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白了然:“也就是没钱,那就不做。”
梁捕头一脸严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疑犯,我能治你的罪,你最好指望着一会儿能给自己洗脱嫌疑,否则下半辈子就等着蹲大狱吧。”
梁捕头语塞,这人脑子缺根弦吧,想钱想疯了才会不分场合地坑蒙拐骗,连官家的主意都敢打。
“你不是想要招魂审案吗?”
梁捕头忍不住对她投以注目,结果这人还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装出一副高冷范儿,跟真的似的。
“啥?”梁捕头一脸惊愕,“付费?”
行过回廊,迈入验尸房。
“嗯?”贞白想起自己抵押在保和堂的那块玉佩,遂问,“真要做吗?付费吗?”
室内阴凉,中间摆着两张长桌,不高不矮,到贞白髋骨之下,上面分别放置着已经拼凑完整的两具骸骨。桌前摆着一只香炉,里头插着三炷已经燃尽了的香,还有一撮香灰落到了地上,这是仵作验尸前的习惯性祭奠,诚表对死者的敬意,恕冒犯之责。
他倒要看看,这人要如何在青天衙门里装神弄鬼。
贞白走近,在第一具骸骨前站定,观察须臾,抬手轻触骸骨的颅顶,再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得出结论:“此人七十古稀,乃寿终正寝。”
“走。”梁捕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大步迈出刑房,没走几步,又放慢速度等着贞白跟上,他回过头,假意询问,“需要我派人去买些香烛纸钱吗,或者黑狗血什么的,做法事用得上。”
梁捕头闻言一愣,不敢置信她的说法竟跟仵作的完全一致,还真让这女冠给蒙对了。
见对方愣在原地,贞白催促道:“不走吗?”
贞白继续道:“没有怨气残魂,所以之前我才没有发现。”
梁捕头心想:你还真想在我县衙里头跳大神啊?
“哦?”梁捕头来了兴趣,问,“另一个呢?”
贞白无视他抽搐的嘴角,淡然道:“请带路吧。”
贞白瞥了一眼另一具骸骨,确定是之前她让赵九挖出来的那具,言简意赅道:“有怨气,死于非命。”
梁捕头:“……”什么叫“你若认为可行”!看不出本大爷是在讽刺你吗?可行个头!
“就这样?”梁捕头追问,“然后呢?”
贞白就是再没眼力见儿,也看得出对方满脸的不屑,她并不介怀,坦言道:“你若认为可行,贫道试试也无妨。”
“然后什么?”
“招魂或者……嗯?”他意有所指地挑高了眉。
“怎么死的?”
贞白不解:“作什么法?”
“一个寿终正寝,一个死于非命。”
“怎么?”梁捕头面露讥笑,“道长是要作法吗?”
“这不废话吗!你不想洗脱自己的嫌疑了是吧?敷衍谁呢?”
贞白听完,沉吟道:“我能看看尸骨吗?”
贞白斜睨他,中肯地点评:“胡搅蛮缠。”
没想到她态度如此认真,梁捕头目光探询,盯了她半晌,最终选择了告知,无论这女冠有没有嫌疑,他说出来,也存着试探的目的。
“什么!你说谁胡搅蛮缠?!你……”
贞白毫不在意他的嘲笑,颔首道:“是,当时只发现了一具尸体,另一具呢?”
“这两人都是二十年前的死者,我有没有嫌疑你心里清楚。二十年前我并不在此地,王氏的供词也很明白,我是她请来为王六择吉地的,那块木符并不能证明什么。你将我唤来,有何疑惑尽可以问,无须左右试探。况且,调查死因不应该是你们官府的职责吗,又不是我埋的尸,你来问我?”
梁捕头嗤笑:“对呀,怎么,你通灵只通了一名吗?!”
这女冠看着沉默寡言,原来还挺能狡辩啊,你说不在就不在,谁信!
贞白有点吃不消,这官府里的人委实难缠,无论说什么都能联系到死者,所以破案就靠凭空臆断吗?不过,她从对方的话中捕捉到一个信息,遂问:“你说有两名死者?”
梁捕头继续胡搅蛮缠道:“我就问你啊,你不是能通灵吗?那你显个神通让我瞧瞧!”
“那就是跟这两名死者有关的人?”
现在的衙役都是这副德行吗?怎么跟三教九流的地痞流氓差不多!贞白在心底长叹一口气,为了不被官痞子赖上,她解释道:“此人寿终正寝,已身死魂消。而那一个,怨气虽重,却只剩一缕残魂,连聚拢都做不到。”
贞白肯定道:“不是。”
“合着说来说去,你就是个江湖骗子呗,我听王氏说,她还给了你不少银钱,知不知道欺诈要在里头蹲几载?”
“谁知道呢,万一你找的就是这两名死者呢?”
