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网络小说 > 令妃传 > 第六章 冒险出宫

第六章 冒险出宫

杖责一百……清竹闻言,心中一片冰凉,这……令嫔这是要她的命啊。

“将她送去内务府,吩咐慎刑司的人,给本宫狠狠地打,不多……杖责一百便是了,沈公公你仔仔细细地给本宫数好了!”魏凝儿冷笑道。

“小主,奴婢说,是……是秀贵人,她才是奴婢的主子!”清竹灵机一动,随即说道。

“小主!”沈利立即走上前来,此时的他依旧是延禧宫名义上的首领太监。

魏凝儿看着清竹,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真以为她是好骗的吗?秀贵人只怕没那个本事让混迹宫中多年的清竹效忠吧。

“不肯说是吗?倒真是一个忠心的奴才,也罢,本宫今日便没有想要你开口,来人啊!”魏凝儿笑道。

这些奴才,个个都是人精,谁不想选个有前程的主子呢,而秀贵人,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弃子。

“奴婢的主子自然是小主您!”清竹恭声道。

“秀贵人为何要害本宫?”魏凝儿不介意与她周旋一番。

“那如今你的主子是谁?”魏凝儿冷声道。

“因为她记恨小主!”清竹颤声道。

“是!”清竹此时哪里敢说一个不字,浑身的衣衫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净说些不老实的话,沈利,还愣着作甚,将她拉下去!”魏凝儿喝道。

“姑姑先前是伺候贵太妃的,后来奉了贵太妃的旨意伺候尚住在阿哥所的和亲王,后来和亲王搬离出宫你便被派去了咸福宫做管事姑姑,接着又随本宫来了延禧宫,是吧?”魏凝儿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了。

“是!”沈利立即叫来两个太监将清竹拖了下去。

“是,奴婢入宫快二十年了!”清竹恭声道。

“小主饶命,小主……小主,奴婢冤枉啊……”

“姑姑入宫多年了吧!”魏凝儿突然笑道。

魏凝儿扫了屋里面一众奴才,冷声道:“本宫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想离开延禧宫还来得及,若是以后再有人敢吃里爬外,清竹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启禀小主,是奴婢看错了,奴婢并不是要陷害小主,请小主明察!”清竹此时悔不当初,早知晓这是故意针对她与她身后主子,她便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了,她甚至猜想,令嫔并未出宫,是故意让人引她上钩的。

“奴才,奴婢对小主绝无二心!”

“本宫也想瞧瞧,这宫里是谁这般的大胆,敢指使这奴才陷害令嫔!”皇后顿时沉下脸来。

“让众位姐姐见笑了,现如今的奴才真是越发大胆了,不整治一番,倒是要爬到主子头上了!”魏凝儿笑道。

她此话一出,众人皆坐了下去,静候下文。

皇后闻言笑了笑:“你早该告诉本宫将这清竹打发去辛者库做苦役的,这番吃里爬外,死不足惜!”

待皇帝走后,皇后等人正欲离去,魏凝儿却对跪在地上的清竹喝道:“说,是谁派你到本宫身边陷害本宫的?”

“可不是,若是遇上本宫,早就将她给收拾了!”嘉妃也笑道。

“恭送皇上!”众人立即行礼!

娴贵妃等人却冷眼旁观,直到皇后离去后,才散了。

“是,臣妾恭送皇上!”

“去告诉沈利,别将她给打死了,本宫留着她还有用呢!”魏凝儿见众人走后,便对小易子低声道。

“时辰不早了,朕还有奏折要批阅,先回乾清宫了!”皇帝轻轻拍着魏凝儿的手,笑了笑,又对皇后道,“回去歇着吧!”

“是!”小易子应声而去。

“谢皇上!”魏凝儿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

“娴贵妃!”魏凝儿眸色微沉,她早先便料到清竹是娴贵妃的人了,只是没有证据,而且……即便清竹说出她的主子是娴贵妃,又如何,一个奴才的片面之词,又何以让众人信服。

“延禧宫是你的,这宫里的奴才也是你的,你想如何都好!”皇帝满不在乎地说道。

所以魏凝儿并不打算让清竹真的招出幕后主使者,她只需杀鸡儆猴一番便是了,往后谁敢往她宫中安插眼线,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她!”魏凝儿指着跪在地上的清竹,笑道,“皇上,臣妾身边断然不能留这样的人!”

娴贵妃回到了翊坤宫后便对身边的暮云道:“让海盛去把贝伦给本宫唤来!”

