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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将计就计

“这是什么?”魏凝儿看着皇帝,笑道。

“是!”吴书来立即上了前来。

皇帝却笑而不语,魏凝儿在他的示意下,掀开了上面的布,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皇上,这是……您要出宫?”

“凝儿!”皇帝将她扶了起来,笑道,“吴书来,快把朕给令嫔准备的东西呈上来!”

魏凝儿此时才发现皇帝身着普通旗装,而吴书来呈给她的也是一套水粉色的旗装,简单大方,一瞧便不是宫里的花色和式样。

“皇上,您怎么又来了?”魏凝儿有些无奈,仍旧跪在蒲团上,未曾起身。

“快去换上。冰若,给你家主子梳一个宫外的发式!”皇帝将衣衫放到了魏凝儿怀里,催促她换上。

离七七四十九日之期还有五日时,皇帝突然来了小佛堂,皇帝当真要进来,有谁拦得住?

“皇上您要带臣妾出宫?”魏凝儿有些不敢相信。

送走了皇后以后,魏凝儿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嗯,过几日便要去热河行宫,朕带着你提前走,前些日子直隶发生水患,朕正好顺道去瞧瞧。”皇帝说到此,神色间满是凝重。

“娘娘放心,嫔妾定然会小心提防。”事到如今,皇后已然将心中的结完全解开,魏凝儿也放心了。

“皇上,祈福未满,臣妾只怕是脱不开身!”平心而论,魏凝儿自然是想出去的。

见魏凝儿有些发愣,皇后随即道:“凝儿,本宫有了身孕,往后很长一段日子不能伺候皇上,纯贵妃有孕在身,翻不起多大的风浪,你要提防娴贵妃和嘉妃。”

“是皇后让你随朕前去的。”皇帝笑道。

魏凝儿闻言,心中一颤,皇上竟然给了额娘封赏,正三品的淑人,此后额娘再也不会被人瞧不起了。

魏凝儿闻言,轻轻颔首,不知为何,心中却微微有些失望,原来并不是皇上要她去的。

皇后却打断了她,沉声道:“凝儿,皇上对你是不错的。前几日皇上还下旨封你额娘为三品淑人,这是极大的恩宠了,可见皇上对你是非同一般的,若是换了旁人,那日在皇上面前说出那番话,只怕会被训斥问罪,皇上不仅不怪罪你,还封了你额娘,自个儿惜福吧。”

因是微服出巡,随行的人也和皇帝出来多次,懂得如何伺候,并没有多大的讲究。途中歇息了两次,寻了地儿用膳,到了傍晚才到了保定,直隶总督府便在此处。

“娘娘,嫔妾……”

直隶省,因其直接隶属于京师而得名,其辖区很大,直隶总督权重位显,集军政、盐业、河道于一身,其权力已大大超过直隶省范围。

皇后闻言,微微颔首,叹声道:“你这孩子,本宫知晓你是为了本宫好。前些日子,见皇上对你那般的好,本宫心中也颇为矛盾,只因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从未见他对谁如此上心。凝儿,本宫与皇上是少年夫妻,相濡以沫多年,可韶华易逝,红颜易老,本宫早已不复当年,更何况,本宫再好,皇上也有厌倦的一日。即便皇上对本宫始终如一,但也免不得会宠爱别的嫔妃,这些日子以来,本宫想得很清楚,是你总比旁人来得好,往后你不必再顾及本宫,好好伺候皇上吧!”

沿途所见灾民并不多,可见水患已然过去了,且朝廷甚为重视,因此并没有太大的不妥。

魏凝儿却摇摇头:“娘娘,嫔妾为您祈福之事,众人皆知,此时若突然作罢,难免会让人起疑心,娘娘放心,臣妾一点也不辛苦。”

即便如此,皇帝的脸色还是极其难看。

皇后轻轻拍着她的手,笑道:“凝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既然本宫已有了身孕,你也不必再祈福了,瞧瞧你,清减了不少。”

“爷,请用茶!”魏凝儿接过吴书来手中的茶盘,走到了皇帝面前,柔声道。

魏凝儿闻言,恍然大悟,连连颔首:“娘娘说的是。”

