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能为了防止后宫暗害而偷偷学凫水，他也能为了保护心悦之人而学武。
宁安摇了摇头，他从前的选择的确是太保守了，不然一路北上的路途中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艰难险阻。前世他总是沉湎于卫依依的一句话一个表情，所有人都在向上走，只有他还停留在原地，现在依依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他也得改变才行。
只有这样，他们才是对等的。
卫依依听罢陡然有些后悔，急忙说道：“那你还是别学武了，还是伺候我吧，至少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宁安刚刚还迷茫的心忽然亮堂起来，好似终于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宁安听得不好意思，于是笑着说道：“那我以后得冲锋陷阵，才能出人头地了。”
此刻他和卫依依的身体贴得很近，但是心却仍然有距离，若是学武成了，他也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可以和依依的心真正贴在一起？
卫依依略作思考笑道：“那你肯定能成为一个帅才，教中有会武的人可以教你武艺，但是他们都没有你聪明还认字，以后肯定都听你指挥。”
宁安知道，卫依依是永远不会停留在原地的人。
宁公公迟疑地说道，他从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
“不，我就学武。”
“……学武？”
卫依依见他眼神坚定，也不继续阻拦了，只是噘着嘴叹息道：“那你别往前冲，看见有人勇猛，你就跟在那人后面捡人头，你要是受伤了回来，我就罚你！”
卫依依点点头说道：“嗯，好，有志气！你想怎么保护我？”
宁安笑了，原本微微上挑的眼睛眯成了月牙，还露出了一排白色的牙齿。
“那么……我想保护你。”
“如果大家都像你说的这样，最愁的该是天王了。”
一个月之前，依依差一点便饿死在路途中了，现在能摸到活蹦乱跳的依依，简直令人想要落泪。
………………
宁安眼珠转了转，为了防止卫依依摔下来，还牢牢扶着太后娘娘的腰，即便隔着厚厚的衣服，宁公公仿佛也能摸到衣服下面鲜活的肢体触感。
令德初年的春节，有人欢喜有人愁。
卫依依狠狠在某个狗奴才的脸颊上亲了几口，肆意轻薄了一番，直到宁公公耳尖到脖子都红透了之后，才故作凶恶地说道：“这个不算，你再好好想想！”
李熲终于从志得意满的状态里走了出来，开始赈灾，但是谁知道熹平帝在位之时因为修筑云台宫，还有炼丹花光了国库里原本就所剩不多的银子，李熲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一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巨大的杀伤力简直把卫依依震慑到了，太后娘娘不顾自己还有着身孕，一下把人扑倒在座椅上，宁安担心卫依依的肚子，因此丝毫没有挣扎。
令德皇帝刚从华京的富商那里筹了一点钱粮，紧接着就接到了衡阳王谋反的奏折，因此筹集的钱粮全都用在了休整军备上。
宁公公沉思良久，幽幽说道：“可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想做的事就是伺候你。”
现在李熲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只能将燃眉之急先解决。
卫依依不想宁安到时候后悔。
衡阳王劫掠了江南的财富 ，手下兵强马壮，军备完整，但或许是因为军中士兵多是富庶之地征来的，身上缺了一股子北地人的蛮旱之气，加上李熲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批漠北骑兵，因此李庸的军队在激战六日之后溃败。
虽说起事不是那么容易，但是这种事成王败寇，卫依依能想到的就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为了保存实力，李庸迅速退兵，回到衡阳封地自保，李熲有心继续追击，可因为帝王多疑，领兵之人还是熹平朝的大将军，因此哪怕有力追击，大将军也执意要等皇帝的旨意，哪怕因此贻误战机也在所不惜。
其实还有一句话卫依依没有说出来，现在他们两个已经绑在了天理教这一艘大船上，她自己是高枕无忧，只等孩子生下来，但若是宁安始终跟在自己身边，到时候其他人封侯拜相，他依旧是伺候自己的奴才。即便那时自己不会嫌弃他，但宁安亲眼目睹旁人蹑得高位，自己难道就能甘心？
正因为这样的原因，李庸领兵回到了衡阳，休养生息之后，李熲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让大将军班师回朝，当然，是贬官三级。
