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的名字放上去的时候，教近身格斗的老师都笑了，说：“在她面前，就算实力比她高一截的肖四方和盛夏他们都显得弱势了几分。”
就是这股力量，硬生生让她从倒数第一逆袭翻身，再次吊车尾占据了老师们精心选择反复对比后决定出的最后一个出赛名额。
马业也露出一丝笑意，“要是其他学生都有这股气势，我们学院一定所向披靡。”
被她刺激惨了的卢意成了特训班里排名第一的狠人，真人对打时那股疯劲儿无人能敌，性格温和的盛夏都被她靠气势打败过，许多人宁愿轮到和肖四方一对一干仗，都不想跟她对练。
“也不能这么比，不是一样的类型。”单独坐在另一边的泰德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各有各的好，你们战斗系那个盛夏小小年纪就这么冷静隐忍，要是能成长起来，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将领。要是当初来了我们指挥系……”
近身格斗永远是她的最强项，最后一次近身特训一对三并且在一分钟内解决了对战人偶的英姿也永远地留在了同学们名为恐怖的记忆里。
马业哭笑不得，“去去，别惦记我的人……指挥名额你打算给谁？”
因为资源战也是禁用异能的比赛，所以异能使用并不在特训范围，肖四方一次不漏地参加完所有特训，又上了一个台阶的同时，给同班同学们也造成了巨大的阴影。
“徐诚心。”他答得没有任何犹豫。
第一天的特训以满满的挫败感告终，第二天的近身格斗她发泄似的火力全开，迅速干翻了开到最高档的对战人偶，逼得特训老师一口气给她开了两只对战人偶，才打了个酣畅淋漓。
战斗系的各位老师面面相觑，倒是指挥系的几个人淡定得很，早早做过心里准备，也不意外。
有一说一，这个流民学生原来的姿势打得是费力了点儿，准头可真不算差……
“肖四方也就算了，她挑不出什么问题，但是这个徐诚心才开始学指挥吧，这会不会……”
马业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到别的学生旁边，继续一对一指导起来。
泰德摆摆手，打断说话的那个老师：“他的指挥知识确实过于浅薄，不确定因素非常大，但凡换一个比较守规矩的场面，我都不会让他出去。但是没有黑白之分的资源战么……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好的老师。”
说到得意门生，他的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用枪姿势越灵活，动作幅度越小，就越节省体力，调转枪口越快，能力的覆盖范围也越大。记住这些话，今天你不用考虑成绩了，先把这个恶习改回来。”
“他离一个合格的指挥官还差得远，当个军师却还马马虎虎。”
重量合适了，肖四方终于蹦不起来了，别别扭扭地练习起来。
“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守礼守法，一上指挥台那些阴谋诡计……啧，简直不要脸。”
“……开五十公斤。”
众人不了解具体情况，无言以对，反正就算有言以对，比如拿到了确定名单的威利，也根本说不过他。
肖四方跺了两下脚，老实答道：“二十五公斤。”
于是，克瑞斯学院的参赛名单就这么提交到了选拔赛主办方的信箱里。
“你平时到底练到几公斤了？这都压不住你？”
尘埃落定。
这一次倒是没完全蹦起来，不过马业敏锐地发现她不是被压得起不来，而是自己克制住了动作以至于分心，原本蹦起来把把九环内的成绩直接掉到擦边过。
自从开始特训，由于时间关系，岑老师的私教课就停了。
“……开二十公斤。”
算算时间，肖四方已经将有足足一个月没见到岑薄了。
没想到她再次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去打出现在斜上方的一个靶子。
比赛前一天晚上，她偷偷去了学院西北面的出入口，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人，如果能见到就求他再教自己一点比赛小技巧。
马业站在她身后也没走开，等她下一枪的效果。
说来也怪异，两人就算已经是亲密的师生关系，但除了这个位置，依然没有别的联系方式。
肖四方连忙称是，弯腰给自己加了负重。
像极了隐秘接头的特务，让人抓不到任何他们有联系的蛛丝马迹。
“下肢重力环打开，各加个十公斤再开始练习。”
今天也是幸运的一天，远远的肖四方就看到了慵懒坐在长椅上的男人。
战斗系很多学生平时也都会带上几公斤的负重加练，他倒也没觉得不对劲，想着正好能拿这个辅助纠正她的坏习惯。
旁边的仿生树上挂了一盏光线微白的灯，不算太亮，照人照物却都很清晰。
目光再一瞥，停留在她手脚上套着的重力环上。
他手上拿着一本书，纸质的，有电子本那么大，一公分那么厚。
肖四方本就是野路子，再加上废墟星那两个月偶尔用枪也都是在飞行器上，随时可以转换方向满足射击姿势，不良习惯越发巩固，现有水平对于初学者来说相当不错，但在极其擅□□械的马业眼里，就怎么都看不顺了。
肖四方一边靠近一边在心里折算纸浆的制造成本，然后发现那本书竟然是小学必读科目——《国学经典精选》。
“你平时用过枪？习惯很不好，总想和射击目标保持同一水平线干什么？只是抬高手腕人不动就打不准了？”
她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门课，里面的词句太晦涩了，虽然老师讲解的内容都挺有深度的，什么家国天下，为人处世……但背诵的时候又不能只背意思，原文那么难背，每次都要占用她很长的时间。
同学们分别开始练习时，马业观察了好一会儿，还是走到肖四方身边，按住她摇晃的身体。
还好这门课到十岁就没有了。
截止目前肖四方最大的短板就是枪法，岑老师没教，普通的枪械课又还停留在固定靶的练习上，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帮助，但马业教的移动靶射击技巧就很有用了。
她还没出声，岑薄先抬了头。
调动了一番大家的积极性，接着马业又点了盛夏作为临时班长，让他负责信息传达之类的杂务，然后就直接开始了第一次的枪法特训。
不知道是不是多出来的这盏灯的原因，他的脸似乎比平时都要白，嘴唇也白，或许还是错觉，眼睛的颜色似乎也比平常淡了一些。