贞白看着他,不想做无意义的争辩,只道自己是收钱办事,便把话题扯开了:“查县志了吗,往前推三十年,其间有没有失踪人口的报案?”
贞白皱了一下眉头,反问:“这跟案情有关吗?”
梁捕头对上贞白的目光,没好气道:“我还用你教!”
他继续耐着性子问:“那你为什么要找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人?”
随即他微微收敛了一丝痞气,正色道:“有四个人,其中一男一女因两情相悦却遭到父母反对而私奔,私奔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另外一个,是谢家刘掌柜的小儿子,二十年前他才七岁,而死者是成年男性,所以直接排除在外。最后这个人可能性比较大,是曹寡妇的丈夫张成,夫妻二人经营着一间米铺,据案宗记载,当年张成是去给东城一家食肆送货,叫……叫什么来着,哦,对,东来顺,结果一去不回,东来顺的老板当时不在店里,是一个伙计签的字,让张成把粮食卸在了后厨,当时有许多人看见张成独自离开了东来顺,后来就再也没人见过他。”说完他又补充道,“当时衙门上下出动,整整找了两个多月,实在查无线索,渐渐就成了悬案。不过张成是外乡人,县城里人流量大,成日进进出出的,他身边又没个伴儿,不排除是大家没注意到。”
梁捕头差点给她整蒙了,愣了一下:不知道找谁你还找,你找个鬼啊,竟敢糊弄到我头上,真是不怕吃牢饭啊。
贞白点点头,问:“所以王氏之女失踪,也悬了吗?”
“不知道。”
梁捕头正纠结着当年的悬案,没料到贞白居然来个大反杀,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他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悬个头啊,这件事我们衙门上下倾巢出动,全力以赴,你没看到贴了满城的寻人告示吗,那王六……”
“什么人?”
梁捕头说到王六就上火,额头暴起青筋:“还有那王氏,这夫妻俩,非要诬告人谢家,我们派人去翻了个底朝天,他自己连人家谢宅的胭脂盒都抠了个遍,那胭脂盒才多大啊,巴掌都不到的瓷器能装得下他那闺女吗!他是去找女儿还是给人抄家啊?是不是傻!都说没有了,还死倔,瞎折腾,结果把命给折腾没了吧,我真是……”
“人。”
梁捕头越说越激动,几乎到了暴走的边缘:“现在还成了杀人疑犯,在院子里埋了两具尸体啊,这是什么逆天的行为?杀人!埋尸!他都敢?!夫妻俩原本好好做着生意,与人为善,也经常给咱当差的方便,不用排队就能去他那儿吃几碗馄饨,说起来,那口感……”一不小心跑题了,梁捕头猛地打住,拳头抵在唇上假咳两声,为了挽回面子,又绷起脸训斥道,“你一个嫌疑犯,打探那么多想干什么?”
“你找这个不知道找谁……不是……”梁捕头有些语无伦次,捋了捋舌头道,“你都不知道找谁,那你找什么?”
贞白:“……”她打探什么了,不都是他一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吗?!
“是。”
梁捕头道:“我还没问你呢,发现尸骨为什么没有立即报官,昨晚你又鬼鬼祟祟地跑去王六家里做什么?行迹尤为可疑,要不是被我们及时发现,你是不是准备毁尸灭迹?”
梁捕头讶异道:“你不知道自己要找谁?”
这梁捕头真是个栽赃陷害的好手啊,经他一推敲,滴水不漏地把贞白摁在了疑犯的边缘。贞白解释说,没有报官是因为预备晚上问问那缕游魂,结果晚上去时发现竹棺中只剩一缕无法聚拢的残魂。
贞白冷静重复:“不知道。”
梁捕头听了就是一通痛批:“你个神棍还敢信口雌黄!平常那些江湖术士无非也就跟无知百姓们胡说八道混口饭吃,还没谁敢在官府里危言耸听!”
梁捕头蹙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漫上心头,反正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贞白索性保持缄默。
“不知道。”
梁捕头道:“没话说了吧?”
“找谁?”
贞白不语,的确无话可说,早知道赚一袋银钱会摊上这种麻烦,她断然不会应下此事,可惜没有早知道。她余光一扫,不经意瞥见一抹暗红,蓦地转过头,看见寿终正寝的那具骸骨的腿骨上系着一根红绳,因长年埋于地下,红绳的色泽变得十分暗沉,已有些黑紫。
贞白这才缓缓道:“找人。”
贞白眉头一皱,绕到长桌的末端细看。红绳略粗,是由三股细线编制而成的,在脚腕上打了个死结,走近了仔细瞧过才会发现,死结的末端,露出了一截黑色的细丝。
梁捕头乘胜追击,诈供道:“不会是专门来王六家的院子里挖尸的吧?”
