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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火拼

然而当他们下到千尸阵,已经到处坑坑洼洼,那些原本被埋在地下的尸体,全都掀开了泥土,不知去向。

青峰子顾不上言谢,急切道:“快!不能让那些行尸去到村子里,我们还得赶紧想个法子,以防接下来有更多尸体起尸。”

青峰子脸色陡然大变,他瘸着一条腿,着急忙慌地往前赶,也顾不得伤口还在流血:“坏了,出事了,我们得赶紧下山救人。”

青峰子脸色骤变,低喝一声:“坏了!快!”情急之下他向前迈出了一大步,伤腿吃不住力,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脚下趔趄,整个人向前扑去。一早毕竟只是个孩童,力气小,撑不住,也跟着一起往前栽。李怀信及时伸手将这一老一小扶住,却被拉扯到掌心的伤口,痛得“嘶”了一声,明明只是搭把手,却好似抬了两只千斤鼎一般,待松手时,他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都泄尽了,虚弱得要命。

李怀信紧跟其后,却忍不住问:“那些村民要杀你,你却还要救他们?”

李怀信却道:“如今千尸阵中的尸体接二连三地起尸,那么接下来,埋在地下的尸体会不会全都……”

“当初我不惜一切,好不容易才救下这些人,难道就这么不管了吗,那我所做的这一切,坚持到现在,又有什么意义?”他说,“如果一开始我就不管不顾,任由他们在七绝阵中自生自灭,那么这些人命都无须我来背负,但我既然没有选择袖手旁观,而决定背负半村人的命债,转变七绝阵的磁场,那么这些因果报应自然也一同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把这里变成了阴山阴地,才养出这千百具荫尸,这些荫尸因我而起,若再去杀人,则是我造下的孽,所以枣林村全村人的生死,都与我息息相关。”

一早搀扶着青峰子,顺嘴接道:“就说了我没有驭尸杀人。”

李怀信觉得蛮惊奇的,居然有人历经苦难却依然心怀众生,用他衰残的身躯,把一群人的生命一肩扛起,这究竟是可贵还是傻呢?他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做了惨无人道的事,又在惨无人道的绝境之中救苦救难。

“难怪,”贞白道,“那些行尸会对你们穷追不舍。”

李怀信心里五味杂陈,问:“现在千尸阵破了,会对七绝阵有什么影响吗?”

青峰子长叹一声:“具体我也不甚清楚,只能凭经验猜测,可能是这些人曾被道铃所害,死后怨气撞铃,使其变成凶铃,那么因此而死的人,再听见铃声,非但不会被凶铃所驭,反倒会被加倍催出凶性,反扑执铃者,简单来说,就像蛊婆养蛊,蛊虫最终反噬宿主,一个道理。”

“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当初我布千尸阵,目的就是要将此地逆转为殍地,既然整个村子已经完全变成了阴山阴地,千尸阵破也就不会再有所影响。”

这鬼丫头总不可能驭尸杀自己和亲爹吧?

李怀信道:“所以现在这个七绝阵,除了困住大家,应该没有什么危害?”

“等等。”李怀信驻足,突然想到有个地方不对劲,他挑眉转身,道,“这小鬼手上戴着凶铃,不是会驭尸吗,为什么你们会被这些行尸攻击,还差点丢了性命?”

贞白道:“但那些死去的人起尸了。”这也算是一种危害吧。

青峰子拖着伤腿,咬牙忍痛,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后面,回答道:“可能是最近几日吧,我一直待在北山顶上,不曾察觉,直到一早回来告诉我,说有行尸攻击了村子。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到千尸阵查看,不料竟正好遇到行尸,还遭到了攻击,差点丢了性命,多亏了你们……”

李怀信没再接话,闷声下山,自方才闯铜铃阵后,他就开始力倦神疲,耗到现在,一直都是强打着精神。毕竟底子还没恢复,进了枣林村又开始被村民连番折腾,两天一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他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熬死了。但这女冠到底是不是人?他们一直形影不离,被凶铃引入枣林村时,他起码还在破庙里昏睡了半宿,这女冠却连夜潜入水底查看童尸,到现在已经挺了两天两夜,却一点疲态都不显,一副还能与行尸大战三百回合的精神头,究竟是个什么体质?

李怀信垂头看了眼掌心那道割裂的伤口,仍在少量渗血,他撕下一截衣摆,潦草包扎,单手打了个结,用嘴扯紧,问道:“千尸阵里的这些尸体,是什么时候开始起尸的?”

李怀信咬紧牙关,一路撑到了村子,远远就听见惊呼哀号,一声比一声惨烈。

山体陡峭,四人缓步下行,悬挂在草茎上的铜铃一直发出丁零零的脆响。

一千多具行尸,推倒了栅栏,蜂拥而入,向那些举着刀剑欲抵抗的村民龇开獠牙,啃噬着一具具血肉之躯。

此间腥臭冲天,李怀信憋着气,几欲窒息,实在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有村民将锋利的刀刃插进行尸的小腹,后者无知无觉,凶猛地往前一步,任长刀把自己扎了个对穿,继而举起利爪,狠狠戳进对方的皮肉里。那人惨叫一声,鲜血从肋下飙出,溅了行尸一脸。那人疼得松开刀柄,欲往后退,却挣不开行尸的钳制,一声“救命”尚未出口,就成了行尸的嘴下羔羊,被一口咬断了咽喉,又被扑上来的几只行尸分食……

“遵从,不代表内心不琢磨,否则怎会有那么多人揣摩君心,一个指令就会牵引出各种假设……”李怀信突然顿住了,觉得他们现在说的都是题外话,争辩下去毫无意义,就算分析再多,也只是凭空猜测,目前最紧要的,是如何才能破阵。