“那你要如何?”皇帝有些宠溺地笑道。

“是!”暮云领命而去。

“不行!”魏凝儿却不干了,“臣妾可不能白白受这番冤枉!”

贝伦是神武门的护军参领,他手下的人守卫着神武门以及周边的大小宫门,其中便包括苍震门,娴贵妃可是派人下旨让他今日务必守住苍震门,对每个入宫的太监和杂役都严加查看的,为何令嫔还好端端地进了宫来,难不成真的如她所说,她并未出宫?

“朕信你,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皇帝笑道。

此番真的是令嫔故意引清竹上钩吗?娴贵妃满心都是疑问,自然,她是不怕清竹将她给供出去的。

“皇上若是不信,便去问胡世杰!”魏凝儿似乎有些生气了,甩开了皇帝的手。

“奴才贝伦给娘娘请安!”贝伦在帘子外头行礼道。

“真的?”皇帝眼中满是惊诧,还带着一丝喜色。

“贝伦,本宫让海盛告诉你严守苍震门,今日可有异常?”娴贵妃沉声问道。

魏凝儿见此,凑到皇帝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随即便低下了头。

“未曾有!”贝伦低声回道。

气氛有些怪异,在场的众人也不敢多言了。

“嗯,你下去吧!”娴贵妃挥挥手,她可以断定,这是令嫔故意给清竹下的套子了。

狐狸精!怡嫔忍不住低声骂道,声音虽小,却足够她身边的舒嫔与嘉妃听到了。

贝伦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恭声道:“启禀娘娘,奴才记起一件事,午时过后不久,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统领鄂宁曾亲自来苍震门,说是奉旨请奴才去问话,还说要派人搜查苍震门附近的值房,奴才便随他去了,岂料到了乾清宫外头候了一会儿,鄂宁又出来告诉奴才,说无事了,便打发奴才走了!”

她这娇憨的模样不仅让皇帝有些错愕,满屋子的嫔妃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众人面前,竟然还敢对皇帝撒娇,真是……

娴贵妃闻言,神色猛地一变,半晌才对身边的暮云使了个眼色,暮云会意,立即将事先备好的银票塞给了贝伦。

“可不可以不说?”魏凝儿轻轻摇晃着皇帝的手,脸上顿时飘起了一抹红晕。

“这,娘娘,奴才……”

“起来!”皇帝伸手将她扶起,随即柔声道,“今日你去哪里了?”皇帝可没有被魏凝儿给绕走,他只想知晓她去哪儿了。

“拿着吧,日后本宫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多,虽然你不是外人,可本宫一向是赏罚分明的!”娴贵妃笑道。

“皇上,娘娘,这奴才欲害臣妾,求皇上和娘娘做主!”魏凝儿猛地跪了下去。

“是,奴才告退!”贝伦这才退下了。

“出了何事?”皇后适时问道。

“真是好大的本事,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将皇上身边的人都尽数收买了!吴书来,鄂宁,胡世杰,这三人如今都是皇上身边最心腹之人,长此以往,她在这宫中岂不是要横着走了,偷偷出宫都有本事瞒下来,还险些将了本宫一军,真是好手段啊!”娴贵妃冷笑道。

“姑姑好大的胆子,小主不过训斥您几句,您便欲置小主于死地,小主可待您不薄啊!”冰若恨声道。

“娘娘,那如今清竹还留吗?”暮云恭声问道。

清竹闻言,目瞪口呆地看着魏凝儿,心惊不已,因她不受信任,多日不曾进魏凝儿的寝殿了,更不要说伺候,又怎么会犯错,怎么会被训斥呢?

“吩咐咱们在慎刑司的人,不必留,下狠手,将她杖毙了,否则往后她说出去了一些秘密,对本宫不利!”娴贵妃冷笑道。

“原来是姑姑,姑姑今日当差不力,被本宫训斥了一番便怀恨在心吗?竟然编派出这样的谎话来害本宫,意欲何为?”魏凝儿看着清竹,顿时沉下脸去。

“是,娘娘!”暮云立即去吩咐了。

“是清竹姑姑!”静绮与小梁子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乾清宫中,皇帝看着眼前的胡世杰,沉声道:“令嫔真的在这儿躲了两个时辰?”

