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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转机

张重民手中最大的利器就是抛石机,一旦他们把乱石口的巨石清理干净了,便可以将这些石块反过来投到孙青的营帐中。

张重民笑了笑,说道:“等孙青露面。他们处于守势,出来骂战是很反常的事情,这说明孙青内部肯定出了问题,或者是梁王又下了什么命令,我们必须攻其不备。”

而孙青这边因为处于守势,抛石机的大小和能投掷的距离不如敌军,正焦急之时,下面一个獐头鼠目之人说道:“将军,在下有一计!”

“大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说。”孙青躺在床上说道。

张重民听着对方的骂战,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意,他不知道为什么孙青会把张真当成宁安,但是至少能说明宁安并没有被抓住,而且还愚弄了孙青。

“现如今正是初夏时节,时疫流行,不如我们将杀死的天理教教众的尸身堆放起来,连着裹尸布一起用抛石机抛到张重民的营帐里,如此一来缺少药品,敌军必然会感染疫病。”

张重民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个并不是宁安而是张真。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战术乃是兵书都不忍记载的,更何况无论张重民还会他孙青,终归都是大虞子民,又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至于如此呢?

然后孙青的人又骂了许多难听话,天理教的教众气得两眼冒火,张重民仔细往山崖上看,孙青将张真绑在最显眼的地方,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看清。

孙青脸色一沉说道:“不必再说了,这个计策不行!”

“山下的人听着!你们明懿皇太后的心头好已经被我们俘虏了!快快束手就擒——!”

“可是我们如今已经没有时间了!若是张重民再不主动出战,我们的粮食很快就会耗尽,据军报显示,天理教的新粮已经在收割了,后方源源不断地在运粮,他张重民在天脊山外耗个一年半载毫无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张真被人绑着上了山崖,天气晴朗,山崖上的活动完完全全暴露在张重民眼前,山崖下是处理乱石的士兵,张重民事后又查探了山崖上的情况,上面哨岗分明,还有许多囤积的石块没有用完,一旦走完乱石口的这几十丈路程,后面的山谷依旧十分艰险,适合埋伏。

孙青仰天长叹,他身负重伤,下面的人也都蠢蠢欲动,每个人都想要杀敌立功,连这样有伤天和的办法都能想出来……

孙青处理完公务之后躺回了床上,然后叫人把张真带到乱石口的山崖上,并叫人去向张重民骂阵。

孙青喉咙一样,胸口一阵闷痛,又咳了一口血出来。

小兵眼含泪水,却还是帮孙青倒了一杯水,焦急地去喊军医。

“将军!”周围人围过去,孙青看着这一张张焦急的脸,不知道这些人里有多少盼着他死呢。

“将军!”旁边贴身服侍的小兵十分紧张,然而孙青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能说出去。

孙青颇有些颓丧地说道:“唉,看来我是命不久矣了……”

孙青伏在桌案上,正看着最新的军报和张重民那十几万人的动向,桌案上的烛火晃动了一下,孙青看着看着,喉咙一痒,咳嗽一声,几滴血滴落在纸上。

说罢就垂下了头,众人再去看的时候,孙将军就仿佛睡着了一样,连呼吸声都有打鼾的迹象,众人只当孙将军睡着了,可军医是经验十分丰富的,一见这个仗势就知道不好,赶紧给孙青灌汤药扎针。

上次天理教烧了河北几个屯粮的大营,下一批军田的粮食又没有收上来,驻扎在天脊山的军队人嚼马费哪一样都要粮草,再拖下去梁王问罪的诏书立刻就会发过来,到那时就算身上的伤治好了也没用了。

“孙将军如今身受重伤,许多事情力不从心,计策也不知取舍,只有我们主动办事才能减轻孙将军的负担。”

军医苦苦相劝,但孙青并不听,如今战况紧急,如果他卧床静养,那么张重民就能把天脊山的各个出口围起来,梁王虽然不说,但孙青也能猜出河北的一些情况。

“此言有理。”

“这吐血的伤光靠喝药是好不了的!必须卧床静养,不然身体里不知哪处就会出血,取人性命就是须臾之间!”

