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确有些微暖,但并不仅仅是因为粉丝投其所好,而是因为这件东西本身对他来说就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江阙附和般笑了笑。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曾将这么一件东西送给他,它就像是黑暗里的一道光,陪他度过了许许多多不眠之夜。
贺景升不明所以,但很快就想到了他在山庄别墅里养的那只猫,不由打趣道:“哟,你粉丝挺贴心啊,知道你养猫还给你送这个?”
这些贺景升自然是无从知晓的,而江阙也并未打算与他多解释,只淡淡岔开了话题:“我们现在去哪?直接去你公司?”
江阙回忆了片刻:“可能是刚才在机场谁放进我口袋里的吧。”
贺景升从后视镜里大惊小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你刚到就让你干活儿,你当我是周扒皮啊?当然是先带你去吃饭啊!”
“哪来的?”
江阙从善如流地“哦”了一声,仰身靠上椅背,将手心里的激光棒轻轻放回了口袋。
江阙按下了它的按钮,见前排椅背上果然出现了一个激光投影出的小图案,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激光逗猫棒。”
与此同时,银岭郊区。
前排的贺景升刚才就被他那声“嗯?”吸引了注意,此时忍不住好奇地往后瞥了一眼,看到他手中的东西后纳闷道:“这啥玩意儿?”
宋野城把江阙送去机场后,并没再原路返回山庄,而是直接驱车前往了银岭东郊的墓园。
但江阙却知道它并不是钥匙扣,因为这东西他恰好认识。
《寻灯》里有一场墓地戏,时间点是在方乔坠楼之后,发生在方至夫妻二人之间,也就是宋野城和许意的对手戏。
那是一个圆柱形的金属制品,长短和粗细都跟手指差不多,柱身中间有个小按钮,尾部还挂着个活动的圆环,看上去仿佛一个钥匙扣。
宋野城抵达墓园时,剧组人员也刚好到齐,趁着他们布置场地和围拦界线的空当,化妆师在保姆车里给他做完了妆发。
把那东西掏出来一看,他不禁微微一怔。
工作日的墓园相当冷清,即便偶尔有人前来也是为了祭奠亲友,很少有看热闹的心情,所以剧组工作几乎没受多少干扰,进行得十分顺利。
他明明记得口袋是空的,听到这声轻响不免有些疑惑,探手往下摸了摸,很快便摸到了一个圆柱形的小物件。
宋野城和许意在场边对了两遍台词,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很快便开始了这场戏的拍摄——
“嗯?”
有人说,养育子女的众多慰藉之一,就是会明白人的青春不会逝去,它只是传递到了下一代的身上。
江阙轻轻一哂,将手机锁屏放回了口袋,结果却听“咔哒”一声轻响,手机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当父母去世时,孩子会意识到必死的命运,而当孩子去世时,父母却会失去苟延残喘的动力。
这其实也怪不得他,虽然先前他已经上过几次热搜,虽然他也发现了粉丝数的增长,但那毕竟只是隔着屏幕看到的“数据”,还从来没在现实中有过体验,对此没有概念、全无防备也实属正常。
方乔坠楼以后,承受着丧子之痛的方至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浑浑噩噩。
看完微博,江阙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亏他在银岭机场下车前还曾提醒过宋野城小心被围堵,没料到最后被堵的居然是他自己。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于是,正巧就在首都机场附近的书粉和颜粉全都激动坏了,纷纷涌进机场书店一股脑把他的书抢了个空,没抢到书的也自行备好了纸笔本子,守在出口给他来了这么一场轰轰烈烈的接机签名会。
每一件事都仿佛失去了意义,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般变得机械而麻木。
这条微博的评论早已过万,而热评里更是能人无数,分分钟就凭借图片背景中的登机口号和登机时间推断出了他的目的地和航班号。
某天清晨,他如往常一样无精打采地去了公司,到门口才发现那天原来是周末,公司压根就没开门。
特写中的江阙略微低着头,下半张脸隐在高领针织衫的衣领中,而露出的上半张脸上,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还是让人很容易就能辨认出长相。
原地呆立了片刻后,他转身出了大楼,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沿着空旷的马路漫无目的地游荡了起来。
微博定位显示着“银岭乐安机场T2航站楼”,附图是两张在登机口附近拍摄的照片,一张是远景,另一张则是拉近后的侧面特写。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走了不知多久,再回神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郊区墓园。
【甜甜的羊角包:哇哇哇!我在登机口看见白夜聆了耶!!![图片][图片]】
这曾经是整个城市里他最陌生的地方之一,而今却已成为了埋藏痛楚的所在。
词条详情里是一条某路人在两个多小时前发布的微博——
他在大门前迟疑了良久,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银岭机场偶遇白夜聆】
沿着那段他不愿记住却已然刻骨铭心的道路走到墓区最深处,又顺着台阶上行了一段后,他的脚步忽然一顿。
江阙没理他这茬,低头进微博点开了热搜,很快就发现了一条明晃晃的tag:
