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珺初低头望着衣衫,道:“你做的就喜欢。”
她将衣裳展开,披在他肩上,连珺初自己弯腰抬脚扣好了衣襟,之后晃了晃肩膀,算是略做整理。深红色的衣裳虽并不华贵,在她的精心裁剪之下却也很是合身。岳如筝细细看了许久,拉着他的衣衫下摆,道:“小唐,你喜欢吗?”
“我的小唐,穿什么都好看。”她柔柔地趴在他身上,轻声说着。
岳如筝没有理他,只是取过剪子绞断了线头,方才拿着新衣走来,坐在床沿上,笑盈盈道:“做好了,穿穿看吧!”
连珺初弯起嘴角,淡淡道:“只有你会这样说。”
连珺初等了一会儿,不禁道:“我又不是没外衣,为什么赶着做出来?”
“我又没有骗你。”岳如筝环着他的腰,直起上身望着他的眼睛。连珺初的眼神像春水微微泛起涟漪,他轻轻倚靠向她,道:“我知道的。”
随后,她便又匆忙回到了窗前,顾自缝着新衣。
岳如筝伸手在他眉间划了一下,“小唐,衣服都做好了,我们可以成亲了呢。”
“明明是你的手冷……”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看她斜睨着自己,便只得止住不说下去。岳如筝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拍拍他的肩膀,“你先不要起来,等我一会儿。”
他怔了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你要赶着做好。”
“那也不行。”岳如筝取过衣服给他穿上,趁机摸了摸他的颈侧,皱眉道,“好冷,还说没有着凉!”
“你现在不着急了!”她掐着他的脸颊,故意恶狠狠地道。
连珺初看她那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由地笑了,“我身体好着呢,哪会那么容易着凉?”
这一天,天朗风清,漫山的叶子泛出绯红的胭脂色。岳如筝从下午起便将连珺初“赶”到堂屋里,说是要等到拜堂的时候才准他看到她的样子。
岳如筝一回头,见他只穿了薄薄的单衣就坐在那里,忙扑过来将他使劲往下按,“跟你说过好多遍,现在不是夏天了,起来了就马上穿衣服。”
“不是早就认识了好几年了吗?”他无奈地隔着门道。
“如筝,怎么起得那么早?”他望着岳如筝的背影,有点纳闷地问道。
“哪有你这样的?”岳如筝躲在屋子里不肯开门,也不知在鼓捣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却又忍不住在屋里问,“小唐,外面冷吗?”
清晨的阳光淡淡洒进小屋,连珺初醒来时,发现岳如筝一反常态地坐在了窗前,正在一针一线地缝制着他的那件新衣。
连珺初有意不说话,岳如筝果然急了起来,走到房门边,刚开了一道缝,瞅见连珺初好端端地坐在桌前,慌忙又紧闭了门,气道:“你捉弄我?”
……
“放心,我不会闯进你的闺房。”连珺初好整以暇地侧过身子,还专门将“你的闺房”说得重了一些。
“做饭吧。”岳如筝接过火折子,拿在手里,朝他晃了一晃。
岳如筝透过门缝张望着他的身影,带着些许的羞涩,道:“不是我的闺房,这屋子都是你的。”
他这才抬起脚,取过火折子,俯身轻轻一吹,亮起了微弱的火光。在这清冷的雨夜里,倒是增添了一些暖意。
连珺初果然有些小小的满足,展开眉眼道:“穷得很,只有这间旧屋子,你居然还愿意嫁我。”
岳如筝原本就不安的心顷刻就被他这一眼,这一句被搅乱了方寸。她抿着唇,拿起地上的木柴塞进灶台,道:“打算饿死自己吗?”
“嗯……我很好养活的……”岳如筝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脸上微微发热,末了又补充一句,“我一直等着这一天呢。”
连珺初抬起眼眸,望着她,静了片刻,才道:“我也不想吃了。”
连珺初转身望着房门,静静地坐了片刻,道:“如筝。”
岳如筝的眼里有些酸涩,她走上前,蹲下身,扶着他的膝盖,道:“你怎么连饭都不做?”
