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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惊雷

江阙语塞地盯着他,仿佛在与一只霜打了的茄子对视,半晌后,终于无奈又好笑地败下阵来:“……录录录。”

“……”

说着,他就在宋野城旗开得胜般的娴熟操作中,伸手配合着将自己的指纹录进了电子锁。

“那为什么不愿意录指纹?”

“喵~”

江阙没想到他居然还惦记着贺景升这句话,忙解释道:“没有。”

两人刚进屋,白毛就十分给面子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他的语气活像是一只被戳漏了的气球:“你也觉得你住在这只是‘寄人篱下’是不是?”

新换的住处不仅没有让它产生任何不适,反而还让它有点如鱼得水的意思,仿佛是对自己的地盘变得更大了这件事相当满意,连脾气都比从前更好了几分。

然而,宋野城接下来的话却毫无疑问地表明了他也同样对二者的区别心知肚明——

江阙过去给它添了点食水,宋野城则就着它低头吃东西的姿势揉着它的脑袋呼噜了两把,直揉得它威胁地眯眼龇牙才罢休,鸣金收兵般撑膝起身,跟江阙一起往楼上行去。

掌握密码和录入指纹,两者看似都只是开门的方式,但意义却有着天壤之别。这一点宋野城有没有意识到江阙不知,但他心中却清楚得很。

“你今晚好像一点都没喝?”宋野城边上楼梯边随意问道。

江阙愣了一下,回避似的垂下了眼:“……不用了吧。”

晚上的杀青宴上,江阙一直跟所有人一样秉着个香槟杯,但宋野城从始至终就没见那杯子被他递到过嘴边。

无法,他索性打了直球:“不如你录个指纹呗?每次都要输密码多麻烦?”

江阙点头:“嗯。”

宋野城不由暗道失策,他本还想借此机会证明密码容易忘来着,却没想江阙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平时就滴酒不沾?”宋野城追问道。

门锁瞬间弹开。

其实在剧组他也从没见江阙喝过酒,但那主要是因为剧组里吃饭真就只是吃饭,本身也没谁能想起来喝两杯,所以宋野城还真不确定他到底是从来就不喝还是怎么。

咔哒。

江阙看了他一眼,道:“我怕你喝多。”

滴——

听到这话,宋野城忍不住笑了:“我要是喝多了你打算怎么办?背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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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明显是调侃,谁知江阙居然还真像是在考虑这操作的可能性般,转头认真掂量了一下他们俩的身高和体型差:“我可以试试。”

江阙也没多说,直接抬起手按下了一串数字: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二楼,宋野城闻言脚步微顿,随即挑眉侧身横跨一步,双臂抬起,就那么把自己挂在了他背后,下巴枕着他的肩道:“试吧,我多了。”

宋野城转过身,和江阙一起上了楼梯,走到一楼防盗门前,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没有直接伸手解锁,而是转头问道:“密码还记得么?”

此时二人前胸贴着后背,宋野城说话时带出的温热气体扫过江阙侧颈,让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偏头笑道:“别闹。”

豆子冲他们挥了挥手,升上车窗倒车出库,逐渐消失在了雨幕中。

宋野城不依不饶,偏就紧紧箍着他:“不是说要试试么,嗯?”

“路上开慢点。”宋野城道。

宋野城虽没压实,但身高差和双臂的禁锢还是让江阙根本没法正常走路,仿佛身后拖着个大型熊娃娃,只得一边往前慢慢挪一边歪着脑袋,简直哭笑不得:“你又没真多?嘶……痒。”

“我走了啊!”豆子坐在驾驶室里招呼道。

“哪里痒?这里?”

大雨噼里啪啦砸下的时候,豆子已经开车把他们送到了宋野城家的地库。

宋野城坏心眼地故意用下巴蹭蹭他颈侧,又用鼻尖勾了勾他的耳廓:“还是这里?”

