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关键那个二等居民还笑，感觉好变态啊。”
“啥情况啊，一个二等居民带一个普通流民倒也正常，可带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你们说，会不会是……”
他们的身影走远后，刚才迫于二等居民在场不敢说话的流民们解禁似的喧闹起来。
“啥啊遮遮掩掩的，说呗，人都走远了。”
肖四方终于进来了，憋了满满一肚子气。
“就那种啊，你们看刚才那小姑娘白白净净的，不是挺可爱的吗？有些变态不就喜欢玩小孩子……”
其余群众：“……”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
看管员：“……”
人群中一个成年没多久刚参与工作的女孩皱了皱眉头，“不会吧，我觉得不像，而且我觉得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像圣父大人。”
岑薄终于止住笑，恢复正经，隔着闸机指了指愤怒的小女孩，“放她进来吧，跟我一起来的。”
空气凝滞，下一秒爆发出地动山摇的大笑。
看管员看她还敢瞪人家，冷汗都下来了，这孩子真是钢心铁胆，不要命了。虽然不知道这个二等居民为什么忽然发笑，但事情必须得抓紧处理，不然上头追责他可没好果子吃，于是忙赔笑问道：“或者您是想亲自处理这件事？”
“岑副院长怎么可能这么变态，你想多了吧！”
太恶劣了，真的太恶劣了！
“就是就是，乱说也不能这么没谱啊。”
肖四方面色涨得通红，两只圆眼睛死死盯着他。
“哎，散了散了，可怜那小孩了。”
岑薄忍俊不禁，又笑了起来。这次笑得更夸张了，借着面具遮挡，颇有些肆无忌惮地笑个不停。
……
看管员回头，看是刚刚过去的那位二等居民，整个人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忙不迭道：“我马上处理！绝对不徇私枉法！”
不知道自己被当成变态的岑薄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进来后一语不发抿着嘴腮帮子略鼓的女孩，“生气？”
“等一下。”
只要是个人都不能不生气，肖四方当然也生气，但她不能在圣父大人面前表现出来，只能违心道：“没有生气，我不会生气的。”
他只能沉下脸，严肃道：“你给我在这里呆着！我立刻把你的身份信息发送回你的星球，等……”
“又说谎。”
这下好了，想放水都不行。
“反正我就是没有生气。”
看管员见把他也惊动了，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小孩子调皮也不是没有，他本想教训这孩子一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赶紧回去，可这孩子运气怎么这么差，偏偏排在一个二等居民身后！还是身份如此特殊的一个二等居民！
岑薄看着那张扭到一边的脸，轻笑一声，不再逗她，“抱歉，我忘记了流民二十周岁前不得出城的规定，不是故意的。”
岑薄听见后面的动静，回过头看见肖四方皱在一起的脸，乐了。
“哦。”肖四方干巴巴回道：“不是您的错，是我自己忘记了。”
肖四方没想到引起众人瞩目的不是圣父大人，而是她自己，脸红了也僵硬了。遨游星际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翻车如此惨烈，只不过因为和圣父大人在一起过于放心，想的少了点，居然就落到这么尴尬的地步……
话接的很没诚意，显然还是在生气，气他刚才先笑而不是先给她解围。
看管员怒气冲冲，“你这孩子哪里跑出来的，胆子也太大了！”
岑薄没再继续安慰她，反其道而行，点点头摆出一副善良大度的模样，“好，那我原谅你了。”
“这没岗位年龄又没到，不好弄啊。”
肖四方眼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憋屈地把拳头攥紧了几分。
“我就觉得这丫头看起来小了点儿。”
欺负小孩的感觉太好，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怂样，岑薄含笑的眼睛染上些微真心实意的轻快，“别气了，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后，让你坐手提箱进内城玩。这里的内城和你们那个毫无趣味的内城可不一样，很适合小孩玩。”
“不是咱们星球的。”
肖四方想起出来时他把自己往手提箱里塞的事情，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塞手提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进出城……不对。
“怎么回事？”
“过闸口有生命检测仪，不会被发现吗？”
强制关闸有些人一辈子都经历不了一次，这突然的一出，前后全炸了。
岑薄欣然点头，“一般人这么做是被会发现的。”