“那是谁?”魏凝儿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奴才们。

“是,奴才不敢欺瞒皇上!”胡世杰恭声道。

娴贵妃闻言,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清竹,随即笑道:“皇上,臣妾只是说没瞧见令嫔妹妹,也在宫里寻不到,可宫中这么大,也不可能处处都寻了,臣妾可没说令嫔妹妹出宫了!”

“嗯。”皇帝微微颔首,他自然记得他曾对魏凝儿说,不能随意去乾清宫,特别是正殿,若是想去,便隐瞒了身份去,那儿毕竟是他处理政务的地方,他身为皇帝也得注意一些,想着魏凝儿为了见他竟然扮作小太监躲了两个时辰,皇帝便笑了起来。

“娴贵妃!”皇帝看着身旁的娴贵妃。

“下去吧!”半晌,皇帝才收敛了笑容。

皇帝倒是没料到她会如此说,心中的阴霾似乎也因她这番俏皮的话一扫而空了。

“是!”胡世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皇上先告诉臣妾,是谁说臣妾出宫去了,臣妾便告诉皇上,今日去何处了?”魏凝儿笑道。

吴书来找了个机会立即也跑了出去。

皇帝也不相信魏凝儿真的胆大到敢私自出宫,听她如此说,脸色微微好转:“那你倒是告诉朕,你今儿个去哪里了?”

“世杰,小主她到底怎么了?”吴书来低声问道。

“皇上,您以为臣妾出宫了?”魏凝儿故意皱起了眉头,又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笑了,“我就说平日里冷清之极的延禧宫今儿个怎么这么热闹呢,原来皇上是和众位姐姐来寻臣妾的错处来了?”

“我也不知!”胡世杰还有些纳闷呢,他刚从圆明园回来几日,还没有工夫去见魏凝儿,她便遣了身边的奴才来告诉他,若是皇帝问起,他便告诉皇帝,今儿个上午到午时以后,她都在这乾清宫偏殿之中等着皇帝,见皇帝一直很忙,便不敢打扰。

皇后闻言微微舒了一口气,悬在心中的大石头也放下了,心想没出宫就好。

“算了,你也别去问了,这事有惊无险过去了,咱们可不要多嘴,免得害了她!”吴书来叮嘱道。

“哪儿能啊,臣妾可没有胆子私自出宫!”魏凝儿故作诧异道。

“嗯!”胡世杰自然是不傻的。

“出去了!”魏凝儿抬起头,莞尔一笑,那略带俏皮的样子倒是让皇帝有些意外,他有些不大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又道:“出宫了?”

延禧宫中,魏凝儿等了许久,小易子才从慎刑司回来了。

皇后正欲开口,皇帝却微微蹙眉道:“你穿成这样去哪儿了?”

“如何?”魏凝儿笑道。

“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不出小主所料,真的有人要下狠手,不过奴才与沈利一道瞒了过去,把清竹送到冷宫那边去了,现在那位娘娘肯定以为清竹死了!”小易子嘿嘿笑道。

就在此时,魏凝儿却带着冰若与小易子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见到一屋子的人,故意很吃惊地看着众人,片刻后才给坐在椅子上的帝后请了安。

“嗯,小易子,去把沈利唤进来!”魏凝儿沉吟片刻后,吩咐道。

娴贵妃心中“咯噔”一下,心道,难不成我这也说错了?

“是,小主!”小易子立即去将沈利唤了进来。

皇后闻言,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略微带着一丝警告。而皇帝看着娴贵妃,眼中亦有不满。

“小主,您找奴才!”沈利打了个千,脸上露出了略带谄媚的笑容。

“姐姐莫急,想知晓令嫔是否出宫,立即派人封锁宫门便知了!”一旁的娴贵妃笑道。

魏凝儿今日这番雷霆手段,着实把他给吓住了,原本他还担心自个儿会和清竹一样的下场,可后来魏凝儿让他与小易子一道设法留清竹一命时,他便知自个儿跟的主子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这……兴许是奴婢看花眼了!”清竹也不敢一口咬定是魏凝儿,万一其中出现了变数,那她自个儿岂不是引火烧身了。

魏凝儿看着沈利,似不经意地问道:“沈利,本宫最后问你一次,你的主子是谁?”

“出宫了?”皇后微微一滞,随即喝道,“胡说八道,宫里的人谁敢私自出宫!好个奴才,竟然污蔑起自家主子来了!”