天边一道闪电划破了夜幕,紧随而来的雷声轰隆作响,狂风掠过树梢,也掠过耳畔,宣告着暴雨即将来临,也给所有沉默的故事画下了句点。

两阵酥麻接连袭来,江阙只觉自己腿都蓦地软了一下,眼看主卧就在眼前,他赶紧一蹲身从肘弯间溜了出去,回身推着宋野城就往门里走:“赶紧洗澡睡觉去。”

片刻后,他就像是总结陈词般,给予了最后一句忠告:“总之在这个圈子里,越是想走捷径的人就越容易走不远,好自为之吧。”

宋野城就着一种耍无赖的姿势略仰着身被推进房,一路到了自己床边,倒也没有继续纠缠,反而还从善如流地“哦”了一声。

这副表情出现在面容姣好的女孩子脸上,足以称得上楚楚可怜梨花带雨,但宋野城却像是铁石心肠般并未动容半分,只默默挪开了视线。

江阙才刚暗自松了口气,却不料宋野城站定转身,像是因他的话收到了什么启发似的,似笑非笑道:“那我就去洗澡吧。”

他的话说得其实并不算严厉,但许意却像是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荒谬般,忍不住红了眼眶。

说着,他随手脱下西装外套往床上一丢,单手捏着领带左右扯松了些,紧接着便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宋野城平静道:“你借他们的善意达到了原本不属于你的高度,就注定要付出更多去填补脚下的虚空,否则同情的效力一旦过去,而你又没有足够的实力维系他们的关注和期待,支撑的力量就会不复存在,你也会体会到什么叫登高跌重、黄粱一梦。”

一颗,两颗,三颗……

“那些因为你的自导自演而关注你、安慰你的人,才是你该觉得愧疚和感谢的。”

江阙没回过神般盯着他的手一路往下,直到解完最后一颗、修长的手指搭上皮带扣时,他才陡然反应了过来,连忙收回视线后退几步,手忙脚乱地带上了门:“晚安!”

许意不解其意,困惑地抬起了眼。

房门“砰”地一声合上。

宋野城后腰靠着护栏,听到这话也没太多表情,只道:“你该觉得抱歉的不是我,该谢的人也不是我。”

宋野城停下了动作,盯着紧闭的房门,有些好笑又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江阙原本就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更何况许意的话也不是对他说的,所以许意刚一开口,他便已像个局外人般转回头望向了远处天边。

天可怜见,他这接二连三的骚操作根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江阙有没有心猿意马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心里就跟点了把三昧真火似的,被烘烤得口干舌燥。

许意的手里还拿着小半杯香槟,此时双手捏着杯底,难以启齿似的低垂着眼:“我,我来是想跟你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没把监控发出去。”

宋野城喉结轻滚,低头往下看了一眼,随即哭笑不得地抬手扶额。

为什么回避自不用多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所以宋野城虽然发现了也没多理会,只是没想到她这会儿却又主动跟了出来。

得,完败。

杀青宴好歹也算与电影有关的大事,许意作为主演之一当然不可能不来,但先前在大厅里时,她明显一直都在刻意回避与庄宴和宋野城接触。

他自嘲地摇头一叹,三两下扯掉了衬衫领带,认命地往浴室行去。

两人回头一看,发现来人居然是许意。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呢喃般怯弱的轻唤:“宋老师……”

回到客卧的江阙背靠房门,愣愣眨了眨眼,又抬手勾了勾隐隐发热的面颊和通红的耳根。

是的,他之所以今天会来,就是因为两年前《双生》的杀青宴他已曾失约过一次,而今天就仿佛某种意义上的往昔重演,给了他一个弥补两年前遗憾的机会。

怎么可能不心猿意马。

他并没有跟宋野城解释过自己为什么会来赴宴,而宋野城的这句话却像是心有灵犀般道明了他的初衷。

早在宋野城将下巴抵在他肩头、温热气息拂过颈侧的刹那,他浑身血液就已经乱了方寸。

江阙不由微怔。

在门边静靠了片刻后,他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微微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拿上居家服,转身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

宋野城转头望向他,眼中带着星点笑意:“虽然晚了两年,但总算还是没有错过。”