肖四方愣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就算自己已经成为克瑞斯学院的学生可以合法跨星球远行，但本身年龄依然不足以在没有师长带领的情况下自由行动……麻烦大了。
肖四方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眼睛一亮，瞬间把刚才的那一点小小不愉快彻底抛到九霄云外，“我可以看看那个箱子吗？！”一般的屏蔽器肯定没法躲过闸口的检测，一定是非常特殊的屏蔽器！
他下意识强制关了闸机，从看管室走出来。
说带她内城玩没有反应，倒是对一只箱子产生了莫大的热情……
非本土亮了黄灯，看管员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正打算把她的身份信息调到跨星球访客栏里，忽然发现这人的年龄只有十七岁！
岑薄维持着不变的笑容，是现在的小孩都这样吗？
肖四方赶紧说了句抱歉，刷了自己的身份环。
“回去给你看。”
“小姑娘别看愣了啊，快进去。”后头的人见她一时没有动作，小声催促了她一句。
“好哒！”
肖四方惊呆了，怎么又变成绿的了？！
肖四方一高兴，走路都蹦了起来，如果她也可以做出一样的屏蔽器，那以后她再出去就可以把八面也带上见世面，还只需要支付一个人的通行费！
闸机打开，他在一小部分发现的人的惊呼中，走了进去。
她兴高采烈的模样让岑薄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应该就只是这个叫四方的小孩有问题。
肖四方紧张地看着前面的岑薄抬起胳膊，盖住手腕的风衣袖子往上撩起，白色的手套上方一只墨绿色的身份环正好扣住手腕，轻微的滴声响起。
“这里距离种源地有二十多公里，上飞行器过去吧。”他拿出上次用过的踏板式飞行器，刚固定好双腿想让她站到前面的空位来，大腿一紧，人已经老实地在踏板中间坐下了。“……”
过闸的速度很快，马上就轮到他们了。
肖四方吸取上次的经验，直接把脸靠在他腿上。
她张望一眼，忽然想起来圣父大人闪亮的身份和那只足以让所有人侧目的蓝色身份环，不由心中一紧。这要是拿出来，得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啊……
飞行器平稳地升空，极速前行。
肖四方跟在岑薄身后，两人前面有二十来个人。
鼻端有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时不时撩过鼻端，挠得人痒痒的。
X-366的外城出入口闸机比338新一些，一进一出分别一个闸口，这会儿正赶着他们本土居民的交接班高峰期，出入口都排了不短的队伍。
肖四方仔细嗅了嗅，发现这股香气来源不是别处，正是万民爱戴的圣父大人。
肖四方赶紧跟上，像个小尾巴吊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气味，只觉得这香气又深又远，好闻极了。其实不光是他身上有好闻的气味，撇开这股香气，只要稍微靠近他一些，身体都会觉得比平时舒服多了，仿佛被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活力，正在代谢的细胞都活过来了一样。
圣父光环带来的疏远感一下子消失了。
是因为这种魔力，所以星际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喜欢他，想要亲近他吗？
他率先走在前面，风衣的下摆在微风里甩来甩去，戴着大帽子的背影看起来像个不羁的旅人。
种源地坐落在山体之间，距离目的地还有两公里时，飞行器降落，停在狭窄的山路上。
岑薄包容地看了她一眼，“你的那点权限能找到什么，跟我来吧，种源地就在外城，离这边不远。”
岑薄收好飞行器，递给肖四方三样东西。
“……”肖四方又忍了忍，问：“您已经知道种源地在哪里了吗，我来之前上网搜索过，没有相关信息。”
防护罩，隔离环，枪。
“所以你等会机灵一点，千万不可以被抓到哦。”
肖四方慎重地接过来。
肖四方听糊涂了，意思是因为不能藐视星主权威，所以他们还是要走官方渠道，和一堆人一起进去？
“会用吧？”
“好了，风景也看过了，开始办正事吧。”岑薄仿佛没看出来她的小情绪，自如切换回大人模式，“虽然球棉起源于这个星球众所周知，但其起源地并没有对外开放。生命研究院是有权限进入种源地，可这里毕竟是X-366，有对应的星主管辖，要进种源地只能在这个星球的相关负责人带领下前往，否则就是藐视星主权威……”
“嗯！”
他怎么能一会儿像个成熟的大人，一会儿又像个幼稚的小孩呢？！
“那么，我们出发吧。”
肖四方窒息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一切冲动没有做出什么对圣父大人不敬的举动。
面具遮挡住眼中不自然的暗红，习惯性勾起的唇角弧度加深。
死一样的沉默在荒野间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