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那头炎红砂忽然想起了什么,招呼曹严华帮自己押住亚凤,一路小跑着奔到罗韧跟前。
罗韧沉吟:“也许……是青山不大一样。”
“差点忘了正事了。”她气喘吁吁地掏出手机,点出照片,放大了给木代和罗韧看,“我参加婚礼,曹家村有个仪式,拜牌位,你们知道牌位上是什么字吗?甲骨文!”
也许吧,但厉害到这种程度,总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而且,如果真的转换如此容易,为什么不转到在场的其他人身上呢?比如曹金花。
罗韧心头一凛,同一时间,木代脱口说了句:“青铜腰牌!”
木代想了想:“也许凶简越来越厉害了。”
炎红砂惊讶:“你也知道?”
也是,从之前几次来看,凶简的附身是需要时间的,就拿罗韧的叔叔罗文淼来说,疑似的潜伏期,至少有一年。
木代简略地把自己和罗韧在洞里经历的事说了,看到图片上木制的牌位里嵌着的,正是一块刻有“土”字的青铜腰牌。
“觉不觉得有点奇怪?亚凤撞了青山,凶简就转移到青山身上了。”
罗韧觉得,自己好像离真相近了。
罗韧总觉得事情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步子自然慢下来。木代停下来等他,待他到跟前的时候,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问他:“想什么呢?”
先前的猜想没错,曹家村极有可能是由那个逃出地洞的凶简追随者始建的,也许,这个村子,有道血脉,自彼时至此刻,从未断绝。
幸好这一路没遇上村民进出,不然忽然看到新娘子落到这步田地,多少又会起纠纷。
亚凤选中了青山,青山会不会恰好就是……那个人的后代?
四个人,押着一个亚凤,反而是被押的人趾高气扬,炎红砂憋屈得很,只能在亚凤身上找补,凶巴巴地呵斥她,一会儿嫌她快,一会儿嫌她慢,不高兴了还狠推上几下,很有点恶差人的风范。
因为亚凤受伤,不好带她爬山路,几个人沿路往停车处走,走了两三个小时,远远看到罗韧的车,炎红砂心里高兴,紧走几步向着驾驶室挥手,挥着挥着,忽然心头“咯噔”一声,赶紧朝车子跑过去。
山路上,隐隐可以看见曹金花走过来的身影。罗韧撤了手,脸色阴沉。木代低声说了句:“我们先去和一万三会合再说吧。”
到近前时停下。
亚凤还在笑,面目因为喉咙的钳制而扭曲:“我怎么会知道?但青山懂得,他一定会藏在一个稳妥的地方。”
没看错,车里没人。
罗韧面色一沉,上前一步,一把扣住亚凤的咽喉:“青山去哪儿了?”
她慌慌地绕着车子转了一圈:也没在车后。
说到这里,她哈哈大笑,畅快到无以复加。
罗韧走到车前,伸手去拉车门:车门没锁,钥匙还插着。
亚凤阴阳怪气的:“而且,就算真的收满七根,没有凤凰鸾扣,过期了还是白搭。现在你们还剩下多久?青山用不着再去攻击你们,他只要躲起来,挨过这些日子,用不了多久,那四根就会重新入世——每一根的眼睛,可都是盯着你们的。”
炎红砂着急:“说好了他在车里等的啊,是不是上厕所去了……”
难怪他说“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的时候,亚凤表现得那么得意。他们哪有一世那么长的时间!
她忍不住冲到边上的林子口,林子不大,密密的,雨点都被高处的叶片筛成了雨丝,炎红砂冲着林子喊了两声,没回应。
第五根凶简还没有收服,那么这一次的七七之数,应该从在南田收服了第四根算起:这样一想,陡然觉得时间并不宽裕。
一万三呢?会不会出事了?能出什么事呢?
