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过去长得那么胖。
这番话倒是让龙成谨惊了一下。
龙成谨下意识握了握她的手,纤纤细手,不盈一握,好像用点力就能拗断一般。
蒲桃继续解释:“自我有记忆起,别的小姑娘每顿至多一碗饭,院子里的行脚商一顿也至多吃三四碗,但是我都是拿锅吃。”
蒲桃沉下眼,神情复杂:“所以,从前的我根本不是你现在见到的模样,过去的我又结实又粗壮,不仅特别能吃,还特别能打。十里八乡的男人都被我欺负过,他们见了我就跑。”
但蒲桃不知道的是,他早已见过她从前的模样。
“嗯。”龙成谨听着蒲桃说着过去的事情,心道何止十里八乡?就连远在皇城的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是吗?”龙成谨佯装吃惊。他弯起眉眼,一副毫不知情,十分感兴趣地模样。
“或许有人因为种种原因表面对我俯首帖耳,恭顺有加,但是,他们都不是发自内心自愿的。”
“我从小就比别人吃得多,长得壮。”
蒲桃说着说着,表情黯淡下来。
“嗯?”
龙成谨以为蒲桃说这么多是想强调自己的强悍,不愿意做一个低声下气的人,以此在自己面前要一个女强的地位,却不想蒲桃顿了顿,接了一句:“我从来没有一天被人真正当作一个女子看待过,你是第一个。”
蒲桃:“我想说……其实我不弱的。我……并不值得你可怜和同情。”
“你是第一个,在知道我的过去和我所有的不堪后,还愿意爱我的人。成谨,谢谢你。”
龙成谨摸了摸蒲桃的长发,正色道:“你想说什么?”
“非常、非常的感谢。”
“乖。”
蒲桃连声郑重道谢,让龙成谨愣住了。
蒲桃被他的模样逗笑了,坚定地唤他:“成谨。”
蒲桃的眼里有着异样复杂的情绪。蒲桃不善于说谎。在她看来,两个人交心,就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说。但是过去的事情,却让她不知从何说起。
龙成谨满脸满足,眯着眼睛点头:“嗯,再叫一次。勤加练习,才能养成习惯。”
他看得出她还有话想说。他也非常清楚她想说什么。
蒲桃:“……成谨。”
“不需要知道你的所有,我想要的是你的现在和你的未来。至于你的过去,我不需要知道。同时,我希望你也能明白,那些过往都已经是过去。不管是撕心裂肺也好,还是荣耀加身也罢,都已经过去了。你只需要记住,你的未来有我,忘掉那些让你痛苦的过去,好吗?”
龙成谨打断她:“又叫王爷了?”
蒲桃也愣住了。
蒲桃酝酿了一会,悠悠开口:“王爷……”
她一直不敢与人交心,就怕旁人知道了自己的过去而轻视自己。可她没有想到,有一个人,一个高高在上、可说是人中之龙的人,他对自己说:“我不在意你的过去,我要的是你的未来。”
因为自己弱小,所以让他产生怜悯和同情,如此便让他无私奉献,甘愿盛血做药,这不是爱是什么呢?
蒲桃突然就释怀了。
这或许就是爱吧?
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在意你的曾经的。
他在同情自己。
这一刻,那些她所有被噩梦缠绕的过去,都因为他的出现,而烟消云散了。
蒲桃说不出他对自己是个什么感情,但听得出他话语中的疼惜和怜爱,好像自己每一次,都是匍匐在他的脚下,让他看到的全是自己孤单零落的模样。
往后她再也不会因为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往而关闭自己的心。
龙成谨说不出来究竟为什么喜欢蒲桃,只说每一次相见,蒲桃总是让他耳目一新,眼前一亮,不管当时自己在做什么,一旦看见她,眼里就容不下旁人了。哪怕蒲桃是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在地上,看不见半分容颜,他也能记起她那双在黑夜里仍能璀璨的眼睛。
她会努力打开自己,去接受他,爱他。
接下来,都是龙成谨在说。他大抵交代了下心路历程,爱上蒲桃的点点滴滴。
就像他这样的爱着她一样。
蒲桃不会说话,不知道回答什么,半晌才愣愣地点了下头:“嗯。”
蒲桃看着龙成谨,点了点头:“好。”
龙成谨这又弯起眼睛,扬起嘴角,说:“接下来我有一整日的时间陪你。”
龙成谨松了一口气,拉着蒲桃的小手,让她的手枕在自己的下巴上。然后把自己的整个脑袋都贴了上去。
裘德走后,房间里终于又只剩下他二人。
龙成谨:“那你爱我什么呢?”