梁捕头见她揪着一根红绳不放,问:“你看什么?”
贞白的手在袍袖中握紧。
贞白道:“头发。”
梁捕头又问:“来做什么?”
梁捕头好奇地凑上前:“什么头发?”
贞白顿了一下,抬眼看他,半晌无语。
“这根红绳里,编着几根黑发。”
“从哪里来?”
梁捕头愣了愣,弯腰细瞧:“这能说明什么?可能是结发夫妻什么的,用这种法子贴身收藏。”
“一个月前。”
贞白随口问了句:“你会吗?”
“何时到的此地?”
“嗯?”梁捕头想了想,这种事也就那些深闺妇人才会做吧,他一个大男人,戴这种编绳?梁捕头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并不代表别人也不会。”
贞白道:“一介散修,无门无派。”
显然贞白指的不是一个大男人会不会戴结发绳这种事,她直接忽略了梁捕头的话,继续研究那个死结:“这是,血?”
梁捕头问道:“道长师出何门何派?”
“嗯?”
梁捕头上下打量着贞白,其实自她迈进门开始,他就打消了心底的怀疑,因为这女冠委实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有余。而从王六院子里挖出来的两具尸骨,经仵作验证,少说也有二十年之久了。如此推演的话,当年女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做不出这等密谋害命的事,除非……
贞白用指甲刮了刮编绳,指腹出现脱落的铁锈粉末,她轻轻碾磨开,凑到鼻下轻嗅,那上面透着一股陈年的腥气:“麻线是以血染成的。”
王氏连忙道:“对,当时道长一进来,就发现我家院子里的竹子长青,很不对劲,所以才……”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贞白,又瞥了眼梁捕头,枯草般委顿地缩回地上。
闻言,梁捕头也有样学样地照做,经他多年的经验判断,绳子确实染了血。这个细节连他和仵作都没注意到,不料这女冠还真有点儿能耐,至少心细吧。可是一条编绳为什么要用血来染,或者是不经意蹭到的血迹,又或者死者受过伤,绳子被鲜血浸湿了……
闻言,几个捕快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梁捕头正揣摩着,就听见贞白道:“这是,锁阴绳。”
贞白不是个善于诡辩之人,如实道:“现在都什么气候了,难道你们没有发现,王氏院子里的竹子仍然郁郁葱葱吗?”
梁捕头偏过头看着一脸专注的贞白,明明挺标致一姑娘,怎么就误入歧途了呢?梁捕头顿了许久才开口:“三句话不离本行啊。”
“啥?”梁捕头向来是个不信邪的人,“你装神弄鬼那一套,骗骗这些无知妇人也就罢了,在衙门里可行不通。”
贞白神色凝重,自言自语道:“锁阴绳没有断,魂体就不该消,可是他的魂儿却散尽了。”
贞白道:“她家院内阴气极重。”
梁捕头没听懂:“你在嘀咕什么呢?”
“那是什么?”
贞白置若罔闻,依旧喃喃自语:“为什么要在一个寿终正寝的人身上绑一根锁阴绳,锁住他的魂体呢?”
贞白终于应了声:“不是。”
“喂。”被无视让梁捕头极其不爽,他忍不住提高了声线,“我问你在嘀咕什么!”
梁捕头道:“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贞白这才转头注视着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查出这人是谁了吗?”
贞白迎上他的目光,神情漠然。
“嗯?”梁捕头没料到她突然有此一问。
为首的捕头姓梁,此时从椅子上站起来,收敛了方才威逼的脸色,看向贞白,似笑非笑道:“所以说,若死者不是与你这位道长有关,就是你还真有一些通灵的本事咯?”
贞白道:“跟王六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埋在他家院子里?查到了吗?”
听到动静,王氏如惊弓之鸟似的回过头,看到贞白就开始抹泪:“道长,我不是故意连累你的,他们让我招供,我都是实话实说啊。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不会昧着良心冤枉你,可是,我们院子底下埋了尸骨这事确实是你发现的,我只能一五一十跟官爷交代了。”
“我……”梁捕头一时语结,他眨了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你……在问我?”
贞白一进来,就见王氏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像一根被人榨干了水分的甘蔗。
“嗯。”贞白抬了抬下巴,目光四下一扫,一副“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的神情。
出乎意料的是入县衙后并没有对簿公堂,两名衙役将她带入了一间审讯室,说是审讯室已算客气了,此地四面挂着不同的刑具,炭盆铁夹老虎凳,俨然是个严刑逼供的地方,对付王氏这种怯懦妇人,只需往里一押,还没等他们上刑,几个活阎罗稍一恐吓,就能把她吓得全盘托出。
梁捕头“啧”了一声:“你凭什么问我?”
贞白道了声“不必”,径直下了楼,与两名衙役往县衙方向走去。
贞白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不是在调查吗?!”
