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倏地站起身，准备朝岸上爬去，结果刚迈出一步，就愣住了。韩子川更是被吓得坐在了地上，他一脸呆愣地望着我，“你，你，你……”
镜子……我急需找一面镜子来照。
我低头：自己是裸着的……这很正常，洗澡哪有穿着衣服洗的。
靠，莫不是药水倒多了，弄得脸上有瑕疵了？
只是这深山野林的，礼仪教化也淡了许多。平日里只有我与师父二人，所以待着待着也就习惯了，男女有别这一概念更在他十多年孜孜不倦的教育下已经模糊了不少。有时候，我偶尔泡个澡，也能遇见芳华在对岸抚琴奏小曲儿，所以我也见怪不怪，日子久了，也能坦然挺胸当着他的面搓澡，做到敌不动我不动，径自各忙各的……
我摸上了脸，又瞅了瞅自己的胳膊与小身子骨，低头往水里望去。池面波光粼粼、涟漪阵阵，隐约中眉目似乎不大一样，可惜看不真切……
如今，这怕是报应了。
怎么了？难道……
我和师父之间来了个第三人，于是什么都变了，开始有人在我面前说男女有别了。
不过他蹙着眉头，脸上的表情这么真诚，感情流露得那么真切，仿佛是遇到了这世上最令人扼腕痛惜的事情。
当我回神时，韩子川已经一脸气结地瘫在青石上，姿势优美极了。他有气无力地半抬着袖子指着我，手指还一个劲儿地抖动，终于把这句话说完了：“你……你你你居然是女的？”
老兄，你再这样揩油，我就该告你性骚扰了。
然后一双灵活的眼还不忘上下四处扫……完全是一副受惊的小模样。
“只是有些可惜……”他一脸惋惜地看着我，手上的动作却依然没停，灵巧的手指像紧紧吸附在肌肤上一般。
谁能告诉我，他这是什么表情。
他说得果然没错，我被他摆弄了几下后，皮肤简直如焕然新生，那小手臂白皙如凝脂，与我开始的肤色截然相反，竟像是两个人一般。
我是女的……没错。我从水里出来，给他白看了……他倒是一副受惊吓?吃了亏的表情。
“莫动，我替你弄干净。”他笑得温柔，手却一点儿不含糊，那动作干净利索，就像对付需要拔毛的鸡一般，弄得我浑身直抖，差点儿沉到水中。
靠！
我一惊，忙往后退去，却被他牢牢按住了肩。我一时动弹不得，只能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干吗……”
我眯起眼睛，摸着下巴，一脸不爽地朝他逼近。
他轻笑，视线缓缓从我的脸上往下移动，来到肩胛、锁骨处……手指在我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
“你你你，有话好说……男女授受不亲。”他极其惶恐的样子，出了很多汗，湿透了衣服，羞赧得耳根都红了。
兄台，不是我要隐瞒，我从小就这样……
我朝他俯下了身子，凑了过去。
“你为何要将这等神采隐藏起来？”他不解的眼神在我身上流连。
他瞪大了眼睛。
他的眼神是由衷的，干净而清澈，像是只为称赞而称赞，没有让人感到任何不适。
我在他的身旁摸索着，手用力一抽。他身子一滚，跌到青石下面去了。我懒洋洋地说：“靠，你大爷的……躺在我衣服上，让我怎么穿啊。”
他扬眉一笑，眼里的朦胧渐渐散去，变得愈发有神采了，脸上的诧异也被一种兴奋和震惊所替代。他轻抚着我的脸，手有些抖动，声音也微微上扬：“勺弟，原来你居然有这般天人之姿。”
他一脸的悲愤，想回嘴，却又匆忙转了身，瑟缩着蹲在地上，背对着我。他说：“……你是女子，怎能如此大胆？”
我呆了。
我低头，不慌不忙地穿好男袍，系上衣带，极风流地迈着大步走到他身后，凑过头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吊儿郎当地说；“师父可没把我当做女孩子养。”
他一把捞住我的手，极温柔地搁在了他的胸口。我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想甩开他的手，他却加重了力道，我触到了他衣衫下的那颗扑通跳动的心。
“勺弟！”他倏地转身，气急了。