再出来时,他面上的绯红已经褪尽,取而代之的是瓷白肌肤上未干的水渍。

江阙未解其意。

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无意间一抬眼,正巧看见一道闪电从窗外的天边划过。

片刻后,似是感慨一般,他轻声道:“真好。”

愣怔一瞬后,他放下手中的毛巾,缓步走到落地窗前,就那么静静站在了那里。

闻言,宋野城也学着他的样子闭眼迎风感受了一下,水汽倒是没感受出多少,但却觉得晚风里的凉意让人既放松又舒服。

暴雨疯狂拍击着整面落地窗,窗外茂密的竹林张牙舞爪地摇晃,闪电在远处劈开夜幕,奏响震耳欲聋的雷声。

“嗯,”江阙转头道,“风里有水汽。”

这般情境在旁人眼中许是骇然,但在江阙眼中却极为浪漫。

“闻出来的?”宋野城看着他的举动笑问。

——不是那种桃花三月的浪漫,而是狂风肆虐大地、闪电撕裂苍穹时,那一刹目断魂销、深入骨髓的震颤。

江阙双手搭上石膏护栏,迎着风闭眼做了个深呼吸,道:“快下雨了。”

这种惊心动魄的美让人觉得危险,却又让人清醒地为之着迷。

他说“吹风”的本意当然只是透透气,却不料等两人走到平台边缘,才发现这里的风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知怎的,这一刻江阙脑中再一次浮现起了先前走廊中的情景,那些细微的触觉就像是窗外闪电延伸出的微末电流,游走在神经末梢,麻痹着所有残存的理智。

宴会过半时,宋野城提议出去吹吹风,跟江阙一起行出侧门、到了厅外因无人问津而显得格外清净的露天平台。

其实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嚯,这么大风?”

江阙自嘲地想。

宋野城本就是在拿自己调侃,此时看着他浓密长睫下月牙般的笑眼,忽就觉得一本满足,情不自禁地跟着弯起了唇角。

从决定继续与宋野城留在同一屋檐下时起,他就仿佛已经放任自己沉溺进了一池鸩酒,每一寸肌肤都在醉生梦死、每一个毛孔都在饮鸩止渴。

原本看到他和贺景升居然连这种芝麻大的事都能跟小学鸡似的争起来,江阙已经足够匪夷所思,如今再听到这句话,他实在忍俊不禁,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你没有,是他胜之不武。”

他是个写书人,却注定无法书写自己的结局,甚至当剧情分岔即将到来时,他连接下来的走向都难以掌控。

目送两人背影飞速远去,宋野城不可思议地噎了片刻,忽地转头看向江阙:“我居然输了?”

电影已经杀青,而他承诺坦白的期限也随之而来。

说罢,他就跟恨不得长出翅膀似的,拖着贺景升蹭蹭蹭就往出口飞去。

他无法预料宋野城的反应、态度以及所有可能的变化,就像在等待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

江北从善如流:“哥,那我就先走了,过两天再找你哈。”

窗外风雨依旧,伴着他渺远而纷乱的思绪千回百转。

贺景升得意一笑,抬手往江北肩上一搭:“来,跟你哥再见,咱们回家玩儿去。”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又一道惊雷炸响时,房中的大灯忽然“啪”地灭了。

宋野城:“……”

卧室里陡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话一出,江北双眼陡然一亮,瞬间扭头道:“我们现在走么?”

江阙倏然回神,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然而还没等他弄清楚什么情况,就听主卧方向隐约传来“哗啦!”一声脆响,仿佛是有什么重物摔碎在地。

然而还没等他相想出个名堂,贺景升忽然使出了杀手锏:“哼哼,我刚买了最新款的Nintendo Switch。”

江阙心中一惊,连忙折身去床边摸到手机,边走边打开电筒,匆匆往对面赶去。

江北狐疑的目光在他俩脸上来回扫荡,简直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成了香饽饽。

到了主卧门前,他也没顾得上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刚要问怎么回事,却见手电光扫过的房中居然空无一人。

谁料他这边胜负欲一起,宋野城也仿佛被传染了一般:“冬暖夏凉有什么稀奇的?空调一开在哪不是冬暖夏凉?再说每次都住一样的地方有什么意思?没住过才有新鲜感不是?”

