谢,李锡尼骑士,现在您可以在旁边休息片刻,让我们听听其他几位证人的证词。”西塞罗大主教再次摇动小铃。

枢机卿中的领袖之一,西塞罗大主教,西泽尔直接喊破了他的名字。这对西塞罗而言倒不算什么,他的身份对于“内部人”来说还是公开的。

“庞加莱骑士,感谢你从马斯顿赶来作证。”

“三年不见,西塞罗大人可是完全没变样子,隔着面具我也能轻易地认出您。”西泽尔扯动嘴角笑了笑。

“蒙各位枢机卿大人征召,这是我的荣幸。”证人席上白衣佩剑的男人向着四面鞠躬。

“三年不见,西泽尔你的模样变了很多,”居中的老人淡淡地说,“但我还记得你那双标志性的眼睛。”

“在马斯顿,你曾有一个用于隐藏身份的职务,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的教务长。”西塞罗大主教缓缓地说,“也就是说,在场的人里,你最了解犯人,你是看着他长大的。”

经堂四面都是读经台,一层高过一层,西泽尔位于经堂的最底层,就像被束缚在一口幽深的井里。读经台上摆满了白银烛台,因为没有风的缘故,烛火笔直地上升,照亮了那些银色的面孔。

“西塞罗大人,这得把圣座排除在外吧?”某位枢机卿冷笑着说,“亲眼看着这个魔鬼般的男孩长大的人,难道不是我们的圣座么?说是圣座以双手扶着他长大也不为过吧?”

端坐在壁画下方的教皇挥挥手,军人们立刻撤出了经堂,黑铁巨门完全封闭,经堂中一片寂静。

人们这才想起身居最高处的教皇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只端坐在那里,跷着二郎腿,戴着眼镜,缓缓地翻着一本《圣约》,烛火在他的镜片上闪动。

高处的读经台后闪烁着银色的面具,那是尊贵无比的枢机卿们,这男孩竟敢嘲讽那些掌握世界命运的人,这简直等同于嘲讽世界本身。

“格拉古大人,这话说得似乎不合您的身份。”教皇背后传出温和而威严的声音,“犯人确实曾经担任圣座的秘书,但自从他被逐出翡冷翠,圣座已经跟他切断了一切联系。圣座是神在世间的代行者,说圣座以双手扶着他长大,便如说神用双手扶着他长大?可您又说犯人是魔鬼般的男孩,神会扶助魔鬼么?”

如同黑色的幕布被拉开,面罩除去后,那个紫瞳的男孩仰望高处,带着淡淡的微笑……那么淡的微笑,却带着刻骨的嘲讽,烛火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却让人误以为有灼热的火风从那对瞳孔中喷涌出来。

那是侍立在黑暗中的高瘦人影,烛光中,那身殷红似血的长袍在微风中翻动——教皇厅厅长,史宾赛大主教。外人很少知道这位厅长大人同时也是一位大主教,很多人误以为他就是个为教皇提供服务的高级秘书。

今夜的议题是审判,经堂正中间竖着一人高的铁十字架,军人们用铁铐把犯人的双手铐在了十字架上,令他跪倒在十字架下方,这才摘掉了他的脸罩。

而被喊破名字的那位枢机卿是格拉古大主教,大主教中权势最大的几人之一,但在史宾赛厅长面前,素来争强好胜的格拉古大主教完全没有反驳。

那些便是枢机卿,他们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因此要佩戴面具。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完整的枢机卿名单。

因为无法反驳,如果说神学造诣的话,史宾赛大主教堪称教团中的第一人。他在辩论中从不犯错误,而且总能抓住对手的漏洞。

今晨西斯廷大教堂的烟囱里冒出了白色烟柱,走廊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幽香。神父们知道枢机卿要来开会了,立刻关闭了教堂的前后门,等待军队接管这个地方。入夜之后,黑色礼车一辆接一辆地驶入教堂,身披红袍,脸上戴着纯银面具的老人们在侍从的搀扶下踏入经堂。

他刚才就是抓住了格拉古大主教的语言漏洞,尽管人人都知道西泽尔是教皇的私生子,但没有任何文件能证明这一点,从法律上来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教皇曾经雇佣西泽尔为秘书。

这间不起眼的经堂就是枢机会专用的会议厅之一。通常这间教堂是对外开放的,但在枢机卿们驾临之前,会有一位密使前来,把一块黑色的香料块投入西斯廷大教堂的壁炉中。

教皇仍然在读《圣约》,平时这位另类的教皇对神学书籍可没什么兴趣。

作为教皇国的最高权力机关,枢机会却并没有固定的办公地址,枢机卿们有若干个开会的地方,他们轮换着举行会议,以免会议厅遭武装进攻时,教皇国的顶级权力者们被一网打尽。

“还是让我们节约时间,听取重要的证词吧。”西塞罗大主教摇了摇小铃。

今夜,枢机会的会议就在这间小经堂举行。

庞加莱的证词就不像李锡尼的证词那样吸引人了,关键的几点李锡尼都说过,庞加莱能补充的只是西泽尔之前在学校里的表现,而枢机卿们对此并无兴趣。接下来的证人是贝隆,他的证词更是乏善可陈。

黑铁巨门轰隆隆地开启,经堂中的烛光如海潮般涌出。押送的军人们都放轻了脚步,他们深知这间经堂中坐着一群什么样的人,那些人的名字并不重要,但他们拥有同一个尊贵的称号——枢机卿。

不过在枢机卿们的脑海里,那天夜里的情景还是渐渐地被还原了,这些位高权重的老人无法亲临现场,便只有通过别人的叙述来了解事情经过。

四匹黑色骏马拖着全密封的囚车驶入后门,两名孔武有力的军人把身穿拘束衣的犯人从车上拎了下来,拖着他前往那间方形的小型经堂,一路上始终有四支火枪指着他的背心。

他们的意见也渐渐明晰起来。意见分作三派,以格拉古大主教为首的一派认为西泽尔日后必将成为教廷的麻烦,处理方案应该在死刑和终身监禁之间二选一。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封锁了各个出入口,队伍中还混杂着炽天铁骑,骑士们半跪于地,背在背后的重型连射铳和巨剑都碰到地上,腰间的喷气口不时吐出白色的蒸汽。

另一派则犹豫不决,他们对西泽尔很忌惮,却又看重他的天赋。在马斯顿的战场上,炽天使几乎尽数陨落,传承到此基本中断,如果没有新的骑士出现,很可能这种神秘的初代甲胄会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暴风雨之夜,西斯廷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