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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欲火焚身

其实贞白指的是上次刮骨伤到的某个部位,但李怀信显然已经忘了这茬儿,他闷得快喘不过气了,指尖在腰间轻轻一拨,衣襟就散了,袍子从他肩头滑下去,挂在臂弯。他又伸手去拉贞白,敞着领口,一张脸烧得通红,像在颊边抹了团胭脂。

好个屁,好了他才不干这种掉节操的事!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漂亮,风流。

此刻紧紧相贴,贞白终于感觉到他身体的某些变化,愣了一下,道:“你……好了吗?”

贞白从没见过他这么撩人的情态,太撩人了,让人心猿意马。他低喘着,纠缠她,一道催情的声音,附在她耳边,焦灼地问:“行不行?我受不住了!”

贞白不再犹豫,把银针一根一根地往他穴位处扎。短短一瞬间,李怀信已经难熬得大汗淋漓,他埋下头,抵住贞白的肩,一排银针扎完,他仍未感到一丝一毫的松快。太遭罪了,他受不了了。他急躁地以两条腿一钩,贞白手里正捏着银针,被他猝不及防地一闹,身体失衡往前倾,压着他滚到榻上,差点扎错了地方。

那一刻,让人什么都想答应他,任何事。

他咬紧牙关:“扎。”

算了,贞白想,随他去吧。

贞白捻着银针的手一顿:“试试吧。”

指尖的银针落下去,贞白手上泄了力,不再跟他暗中较劲,纵容地答道:“行。”

李怀信虽难以自控,但神志尚存,隐忍又难耐地问:“管用吗?”

这一个字,像一团火似的,直烧到他心尖上,然后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了,他攒了把劲儿,把贞白压到了身下。因为性急,又无甚经验,他像个毛头小子,饿得恨不得吃人的样子,索性一口咬了下去。

贞白被他锢在双臂间,神态如常,只是行动颇为不便,她被动地侧过身,从袖中取出一盒银针打开,准备往他耳根处扎。

嘴角被咬破,只有一瞬间的疼,贞白蹙起了眉。李怀信的牙关一松,伸出舌尖扫过她嘴角,尝到一丝血腥味。

实在是太难熬了,他心急火燎,掐住贞白的细腰狠狠地揉,衣料也隔绝不了他掌心滚烫的温度。

如此莽撞,贞白突然有些怕他乱来,迟疑道:“你……会吗?”

李怀信也想不通,自己不过是被艳鬼咬了一口,却像吞了两斤春药一样。他之前实在太盲目自负了,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小处男,二十年来不近女色,相当于长年堵塞,无从排解,实际上一点定力都没有,所以此刻才会像饿死鬼投胎一样逮着人不放。他内心有点崩溃,这并非他的本意,但扛不住欲火焚身啊,再怎么修炼,他也只是个六根不净的普通人。他一向逞能惯了,想着自己连刮骨之痛都能承受,一点色与欲又算什么,便乐观地以为这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他忘了自己是个实打实的享乐主义者,不怕痛,但也最贪奢,就算在山上修行,也是怎么舒坦怎么过,吃穿住行,样样都得称心如意。而此刻,他体内像有万蚁啃噬,让他备受煎熬,他只想能舒服点儿,即便守身如玉二十年就此功亏一篑,也在所不惜。

这种事,即便不会也能无师自通,况且他向来天资过人,还能难倒在床上?李怀信没料到贞白会有此一问,心里滋味儿不太好,但也没工夫计较了。他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没像今天这么冲动急躁过,在卧榻上颠来倒去地折腾,汗水濡湿了鬓角,顺着耳根往下淌,体温却还在攀升,像在沸水里滚了一遭,把皮肉烫得绯红,仿佛下一刻就将溺毙。他迫切求生,死死地抓住贞白,如同抓住一根浮木,五指挤进她的指缝里,紧紧扣住,不留丝毫缝隙。他追逐着,去寻她的唇,贞白偏头躲开,因为招架不住,嘴角舌头都破了,满口咸腥,他兴致高亢的时候喜欢咬人,像头狼,叼住了就不放,非得磨牙吮血才酣畅。

贞白由着他胡闹,一边用指尖去探他的脉,一边把他往方室里带。入了方室,她目光扫视,见桌上除了香炉,连个茶壶都没有,她感觉有点费力,想先把身上的人卸下来,扶到榻上,无奈李怀信缠着她不放。

贞白实在不好受,肋骨被他的手臂箍得太紧,勒出一道红痕。她不怕疼,但她从未被人如此折腾过,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厮杀,她却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抵抗。她的长冠在卧榻的楠木靠背上蹭散了,青丝散下来,铺在榻边,如丝绸般,李怀信五指穿进去,抓了一把,缠在手里,倾身贴住她纤薄细滑的后背,压实了。贞白承受着他的重量,一直盯着楠木靠背上的镂空雕花,只觉视线晃动,头晕眼花,至于那上面雕的究竟是什么图案,她根本来不及看清。