“坐吧!”皇帝脸色微微好转。

“你这傻丫头,即便真的有孕了,也不过一月有余,早早便弄得众人皆知,本宫腹中的孩子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本宫能隐瞒多久便多久吧!”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皇后如今是不会让宫中众人知晓这个消息的。

魏凝儿知晓皇帝是在为朝政烦忧,因此也不曾多言,静静地坐在皇帝身边。

“娘娘,何不召太医来瞧瞧,也好早些确定。”微微平静下来后,魏凝儿便笑道。

皇帝沉默半晌才愤怒地喝道:“高斌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二月时,朕让他二月上任直隶总督;后来因着皇贵妃薨,朕又念他年事已高,五月时便让他回京迁任吏部尚书。又将那苏图调任来直隶,不到两个月,那苏图便将水患给治理得差不多了。而之前,高斌在任的三个月却不曾有任何缓解,且还向朝廷要了许多的银子。朕前几日见那苏图在折子上说,赈灾银两亏空,直隶府的银钱也所剩无几,朕还纳闷,此时看来,定然是被高斌中饱私囊了!”

“凝儿……”皇后眼中闪动着泪光,喜不自禁。

魏凝儿闻言心惊不已,高斌不是已薨的慧贤皇贵妃之父吗?如今皇贵妃才薨了不久,他便做出了这样的事儿,没有皇贵妃在皇帝跟前周旋,只怕他此番有大难了。

“太好了,娘娘!”魏凝儿一把握住了皇后的手,甚为激动地喊道。

“爷请息怒,改明儿召见那苏图一问便知,别气坏了身子,时辰不早了,您也该歇下了。”魏凝儿说罢对吴书来使了个眼色。

皇后轻轻颔首,笑道:“本宫还不曾召太医来诊脉,但十有八九是真的。”

“爷,夫人说的是,时辰不早了!”吴书来会意,立即恭声道。

“娘娘您有身孕了?”魏凝儿略带试探地问道。

皇帝看着魏凝儿张开双臂:“过来。”

魏凝儿闻言愣了一下,皇后最想求之事,到底是何?难不成是……

魏凝儿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站起身到了皇帝面前。

“凝儿,本宫心中日盼夜盼之事,似乎成真了!”皇后拉着魏凝儿的手颤声道。

皇帝却一把将魏凝儿抱入怀中,魏凝儿猝不及防,轻呼一声,怕摔下去,立即抱住了皇帝的脖子,猛然间想起吴书来与冰若等人还侍立在侧,忙缩回手,急声道:“皇上!”

不过,黄氏为皇后求签祈福的事儿,倒是真的,只是却是在几个月之前。

“嗯!”皇帝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有些沉醉了。

签文之说、祈福之说不过是魏凝儿所找的借口罢了,她只是按额娘的主意,暂避锋芒而已。

“屋里还有人呢!”魏凝儿满脸通红,待她回过头去一瞧,吴书来等人早就没有了影子。

“启禀娘娘,额娘说,那签文求的是娘娘心中最想求之事!”其实连魏凝儿自个儿也不知是何意。

皇帝的指尖滑过魏凝儿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笑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凝儿,本宫问你,你额娘在寺庙里求的是何签?她要你为本宫祈福,是祈求什么?”皇后的眼中有了一抹激动之色。

魏凝儿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笑道:“皇上怎么背起《洛神赋》来了?难不成要学曹植,去洛水之中寻那神女,窥其华姿?”

“娘娘,出了何事?”待奴才们退下后,魏凝儿才问道。

皇帝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朕的怀里就抱着神女,何必舍近求远?”

“你们都退下吧!”到了正殿,皇后立即屏退了所有人。

“皇上戏弄臣妾。”魏凝儿没料到他会如此说,一时间面色潮红。

“是!”魏凝儿应了一声,随皇后出了佛堂。

皇帝看着魏凝儿,眼中一片柔色,隐约带着些许缠绵之意,魏凝儿岂能不懂皇帝的意思,原本便面红耳赤的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娘娘您怎么来了?”魏凝儿吃惊地看着皇后,随即让冰若将她从蒲团上扶了起来,便要行礼,皇后却道:“免了,随本宫去正殿吧!”