不远处,方乔的墓碑前竟然坐着一个人,而那人的背影他再熟悉不过。
以前的江阙别说发微博,手机上就连微博的软件都没有,上回看到他转发和宋野城的合影,贺景升还当真意外了好一会儿。
是乔敏。
“哟呵?我差点忘了,你现在也是个会发微博的人了哈?”贺景升调侃道。
方乔过世之后,他们夫妻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好好说过一次话,两人都像是突然忙碌了起来,每天早出晚归,仿佛无形间达成了某种默契,默契地维持着虚假的平衡。
贺景升拿起手机就准备给他看热搜,结果刚往后递去就发现江阙居然已经低头看起了自己的手机。
方至完全没想到会在墓园看见她,不由得在原地愣了片刻,终于还是选择了继续向前走去。
“热搜?”江阙的手机在飞机上一直是飞行模式,自然是对此一无所知。
方乔崭新的墓碑下摆着几样她生前最爱吃的水果和甜点,乔敏抱膝坐在墓前,长发松散地扎了个垂下的马尾,风声将她的啜泣和低语吹得支离破碎。
“我本来是准备在停车场等你的,”贺景升道,“结果我刚把车停好,拿起手机一看,好家伙,你这还没落地呢,航班号都被曝上热搜了!”
“乔乔……都是妈妈不好……不该带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更不该没有保护好你……”
场面虽然壮观,但惊吓倒也不至于,只不过江阙体质本就不佳,经历这么一场围堵,又签了那么多名,的确是有些身心俱疲。
“可是……可是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妈妈每天都在后悔……如果那天先送你回家……如果那天让爸爸去接你……就不会……就不会……”
江阙靠在后排喝了口水,放下瓶子道:“还好吧,就是有点晕。”
断断续续的哭诉随风传来,浸透着乔敏的崩溃和无助,犹如一把锈钝的尖刀,将方至原本已近麻木的心凿得生疼。
行驶的车厢内,贺景升一边开车一边揶揄地问道:“怎么样,吓着了没?”
其实他何尝不知,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就是因为没有人能预知它的到来,而当它真正发生以后,留给人们的只剩下诉不尽的“为何”和“如果”。
机场航站楼化为了后视镜里的小方块。
方乔的离去伤及的不仅是他,乔敏也同样备受折磨,而正因为她当时在场却没能尽到看顾之责,她所承受的自责和悔恨其实还要比他更加浓重。
十分钟后。
方至布满血丝的眼眶渐渐通红,他叹息着呼出了一口炙热的浊气,缓步走到墓前,弯腰坐在了乔敏身边。
人墙之后,呼喊声和闪光灯依然此起彼伏接连不断,那架势竟然丝毫不亚于圈内任何一位大牌的接机场面,而贺景升和江阙就伴着那掀翻屋顶的轰响,快步向航站楼外走去。
乔敏直至此刻才发现了他的到来,从臂弯中抬起被泪水浸透的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了他。
两人就这么略显狼狈地挤出了包围圈,身后的安保立刻在他们和大批人群间拦出了一道人墙。
方至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眼底浓到化不开的悲哀中多出了一抹疼惜,像是无声宽慰,又像是感同身受。
看见江阙后,他终于露出了大功告成的表情,上前二话不说一手拉过他的箱子,另一手半推半护着他从安保拦出的通道向外行去。
乔敏哽咽地注视着他的双眼,再也无法抑制汹涌的悲伤和苦痛,倾身埋首在他肩头,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颤抖着泣不成声。
虽然有安保相助,贺景升能挤进来显然也经历了一番鏖战,出门时收拾利落的造型都已经被推搡得有些凌乱。
同样伤痕累累的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阴霾的天幕下,犹如受伤后互舐伤口的困兽。
江阙抬眼看去,只见来人竟然是贺景升,他身后还跟着一批机场安保,此时正分列两行勉力分开着人群。
风声伴着呜咽久久不息,拂过层叠的墓碑,拂过浓荫与草木,盘旋着升向渺远苍穹。
终于,就在他即将连这点本能都快无法维持的时候,水泄不通的人墙忽然被挤开了一道缝隙——
这场拍完之后,就连宋野城也花了一段时间平复心情。
这场突如其来的“签名会”仿佛永无止境,面前的书和纸笔递来了一波又一波,签到最后江阙几乎都有些不会写字了,只能纯凭本能机械地将动作继续下去。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墓园本身的氛围就已足够压抑沉重,再加上当他习惯性地转头看向场边时,没能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忽然意识到江阙不在,这就仿佛冷不丁又给已经残血的他补了一记致命的平A。
然而此时发现这些细节显然对改变局面没有任何帮助,他能做的也只有“顺应民意”地接过那些伸到他眼前的书本和纸笔,在周围催促他签名的呼声中飞快地签下了一个又一个“白夜聆”。
啧,习惯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这些人手中拿的大部分都是书,而且无一例外都是他的书,就好像他们不是临时发现他在这里,而是有备而来一般。
宋野城挑眉唏嘘。
然而就在这晕头转向间,他竟然还分出一丝理智发现了某些异常——
正在这时,豆子从场边小跑着过来,把他的手机递给了他:“城哥,白老师给你发消息了,还有——”
热情的尖叫和欢呼声瞬间将他团团包裹,密不透风的人墙围得他甚至都已经辨不清方向,无数双手伸到他的面前,手里攥着纸笔、书本、还有各种小物件,伴着此起彼伏的“咔擦”拍照声和纷乱的闪光灯,晃得他几乎有些晕眩。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许意才刚发现江阙不在,好奇道:“欸?白老师去哪了,怎么今天没来?”