“哎……”
雨点打着屋瓦,滴滴答答,透出几分萧瑟,几分寂寞。她在夜色中躺了一会儿,还是不见连珺初进来,心中不免有些惶恐与牵挂。想来还是自己太过任性,只知道心里不舒服就不愿说话,却忽略了他的感受。于是起床出了房间,堂屋里空空荡荡的,桌上也没有饭菜,岳如筝更觉过意不去,到了厨房,才见连珺初自己坐在椅子上,对着黑漆漆的炉灶发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将心里话说出来,“这些年,好像害你吃了很多苦……”
说罢,便顾自走到床边,静静地躺着不说话了。她朝着里侧而睡,看不到连珺初,只是听到他似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走出了房间。岳如筝知道每次自己伤心的时候,他也会一起难过,可是她不知为何,总是无法控制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要想到他之所以被砍了双臂,都是因为自己的错。
岳如筝的心一颤,急忙敲了敲门,道:“不准说了!”
岳如筝这才一省,伸手拿起还没有缝好的衣衫,但触手之处,正捏着衣袖。她原本才平静下来的心,又忽地沉了下去,恹恹地放下衣衫,道:“我累了,晚饭不想吃,你自己不要马虎。”
连珺初静默了下去,岳如筝倚着门,幽幽道:“小唐,真的不要说这些,好吗?我怕自己又会哭……”
连珺初走到窗前,看她撑着腮,独自望着窗外的雨帘,又看到桌子上那件深红色的衣裳,故意道:“这是我的吗?”
连珺初抬起头,走到门边,轻声道:“好,不会再让你哭。”
所以他才不想,甚或是不敢轻易留她一个人在家待着。
一轮皓月升起,繁星熠熠闪亮,浩瀚如深海的天幕无边无垠,几抹微云悄然移动,在青石庭院中投下淡淡影子。
当初她就这样问过他,他给出过各种各样的解释或者安慰,但在岳如筝心里,这或许始终都是很难想通的症结。
依照习俗,岳如筝到天黑时才打开了房门。连珺初早已在堂屋正中的桌上布置好了一切,并燃起了龙凤烛。匀淡的光影下,他穿着以往从未穿过的深红衣衫,白皙的脸上竟带着几分谨慎与紧张。岳如筝心里暖暖的,见他转过身来,便忙将红盖头放了下来,背着双手,道:“小唐,过来。”
——如果不是我与姑姑走散,你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双手?
烛光下的岳如筝一身鲜红嫁衣,红盖头下垂着丝丝缕缕的流苏,连珺初望着她,虽看不到她的容貌,却有一阵难以言说的心潮涌动之感。他慢慢走到她身前,岳如筝从身后取出一道红绸,握在手里,道:“好看吗?”
岳如筝默默地摇了摇头,撑着伞,与他一起回到了家里。进屋后梳洗换衣,她异乎寻常地沉默。连珺初其实一直都知道她还是畏惧黑暗,畏惧独处的,尤其是当她自己也知道了黑夜独处意味着什么以后,常常会想到九岁时候的事情。
连珺初以前在家里从未见过这光鲜亮丽的红绸,一时愣了愣,道:“这是从哪来的?”