待她稍稍清醒之时,发觉自个儿已然被皇帝放到了床榻之上,心中不由得一紧,猛地抓住了皇帝的手,颤声道:“皇上,臣妾……”

过了几日,皇后却亲自去了醉心苑,命人打开了佛堂的大门。

皇帝伸手轻轻压着她的唇,柔声道:“嘘……朕只是不太习惯一人入眠,今夜委屈凝儿让朕抱抱可好?”

一连好几日,皇帝路过醉心苑时,仍旧会让奴才们停下来,有一次他没能忍住,去了后园的小佛堂,却见佛堂大门紧闭,只得离去了。

魏凝儿闻言,窘迫不已,一伸手便抓到了床边的枕头,塞到了皇帝怀里:“您抱着这个睡吧。”

“是,皇上!”吴书来应道。

待皇帝回过神来,魏凝儿已然跑了出去。

“吴书来,从今日起,将进贡给朕的新鲜水果先挑选了给令嫔送过来。”皇帝上了龙舆后,才对吴书来吩咐道。

听着屋内传出皇帝那低沉的笑声,魏凝儿忍不住跺了跺脚,一抬头便见吴书来与冰若等人正别过头偷笑着,魏凝儿真恨不得立即找个地儿躲起来。

吴书来闻言,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被皇帝瞪了一眼后,才强忍住了笑意。

“冰若,回房!”魏凝儿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只是脸上那抹红晕即使在夜里,也让冰若等人借着烛光瞧了个真切。

“好,朕不来了!”皇帝只得点头,待他出了醉心苑才对吴书来道,“朕怎么就被这丫头牵着走了?”

此处是皇帝派人在保定秘密置下的小院子,院子不大,但也够众人居住了,魏凝儿便宿在了旁边的厢房里。

“皇上快些离去吧,七七四十九天未到之前,皇上别来醉心苑见臣妾了,即便您来了,臣妾也是不能见您的!”魏凝儿笑道。

到了半夜,原本就因天气炎热,睡得昏昏沉沉、不太踏实的魏凝儿,只觉得一阵阵轻风徐徐而来,渐渐进入了梦乡。

皇帝看着她,竟有些无奈了。

第二日一早,她醒得很晚,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清明的黑眸,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臣妾才不傻呢。”魏凝儿趁机挣脱了皇帝的怀抱,往后退了两步,笑道。

皇上何时在她床上的?

皇帝微微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朕的凝儿真是个小傻瓜!”

“皇上,您怎么睡在臣妾床上?”魏凝儿一边跳下床,一边说道。

魏凝儿却笑道:“哪里是折磨,皇上您信不信,臣妾可以把法华经和金刚经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你瞧瞧这是你房里吗?”皇帝笑道。

皇帝将她额前的细发轻轻拨开,柔声道:“何苦折磨自个儿?”

魏凝儿四下一瞧,顿时愣住了,这……这是皇帝的寝房,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魏凝儿俏脸微红,挣了几下也徒劳无功,只得放弃了。

“皇上,臣妾,臣妾……”魏凝儿有些不知所措了。

“朕不出去!”皇帝将她抱得更紧了。

“你昨夜突然闯入了朕房中,迷迷糊糊地便睡到了朕身边,朕也不忍心叫醒你,所以便勉为其难收留你了!”皇帝忍住笑意,正色道。

魏凝儿闻言,心中猛地一颤,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此时此刻,她又能如何,只得硬着头皮道:“皇上,臣妾这会儿正给娘娘祈福呢,皇上您快出去,不然佛祖会怪罪的!”

“可……可臣妾昨日并未曾离开臣妾的厢房……”直到此时,魏凝儿还一头雾水。

“凝儿的事,再小也是极其重要的事,朕以后定然会记得一清二楚!”皇帝笑道。

“兴许是你半夜起身如厕,回错了地儿!”皇帝忍俊不禁,说罢后便别过了头,他怕自个儿忍不住捧腹大笑。

“皇上您日理万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您自然是记不清了,那日原本就是臣妾的不是!”魏凝儿柔声道。

“我……”魏凝儿愣了愣,却见皇帝已然起身了,便上前伺候皇帝更衣。

魏凝儿闻言,转过头看着皇帝,眼中有着不可思议……他竟然记起来了?

