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她打电话，她怎么会哭呢？是你骚扰她，她八成会很开心的……说不定，会举着电话，在院子里跑圈。”
林天笑得眼睛都弯了，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情不自禁为他们俩感到开心。
他的话，也让叶冶笑得更开了。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
“嗯。”他轻声应。
“怎么了？”叶冶望向他。
——骆缘喜欢叶冶。
“噗……”想着想着，林天忽地扑哧一笑。
——她以为自己藏得可好了，但她喜欢得真的很明显耶。
林天想到骆缘，脑子里立刻涌现许许多多搞笑的画面，那真的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女孩呢。
林天看着叶冶。
关于骆缘的话题，一下子让气氛活跃了起来。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某一瞬之后，由愉悦渐渐淡化了。
“嗯。”叶冶不要脸地，居然应了声。
他抿了抿唇，像是压抑住某种来得太快太急的情绪。
“哈哈哈，这么恶趣味……”说是这么说，林天满脸的喜闻乐见。
有些幻想是很美好的，因为太美好，所以是不能想的。
叶冶用他那张稳重的脸，端着正经的语气，十分不正经地说道：“打电话骚扰她，骚扰到她哭出来。”
它那么好，又好又遥远，伸手触碰不到，轻呵一口气，会七零八落地碎掉。
“你要她电话做什么？”玩笑开够了，林天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叶冶的眉头皱了很久。
其实，林天哪会不知他话里的深意。
林天想着，他或许不会再开口。
他驻在原地，没有偏头去看，安然得仿佛一位世外高人。
顶楼看不见太阳了。
叶冶但笑不语。
天地间仅剩的一丝余晖，逐渐暗淡。
语罢，他真的去掏手机。
他的唇动了动。
“这么简单的事啊？”挑起眉，林天打趣道：“我现在手机里就有，你要不要看，我帮你按出来好了。”
“我想跟她表白。”叶冶说道。
林天以为，露出这种模样的叶冶，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要电话……好像有点太弱了吧？！
他的声音有些颤，抓着烟的手指，也有些抖了。
“最想做的事……”他笑着说：“要骆缘电话啊。”
“打电话、发短信、写信，不论哪种，这辈子欠她的话，想跟她说。”
褪去冷淡，褪去锋利，他唇边挂着一抹柔软的微笑，青涩得像一个内心躁动的高中小伙子。
垂着眸，他叹出长长的一口气。
林天形容不出叶冶此刻的眼神，能想到最恰当的词汇是——温柔。
“叶哥？”
夕阳下，他的侧颜，带了一种橙黄色的柔光。
再危难的时刻，林天都不曾在叶冶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
果然，叶冶的眼睛亮了亮。
骆缘的话题，让他失态了。
他期盼他们的任务能够圆满完成，想问题的角度也是积极的。留着一些念想，就是在心中留下一份求生的希望。
“她很好，在我心里一直很好。”
“叶哥，你这个任务结束之后，最想做的事什么？”
叶冶的手动了一下。
林天摸摸脑袋，心道：算了吧，他现在哪敢啊。
那个动作很快，他低着头，手背飞快擦过自己的眼角，快得从林天的角度，什么都没有看清。
——如果这是在骆缘家，他还能堂而皇之地找个有趣的话题，比如“夸一夸”叶冶的发型之类的……
他看着地板，话也不懂是说给谁听的。
总觉得叶冶的心情不太好，林天放不下心，想着来看看他，说点话。
声音放得轻轻，稀释掉里面的情绪，再缓缓地，将那句最想说的，说出来。
叶冶冲他点点头。
他说啊……
林天走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
“我很想娶她，她还不知道呢。”
“叶哥。”
……
最后的心愿……
骆缘不知道。
他知道他们是同一所学校的校友；知道他们喜欢吃同一家店的拌面；知道那个可爱的骆缘超级超级喜欢叶冶；知道“不要再让骆缘参与到事件中”是叶冶最后的心愿。
林天眼见着，她哭成泪人儿，被父母亲带回娘家。
林天没有谈过恋爱，但也已经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骆缘对于叶冶，算是什么程度的克制。