“没事吧?”连珺初看她脸色不好,急忙问道。
“我后来又下山去买了啊。”岳如筝虽然被红盖头遮住了脸,但从声音听起来还是带着笑意,“故意不让你知道的。”
快回到小院的时候,黑沉沉的天空中忽然炸响了惊雷,岳如筝吓得一颤,手中的纸伞都掉在了地上。她晃了晃神,才手忙脚乱地追上已经被大风吹到路边的纸伞,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一身是水。
连珺初一笑,岳如筝将红绸的一端从他肩前绕过,斜斜系在他腰间,自己则手握着另一端。她轻晃了一下红绸,道:“走吧。”
他的脸上还带着雨水,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以为雨不会变大。”
“小心脚下。”连珺初说了一句,便牵着她慢慢朝着屋子中央走去。长长的红绸在烛光映照下尤显艳丽,一端连着他,一端连着她。人家的新郎都是用手牵引着新娘,他虽只能以肩膀带着红绸那头的岳如筝,却一样还是站在了一起。
“你怎么又这样啊?”她有些气恼,将伞撑到他头顶,拍着他的衣服,手上湿漉漉的。
“一拜天地。”
不知不觉中,天色越来越暗了,岳如筝抬起头,只见窗外淅淅沥沥飘着小雨。她急忙放下手中衣裳,找出雨伞便朝着院外走去。不一会儿,雨丝便越来越密,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可才刚爬上山坡,却望到连珺初又冒着雨匆忙跑来,衣衫已经湿了大半。
屋外,明月流光,树影婆娑,美得宛如一曲清词。
他走后,岳如筝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屋子里。其实山里的生活真的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清闲逍遥,忙碌的时候会累得人直不起腰,没事做的时候又会觉得时间太漫长。比如每当连珺初进山之后,岳如筝都会感到十分冷清。幸好她正做的衣裳还有最后一点活要完成,否则的话她也只有坐着发呆。
“二拜高堂。”
连珺初应了一声,像以往一样出了门。
堂中,红烛高照,火苗簇动,亮得仿佛一室神珠。
“要是下雨,你就等在树林里,我会去接你的。”临出门时候,岳如筝一边给他整理着竹篓上的带子,一边不忘叮嘱。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天气不好,他都不肯稍等片刻,而是冒着风雨赶回来,有好几次都淋得湿透。
“夫妻交拜。”
下午,连珺初背着竹篓进山采药,岳如筝看看阴沉的天空,本想叫他不去,可他却说已经好几天没去,怕误了时间。
他与她,各自屏住了呼吸,朝着彼此,深深地跪拜。这一切,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只是一种自然不过的幸福,而连珺初与岳如筝,从那一个春雨绵绵的夜晚相遇的第一眼开始,直至今日,走过了四年,流过泪,甚至流过血,才在这初时相知相恋的小屋里,真正成为了夫妇。
岳如筝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足背上,她马上又伸手替他擦去,以手掌覆上他微微发冷的脚背,许久不放。
回到房间后,两人并肩坐在床沿,好像都不愿打破这片温柔无比的静谧。
“我知道……”他往后坐了一下,低头看着她,慢慢地伸出双脚,挪到她的手边,轻声道,“如筝,你瞧,我是没有了手,可我有你。”
“小唐……”岳如筝终于开了口,紧握着红绸,就好像握着他的手一样。
岳如筝呜咽着道:“我想到那件事就心痛,可是离开你之后我更难过!”
连珺初贴近她,用脸颊碰了碰她的红盖头,道:“还不让我看吗?”
连珺初只得晃了晃身子,道:“别哭,我只是说着玩。”
岳如筝抿唇一笑,往后缩了一下,“桌子上有秤呢。”
“不是!”岳如筝被吓了一跳,猛地抱住他不放手,哭得更厉害,“我再也舍不得离开你了!”
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得按照如筝说的来,于是他很听话地咬来了那根小小的秤,半跪在床沿上,轻轻一挑,便撩起了大红的盖头。
“你看到我就不开心是吗?”连珺初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他想了片刻,道,“那我应该消失不见吗?”
岳如筝一直低着头,想要等他发出赞叹之声,不料过了许久都不见他说话。她诧异地抬起头来,却见他坐在一边,好像忍不住要发笑。
她还是抽抽噎噎,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可这种深深的愧疚却怎么也无法消除。
“你干什么啊?”她又是失望又是恼怒,一把将红盖头摘了下来。
连珺初抬起右臂,用袖子给她擦着泪水,道:“你这个样子,我会很难过的。”
连珺初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一下,眼里却还是充满了笑意,“没什么,你怎么把脸上涂得那么红艳艳的?”
“如筝,看我一眼好吗?”他见她还是垂着视线,不由有些伤感。岳如筝慢慢抬起眼,只望了他一下,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不是跟你成亲吗?”岳如筝特别将“成亲”二字说得很重,又抓过床头的镜子,照了又照,不服气地道,“有什么好笑的?平日里我不打扮自己,现在是不是将你给看呆了?”