一场屠杀已经拉开序幕,赶来的四人目睹此场景,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尸群,提剑斩尸!奈何行尸数量庞大,四处攻击人群,撕碎了夺路而逃的妇孺。他们四个人势单力薄,根本救不过来,甚至纷纷陷入围攻,难以脱身。

“也不一定。”青峰子插话道,“好比权贵下令做什么,侍奉者一般都会遵从。”

贞白刚从危难中救出一个小孩,堪堪解决掉两具狠扑上来的行尸,一偏头,又见三步外一名老人被尸群围攻。贞白一只手举着小孩,一只手挥着木剑砍过去,有些应接不暇,只能把孩子朝空中一抛,朝旁边的李怀信喊道:“接着!”然后迅速把尸群中的老人拖住,以剑横扫脱围。

李怀信道:“干坏事就不用带脑子?怎么也该先想个明白吧!”

一片兵荒马乱中,李怀信刚救下两个人,正在单挑十几具行尸,本就分身无暇,突然听闻一声“接着”,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个一米来高的小孩从天而降,还伴随着一阵惊恐的哭喊,李怀信措手不及,只能将刚救下的两个人猛力一踢,将他们踢出群尸的围攻范围,然后手忙脚乱地接住孩童,只觉手臂狠狠一沉,差点给他砸骨折了,他踉跄两步才堪堪站稳。更可怕的是,这孩子的哭功堪比狮吼,被李怀信接住后,直接趴在他肩头,附在他耳边歇斯底里地号哭。那哭声尖锐刺耳,刺得李怀信几乎失聪。这该死的女冠!

贞白:“……”聊不下去了!

李怀信忍不住低吼一声:“闭嘴。”

李怀信口无遮拦:“这么蠢吗?”就算这些蠢货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逆天的坏事,也应该知道如此大规模的行动,难免会被正义之士或太行道发觉。

那熊孩子非但没闭嘴,反而死死搂住李怀信的脖子,哭得更起劲了。李怀信刚想把孩子扔到一边,又一群行尸扑了上来,瞬间把那孩子吓得小便失禁。

贞白道:“除非,他们也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么做会引起什么后果。”

李怀信一剑砍出去,旋身退避时,突然感觉手上一片湿热,鼻子比狗还灵敏的他马上嗅到了一股尿骚味,气得他一口气没喘匀,差点不想活了。

李怀信道:“这些歪门邪道,五花八门的,但都零零散散,各自私下活动,最多也就在民间装神弄鬼,骗吃骗喝,都是些毫无本事的三流,甚至连三流都算不上,没听说过有成气候的,也成不了气候,更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倒行逆施。若说有头目,把这些群龙无首的废物召集利用起来,混迹于人群,倒也可能为祸人间。但是,倘若如此就太引人注目了,因为越多人知道,就越容易走漏风声,不可能如此神鬼不觉。”

这该死的女冠!李怀信气惨了,几乎是恶狠狠地回头看了眼被淹没在群尸中的贞白,只隐约看见一个玄色的身影。似乎有些眼花,他觉得头重脚轻,一边挥剑扫开行尸,一边体力不支地退后,试图把那孩子从身上扯下来,奈何他现在的臂力,居然连个小孩子都不及了,费了半天工夫,硬是没能把这哭喊连天,还被吓尿了的孩子扯下来。

“这江湖上,有什么邪道组织?”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被困于七绝阵之前,从未听闻有什么邪道组织在民间有动作,而且是这么大的动作,居然避开了各正道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这么逆天的大阵。

即便不愿意,但他还是不得不朝尸群中的人喊了声:“贞白——”

李怀信瞥他一眼:“说不准。”

望着又一群蜂拥而至的行尸,李怀信只觉一片眼花缭乱,实在太多了。随即,他撑着剑,猛地半跪了下去,群尸猛扑上来,他下意识地挥剑去挡……耳边嗡鸣不绝,脑子恍恍惚惚,不能倒,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决不能倒,即便已是强弩之末,他也还能再撑一会儿。

青峰子恍然大悟:“你是说,有邪道组织在暗中活动?”

待这阵晕眩过去,也不过是须臾之间,当他意识回笼时,贞白已经挡在了他面前,面前放倒了一大片,却冷不防被一具行尸的利爪捅进了侧腰处,她旋身,将那行尸一剑斩首,行尸倒下时,那只利爪划过她的后腰,划拉出五道深深的血痕。

长平乱葬岗的大阵和此地的七绝阵,都不容小觑。

李怀信一怔:“你……”

青峰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刚要开口问,李怀信道:“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也不是任何人凭一己之力就能办到的。”

贞白又踢飞了两具行尸,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抬手将沉木剑刺穿了行尸的头颅,因动作幅度太大,腰部的伤口被扯开,血浸湿了她腰间的衣料。

李怀信呼吸一窒,因为这猜测不无可能,如果真是同一人所为,他简直不敢想象,因为这事儿太大了,大到以他现在的阅历,根本想象不出此人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远远地对着陷在尸群里搏斗的一早喊道:“用凶铃,把它们引到后山去。”

“我只是……”她是有种预感,但预感这种东西,向来没有说服力,于是她沉吟道,“……只是猜测。”

一早闻言,重重一点头,举起手,用力晃动。

听着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历经过两地大阵的李怀信倏地一怔:“你的意思是,长平乱葬岗和这里的大阵,是同一人所为?”

那边青峰子挥开一具行尸,又以右肩狠狠一撞,顶开紧扑上来的一拨,他手腕翻动,法剑扫出去,杀出一条血路,他朝一早低吼:“让我来!”只是刚上前两步,又被另一拨扑来的行尸堵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