用了早膳,皇帝便亲自去了直隶总督府,魏凝儿却留在了小院子里。

皇帝却笑道:“朕记得,以前凝儿将朕当成侍卫时,曾经告诉朕,你的额娘是魏家的妾室,是朕忘记了。”

“小主,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冰若见她托着腮一直唉声叹气的,有些担心地问道。

“臣妾不敢,是臣妾不好!”魏凝儿深吸一口气说道。

魏凝儿有些丧气地摇摇头:“不是,是我太丢脸了!”魏凝儿说到此转过头看着冰若,脸上满是疑惑:“你们昨夜不是睡在我外头吗?你们可曾瞧见我半夜起身去如厕了?”

“还生朕的气?”皇帝叹了口气问道。

“未曾,小主一直是睡在屋里的!”冰若连忙回道。

魏凝儿只觉得鼻子微微发酸,眼中有了雾气闪动,立即别过头去。

“嗯!”青颜也猛地点头。

“凝儿,你瘦了!”皇帝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柔声道。

“那我怎会睡到皇上床上去了?”魏凝儿顿时有些泄气了。

魏凝儿呆呆地看着皇帝,手足无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冰若与青颜闻言,先是一愣,继而都垂下了头,强忍着笑意。

“小心!”候在一旁的冰若与青颜大惊,两个人皆要伸手扶住魏凝儿,却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面前闪了过去,定睛一看,小主已然被皇上抱在了怀里。

魏凝儿却察觉到了她们的异样,随即笑道:“我就知道其中有鬼,你们定然知晓,还不快老实交代?”

一月不见,她似乎清减了。皇帝心疼不已,正欲进去,却见魏凝儿已经诵完了经,正从蒲团上站起来,兴许是她跪得太久,以至于双腿麻了,竟然一个踉跄往前跌去。

两个人脸上顿时露出了难色,冰若被魏凝儿盯得头皮发麻了,才有些怯怯地说道:“小主,皇上不让说。”

此刻皇帝才知晓了,他并不是不想念她,而是刻意压制了心底的思念,刻意让自己去忘记,去忽视,只是一见到她,他才发现,一切皆是徒劳。

“嗯?”魏凝儿脸色微变。

到了小佛堂外,皇帝并未曾让任何人通报,他站在外头看着跪在蒲团上的魏凝儿,连日来那一丝丝的思念在这一刻猛地爆发了。

青颜比冰若胆子要小得多,见魏凝儿似乎生气了,连忙道:“小主,奴婢说……是……是昨夜小主您一直喊热……奴婢与冰若却睡得有些沉了,并未察觉。半夜醒来后发现小主您不在房中,吓坏了,后来……才知晓您被皇上抱走了,而……皇上一直给小主您摇扇子到天亮,所以小主您才睡得很熟!”

皇帝微微颔首,却并未说什么,弄得吴书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是皇上给我摇扇子?”魏凝儿有些诧异地喊道。

吴书来顿时心惊肉跳,急声道:“皇上,奴才不敢欺瞒皇上。”

“是!”两个人微微颔首。

“嗯。”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应道。

“皇上他怎可如此?怪不得今日早膳时,我见他脸色不太好,竟是一夜未眠。”魏凝儿顿时有些内疚了,自然,更多的却是感动。

“皇上您念着令嫔娘娘那是因为娘娘讨皇上喜欢,奴才念着令嫔娘娘那是因为娘娘对咱们这些奴才好!”吴书来连忙说道。

“小主,皇上对您真好!”青颜一脸喜色。

“朕瞧着你似乎比朕还急?”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是啊,皇上对小主您最是温柔体贴了,小主要趁着此次与皇上单独在一起之机,牢牢地抓住皇上的心,往后小主才能高枕无忧,也不惧怕别的娘娘们给您使绊子了!”冰若显然看得更远。

“是!”吴书来一喜,连声应道。

皇帝一行人走走停停,与太后一行人同一日到了热河行宫,只是早了两个时辰罢了。

“走吧,去后园的小佛堂瞧瞧!”皇帝沉吟片刻后吩咐道。

十余日的朝夕相处,魏凝儿对皇帝似乎更为了解了,越是如此她的心中越有些担忧。

“是,奴才遵旨,奴才这便去办!”吴书来应道。

过了几日,皇帝便下旨前往木兰围场。让魏凝儿意想不到的是,娴贵妃竟然也跟着一道去了,五阿哥还小,随太后留在了行宫中。

“再选些东西一道赏赐吧!”皇帝又道。

因去年去过围场狩猎,魏凝儿对其中的规矩也早就了然于心,原本公主也是要一道跟着来的,却被皇后留在了行宫。

吴书来闻言,心惊不已。这些日子以来,皇帝从未提起令嫔,但吴书来却知道,皇帝心里是不曾放下她的,原本他还打算等七七四十九天快到时偷偷去劝令嫔给皇上认个错,哪知道如今皇上自个儿先让步了。