连珺初安静了片刻,侧身用肩膀撑着她的下颌,让她勉强抬起了头。
镜子里的她脸上红扑扑的,整个下午,她都在精心打扮。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两边脸上的胭脂不一样浓淡,于是这边加一点,那边再加一点,抹来抹去就越来越艳。可是她觉得没什么大碍,成亲么,自然是要喜庆一些。她原本还以为掀起盖头的一刹那,他肯定会被自己的美貌惊得目瞪口呆,屏住呼吸。谁想到这个不解风情的小唐,非但一声都不称赞,反而还大惊小怪!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痛。”她的手往下滑,握到的就只有空空的衣袖了。
想到这里,岳如筝不由生气地踢了他一下,连珺初急忙要躲,被她一把抓住。
他用残臂抱了抱她,道:“现在不痛了,小时候的事情,也早就忘记了。”
“想躲?没那么容易!”她一边说着,一边往他身上拧。
她还是没有抬头,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臂末端,哽咽道:“很痛是吗?”
“别!衣服都弄皱了!”连珺初小声求着,却没法挣开,只能由着她胡闹了一阵,见她还是不肯收手,便索性倚着她往前一倒,将她给压倒在床上。
连珺初皱眉道:“什么?”
岳如筝“哎呀”一声,想要推开他,他却怎么也不肯起来。
“很痛。”沉寂了许久,岳如筝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头上还有珠花呢……”她抱着他的腰,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岳如筝低垂着头,忽而转过来,伏在他心口,一动不动。
“不管了……”连珺初不容她说完,一下便轻轻咬住了她的唇。岳如筝闭上眼睛,微微启唇,两人的舌尖便碰触在一起。
连珺初往前坐了一些,挪到她身后,轻轻地倚在她背上。岳如筝的身子微微颤了一颤,他抬起残臂,贴着她的肩膀,用尽全力让她靠近自己怀里。
她的长睫毛蹭着连珺初的脸颊,他微微抬头,从她额间开始,慢慢地吻到她的眉眼处。岳如筝轻轻抱着他,侧过身,两人面对面地躺着,她这才感觉自在了一些。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岳如筝心里甜得像是柔柔软软的糖糕。
“如筝。”他试探着轻声叫了她一下,岳如筝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但是却还是背朝着他。
她抬起右腿,勾在他的腿上,竭力贴近了他。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原本就幽深的眼眸中添了一抹亮色,低下头便衔住了她的衣领,往外轻轻一扯,可却解不开她的衣带。
连珺初本来没觉得什么,还想在她面前得意一下子,却被她劈手夺过了针线,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至看着她转过了身,才隐隐意识到了原因。他怔怔地坐了一会儿,岳如筝的手一起一落,还在做着针线活,可是屋子里一片寂静,静得让他感到有些凄凉。
岳如筝只顾抚着他的脸颊,没顾得上留意他的神情。连珺初蹬掉了靴子,抬脚一下拉住了她的长裙,小声道:“如筝,如筝……”
“你不要干活了。”她实在忍不住心中酸涩,忽然伸手将他已经穿好的针线拿了过来,自己背转了身子,心不在焉地缝着衣裳。
“嗯?”岳如筝觉得腰间发紧,见他用力地扯着自己的裙角,皱皱眉,“干什么?”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之间再也没有提及那件事情,她每天都用忙碌来充实自己,让自己不去想,不去难过。可每当看到连珺初这样弯着腰做事,甚至看到他抬起腿吃饭穿衣的时候,她内心深处都会有难以言说的心痛。
连珺初有些气闷,又拽了一下她的裙子,道:“你说干什么?”
他点头,岳如筝便看他小心翼翼地穿针引线,虽是慢了些,却真的可以将细线穿过针眼。这个时候他总是弯着腰,专心致志的,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长袖垂在身子两侧,岳如筝看着他用脚趾夹着棉线打结,心中忽又涌起一些辛酸。
岳如筝咬着唇,笑盈盈地瞥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求我。”
“会穿线吗?”岳如筝盘膝坐在他身前,从笸箩里给他拿出线团。
“你……”他发起狠来,一口咬住她的耳垂,含含糊糊地道,“在这时还要折腾我?”