“但这个班的作用绝不止这一点，一个月时间，经验丰富的老师们会竭尽全力，把你们每个人的上限都拔高一大截，只要你们认真努力了，无论是不是能够代表学院参赛，都将受益匪浅。”
有种诡异的虚弱感。
“开设这个班的目的是想要从你们当中挑选出最优秀的九人去参加选拔赛，最后再代表星球出战。”
肖四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您不舒服？”
“……特训班将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占据大家所有的空余时间，每一个晚上，每一个周末。”
岑薄微微笑了笑，神情没有任何异常，口吻也一如往日：“怎么会，大概是太久没见感到陌生了。”
可能因为这样，给了她脑补“你以为我上不了特训班但我偏偏就上了现在打一打你的脸”这种情节的机会。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把人观察了一遍，肖四方挥走心中的违和感，还是选择相信他，自己走到长椅另一侧坐下。
肖四方一进门就看到她了，不过因为白雪先过来了，就没顾上跟她打招呼。
“我明天就要去比赛了！”
两个月的自由期没有辜负任何一个自律的人，卢意早起晚睡的努力很有成效，在文化课还是拖了后腿的情况下，刚刚好卡在第三十名，吊车尾进了这个为了比赛临时组建的特训班。
“那怎么还不去休息，太亢奋了？”
他说开场白的时候，肖四方感觉到自己的背被碰了一下，小心侧过头，对上后方的卢意略带挑衅的眼神。
“不是亢奋。”肖四方把手摆在膝盖上，实话实说，“我有一点紧张。”
“咳。”才发觉自己短暂的走神给学生们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他清了清嗓子，把神情放的柔和了一些，“我很高兴能在这里与各位相遇……”
“嗯？”
他久久沉默不语，下方的学生们越站越直，紧张地绷紧了身体。
“以前无论做什么，我都只是代表我自己，这次要代表学院，我怕我做不好。”
流民又怎么样呢，只要有心，也不见得比二等居民差在哪里。
岑薄摇摇头，只给出三个字：“小女孩。”
事隔经年，历史重现，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感慨。
“唉。”肖四方叹了口气，侧身转向他，提起自己的来意，“您参加过这种比赛吗，我想要一些经验。”
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要不是肖四方突然出现，并且走了一条比她父亲还要夸张的路，他恐怕都想不起来这个人。
岑薄笑了一声：“你才到哪儿，要什么经验？等你真的成为这颗星球的参赛人员之一，再来问我。”
换了普通的二等居民，大概率直接死刑以儆效尤了。
没有得到回答，肖四方有些泄气地说：“好吧。”
那个女生的身份被瞒得密不透风，但从肖勤俭和她最终还能在一起，并且只是一起被打到外城生活可以看出，来头只大不小。
她还没开始惆怅，岑薄就开始赶人了。
这的确是大罪。
“回去休息吧，明天好好发挥，不要丢我的脸。”
打破阶级，和一位二等居民女生交往密切私定终身……
肖四方只好起身，失望地走了。
直到作为系主任的特里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他才模糊地知道了大概的原因。
走了四五步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又倒回去立在他面前。
原本他不理解肖勤俭被抓的原因，在他看来这个学生虽然出尽了风头，可始终规矩，安分守己地在学院里做研究，对于成果归入学院也没有丝毫不满，不应该触犯到什么可以让士兵这么兴师动众抓人的禁忌。
“怎么了？”
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真正的天才。
怎么了？
直到二十年前毕业典礼上，数百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校园，将人抓走。
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又开始端详亲爱的老师的脸。
不知道多少新兴设备身后都有他的影子，无数工厂玩命扩大规模赚新机械的头几年红利……
岑薄也不恼，合上书抬起头大大方方给她看。
一考入制造系就凭借天赋直接碾压了一二三年级全体学生，刚上二年级就开始和老师们同台竞技，愣是凭借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和缜密专业的知识实用，和制造系的老师们一起带领338走向了数百年来发展的巅峰。
看了半天，肖四方终于想起来是忘了什么东西。
因为隔了一个科系，当年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十分清楚，但哪怕是他这种不清楚的存在都签署了保密协议，可想而知肖勤俭是捅出了多大的窟窿。
严格来说，也不是她忘了，而是岑老师忘了。
平心而论，当年的肖勤俭同样优秀到让他心中生不出任何偏见，和现在一样只有惊叹和感慨。
他今天没有摸她的头。
他在学院从教已有三十多年，肖勤俭事发那三年他也在学院。
当然，这种话肖四方是不会说出来的，她只是担忧地又看了他一眼，空泛但又真心实意地建议：“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作为班主任的马业同样穿上一身黑色的战斗服，目光从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肖四方身上一扫而过。
这次说完她真的走了，岑薄看着地面上不断拉长远去的影子，又笑了一声。
当晚六点半，战斗系特训班的三十位成员就已经穿好战斗服，来到学院特意为他们开放的实训场地集合。
眼睛倒是挺尖的。
落选的同学勾肩搭背喝水浇愁发泄情绪，但对于名单上的同学来说，从公布到特训班成立，没有空隙可以留给他们平复激动的心情。
他现在……明明也还没有很不舒服。
预选名单公布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