与此同时,隐约水声从浴室方向传来。

江北还没来得及说话,贺景升倒像是忽然被激发了什么胜负欲似的,急急抢着道:“还是住我家比较好,你以前去的时候不是还说那个房间冬暖夏凉,住得挺舒服?”

还在洗澡?

宋野城理所当然道:“嗯哼,所以你想跟他住的话,等会儿直接跟我们回去就行。”

江阙纳罕地想,随即快步走到浴室门前,这回终于是抬手叩了叩:“你还没洗完么?刚才什么声音?”

江北原本还想追问“寄人篱下”是怎么个意思,结果听见这个“也”字突然反应了过来,瞪眼错愕道:“我哥现在……住在你家?!”

“哦,没事,”宋野城的声音听上去居然有点仓促,“打碎了个东西。”

结果“就是”了半天,他也没能找出个合适的名分来,索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一想江北跟江阙好歹也是能叫“哥”的关系,他蓦地冒出了一股为人兄长般的责任感:“不用,你也可以住我那。”

一门之隔的浴室里,宋野城心中简直叫苦不迭。

听到这话,宋野城莫名有点不爽,心说那怎么能叫“寄人篱下”呢?那分明就是……

他没法跟江阙解释为什么自己一个澡洗了这么长时间,更没法理解为什么洗到一半居然还会突然停电。

闻言,旁边的贺景升忽然嗤笑了一下,揶揄道:“你哥那房子早就不住了,他现在自己都寄人篱下呢,你要住只能住我那去。”

我特么不就是顺手解决了一下其他问题,用不用这么针对我?!

“为什么要订酒店?”江北纳闷道,“住你那儿不行吗?”

刚才那声脆响是他在灯灭后一不小心打碎了旁边装沐浴液的瓷瓶,此时乱糟糟的碎渣和黏糊糊的沐浴液形成的满地狼藉就匍匐在他脚边,活像是无声的嘲讽。

“当然可以,”江阙答得倒也干脆,“那我帮你订酒店。”

“那什么,”宋野城暂且忽略了这些细枝末节,捡重点道,“帮我拿下睡衣呗?就在靠墙的衣柜里。”

这种问题他其实根本没有请示江阙的必要,因为从法律上来说,江阙只是他的资助人而非监护人,但他却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事事都爱询问江阙的意思。

门外的江阙应了声“好”,随即转身往衣柜那边行去。

江北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压根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直接忽略了贺景升,话锋一转道:“哥,我暑假就放一个礼拜,八号就得回去补课,这几天我能留在这边玩儿吗?”

其实若不是隔着磨砂玻璃门看见江阙手里有光源,宋野城压根不会让他帮忙拿衣服,毕竟现在黑灯瞎火的,万一再把江阙磕着碰着,他还不如裸着出去。

“还能怎么来的?”旁边的贺景升插话道,“当然是我亲自开车去机场接的呗。”

宋野城家里有专门的衣帽间,所以卧室的衣柜里只放了些贴身衣物和居家服、运动服之类,江阙打开衣柜后,很快就看到了几套叠好的睡衣。

江阙没就这个惊喜发表什么评价,只又问:“那你怎么过来的?”