忍得住才怪啊!一想起唐季年当年也是这种状况,强忍着,最后忍得暴毙而亡,他就更加忍无可忍。他感觉又恼怒又羞耻,恬不知耻地倾上前,手臂在贞白腰上绕了一圈,把她往怀里箍,两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

贞白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试图与他拉开一些距离:“你,忍耐一下。”

睡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兴许还不到一刻钟,寺内的钟被撞响了,噌吰之声接连不断,将李怀信扰醒了。他倦极了,脑子也沉,一抬手,才惊觉自己身无寸缕,只虚盖了件袍子,然后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梁顶的纱帐,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晃过昨夜那些旖旎、迷乱的场面,他猛地坐了起来,如遭雷劈。

贞白蓦地驻足,右肩撑住对方倾身而来的重量,她微微侧耳,想要避开,然而他的脸又贴了过来,带着些纠缠的意味,黏腻地厮磨。他气息紊乱,口干舌燥,嗓子发紧:“我……难受……”

方室的陈设一目了然,而跟他厮混了半宿的人却不在身边,李怀信攥紧的心稍稍松弛下来。避免了相见的尴尬,却又无比焦虑,他知道这次是自己惹的事儿,是他主动招惹的贞白,就像送羊入虎口,都到嘴边儿了,那人也没有不吃的道理。

不行,他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出去见人?李怀信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自己是着了道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某些领域的定力极强,比如,他绝对不是贪财好色之徒,若要论起来,他肯定属于清心寡欲、潜心向道那一类的,然而眼下他思绪纷乱,一切都开始不受控制。他疲软地被人攥着往前走,脚步虚浮,浑身似有一团火在烧,那火势蔓延,烧红了他的眼。朦胧间,他盯着领他往前走的人,光洁素白的耳背若隐若现地藏在散落的青丝里,耳垂小巧晶莹,像匠人手中精雕细琢的玉坠。他用目光描摹它的形状,分明滴酒未沾,他却觉得醺醺然,神志不清地贴了过去,着了魔似的,贴在贞白耳边蹭。

李怀信狠狠抹了把脸,事后自省,自己这办的叫什么事儿啊?太出格了!

贞白垂眸盯着他手腕处的齿印,心知他是被艳鬼咬到了,她冷静地说道:“先出去。”

他囫囵套上了衣裤,脚刚蹬进靴筒,无意中碰倒了立在榻边的剑匣,哐当一声。

李怀信蹙眉,盯住对方腻白的脖颈,哑声道:“我有点渴……”他一直强行按捺着,此刻嗓子干涩,脑子眩晕,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他朝贞白伸出手,缓缓地握住她单薄的肩,很难熬似的说:“又热。”

贞白听见动静,走了进来,她似乎就站在方室外,没有走远。她全身衣冠齐整,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荒唐了一夜。太荒唐了,李怀信禁不住想,一想到脸就红,从耳根一直红到脖颈下。说不清是尴尬还是什么,当事人就在面前,他比做贼还心虚,也顾不得去扶剑匣了,他将敞开的袍子一拢,垂下头,遮遮掩掩地系紧了。

贞白收剑,一回身就看出他不对劲,那双长眸里像有一把火在烧,灼人得很:“你怎么了?”

贞白却是坦然的,心理素质相当高,问他:“可以出去了?”

“毕竟是佛门弟子,他们不都讲究超度吗,今日之后,这事儿传出去,自然会有高僧前来替他们超度亡灵的。”李怀信感觉脑子一片混沌,他摁着太阳穴醒神,视线却像黏在了贞白身上,“若不是来这一趟,还真不知道佛法如此博大精深。”

李怀信实在敏感,听到这句话,就想起之前贞白让他先出去,而他死活不肯,最后乱了方寸,才生出这档子风流韵事。他目光闪躲,扭捏着整理衣冠,时不时朝贞白瞥一眼,发现对方一如往常地板着脸,太冷静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若不是她颈间那些发红发紫的印记隐约可见,他简直要怀疑昨夜的缠绵只是一场思春。然而他看着她脖子上的紫痕,那分明是昨夜他兴至之时留下的,不仅仅在颈根,还有肩上、背上,像斑驳的伤痕,遍布全身。李怀信极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对方。

贞白浑然不觉,还在竭力灭尽艳鬼:“你没让我赶尽杀绝,而选择用塔刹镇压,是有其他想法?”