“是小主您!”沈利恭声道。

“启禀皇上……小主今儿个一大早给皇后娘娘请了安后,许久都未曾回来,奴婢有些担忧,正欲去寻,却见小主回来了,可……可没过多久奴婢在外头遇到了小易子,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一看便是女子假扮的,奴婢也不敢凑上去看,却觉得不妥便跟在了他们身后……见他们往苍震门出去上了马车,其中一个小太监回过头来……奴婢瞧着……竟是我们小主!”清竹说罢便匍匐在了地上。

魏凝儿盯着他,半晌才道:“你在本宫身边多日,本宫并未发现你有丝毫的异样,也不曾发现你背叛本宫。”

“说!”皇帝沉声道。

沈利闻言心中一喜,却听魏凝儿又道:“但,本宫也不确定你是否真的对本宫忠心!”

“嗯?”皇后微微蹙眉,“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方才本宫与皇上问起,你只字不提,怎么现在又知晓了?”

“小主,奴才入宫虽久,可以前的主子是先帝的妃子,且早已随先帝去了,奴才忠于小主,绝无二心!”沈利立即说道。

就在此时,清竹却抬起头,战战兢兢地说道:“启禀皇上……奴婢……奴婢知道小主去哪儿了!”

“嗯……虽是如此,可本宫不得不小心些,以后你就不要留在延禧宫了,本宫给你一个好去处!”魏凝儿笑道。

“吴书来,派人再去找!”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小主!”沈利大惊。

“皇上,令嫔与臣妾交好确有其事,可臣妾也未曾时时跟在她身边,自然是不知晓的!”陆云惜恭声道。

“别急,既然你忠于本宫,去哪儿也是一般无二的,本宫已回了皇后娘娘,将你派去内务府,往后你可得好好当差。”

“皇上,陆贵人与令嫔向来交好,兴许她知晓!”一旁的怡嫔见娴贵妃给她使了个眼色,立即笑道。

“是!”沈利虽有些不情愿,却也不敢多嘴。

“你们说!”皇帝扫了一屋子的奴才,眼中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你放心,自然不是让你做个小太监,怎么的也是个管事的,虽然比不上总管梁明,可……只要你不背叛本宫,往后指不定梁明那个位置便是你的了!”魏凝儿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奴婢也不知!”静绮摇摇头。

“是,奴才谢小主提拔!”沈利心中暗喜。

“你说!”皇帝指着青颜身边的静绮,冷声道。

待沈利退下后,魏凝儿对站在一旁的冰若和小易子道:“往后,你们便是这延禧宫的掌事宫女和首领太监了,本宫明日便去皇后娘娘那儿回话。”

“启禀皇上,主子只说要出去逛逛,奴婢也不知她如今在宫中何处?”青颜恭声道。

“这……”两个人立即跪了下去。

“朕问你,令嫔去哪儿了?”皇帝看着青颜,问道。

“小主,奴婢入宫时日不长,恐怕不能让宫中上下信服!”冰若虽然欣喜,却也忐忑不安。

魏凝儿不在延禧宫中,她自然是寻不到的,因此便让人满皇宫去寻,却只是做做样子罢了,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她便吩咐人去请皇帝、皇后,说魏凝儿不见了,这下子……后宫众人皆涌了过来凑热闹了。

“奴才也是!”小易子也回道。

这样好的机会,娴贵妃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可她总不能自个儿闹上门去寻麻烦,怕这样做会被皇帝厌恶,因此才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抱着五阿哥去了延禧宫,说是五阿哥想找魏凝儿。

“不碍事,只要本宫信任你们便成了,小易子,多去去冷宫关照关照清竹,让她把该说的都给本宫说出来!”魏凝儿对一旁的小易子说道。

此时的延禧宫,却是人满为患,就在魏凝儿上午出了延禧宫不久,娴贵妃便得知她秘密出宫了。

“是!”小易子立即应了一声。

“我自有分寸,照顾好若研!”魏凝儿说罢,下了马车,急匆匆地进了苍震门,直奔延禧宫。

一连几日,宫中皆风平浪静,魏凝儿也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

那个地方,他鞭长莫及,即便想要保护她,也无可奈何,真的出了事,他也只有干着急。

“小主!”小易子急匆匆地进了殿来。

“凝儿,万事以你自个儿为重,不要随意出宫,更不要任性……宫里一错皆错,我不想看见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傅恒低声道。