他挑了套夏天穿的薄款,拿上后正欲走开,却不料抽出时不小心带翻了周围其他东西,扑扑簌簌掉落了好几件。

江北“嘿嘿”一笑,扶了扶耳朵上的助听器:“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

江阙低头用电筒一扫,见散落的只是些衣物便没急着理会,还是先把睡衣拿去了浴室。

江北的戏份虽然不多,但好歹是演员之一,杀青宴自然也有他一份邀请,可前两天江阙在微信里问他时,他分明说自己难得放暑假、懒得北上跑那么远,所以干脆就不来了。

宋野城开门伸手,江阙把睡衣递去:“小心别踩到地上的碎片。”

“你不是说不来?”江阙问道。

宋野城应了一声,江阙便又转身重新往衣柜走去,准备将散落的衣物收拾起来。

江阙和宋野城同时诧异回头,便见来人居然是江北,而他身后还跟着单手插兜、捏着香槟杯的贺景升。

浴室里,宋野城也没再多余去关门,就任它那么虚掩着,站在盥洗池前囫囵套起了睡衣,边套边扬声嘱咐道:“你待着别乱动啊——等我出去看看电闸。”

“哥!”

刚停电那会儿他第一反应是几个月没回来忘了交电费,可转念一想家里电费每月都是自动划扣,应该不至于欠费才对,所以估摸着可能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跳闸,而电闸就在地库里,他打算一会儿下去看看情况。

好容易应付完一波又一波人,江阙刚刚觉得松了口气,忽听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穿好衣服,宋野城随手抽了条毛巾,一边揉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拉开门走了出去。

而在这交际场中,宋野城和江阙显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周围无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赶集似的排着队凑上来敬酒搭话。

除了落地窗外时不时掠过的闪电外,屋里唯一的光源就是江阙的手机电筒。

开场结束后,众人纷纷四散开去,秉着酒杯各自找目标搭讪攀谈了起来。

此时那点光源正位于床和衣柜之间,隐约映照出江阙背对着这边跪坐在地的身影。

此时宴会厅中。

“干嘛呢?”

江阙哑然失笑,心下无奈地想:也不知这人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明明站在眼前的他才是那个连妆发都不用做就已经璀璨得让人挪不开眼的人。

宋野城随意揉着头发,好奇地往那边走去,然而还没走出两步,他心里蓦地闪过了一丝异样——

宋野城回过神来,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没有……就是帅得有点过分。”

不知怎的,他莫名觉得此刻江阙的背影看上去竟然有些僵硬。

盯到最后,江阙甚至都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了:“……我穿得不合适?”

这其实是很荒谬的。

傍晚家中走廊上,江阙拉开房门走出时,宋野城蓦地定在原地盯了他许久。

别说此时周围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根本没法看清看仔细,哪怕就是灯光大亮时,想单凭背影看出一个人的状态也绝非易事。

不消说,宋野城自然也被狠狠惊艳了一下,只不过他惊艳的时机并不是在宴会,而是在家里出门前——

然而宋野城偏就像是隔空感觉到了某种气息般,本能地觉得这氛围不太对劲。

常言道人靠衣装,然而江阙却偏偏是“衣靠人装”的典型——为了正装出席,他翻出了当年毕业答辩时的西装,明明款式毫无特色甚至都有点过时,可穿在他身上就像被加了什么高端buff似的,走到哪里都会瞬间吸引一众目光。

或许是因为落地窗外持续不断的电闪雷鸣,也或许是因为江阙一言不发的沉默,宋野城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缓慢地走到了江阙身后。

这种场合江阙本是不大可能出席的,就连庄宴和宋野城都说如果他不想来可以不来,但他们都没想到的是,江阙这回竟是没有多少犹豫就选择了赴宴。

手机电筒的光源照亮了狭小的一隅之地,在那铺着柔软地毯的一小片地面上,散落着几件从衣柜里掉出的无关紧要的衣物。

杀青宴比开机宴隆重了许多,这光从选址和规模就可见一斑。但无论隆重还是简陋,其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是为资方、片方和各路演员及公司提供一个交际的场所。

而在那几件衣物之上,此时正平摊着一张皱巴巴的薄纸——

顶层的花园式宴会厅内,欧式玻璃穹顶高悬上空,正中塔式喷泉源源不断地流淌,周围灯火通明、衣香鬓影,弦乐团舒缓的演奏从角落飘然传出。

那是宋野城在衣柜里珍藏多年、他十二岁时收到的那封来自铃铛的亲笔信。

翌日晚,首都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