赵九连连点头,应承下来:“放心吧道长,等我安顿好他,就去衙门给你做证,是我托你给王六择吉地的,这院子里埋尸的事儿也跟你没关系。”
“不是,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应该是我审你才对。”
贞白颔首,叮嘱了赵九一句:“劳烦帮浴桶里的人换身衣服,再喂碗粥,他已经无碍了,只是目前还动不了。”
面对这无理取闹,贞白表示明了:“就是还不知道了。”
赵九低唤道:“道长。”
“哎……”
贞白并未多做辩解,她扫了眼浴桶里的李怀信,便抓起案上那把沉木剑迈出了房门。店小二与赵九唯唯诺诺地站在走廊里,正欲窥视,就见贞白出来了。
贞白转过身,打断他的话,漠然道:“是王六的亲人吗,父辈之类的?许是在家中过世未曾出殡,问过王氏了吗?”
衙役拍了拍胸口那块符箓,义正词严道:“这就是证据,你不是已经承认了吗,走吧!”
这个当然问过。王六夫妇是三十五年前逃难到此地的,他们家乡发大水,淹没了祖屋,全家就他们二人幸免于难。夫妇俩一路颠沛流离,后来在此地扎根,靠卖馄饨起家,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上无高堂。
“有什么证据?”
贞白听完,淡淡道:“那就从二十年前过世的老人查起。”
“意思就是,你涉嫌与王氏夫妇密谋害命。”
梁捕头大为不满,斜瞥她:“官府办案,该怎么查,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贞白疑虑:“什么意思?”
此时,一个衙役匆匆进来,着急忙慌地汇报:“头儿,查到了。近二十年来,城镇和周边的村子,家中过世的老人总共十六户,除去女性,还剩九户,都有后人处理丧事,按照民风习俗入殓下葬的。”
衙役满意地把符箓揣进怀里,道:“那就没错了,现在需要你同我们到衙门走一趟,配合调查。”
闻言,贞白转身看向说话的人。
李怀信看清衙役手里那块符箓时,明显一愣,就听女冠惜字如金地答了一个字:“是。”
梁捕头问:“再除去家境贫寒的,有几户?”
衙役点点头,掏出一块木刻符箓,举在贞白面前问:“王氏昨夜招供,说这块符箓是你给她的,而且插在了她家院子里,装神弄鬼的,以便挖尸,是吧?”
“啊?”衙役一时没反应过来。
贞白答:“是。”
梁捕头一下就上火了:“非得我事无巨细地交代你们是吧,去查案个个儿都不带脑子吗,跟了我这么多年丝毫不见长进,干脆别在衙门里混了,回家种田去吧。”
衙役说:“昨晚在王六家院子里的人,是不是你?”
“啊?”衙役还是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明明按吩咐查清楚了,为什么还会遭到劈头盖脸的一顿训。他们半夜接到命令,立即行动,一秒都不敢耽搁,如此雷厉风行不是该夸一下吗?
贞白紧了一下眉,未作声。
“啊啊啊?啊什么啊?就知道啊?”梁捕头抬手就想抽人,衙役缩了缩脖子,后退了一步,梁捕头指了指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当时说没说过死者身穿的寿衣是绸缎做的,普通农户谁用得起?”
衙役道:“昨晚在凶案现场的人是你吧?”
衙役蓦地反应过来:“啊,是,说过。”
真白?李怀信投以注目,上下打量之后,心中鉴定:确实挺白。
“但我没说让你们拎出大户人家是吧,就差这句话你们就转不过弯吗?长脑子是用来干什么的,摆设吗!”
民不与官斗,贞白虽对这些擅闯者极其不悦,却更不愿惹麻烦,遂答道:“贞白。”
“我……我错了,马……马上。”衙役说着一溜烟儿就往外跑。
目光扫过站起身的女冠时,衙役想起了正事,板着脸道:“这位……那谁,叫什么?”
梁捕头一叉腰,看着手下夺路而逃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这帮瓜娃子,真是费劲。”
两名带刀的衙役走进屋,扫了眼浴桶里的人,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料到这大清早的竟有人在沐浴,还是穿着衣服沐浴,真是怪胎,顿时又觉得没什么可避嫌的。
他回过头,再看贞白,突然觉得这女冠顺眼多了,起码她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提出来的几点,都跟他调查的切入点不谋而合,甚至还发现了他们之前没发现的那根血染的红绳,虽然这女冠有些神神道道的,但也比这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兔崽子强。
门被外面的人一脚踹开,强光射进屋里,刺得李怀信眯缝起眼。
可惜啊,一大好姑娘,却是个不学无术、坑蒙拐骗的神棍。
哐哐的砸门声响起,李怀信倏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泡在浴桶内,他环顾一圈,看见端坐在案前的女冠时,才从记忆中抽回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