“出了何事?”魏凝儿正与陆云惜闲聊,见他这番着急,神色间多了一抹凝重。

“你……”魏凝儿回过头看着他,有些心惊。

“这……”小易子看着魏凝儿,有些迟疑。

到了苍震门,小易子停下了马车,魏凝儿微微松了一口气,正欲在冰若的搀扶下下马车,傅恒却一把拉住了她。

“陆贵人不是外人,但说无妨!”魏凝儿沉声道。

坐在马车上,魏凝儿与傅恒久久未语,冰若自然是噤若寒蝉,躲在马车角落里一声也不敢吭。

“启禀小主,奴才按小主的吩咐,偷偷去冷宫深处瞧清竹,她身上的伤势好了许多,奴才也就未曾久留,出了那破败的小院子后,竟然见到太后身边的绿沫姑姑鬼鬼祟祟地往西边去了,奴才一时好奇跟了上去。”小易子说到此微微一顿。

整个富察家现如今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须知如今的富察家家大业大,又是皇亲国戚,想要当好家,可不是容易的事儿,大人那几个兄弟便不是省油的灯,不出去闹事已是万事大吉了。

魏凝儿端起茶杯,示意他继续说。

“正因为如此,我才越发矛盾。既然傅恒放不下她,我又何苦去强求,须知强扭的瓜不甜,一味想要让他忘记凝儿,兴许还会让她的影子在他心中永远散不去,何不顺其自然!”若研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太过勉强,看得惠嬷嬷不禁有些心疼了,对于若研这个夫人,她是喜欢而又佩服的。

“奴才见绿沫姑姑进了一处偏院,还将伺候的小宫女给打发走了,奴才便乘人不备悄悄躲在了屋外,往里一瞧,吓了一跳,里面住着的竟然是秀贵人!”小易子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可如今夫人才是富察府的女主子,令嫔娘娘她也不和夫人您抢大人……而且她也不会有那个机会!”惠嬷嬷劝道。

“绿沫去找拂柳?”魏凝儿有些意外,拂柳想杀绿沫,绿沫竟然还敢去,真是大胆。

“嬷嬷……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人,无论我如何去努力……都是徒劳!”若研眼中闪动着泪光。

“是,秀贵人骂绿沫姑姑,说绿沫姑姑和……和已逝的皇贵妃害了她腹中的孩子……绿沫姑姑却说是秀贵人害死了皇贵妃,最后她们起了冲突,动起手脚来了。绿沫姑姑是有备而来的,她想逼秀贵人喝下毒酒,秀贵人似乎饿了许久,没多大力气,但她却铆足了劲儿和绿沫姑姑拼命……最后……最后秀贵人撞到床头晕了过去,绿沫姑姑便将屋里的床单给撕碎了,连在一起,将秀贵人吊在了屋梁上!”

“夫人,您这是何苦!”惠嬷嬷柔声道。

“死了?”魏凝儿一惊,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一旁的陆云惜更是惊得将手里的绣框都掉在了地上。

若研见他们走了出去,愣愣地看着前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是,奴才见绿沫姑姑走后,跑进去将秀贵人给放下来,可她已然没气了,奴才又将她给悬了上去。”小易子恭声道。

傅恒却拽着魏凝儿的胳膊便往外走,此刻的他心中担心不已,恨不得立马便将魏凝儿给送回去。

“又有一条人命被这深宫给埋葬了,也不知你我还能安稳多久!”陆云惜叹息道。

“不必了,我们来时也很安全,也没有人知晓我们出宫,不会有危险的!”魏凝儿却不愿意让傅恒送她。

魏凝儿闻言,脸色也不大好看,虽然她恨拂柳,可猛地听到她死了,心中却也不是滋味,活生生的一个人便这样没了。

傅恒看着若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半晌才轻轻颔首。

“没想到,绿沫竟然是皇贵妃的人,她倒是个忠心的,还想着给主子报仇,可……拂柳有那个胆子害死皇贵妃吗?”陆云惜眉头紧锁。

“傅恒,你送她回宫。”若研突然对傅恒说道。

“只怕她没那个胆子,皇贵妃当初在王府与宫中威风多年,人人皆避让,拂柳伺候她许久,对她向来是唯命是从的,后来拂柳成了主子也不敢在皇贵妃面前放肆,如何敢杀皇贵妃。”魏凝儿轻轻摇头道。

“嗯!”魏凝儿轻轻颔首。

“小主,她们拉扯之时,奴才听秀贵人嘶吼道,不是她杀了皇贵妃,可绿沫姑姑当她狡辩,更是下了狠手!”小易子又道。

“凝儿,你快回宫吧,私自出宫,被有心人逮住了,那可是死罪!”若研也回过神来,将自个儿与傅恒的事儿暂时抛诸脑后,不禁为魏凝儿担心起来。

“皇贵妃死于哮喘旧疾复发,我曾听说,有些东西是可以诱发哮喘的!”陆云惜深吸一口气说道。

傅恒闻声,顿了顿,片刻才回过身来,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凝儿,回宫吧!”