裘德不明所以,然还是飞快的打开门,退了出去。
蒲桃想了想,说:“有钱。”
裘德拿着文件出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分明看到龙成谨笑眯眯地看着蒲桃,两只手爪子还向蒲桃靠拢,似是想去牵她的手。然而自己真的定睛一看,他又飞快的板起脸,转过脸,让自己赶紧滚。
龙成谨愣了一下,脸色有点不好看:“还有呢?”
这是裘德第一次见龙成谨如此愉悦地处理公务。
“……有权?”
龙成谨被她这一声喊得骨头都酥了,这两日放血的痛苦和不济的精神统统飞走了,大手一挥,直接让裘德将政务都搬了来,当着蒲桃的面处理完,就迅速让裘德拿走分发各处。
龙成谨脸色更加难看了:“有钱有权也能算你爱我的点?”
蒲桃松了一口气,软软糯糯地喊了他一声:“谢谢你……成谨。”
“当然。”
龙成谨看到蒲桃脸上纠结来纠结去的模样,不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刮了刮她的鼻尖,笑说:“逗你的,等我三媒六聘娶你过门,再唤我夫君也不迟。我等得起。”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更加深层次的?”
龙成谨在蒲桃面前也不再端架子,以‘我’相称,平等相待,给足了地位,面子里子都有了。蒲桃已然受宠若惊,哪里还敢乱喊?且,男未婚女未嫁,叫夫君也太早了吧?
蒲桃纠结了:“……还有……”
“你叫我什么?”
龙成谨期待着:“还有?”
“还有什么?”蒲桃更愣了。
“还有颜。”
龙成谨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有呢?”
“……”
蒲桃愣了一下,在龙成谨的殷殷期盼中,才试探性地突出一个字:“我?”
龙成谨彻底凌乱了,背过身去,不想理她。
“还自称奴婢?还叫我王爷?”
虽然她说的有钱有权有颜值,这都是事实,但这也是普通人都爱他的点啊。
蒲桃平日对什么都不上心,对军务倒是十分在意,立即说:“王爷军事要紧,奴婢……”
她跟她们一样,那一定就是不爱他。
“这……”龙成谨有些为难。
龙成谨钻进了牛角尖,不肯出来。
龙成谨让蒲桃在床上躺下,刚给她盖好被子,门外就传来裘德的声音:“王爷,军务处有紧急军情需要您批示,请您尽快处理。”
蒲桃哄了半天,才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我爱你,在往后每一个孤苦无依的夜里,我只要想起你,就觉得自己可以变得很坚强。非常非常坚强。因为有一个人,他愿意爱着曾经在泥土里的我,爱着在悬崖边的我,爱着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的我。往后的日子,我总不至于比现在还惨。我会变得越来越优秀,去努力配得上这么爱我的你。你也一定会更爱更爱我的,对吗?”
两个人手拉着手坐在桌子边,四目相对,就看着对方的脸,就能一直沉醉下去。要不是龙成谨想起蒲桃大病初愈,不宜久坐,俩人只怕能一直眉目传情下去。
龙成谨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蒲桃一夜没睡,不知为何,精神仍然很好。龙成谨同样如此。
蒲桃:“所以,有钱有权有颜值又十分爱我的景王爷,你告诉我,我究竟有什么理由会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