因一切从简,魏凝儿身边也只带着冰若,到了围场后,她便跟在了皇帝身边。

皇帝闻言,沉吟片刻才道:“传朕的旨意,封黄氏为正三品淑人。”

皇帝第一个行猎开弓之后回到看城,登城观围,魏凝儿等一众后宫嫔妃皆随侍在侧。

“令嫔娘娘的阿玛魏清泰在内务府供职时虽无错,却也无功,加之官位不高,因此未福泽家人!”吴书来回道。

“皇上,您瞧瞧大阿哥,弓箭骑射似乎又有长进了!”娴贵妃立于皇帝身侧,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魏家大夫人可有诰命封号?”皇帝微微蹙眉道。

皇帝微微颔首,却并未言语。

“启禀皇上,正是!”吴书来应道。

自打上次在镂月开云赏牡丹花时与魏凝儿发生冲突后,皇帝便不待见娴贵妃了,往常每月皆要去她宫中坐坐,可此番皇帝却一连三个月不曾踏足她的逸梦轩。

“吴书来,令嫔的阿玛是正五品管领吧?”皇帝突然问道。

原本愉妃被皇帝斥责后,将五阿哥给了娴贵妃抚养,娴贵妃还以为皇帝已不将那事儿放在心上,岂料皇帝依旧对她不闻不问,连带着永琪也不似从前那般受皇帝喜爱了。

前些日子,皇上每每路过醉心苑都要让奴才们停下来,久而久之,大家也养成了习惯。

“姐姐说的极是,永璜近来确实大有长进,不过,还是姐姐的永琪乖巧懂事!”嘉妃见皇帝看着大阿哥,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便附和着娴贵妃说道。

“是!”吴书来颔首道。

“妹妹的永珹也是不错的,本宫瞧着便喜欢!”娴贵妃笑道。

皇帝静静地看着醉心苑,半晌才道:“走吧!”

嘉妃闻言,眼神微微闪烁,后背不禁溢出了冷汗,慧贤皇贵妃在世时便打永珹的主意,娴贵妃此时这话让她心惊不已。

这一日,皇帝依旧坐着龙舆前往皇后的碧水云天,经过醉心苑时,抬着龙舆的太监们仿佛知道皇帝心意似的,皆停下了脚步。

愉妃与她同为妃位,愉妃的永琪能给娴贵妃抚养,若她犯了错,那她的永珹岂不是也成了娴贵妃的孩子。

日子一晃便到了七月初三,魏凝儿将自己关在佛堂里已经有一个月了。

想到此,原本打算近日与娴贵妃套近乎的嘉妃,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宫里的流言蜚语自然也传入了皇帝耳中,不过皇帝对此事却未曾多言一句,仿佛并未曾发生似的,仍旧每日去看皇后,一月里有一半的日子都宿在了皇后那儿。

“皇上的皇子们个个出类拔萃,假以时日,待皇子们都长大成人,这木兰围场便是他们的天下了!”怡嫔见众人似乎都很高兴,便附和道。

“暂时不必了,先瞧瞧再说吧!”娴贵妃摇了摇头。

谁知她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变了,魏凝儿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心道,怪不得这怡嫔总是不讨人喜欢,原来她说话从来不加思量的。

“要不要加把火?”暮云问道。

皇帝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沉声道:“如今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怡嫔怕是要失望了吧!”

“这个本宫倒是不得而知,不过,若是令嫔真的与皇后窝里斗,那也不错。”娴贵妃笑道。

怡嫔终于察觉自个儿说错话了,吓得立即跪到了地上,浑身微微发颤:“皇上恕罪,臣妾失言了!”