他愣怔一瞬,紧接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而这时再反应早就已经晚了,就在他停顿的那短短两秒间,前后左右都已经被围上的人群堵住了去路。
她的助理小尤刚跟着豆子跑来,听到这话连忙答道:“他刚下飞机,在首都机场!”
此前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被当做锚点的永远都是宋野城,他最多也只是旁观过而已,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个中焦点。
宋野城有些意外,因为据他所知,江阙回去的事儿只有他和庄宴知道,没想到小尤居然报出了他的行程,忍不住奇怪地瞥了她一眼。
这样的情景他并不是没有见过,但他却从未成为过当中的主角——
小尤莫名被这一眼看得有点慌,赶忙解释道:“他他他他……他上热搜了!”
原本静立的人群猛然化作了流动的潮水,汹涌澎湃地向他袭来,像是要将他吞噬一般。
宋野城一愣,紧接着飞快给手机解锁点开了微博,进入热搜页面后,放眼望去满是无比熟悉的字眼:
“啊啊啊啊白夜聆——!”
【首都机场白夜聆】
“白老师——!”
【白夜聆签名】
“真的是他!白夜聆!”
【银岭机场偶遇白夜聆】
江阙还没反应过来她是哪位,那姑娘的惊呼就如同水滴溅进油锅,瞬间令周遭沸腾了起来——
还没点进详情,宋野城已是“啧”着一拍脑门,因为仅凭这些词条的排列组合他就已经推断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不禁暗骂自己可真是心大。
一声惊呼乍起,惊得江阙险些没拿稳手机,匆忙抬头看去,只见出口外不远处有个陌生姑娘正满面红光地向他飞奔而来。
要说江阙是因为没经验才没有防备意识,那他这么个身经百战的老手应该完全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怎么就能没想到以江阙如今的热度必然会被认出来呢?
“白夜聆!”
但此时再去懊恼这个显然已经无用,而且他的目光很快捕捉到了榜单顶端另一个更显眼的词条:
电话响了两声便已接通,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
【神秘帅哥接机白夜聆】
临近出口时,他摸出手机,先是按着先前说好的那样给宋野城发了条微信报平安,而后便切进通讯录,拨出了贺景升的号码。
这词条就仿佛砸到鹰隼眼前的一条鱼,瞬间吸引了宋野城全部的注意力。
江阙的行李箱不到二十寸,没办理什么托运,所以也无须绕路去等行李,进入航站楼后便直接拖着箱子、跟着人流往出口走去。
神、秘、帅、哥?!
飞机落地时已经接近十一点。
他手指飞快地点进了详情,很快便看到了一条热度极高的微博:
终将……梦醒成空。
【京都八卦头条:今天上午,白夜聆独自现身首都机场,立刻被热情粉丝围观索要签名,后经机场安保解救突围,而与安保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位神秘接机帅哥,两人看似十分亲密,出机场后一同乘坐豪车离开。】
因为一切都终将化为乌有。
文字下方配着一组九宫格,前六张都是江阙被围观的“盛况”,第七张是围观人群中某粉丝视角拍摄的“神秘帅哥”挤入包围圈时的正面照,第八张是他拉着江阙的行李箱、揽着他从安保中间向外走的背影,而第九张则是航站楼外两人登上同一辆车的照片。
这串数字仿佛命运诡谲的獠牙,时刻向他发出着恶意的嘲弄,警告着、提醒着他,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也不要做无意义的挣扎。
神特么神秘帅哥。
197:14:56:22
宋野城在心里吐槽道。
江阙收回目光,低头轻轻拂开衣袖,看向了腕上的表盘。
这不就是贺景升么?哪里帅了?