卫依依叹了口气，带着撒娇的神情，走到宁安的面前，搂住了宁公公的腰身说道：“哎哟……我的小宁子，你怎么这么没有自信啊。我是觉得你总归要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做一做，这样才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
不过比起皇帝起疑心然后因为朋党案被株连，大将军显然是选择了退居二线。
宁安听到“大好男儿”这四个字很有些不适应，然后略作思考，犹豫着问道：“你是觉得我碍眼了？”
张牛忙得脚不沾地，天理教的教徒发展到了一个顶峰，总坛的山沟沟显然是不够住了，在张牛带着人杀了凉州县府的两个官之后，其余县府的官员纷纷解官投诚，天理教所过之处，开城投降之人比比皆是，不过十余天，凉州全境都成了天理教的割据之地。
卫依依淡淡一笑说道：“我是在问你自己。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大好男儿，整日跟在我面前也不太好。”
于是卫依依终于不用窝在山沟里了，这一天跟着宁安两个人大包小包地搬东西，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
“……你想让我去做什么事？”
这两个婢女是张牛特意给卫依依寻的，为了给卫依依这个“皇妃”撑场面，特意从凉州有钱的大户人家里掳来的。
宁公公还从未如此想过，他当了一辈子的奴才，追随主子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这两个丫头刚到的时候还瑟瑟发抖，习惯下来之后就安心多了，只是卫依依有些无奈，这两个丫头满脑子都是后宅阴私之事，见到卫依依脱口便称“奶奶”，卫依依教了好久才让这两个丫头有了一两分红玉的样子。
卫依依看着宁安说道。
唉……也不知道红玉现在如何了。
“我看你这些天认字认得差不多了，你想不想在教中做一点事看看？”
卫依依摇摇头，等他们在凉州发展起来了，自然能派人去华京找红玉。
而卫依依因为尚未生产，平日里都被张牛尊称一句卫娘娘。
张牛等人不会继续窝在山沟里，卫依依也不会，一部分教徒不想离开这个暂时的家，于是就留在了原地。
既然天理教号称是大虞正统，因此官职设立也向大虞的官僚体系看齐，虽然张牛并未设置封号或是称王，但是官位确确实实已经在天理教中设立起来了。
卫依依从屋子里搬出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并不多，但身为“皇妃”，哪怕是离乱的年岁，也依旧是该有马车坐的。
在和张牛商议之后，卫依依建议将教中的职务进一步划分，废除之前发展教众时设立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职务名目，统一向官署靠拢。
这一番搬家，卫依依和两个丫头坐在车里，宁安在前面赶车。
这些跟着张牛走的百姓，大多是脑子活络且敢于起事之人，因此张牛的这一番调动很有作用，不少青壮年甚至自己开始制作简易的兵器。
临走之前，卫依依特意去刑堂看了李香儿，她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人形，将自己的事情吐了个一干二净。
因此张牛这一番话，迅速给李熲树立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形象。
李香儿是徐贤妃的人，现如今徐贤妃在后宫之中一点势力也无，再加上得罪了皇后娘娘，人人可踩。过去无论如何还有熹平帝可以为她做主，现在李熲一心只在皇后娘娘身上，哪里会想到前朝的太妃？
其实大宗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官员，平常负责观测天象，主持祭礼仪式，虽无实际作用，但在大虞朝的百姓眼中，大宗正地位超然，代表上天，连降罪都要思虑再三，更遑论杀大宗正了。
李熲不因为王令蔚而给徐贤妃降罪就不错了。
张牛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狗皇帝刚刚杀了大宗正！华京哀嚎一片！天下真龙未出，群雄并起，睿王竟先杀大宗正，必遭天谴！”
所以徐婉佩动了心思，藏在冷宫里的大皇子是徐婉佩为了跟王皇后争斗才备下的砝码，现如今拿出来用了，只可惜徐婉佩走了一步昏棋，竟然把人送到了凉州。
“如今天下大乱，漠北新月城秦翌已经已经开始屯兵，河北孙煜征兵十万，新造兵器五万具，衡阳王李庸劫掠江南而过，获得财富数以万计。本王下凡历劫，目的就是带领教众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睿王李熲杀兄继位，赈灾无方，致使天下大乱，正是我天理教起事的好时机！”
卫依依心想若是她来走这一步棋，定会把人送到太傅王羿峥那里。
台下平时喜欢看戏的教众听见天王张牛的话，也渐渐明白了几分，因此看向卫依依肚子的眼神就更加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