“娘娘您是说……这是皇后娘娘与令嫔故意放出的消息?”暮云有些诧异地问道。

皇帝却不搭理她,任由她跪在地上,而在场的众人也刻意将她忽视了。

“令嫔不至于如此才是,她是皇后的心腹,皇后连宫里这么多女人都容得下,难不成还容不下她?”娴贵妃不以为然道。

“令嫔妹妹骑射甚好,为何不去一试身手?”娴贵妃看着魏凝儿笑道。

“奴婢也不知,这都是奴才们传开的!”暮云回道。

“是啊,令嫔妹妹可愿意与本宫比试一番?”嘉妃也凑上前来,脸上溢满了笑意。

逸梦轩中,娴贵妃正亲手喂五阿哥用膳,听暮云回禀后,头也没抬,似乎毫不关心一般。待五阿哥用完膳,被嬷嬷带走后她才道:“暮云,是谁放出的消息?”

魏凝儿正欲拒绝,皇帝却笑道:“令嫔的骑射是不错的,嘉妃……往常在王府时,朕知你是最善于骑射,不过你十年来未曾摸弓箭,岂能是令嫔的对手?”

就在魏凝儿去佛堂几日后,天地一家春渐渐传出了流言蜚语,说皇后娘娘嫉妒令嫔受宠,令嫔惶恐不已,这才借着诵经祈福避开皇上,以免皇后娘娘记恨。

“皇上,不试一试,您怎知臣妾比不过令嫔妹妹?”嘉妃却有些不依了,娇嗔道。

“是!”冰若立即退下了。

“好,那便去吧,谁若是赢了,朕定有赏赐!”皇帝笑道。

“慢慢便会懂了,稍后本宫会为皇后娘娘诵经祈福,你们不要来打扰本宫。”魏凝儿吩咐道。

“皇上!”魏凝儿却有些为难了。

“奴婢识字不多,看不懂!”冰若摇了摇头。

“去吧!”皇帝轻拍着她的手笑道。

魏凝儿摇摇头,柔声道:“本宫以前从未瞧过经书,今日才知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娴贵妃与嘉妃两个人看着皇帝与魏凝儿紧握的手,眸子里都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小主,先歇会儿吧!”冰若有些心疼地说道。

“皇上,两位妹妹既然有此雅兴,臣妾愿陪着妹妹们前往,也好做个见证!”娴贵妃心下一沉,便笑道。

诵经念佛可不是件易事,魏凝儿在醉心苑后园一处偏殿内设了小佛堂,在里面静静地看上两天经书后,便觉得浑身酸痛。

“哦,娴贵妃也会骑射?”皇帝微微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四十九天,不长也不短,却能让人看清很多事,也认定很多事。

娴贵妃见皇帝终于肯正眼瞧自个儿了,喜从中来,面上却不曾表露,依旧淡笑道:“启禀皇上,臣妾小时候曾学过骑马,只是马术不好,射箭是不曾会的。”

“你这丫头,这有何担心的?若是皇上真的将本宫忘得一干二净,那倒好,本宫也算是瞧清楚了皇上对本宫的用心到底是真还是假,到底有多深。”魏凝儿笑道。

“嗯,那便去吧!”皇帝微微颔首,随即吩咐了一众侍卫随行保护她们。

“小主,您今日为何要故意触怒皇上?这不是惹皇上不开心吗,您还要去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日,等您从佛堂出来,皇上只怕早就将您忘得一干二净了!”冰若说到此,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平心而论,魏凝儿是不愿去的,可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她总不能拂了众人的意思。

“有话要说?”魏凝儿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道。

“令嫔妹妹,姐姐已有十年不曾触碰弓箭,妹妹待会可得让着姐姐一些!”刚刚上马,嘉妃便笑道。

“是!”冰若倒了茶给魏凝儿后,便站立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皇上方才说,在王府时,姐姐的骑射是最拔尖的,妹妹也请姐姐多多指教!”魏凝儿看着嘉妃,莞尔一笑。

“快去,愣着作甚?”魏凝儿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两位妹妹皆是不俗的,本宫便等着妹妹们一展身手了!”娴贵妃看着两个人,脸上虽带着笑意,但紧握马缰的手却紧了紧。

冰若呆了呆,如今情形对小主不利,小主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要茶喝,实在是令她费解。

魏凝儿与嘉妃相视一眼,两个人微微颔首,随即策马而去。

魏凝儿回到醉心苑才微微舒了一口气,坐在了软榻上,对身后的冰若道:“倒杯茶来!”