细细计算,确实没有哪次间隔是超过四十九天的。
炎红砂茫然而又懊恼。
回想起来,凤凰血围的颜色的确是随着时日的逝去而变淡的,当时他们也曾担心会不会失去功用——好在误打误撞,虽然对期限完全不知情,但是在凤凰鸾扣给出的那些提示下,他们每次还都算是尽快地把新的凶简收回来了。
罗韧打开车门,把亚凤关进去,示意几个人聚拢过来,先问一万三的情况。炎红砂赌咒发誓,自己走的时候都正常,一万三也说了,哪儿都不去,会在车里安稳等着。
罗韧没有说话,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亚凤说的是真的。
罗韧想了想,说:“可能是出事了,先别慌,先把眼下的事厘清了,一件接着一件来。”
“那是因为,你们后来又收了第二根,只要在四十九天内,收服了新的凶简,七七之数就由最新的那根收服之日开始重新计数,懂了吗?”
他先把自己对青山的猜测说了。
罗韧不动声色:“是吗?可是我记得,好像从收服第一根凶简到现在,早就过了四十九天了。”
曹严华有点难以置信:“小罗哥,不是我偏袒自家兄弟,我和青山,光屁股玩到大的,那时候,他真的是个正常人,那小子,嘴里藏不住秘密的,真的!”
她诡异地笑,声音低下来,像是耳语:“七七之数,最多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之后,凤凰血围立崩,而且……再也不管用了。”
要说青山是什么怀揣大任的神秘后人,曹严华是一万个不相信。
亚凤得意地说:“告诉你们也无妨,关于凶简,很多秘密都跟七有关,有七则满。我知道你们现在困住凶简,是用凤凰血围。简单地说,你们收了一根凶简,用凤凰血围困住,你以为能管用多久?”
他强调:“从小玩到大,真的,好得穿一条裤子。”
罗韧问得平静:“什么是七七之数?”
罗韧示意了一下车内:“不知道该怎么撬开亚凤的嘴,这么久以来,难得遇到一个对凶简有了解的,不过,也看出她油盐不进,严刑拷打估计都没用。”
亚凤终于忍不住了:“你以为你们真的困住了?这世上,能困住凶简的只有凤凰鸾扣……不管你们现在使的是什么法子,都脱不了七七之数。”
他将话题又转回到青山身上:“如果他并没有继承到什么家族的秘密,亚凤找到他,是为了什么呢?他一定有不一样的地方。”
罗韧笑笑:“守得住,安安分分,早被抽了活筋,再也掀不起浪了。”
炎红砂说:“体质不一样呗,不是撞了他一下就上身了吗?以前那些人,比如你叔叔,对凶简或多或少都有抵制,青山这样的……”她低声嘀咕,“像是跟凶简配套生产的,凶简的周边。”
果然,亚凤连连冷笑:“举手之劳?那四根都不知道你们守不守得住呢。”
曹严华听不懂:“啥叫周边啊?”
罗韧略一思忖,故意把话说满:“都已经收了四根了,七根过半,剩下的,也就是举手之劳。”
炎红砂白了他一眼:“不是说了嘛,配套生产的啊……”
不过,如果往好处想,她既然如此藏不住得意,也可能同样经不住激将。
罗韧脑子里有什么念头飞快地搅作一团,他努力想把思路整理出来。
亚凤既然有这样的表现,那就说明,她心里,实在是很有把握的,极有可能埋有后招。
体质不一样——血缘——基因……
罗韧心里一沉。
最初,追随凶简的那些人,是因为什么而被筛选的?能力?衷心?盲从?还是出自最本源的……天赋异禀?
说这话时,他注意到,亚凤眸中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罗韧的目光忽然落到曹严华身上。
罗韧心中叹息,既然是“逃”,青山是绝不可能再回到村子里去的。这一趟功败垂成,虽然自己也有点意兴阑珊,但看到炎红砂他们垂头丧气的,罗韧还是把话头往好的地方引:“没关系,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收掉这根,迟早的事。”
曹严华被他看得不自在,忸忸怩怩地道:“小罗哥,你……看着我干吗?”
亚凤不屑地冷笑。
“亚凤对你没有下狠手,但对我、木代,还有一万三,完全没有留情面,为什么?”
曹严华着急:“我们现在赶紧回村子,去找青山。”
曹严华也想不通:“因为……我是青山的表哥?”
这种感觉,真像猎物到了嘴里,反打碎了牙齿逃之夭夭,那一地狼藉,也只能混血吞了。
“或许,你的体质,也很不一样。”
也就是说,片刻之前,第五根凶简,的确离他们咫尺之遥,而亚凤不动声色地,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一招舍车保帅,把凶简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