他原以为，这个故事的走向，会与他们期盼的，背道而驰。
有的容易，有的很难。
可是，骆缘像以往那样的神奇，又给他们带来了惊喜。
他们的身份，需要克制很多东西。
“我等你。”
为了任务，需要戒掉，于是就戒了。
林天驱车赶来时，正好赶上这一句。
他不抽烟的，以前有。
身穿漂亮的晚礼服，头上蒙着布袋，骆缘蹲在地板上，小小的一只。
香烟没有点燃，只是在指间把玩。
而停住脚步的叶冶，背是驼的。
那人望着远方，手里拿了一根烟。
他静静地望着她。
这般的不修边幅，也不影响他的身姿挺拔。
身在暗处的背影，看上去莫名的沧桑，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老小孩。
他成天顶着那个难看的发型，好像根本不知道有多丑似的，毫不在意。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转头，对林天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身洗旧的休闲装，灰扑扑的裤子，头发被某人理坏了。
“等你回来了，我们还有很多甜甜的日常。”
他在总部的顶楼找到叶冶。
骆缘语速很急，怕人不耐烦听完就走掉似的，带了深深的忐忑：“什么苦难都没有，甜甜的。”
……林天成为那个他们一致通过的人选。
其实，那人怎么可能舍得走掉？
高层虽不同意撤掉敌方对骆缘的监控，但他们已经先斩后奏了，现下只能分出警力去保证她的安全。
旁观的林天看见，叶冶那样认真的目光。
分歧最终达成了一个统一的结论：叶冶执行任务期间，需要有人保护骆缘。
他注视着他的，漂亮的、小小的骆缘，甚至，舍不得移开眼。
各执一词，各有各的理。
“上次你说，你不喜欢我，让我好伤心。你回来以后，要哄一哄我，一定要的！ ”
同样是出于对任务的考虑和对骆缘的保护，上层与叶冶有不同思路。
完全不会让人感到威胁的话语，衬得她整个人傻兮兮的。
顿了一顿，他们说：“我们反而觉得，你让林天撤走监控会使那边起疑，令她陷入更深的危险。”
对自己的傻样浑然未觉，骆缘说得煞有其事，还以为自己能吓唬到谁呢：“要不然！我不跟你讲话，我会生气的！”
“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上层不急不缓地回道：“那正好可以跟娱乐城那边，洗刷她的嫌疑，他们也就知道了骆缘跟事件无关。”
可是啊，她倒也不算最傻的……
毕竟是涉及了些许个人情感，面上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情绪，但叶冶的语气是强硬的。
最傻的叶冶，在对着看不见的她点头呢。
“你们没有考量过吗？将计就计，冒的风险太大了。骆缘完全是状况外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我说啊，你还要很多事没有做的，”骆缘的声音哑掉了：“我会等你的，你听见了吗？”
上层的人蹙起了眉头。
叶冶的眼眶红了。
沉默良久之后，叶冶回了这一句。
他抿着唇，无声地，非常用力地再度点点头。
“她不是计划之内的，不应该把她牵扯进来。”
——他听到了。
上层那边的解释是：她当时电话被监听的那种状态，加上她本身对事件一无所知，不会愿意让叶冶呆在娱乐城；强行拦着反而会暴露我方，所以将计就计。
——他知道了。
叶冶质问他们：为什么当初骆缘到娱乐城找他，没人拦着。
林天移开眼，感到这个场面有些太过悲伤了。
林天眼见着这位素来冷静的前辈，在短暂脱险后做出的第一件事是——与上层的人员起了争执。
“你一定要活着。”骆缘对叶冶说。
分歧不可避免。
叶冶朝自己走来时，林天又一次看见了，他在天台上没看清的那个动作。
林天依照叶冶的指示，撤离了骆缘身边的监控，即便是上层并没有通过叶冶的这个决定。
——他的手背擦过他的眼角，很快的一下。
过程是艰险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
心怀着敬畏，他开始了他们开始了第一次合作。
这份克制的分量，比林天极尽想象的，还要更重。
资历比叶冶稍浅，但对于这位前辈的优秀，他早有耳闻。
叶冶不再留恋地走过他。
对于林天，叶冶是他的榜样。
沉默地，消失于漆黑的夜色之中。
或许在叶冶眼中，林天只是一个普通的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