他愣了一愣,随即跑出去洗干净双脚,坐回到床上,道:“只要你肯让我做,我就帮你。”
岳如筝“哼”了一声,从他口中挣脱,揉揉耳朵,道:“你不听话,我就要折腾你。”
岳如筝看他站在边上发愣,半开玩笑似的说:“小唐,你好像曾经答应过我,要替我缝衣服的啊!”
“不要这样了……”连珺初用肩膀撑起身子,又一次将她压倒,抬腿抵住她,蹙眉道,“我会听话。”
这活计从开始到结束足足花了好几天时间,其间她的手指还被扎破了好几次。连珺初有些心疼,可也只能看着。
岳如筝得意地吻了他一下,伸手给他解开衣带,他弯下腰想要去咬住她的腰带,却觉身上一重,眼前一黑,原来是岳如筝已经将被子一下给扯了过来,蒙头盖在了两人身上。
做衣裳说来简单,其实却也要耗费不少时间,岳如筝答应连珺初,虽说布料普通,一定会用心去做出最美的衣裳。
“不要盖被子,闷死了,看都看不见!”他用力踢了一下被子,提出强烈的抗议。
岳如筝见四下无人,悄悄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自己却羞红了脸。
岳如筝却一把搂住他,不准他再蹬,“刚才还说听话!衣服脱掉不会着凉吗?”
连珺初微微侧过脸,眼里亮闪闪的。
“可我……”他还待反抗,岳如筝已经三下两下将他的衣衫给脱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岳如筝更加得理不饶人,“还敢逞强,过来,给你暖暖。”
岳如筝低下头,慢慢走到他身前,抱着他,轻轻地摇了一摇,又踮起脚尖,贴住他的脸颊:“可我只想跟你拜堂成亲,别的都不重要了……”
连珺初无奈地叹了一声,岳如筝将被子往头顶一拉,他只见她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好一阵子,刚想说话,岳如筝已经将光滑的臂膀伸了过来。甫一触及,他的肩臂处微微一暖,双腿便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靠了过去。
他垂下眼帘,道:“不是这个……如筝,我真的不愿意你这样委屈自己。”
岳如筝抿着唇钻出被子,脸上的胭脂被抹得更是乱糟糟,可她的眼里柔情似水,像是一汪荡漾的春池。她只穿着绯红的胸衣,展开双臂揽住他的腰身,两个人的身体第一次如此亲密无间地贴近。
“为什么?”岳如筝抿了抿唇,“因为刚才店铺里的人都在看你吗?那下次不拉着你去人多的地方了……”
“小唐,你的身子好像有点热了。”岳如筝悄悄地说着,同时拉过绣枕,垫在自己腰下。
“有点。”他抬起眼望了望她,道。
连珺初将脸埋在她胸前,抿着细细的丝带,小心翼翼地以唇齿解开了胸衣。他的气息拂过岳如筝的肌肤,她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
“你不开心了吗?”她扭过脸看着他,连珺初依旧低眉肃穆,一脸沉静。
“别笑……”他的脸上微微发热,腼腆地低下头,温柔地亲过她的胸前。岳如筝的身子不禁一阵微颤,她下意识地蜷缩起双腿,却被他用膝盖压下。岳如筝的眼里还含有一丝犹疑,连珺初衔住她肩前的长发,拢在一边,小声道:“如筝,不要再逃了。”
“嗯。”他只沉沉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嗯……”她羞涩地应了一声,忽而又红着脸道,“可是,我不会……”
半路上,她见连珺初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便用手中的布匹轻轻拍了拍他,叫道:“小唐,小唐。”
连珺初怔了怔,垂下眼帘道:“我也不会……不过,没关系。”他说着,便将身子紧挨着岳如筝,仅凭着本能的直觉进一步地探求。他不能撑起身体,重量都压在岳如筝身上,不一会儿工夫,岳如筝便觉得吃力。她抿着唇,大着胆子卷住被褥,身子一翻,便将他反压了下去。
周围人都夸掌柜仁慈,弄得两个人有些尴尬,却也不好说什么,岳如筝付完钱之后,便与连珺初一起回山。
“还是这样好……”她微闭着眼睛,像只小兽一般趴在他身上,双手双脚紧紧勾住了连珺初。身下的人开始发烫,她一边享受着他游遍全身的亲吻,一边也觉得自己仿佛飘向了云端。
没等岳如筝开口问价格,掌柜的已经垂着双眉,道:“唉,看你们这样子,想来生活也很不容易,我也不好多收钱,换了别家,肯定不会这样的。”
纠缠与舌吻,进攻与抵御,怕痛的感觉让她的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可想要完全与他结合的欲望又一步步侵蚀她的羞赧。他的双腿有力而执著,始终压在她的脚踝上。
两个人在那嘀嘀咕咕,专挑些不值钱的布料,再加上连珺初没有双手,这些都被店铺里的人以及掌柜的看在眼里。
“如筝……如筝!”