“只怕真的有人在背后使坏,可惜啊……拂柳身边的巧儿和梅儿都死了,唯一知道一点真相的人也没了!”魏凝儿脸上满是凝重。

“傅恒!”魏凝儿忍不住低唤出声。

“秀贵人住在咸福宫时,管事姑姑是清竹,她会不会知晓一些蛛丝马迹?”陆云惜突然说道。

若研闻言,呆了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魏凝儿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看着小易子:“好好照顾清竹,别让她死了!”

“以后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了!”傅恒说罢转过身去,便欲离开。

“是!”小易子心知此事的重要,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傅恒!”若研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宫中是谁敢对皇贵妃下手呢?想想我便觉得心中发凉!”陆云惜深吸一口气说道。

傅恒摆摆手,示意惠嬷嬷派人将他们带下去。

魏凝儿摇摇头:“皇贵妃在宫中树敌颇多,我也说不上来。”

“阿玛!”福灵安也被吓到了。

到了这日傍晚时分,宫中便有人来告知她们,秀贵人薨了,悬梁自尽。

“爷,您不能这么狠心,妾身不是故意冲撞夫人的,灵安离开了我这个额娘,往后该如何是好!”齐芳号啕大哭起来。

魏凝儿与陆云惜闻言后,久久不语,尽管她们早已知晓,但此时心中仍有些异样的感觉。

若研也有些意外,她可没有料到傅恒会如此做。

过了几日,魏凝儿因夜里和皇帝出去赏月,染上了风寒。皇帝整夜守在她身边,她昏昏沉沉之时,却在睡梦中唤着傅恒的名字,触怒了皇帝却还不知。

“爷……”齐芳被惊得愣在了那儿。

“小主,您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冰若见魏凝儿醒了,喜不自禁。

“惠嬷嬷,送二夫人回她的院子,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离开一步,从今日起,福灵安搬出来,去梅园住!”傅恒略带冷意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皇上呢?”魏凝儿记得昨晚皇帝是守在她身边的,可一看天色不早了,才恍然大悟,有些虚弱地笑道,“这个时辰,皇上应该上朝了!”

“夫人!”齐芳却有些不死心,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傅恒走了进来,顿时大喜,眼中的泪水也猛地落下,便要上前哭诉。

“小主,皇上昨儿个半夜突然怒气冲冲地走了,去了皇后娘娘宫中!”冰若在她耳边低声道。

“滚出去,别在这儿碍眼!”若研喝道。

“为何?”魏凝儿心中疑惑,随即问道。

“妾身……”齐芳一惊。

“奴婢也不知!”冰若轻轻摇头,眼中满是担忧。

“齐芳,见到本夫人和孩子没事,你心里不痛快是吧……忙不迭地来这里请罪,不是存心让我添堵吗?不过,你确实应该去庙里烧高香,谢谢菩萨保佑我腹中的孩子,若是孩子出了任何的意外,我一定把你千刀万剐!”若研死死地盯着齐芳,眼中的恨意让齐芳不寒而栗。

魏凝儿闻言,心中满是疑惑,是何缘由让皇帝深夜丢下病中的她离去呢?他为何会生气?

“夫人,都是妾身与灵安的不是,才让夫人动了胎气,请夫人责罚!”齐芳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一连半个月,皇帝再也没有出现在魏凝儿的寝宫之中,魏凝儿心中的疑惑慢慢散去,随之而来的是伤心和难过。他丢下了病中的她,对她不闻不问,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受,更让人心痛的。

魏凝儿脸色微变,也立即跟上去了。

待她痊愈后,便与陆云惜一道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没承想,到了长春宫门口却遇上了娴贵妃。

“夫人!”惠嬷嬷一惊,跟了上去。

“娘娘万福金安!”魏凝儿与陆云惜立即行礼。

若研深吸一口气,微微颔首,便从软榻上起身往外走。

“免了,多日不见令嫔了,倒是憔悴了不少,这天越发冷了,你要养好身子才是,若是再病了,只怕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束手无策了!”娴贵妃笑道。

“别气!”魏凝儿柔声道。

“谢娘娘,嫔妾自当养好身子,区区风寒倒是难不住嫔妾!”魏凝儿何尝听不出娴贵妃话里有刺,随即淡淡笑道。

“威胁我,做梦!让他们一直跪着吧!”若研气得脸都红了。

“是吗?本宫倒是听说宫中死于风寒的人不少呢!”娴贵妃笑了笑,随即往前一步,低声道,“皇后娘娘的永琏,不就死于风寒吗?妹妹要当心啊!”