窗外的云层遮掩着苍茫大地,编织出柔软温床般的幻梦,像是在蛊惑着愚妄者踏足其上,好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还有,什么叫“看似十分亲密”?从哪看出来“亲密”的?
如果没有那柄时刻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果没有那声终究会在午夜十二点响起的钟声,也许他就不必如此患得患失,也许这场仿佛灰姑娘舞会般的美梦还能维持得再久一些。
宋野城隐蔽地翻了个白眼,手指却继续划动,划进了评论区。
是的,不真实。
网友对“神秘”和“帅哥”的好奇心永远是无穷的,如果恰好这俩词儿还撞在了一起,那效果更是会成指数倍增长:
因为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像是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易碎且不真实。
【捡根兰州不点火:这谁这谁这谁?为什么会给白夜聆接机?白夜聆不是在银岭跟组吗?为什么回来了?电影拍完了?】
原本遥不可及的人就在眼前,原本近乎于痴心妄想的奢念得到了始料未及的回应,他本该感到被眷顾的惊喜和庆幸,可那一刻,他的心底却难以抑制地蔓延起了一丝造化弄人的悲哀。
【Ergo:怎么可能?这才拍多久啊,人家就是中途回来办点事吧?】
这其实是矛盾而又荒谬的。
【封神榜刷新了:别打岔别打岔,这帅哥到底谁啊?全身大牌最新款外加阿斯顿马丁,阔少标配啊这是?】
意识到这一真相本身就已足够令他心悸惶然,而当他在宋野城眼中捕捉到那丝温柔中带着期待、堪称灼热的目光时,他的不安便愈发浓重了起来。
【墙头草倒不倒:啊啊啊啊好奇他跟白夜聆什么关系!你们看他护着白夜聆的样子,不觉得很嘿嘿嘿吗?】
那颗在多年以前就种下的种子早已悄然发芽,早已在岁月日复一日的滋养中愈发不受理智所控,早已萌发出了比仰望和崇拜更浓烈的、难以宣之于口的情愫。
【蜉蝣一日: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嘿嘿嘿是什么意思说清楚阿伟!】
但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远远不止于此。
【别逼我放大招:这题我会!——俊美作家惨遭围堵,神秘阔少赶赴营救,大批保镖强势开道,霸道搂肩抢人离开,豪车护送飙出机场,然后……嘿嘿嘿,我已经脑补出十万字小作文了!】
他曾以为自己是理智的、沉稳的,曾以为他和宋野城千千万万的粉丝一样,能将对偶像的仰望与崇拜控制在合理、得体的范围里。
看到最后一条,宋野城危险地眯了眯眼,当机立断点击回复,噼里啪啦敲下了三个字。
但就在刚才在车上、和宋野城无声对视的那半分钟里,当那种彼此心知肚明的气息环绕在身遭时,他忽然就仿佛一叶障目的人般,终于揭下了眼前的叶片——
在旁一直紧盯他动态的豆子立刻发现了他的举动,瞬间瞪大眼阻止道:“城哥!冷静!”
这种力量究竟是什么,他也曾为此困惑茫然过。
“静”字还没落地,就见宋野城已经雷厉风行地按下了发送。
然而就在近来的短短两个月时间里,他曾坚信的很多东西都在不经意间发生着变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蚕食、瓦解,慢慢动摇了根基。
豆子扼腕捂脸仰天长叹,心下直呼噫吁嚱!冲动是魔鬼啊是魔鬼!你知不知道你这仨字一发出去,鸣哥又要朝我开炮了啊喂!
曾几何时,他一度将《瓦尔登湖》里的一句话奉若真理:“大多数时间里,我觉得寂寞是有益于健康的。我喜欢独处,我从未找到过比寂寞更好的同伴。”
然而宋野城半点没有点了炮仗的自觉,发完后立刻鸣金收兵般退出微博,点开了微信。
江阙倚靠在舷窗边,气压变化带来的耳痛令他有些不适,但他却无暇顾及,心事重重地望向了窗外棉花般近在咫尺的云层。
江阙落地时发来的那条“我到了”就在对话框最上方,但他却没有点进去,而是切进好友列表找到另一个人,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斜飞上行的飞机逐渐趋于平缓。
【宋野城:在不在公司?】
千尺高空的云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