“我已经选好了。”岳如筝举起手中的红布,朝身上比划了一下,“其实这个也很好看啊!”
试遍各种方法,两个人浑身是汗,他还是不愿放弃。咬着唇,眼睛亮着星芒,在烛光下又似笼上了薄薄的云雾。
“哪有,我只是想不要这样委屈。”他说着,便想去看上面的绸缎,却被她一把拽住衣袖。
“我,好像找到了……”岳如筝话还没有说完,他便像是终于抓住了希望,奋不顾身地在她的引导下朝着那方向奔去。
“你好像变得大方了……”她一边捏着布料,一边望着他,“是因为从七星岛带了钱回来?”
岳如筝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体内生疼,但她强忍着,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一口咬在他的臂上。
“难得一次,买好一些的不行吗?”连珺初蹲在她身边,小声地跟她商量。
连珺初痛得蹙起眉头,再一望她,岳如筝同样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双明眸就似以前一样,透着不服输的劲头。
于是连珺初只好陪着她下山去买衣料针线。绸缎庄里,岳如筝并没有选那些上好的衣料,而是蹲在地上,看着被堆在一旁的廉价布匹。
“跟我一起痛!”她一边愤愤地说着,一边用力又咬了他一下。
“要不等我自己做了嫁衣再拜堂吧!”岳如筝笑盈盈地道,“可以给你也做一件。”
“好。”他来不及再多说话了,那压抑已久的激情席卷而至,两个人的腿紧紧缠在一起。
“就这样吗?”他无奈地道。
“让我上来。”他在奋斗中还不忘想要重回主动的位置。
“在这里也可以成亲呀!”岳如筝说着,便跪坐在床上,拉拉他的衣袖,道,“你瞧,我们一起磕头,就可以算是成亲了。”
“不要,压得重死了……”她气呼呼地将他抱着不放。
“可是我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地与我成亲啊。”连珺初听出了她的意思,心里有些失落。
“哪有这样的……快点让我上来啊……”
她伏在他肩头,皱起眉头:“不觉得很麻烦吗?”
“下次,下次……”
连珺初沉吟道:“确实如此。”
“唉……”
“那我难道还要回到庐州,你再从七星岛赶到那里,才能把我接回来?”岳如筝觉得这样似乎是在浪费精力,想了想,又道,“拜堂成亲,是不是也得有祖先在上啊?那还得去七星岛呢!”
“小唐,小唐,我好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连珺初坐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道:“应该是这样吧……”
“嗯……”
此时两个人已经回到了小院,耗费了好几天时间,将院内院外收拾干净,终于又有了家的感觉。
“你怎么不说?!”
“成亲需要新郎到新娘家里接花轿对吗?”岳如筝坐在床上,侧身朝着他问道。
他咬牙:“如筝……请你让我专心一点!”
关于成亲这件事,连珺初曾经问过岳如筝的意见。他虽是个不爱热闹的人,但总觉得对于女子而言,出嫁是一生中最最重要的大事,马虎草率不得。潜意识中,由于母亲从未正式过门,他其实也希望自己可以给予如筝一个像样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