“二夫人说,若夫人不见他们,他们便一直跪着!”惠嬷嬷有些为难地说道。

魏凝儿闻言,浑身一震,看着娴贵妃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见!”若研喝道。

“妹妹别听她胡说,现如今娴贵妃真是越发让人难以招架了!”陆云惜拉着魏凝儿低声道。

魏凝儿微微颔首,正欲说些什么,却见惠嬷嬷走了进来,低声道:“夫人,二夫人和大少爷在外头求见夫人!”

魏凝儿微微颔首,两个人一道进了长春宫正殿给皇后请安。

“凝儿,你别误会,我没有丝毫怪你的意思,我明知道他心里只有你,也愿意嫁给他,便料到会有今日,可我若研是从不会认输的,总有一日,我会让他真心接纳我!”若研咬咬牙,低声道。

“本宫原本想着今儿个去瞧瞧你,没承想你已痊愈了,不过,这天冷了,也得小心调理身子才是!”皇后看着魏凝儿,笑道。

“若只有一个还好,她的福灵安也大了,整日在她的指使下装可怜。若我说上一句,母子俩便跪下认错,求我饶恕,险些气死我,若是傅恒的心在我这儿,我也不惧怕他们,可傅恒心里没有我,即便我是他的嫡妻,又如何?”若研说到此不由得闭上了嘴,她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谢娘娘!”魏凝儿笑道。

“怎么,你还收拾不了那个齐芳?”魏凝儿有些诧异地说道。

因魏凝儿半月未曾来给皇后请安,嘉妃与愉妃也是许久不见她,免不得寒暄几句。

“宫里面的女人钩心斗角,咱们府里那个装模作样的丑八怪也不让人痛快,若不是她,我也不至于和傅恒大吵,伤了胎气。”若研沉下脸来恨声道。

皇后腹中的孩子已快五个月了,小腹隆起很高,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吃力了。

“好了,生气了,伤的还不是你自个儿的身子,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你忍心?”魏凝儿握着她的手柔声道。

“本宫有些乏了,众位妹妹散了吧!”

若研看着魏凝儿语中带着一丝恼意:“我后悔了还不成吗?”

“是,娘娘!”众人起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魏凝儿岂能看不出若研说的是气话,笑道:“当初也不知是谁非他不嫁!”

“令嫔妹妹!”刚刚出了长春宫,怡嫔便走上前来。

若研轻轻摇摇头:“我哪里敢和他闹别扭,你没瞧见他多凶,我是后悔了,早知道会如此,我情愿留在宫里,也不嫁给他!”

魏凝儿闻言停下脚步,看着怡嫔,笑道:“怡嫔姐姐唤妹妹有事?”

“怎么会动了胎气?真的是因为和傅恒闹别扭?”魏凝儿可不大相信。

怡嫔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听说皇上大半月不曾去妹妹宫中了,妹妹病得那般厉害也不闻不问,真是让人伤心啊!”

若研似乎很激动也很伤心,半晌才止住了哭声,情绪也稳定了。

原本欲离去的娴贵妃等人顿时停下脚步来,看着她们。

傅恒见此,轻叹一声,出去了。

“怡嫔,令嫔大病初愈,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消停些吗?”嘉妃沉下脸来说道。

“凝儿!”若研紧紧地抱住她。

“娘娘,嫔妾不过是照实说而已,嫔妾听说连内务府的奴才们也克扣延禧宫的用度了,娘娘您这般心疼令嫔,却也没见娘娘您相帮啊!”怡嫔向来是欺软怕硬的,对于位分比她高的嫔妃不敢得罪,今日却一反常态,竟然连嘉妃也敢挤对了。

若研却不依,下了床一把抱住了魏凝儿,下一刻,眼泪也出来了。

嘉妃正欲发怒,魏凝儿却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姐姐何须与之计较,倒是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小心!”魏凝儿与傅恒异口同声地喊道。