众人撇下孙青,自己决策起来,最后讨论来讨论去,抛尸体的计策是最好的,不仅见效快,还能一劳永逸,最重要的是不费一兵一卒。

孙青脸色青白,眼睛也凹陷下去,整个人都十分消瘦。

就这样在孙青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条歹毒的计策成型了。

“别说废话!你只要把药熬好便足够了!”

山间夜里冷,因为怕张真冻死,等天色渐晚,张真就被人从山崖上抬了下来,回到军营的时候张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军医摸着孙青的脉,死命相劝,孙青觉得自己这些时日没有再吐血了,因此拆了身上的绷带,坐起来处理军务了。

不少士兵口鼻都被蒙住,神色匆匆,脸色中带着惧怕。

“将军,您不能妄动啊!”

因为孙青病倒,军营的管理松懈了许多,张真摘下了随身携带的家传玉佩,送到了看管人的手里,让他能出去走走。

之前孙青觉得张重民山外的大军不足为虑,因此还有心情来搜捕遗落的一千敌军,现在眼见自己的身体一日日坏下去,孙青对于出战绩也就越来越急,这个时候最关键的就是诱敌出战,一举歼灭张重民的十几万人。

看管者倒是没为难他,反正梁王的军队皆是如此,孙青治军严没机会捞油水,现在趁着将军病倒,各种违反军纪之事都出现了。

孙青的搜捕也变得不那么严密,茫茫大山中要找一千人,属实不易。

张真披了一件不起眼的衣服,趁着夜色在军营乱转,跟在几个脸上有口罩的士兵后面 ,来到了兵营后面的一处隐蔽地。

山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粮食,好在有水源,再加上能时不时找到一些野果还有猎物,这一千人打猎的效率比山民打猎的效率要高许多,可以挖一些大型的陷阱来捕获猎物,因此宁安这一伙儿人就在山里活了下来。

这里挖了一个大坑,坑外散落着天理教颜色的盔甲,张真往坑里一看,被吓得三魂走了七魄。

宁安叹了口气,除此之外,他们身上的粮食也差不多吃完了,再这样下去,又要闹饥荒了。

坑里横七竖八堆着人的尸体,还有各种动物的尸体,被污水泡着,散发出阵阵恶臭,士兵把里面的“东西”打捞出来,然后随意用布裹一裹,做成一团一团的,放在投石机的旁边。

这些山民摇了摇头,乱石口现在必定是不能再走,其他道路这些山民也不敢靠近 ,因此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看到这里张真哪还有不懂的,孙青这是想利用尸体让敌军得时疫啊!

“你们知道有什么办法能传递消息出去吗?”

汉时中行说便是用此法害死了冠军侯。

宁安把这些人也纠集起来,他们对孙煜的怨气都非常大。

可没等张真看多久,那个一直跟在张真身后监视之人就赶紧推着张真的肩膀让他回去了,并且还扇了扇鼻子,生怕自己也染上疫病。

然而这样的环境并不能长期住人,而且山民身上带着的粮食也只够吃半个月,李铁柱除了从乱石口进山打猎,还会从山外带粮食给被困在山中的人吃。

………………

天脊山中林木茂密,野兽众多,山下的农民平常种田,但山地种田收成不好,因此就靠山吃山以打猎补贴家用,不少山民在天脊山里用茅草土坯造了一些简易的房子,只要进山打猎就会在这里住十天半个月。

“大将军,据我们的探子来报,孙青这些时日一直闭门不出,但军医几乎一直待在营帐里,这说明孙青是受了重伤,命不久矣,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尤其是被困在山里的打猎人,是最苦的。

张重民沉吟不语,之前孙青骂阵也是想让自己出战,他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还如此着急要打这一仗,必然是他们自己支撑不下去了。

天脊山的山民大多都像李铁柱一样住在山脚下,自从孙煜下令封山之后,山脚下的人进不了山,在山里打猎的人也出不去,双方都被困住。

“不急,若孙青当真伤重,等他死了我们再动手不迟。”

在这连绵不绝的大山中,如何传消息,还得靠李铁柱这个当地人。

张重民在山脚下的山民手里要了许多信鸽,既然人进不去天脊山,那么信鸽总可以。张重民放飞了许多只,其中有被敌军截获的,但总有一只不被捕获,若那信鸽能活着到宁安的手里,战局必定能出现转机。

现在宁安已经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了,真正应该忧心的是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孙青受了重伤,这个消息如果张重民不知道的话会非常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