“韩子川，你住手……”我推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我眼一弯，笑了。
他就这么跪在岸边，很儒雅地望着我，宽广的袖袍被风吹起，池水将衣料浸透了，他却毫不在意，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手指在我脸上流连，他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表情一震，立马软了下来，恍惚地看了我一眼：“哼……好男不和女斗。”
一阵风，扬起了柳絮万千。
风吹过，柳絮纷飞，竹叶摇曳，竹香夹杂着清新的味道静静地飘荡在空气中。
我眼睫毛被水沾湿了，尽管眯着眼，可眼前却还是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真切。
随我怎么戏弄韩子川，他都垂着眼睑，果然是“好男不和女斗”。我凑近了去看，他却别开了脸：“你……离我远一点儿。”
下一秒，他便拨开我的手，他的手指灵活地滑过我的脸颊。
“切，我才不稀罕呢。”我乜斜了他一眼，弯腰扯了一截草根叼在嘴里，“逗你，还不如逗师父来得有趣。”
“勺弟。”韩子川的声音仿若春风化雨一般，带着轻笑和怜惜的意味，“怎么能这么粗鲁呢……”
他一呆。
一阵香气渐渐袭来，耳旁是轻柔的风声和衣袂摆动的声音。
我伸手撩开了袖袍，胡乱将湿发绾着，拿红木簪子插好。
我低头搓了搓脸，许多像是皮屑一样黑糊糊的东西被我弄了下来。我掬了一捧水，死命地洗着脸。
“这十多年来，芳华果真没把你当做女人养？”韩子川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了一句。
靠，我又不是蛇，怎么开始蜕皮了？
当时的太阳刚巧有些耀眼，我眯了眼睛，转身望着他。
咦？！我瞪大了眼睛，又从脸上揭下了一小块皮。
他愣怔了一下，像是看傻了……半晌，他的视线才从我脸上缓缓移开，落到了我的头发上。
我陡然一抖，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感觉有一小块皮肤滑得像豆腐似的，另外的皮肤皱巴巴的，像是一撕……便能揭下来……
“你的师父是芳华兽……对不对？”
只见那黏稠的黑糊糊的东西从他指间渗透而出，落入水中，一会儿便化了。
我瘪瘪嘴，瞥了他一眼，懒得答理他，继续朝前走。
他看了看我，视线再回到他自己的手上，指间互相搓着：“你平日里都往脸上抹了些什么？”
他一声不吭地跟在我后头，二人一前一后，脚步都很轻柔，只有踩着落叶时的簌簌声。他的声音上扬，响亮如玉：“芳华避世而居，一人清净惯了，他却还收了你做徒弟。”
那玩意儿像是人皮。
风徐徐地吹着，发丝扬起，空气中荡着甜甜的花香，隐约还有一股独特的气味夹着药香，酥到了骨子里。
他看起来很诧异，而我比他更诧异……
“他待你极好……”韩子川的声音顿了一下，“竟然还把芳华木赠给了你。”
韩子川撩开袍子，单膝跪下来，原本简单的动作被他演绎得贵气极了。他的手指正捻着一小块黑糊糊的东西，而我的脸正火辣辣地疼。
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话让我有了兴致。我的身形停滞了一下，用余光瞄到他极专注地望着我发间的簪子。他就站在柳树下，一动也不动，像是化作了石头一般，脸上是柔和的笑容，眼神既兴奋又有些彷徨。他这举止与表情，隐隐让人觉得不对劲儿，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错。
他扬眉一笑，眼里的朦胧渐渐散去，变得愈发有神采了，脸上的诧异也被一种兴奋和震惊所替代。
我迟疑了一下，摸了摸簪子，却见他眼里神采一亮，我心里紧张，立即收了手：“这簪子是芳华木做的？对我师父很重要吗？”
第五章初揭之谜
他摇摇头：“你可以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