怡嫔闻言冷哼一声,正欲开口,魏凝儿却看着她笑道:“自打入宫以来,妹妹自问从未开罪姐姐,姐姐却步步紧逼,从不给妹妹好脸色,落井下石的事儿在这宫中虽常见,但像姐姐这般不知深浅的人妹妹倒是头一次见。”

“凝儿!你怎么来了?”原本躺在床上的若研见魏凝儿来了,又惊又喜,便要从床上下来。

魏凝儿说到此话锋一转,脸也沉了下来:“皇上的确半个月不曾来看过本宫,宫里的奴才们也有伺候不周的地方,不过这也不劳怡嫔你费心,本宫自会去教训那些不知好歹的奴才……更何况本宫再不济也比怡嫔你强上半分吧,听说皇上可是两三月不曾去怡嫔那儿了,该伤心的只怕不是本宫而是另有其人!”

“凝儿!”傅恒追了进去。

“我……你……”怡嫔没料到魏凝儿会如此说,气得面红耳赤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只是来看看若研,又不曾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什么叫作不要命了?”魏凝儿有些气恼,甩开他便往里走。

“本宫劝你一句,以后还是少开口为妙,否则引火烧身那便是活该了!”魏凝儿冷笑一声,随即带着身边的奴才走了。

“送你回宫,你这是在胡闹,不要命了?”傅恒回过头看着她,眼中满是焦急,还有担忧。

“她……竟然这般嚣张,本宫……本宫……”怡嫔气得直跺脚。

“你做什么?”魏凝儿大惊。

“姐姐少说两句吧!”舒嫔劝道。

“你……你怎么来了?”傅恒瞧见魏凝儿也是吃惊不已,随即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便往外走。

怡嫔却甩开了舒嫔的手,气冲冲地走了。

到了寝房外头,魏凝儿一抬眼便瞧见从里面走出来的傅恒,微微愣了愣。

魏凝儿回到了延禧宫后,正欲进寝殿去,却见小易子与青颜两个人在墙角处拉拉扯扯的,不由得一惊,随即走了过去。

“是!”惠嬷嬷应了一声,带着她便往若研所住的正厅寝房内走去。

“你们在做什么?”魏凝儿微微蹙眉。

“带我去见见她!”

“小主吉祥!”两个人回过身来,大惊,立即跪了下去。

“这……夫人今儿个身子倒是不错了,再将养一些日子也就痊愈了!”惠嬷嬷低声道。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魏凝儿见青颜脸上挂着泪水,急声问道。

“嬷嬷无须担忧,若研如何了?”魏凝儿却并不担心。

“小主……”青颜张了张嘴,小易子却拉住她,低声喝道:“别说!”

惠嬷嬷见是她来了,着实惊了一番,加之看她是太监打扮,便知晓她是私自出宫,随即将她拉到了一旁,急声道:“小祖宗,您怎么这般大胆,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可是杀身大祸。”

“说!”魏凝儿沉声道。

尽管冰若和小易子怕得不行,但也不敢不与她同去,到了富察府时,午时已过了。

青颜哭诉道:“小主,奴婢去内务府领今日的用度,何总管却给了旁人挑剩下的,奴婢不过说了几句,他便吩咐那些奴才将奴婢轰出了内务府,奴婢因此跌了一跤,扭了脚。还有……天越发冷了,今日都是初三了,柴炭处那些人还未曾将这月的木炭送来……”

不出宫去瞧瞧若研,她又如何放心得下。

“小易子?”魏凝儿看着小易子脸色一变。

至于宫中,她已然作了万全的准备了,只是瞧着这时辰也不早了,要早去早回才好。

“小主,柴炭处送来了木炭……却不是红箩炭,而是一般的木炭,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烟也大,这哪里是给主子用的,奴才一气之下便让人送了回去,岂知他们竟然不管不顾了!”小易子也颇为头疼,他如今也是受人冷眼,不过因他是有品级的太监,没人敢对他动手罢了。

延禧宫是苍震门内西行南向的第一座宫院,而苍震门是太监和杂役们出入的唯一通道,魏凝儿打算往这苍震门出宫去,既方便又快,又很安全。

“真是好大的胆子,真当本宫软弱好欺不成?小易子,带上宫中所有的奴才,把内务府今日发的用度给本宫带上,先去内务府,再去柴炭处,若是不给本宫满意的交代,本宫今日便不会善罢甘休!”纵使她不想计较,却也不愿如此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