贞白可以说是瞬间意会,即刻拉高了领口,其实也遮盖不住,只能在心里感叹某人发作起来不管不顾,实在太胡闹了。她想了想,索性撕下一截衣摆,动作利索地系在颈间,挡全了,才道:“走吧。”

李怀信朝下看了一眼,强打精神:“倒也不必,这座普同塔屹立法华寺数百年,无数香客和尚来此,都要绕塔而行,仰望礼敬。世人都知七级浮屠,殊不知,塔刹原本是用来供奉佛骨的,它是佛门的终极境界,所以,这宝顶塔刹也算是佛门中至高无上的法器,无论寄生亡灵在里头怎么翻江倒海,都出不了这金钟罩的。”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往贞白身上一扫,盯住她纤细的腰。

李怀信回身取剑匣,躬身间,无意中看见榻上一处落红。他愣了一下,不是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只是有点意外。他一直以为,她应该已经人事,也许和那个赠她玉佩的人……那些备受管束的深阁闺秀尚且跟人珠胎暗结,何况她是辗转红尘的江湖儿女。抛开这些不论,最主要的是,第一次啊,她居然一点都不害臊,李怀信自认为是条硬汉,尚且觉得别扭尴尬,而她却跟个过来人一样,再加上她昨晚的表现真不带含蓄的,能不让他意外吗?!

她对付完一只艳鬼,回头问:“要下去看看吗?”

李怀信光顾着想贞白后来的表现,完全忽略了自己先前有多为难人,贞白又不是块朽木,给他颠来倒去地瞎折腾半天,还能不上道?若是一味地任他摆布,恐怕到最后骨头都要让他给拆了。归根结底,贞白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然,也可能是色迷心窍。像李怀信这等男色,撩拨起来简直要人命,即便贞白一向清心寡欲,在那种情态下,也没经得住诱惑,天雷勾地火地便搅和在一起了。虽说有外力催情,听起来名正言顺的,却不知究竟遂了谁的意?

在拐角处,他看见贞白正在斩艳鬼,人如其剑,姿态凌厉。

反正李怀信一直觉得,贞白觊觎他的肉体,现在好了,终于遂了她的意,还是他自己主动献身的,事后除了认栽,都没法找人问责。加上榻上的落红实在是他意料之外的,他本来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想像贞白一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又装不出来,只好一声不吭地跟了出去。

他越想越感觉口干舌燥,不知不觉体温攀升,身上出了层薄汗。他觉得自己肯定是馋了,馋那口酸梅汤,实在太热,太渴了。他站起来,打算出去找口水喝,却感觉头重脚轻,连走路都发飘。

塔外的几个人等他俩简直等得心力交瘁,又不敢贸然进去给他们添乱,眼见几个衣衫不整的香客冲出来,一个劲儿地惊叫着“有鬼”,跑得比兔子还快,后来又有跳楼的,手脚都摔断了,到处都是血……他们这半宿也没闲着,光忙着给那些断手断脚的香客包扎了。又不敢去叫庙里其他和尚帮忙,怕他们来了会不管不顾冲进塔内,那塔里面可不仅艳鬼横行,还有寄生亡灵,随便一个都能要他们的小命,万一出个差错呢?

他完全打不起精神来,好端端地靠着小憩,又感觉无比闷热,令他想起太行山上的酷暑以及后山那个甘泉池,泉水尤其清凉,人泡在里头,再加一口冰镇酸梅汤,格外解暑……

据唐季年说,这帮和尚都是后来被波摩罗诓进来给寺院充人数的小单纯,每日起早贪黑地撞钟礼佛,接待香客,严格遵守着波摩罗定下的寺规,除了虚度光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叫过来反而坏事,所以他们索性自己解决。先给受伤的香客进行包扎,再让顾长安把他们背到僧寮休息,一顿忙活下来,天都亮了。塔门再度打开,李怀信和贞白在晨钟声中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不等贞白回答,他便拣了个还算整洁的地方坐下,感觉全身筋骨酸软,无比疲累,只想小憩一会儿。

看着安然无恙的两个人,冯天那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重新揣回肚子里,确定二人都没受伤后,少不了一番询问,这反倒化解了李怀信和贞白之间尴尬的气氛。

“我没力气了。”李怀信扶着一截断掉的把杆,疲惫地开口道,“剩下的你解决吧。”

李怀信其实不太想说话,实在太累了,但又怕在沉默中被人觉察出异样,他心虚啊,遂将声线放低,用三言两语概括了昨晚的事。至于他被艳鬼咬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即便对冯天,也是绝对不能说的。

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李怀信整个人都泄了力,胸口血气翻涌,闷得厉害。许是方才被撞狠了,他刚站起来,就感到一阵眩晕,他撑住墙,用力眨了眨发花的眼睛,然后摸到七魄剑,插入剑匣中。他顺着楼梯往下行,残破的塔室,如今一眼就能望到底,还有几只艳鬼在那儿飞来飘去,确实香艳,但李怀信看着这些衣不蔽体的女人,感觉很烦。他的目光在塔室睃巡,锁住一个黑袍的身影,那黑袍与艳鬼身上的薄纱交错,在旋身时铺陈开来,像泼出去的墨,有一种冷艳的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