“皇上,姐姐们真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看台上,舒嫔瞧着策马而去的魏凝儿几人,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也好!”皇帝轻轻颔首。

“嗯!”皇帝这才发觉舒嫔竟然未去,便道,“舒嫔为何不去?”

“臣妾与皇上一道去吧!”皇后笑道。

“启禀皇上,臣妾自幼身子弱,不曾练习骑射!”舒嫔说到此,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羞色。满人家的女儿,极少是不会骑射的。

皇帝说到此微微一顿,随即笑道:“算了,朕与她一个小丫头置气作甚。时辰不早了,朕去瞧瞧梨梨便来陪你!”

虽然此番有些丢脸,可单独留在皇上身边也不错,至于身后一直跪着的怡嫔,她却丝毫不曾放在心上。

皇帝却冷声道:“朕瞧着她是不怕朕,也不将朕放在眼里,平日里也罢了,可今日皇后面前,她也……”

皇帝微微颔首:“既是如此,便留在朕身边观看狩猎吧!”

皇后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笑道:“皇上,凝儿只是无心之失,还请皇上恕罪!”

“谢皇上!”舒嫔心中窃喜不已,见吴书来正端着茶来,便顺手接了过来娇声道,“皇上请用茶!”

待她离去后,皇帝将手里的筷子重重地放下,脸色也有些难看。

“嗯!”皇帝接过茶,见舒嫔一脸笑意地瞧着自个儿,那娇俏可人的模样倒是很惹人喜爱,皇帝才猛地察觉到,舒嫔似乎已脱离了往日的稚气。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嫔妾先行告退!”魏凝儿不等皇后开口便起身告辞了。

“皇上,茶水洒了!”舒嫔娇嗔一声,随即缓步上前,用手里的锦帕轻轻擦拭着皇帝手上的水珠。

“皇上……”皇后一脸着急,低声唤道。

皇帝只觉得一股奇异的香味猛地充斥鼻尖,竟觉得有些沉醉了。

方才魏凝儿那一番不冷不热的话,的确让皇帝不高兴了,魏凝儿可是当众拂了他的脸面。

“小狐狸精。”怡嫔愤恨不已,在心中怒骂道。

“皇后,令嫔有心,你便让她去吧。朕瞧着令嫔近日来这性子越发收不住了,正好去诵经祈福,修身养性!”皇帝沉着脸说道。

“嗯?”片刻,待皇帝回过神来,回头一瞧,魏凝儿等人竟然已经没有了踪影。

“这……”皇后闻言有些迟疑了。

“吴书来,娘娘们呢?”皇帝不着痕迹地推开舒嫔,看着吴书来,微微蹙眉道。

魏凝儿说罢又站起身来,福了福身道:“娘娘,今日嫔妾的额娘说她前几日去寺里给娘娘祈福,抽了一支好签。住持说要斋戒沐浴、静心祈福方能灵验,但额娘近日来身子不好,臣妾愿代额娘为娘娘祈福,从明日起,臣妾便去佛堂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日,还请娘娘恩准。”

“启禀皇上,往东边去了!”吴书来立即应道。

皇帝闻言一怔,皇后也愣在了当场,心想,这凝儿今日怎么如此不知好歹,竟然敢在皇帝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帝微微颔首,随即对身边的舒嫔道:“坐吧!”

魏凝儿却道:“皇上,臣妾的额娘只是魏家的六夫人,是妾室,承受不起皇上的赏赐。”

“是!”舒嫔悻悻地接过了皇帝手中的茶杯,递给了吴书来,正欲坐到皇帝身边,吴书来却恭声道:“舒嫔娘娘,您的座儿在这儿,请随奴才来!”

“是!”吴书来应道。

“皇上!”舒嫔瞪了吴书来一眼,随即回过头看着皇帝,娇声道,“皇上,臣妾想陪着皇上!”

皇帝看了看魏凝儿,对身边的吴书来道:“去从今年的贡品里挑几样好东西送去魏府给魏夫人,过些时日,再请魏夫人进宫与令嫔叙旧吧!”

皇帝闻言,却连头也不曾回,舒嫔自知无趣,只得回到了自个儿原本的位子上,离皇帝可就有些远了。

魏凝儿一愣,竟然不知该如何回话才好,额娘入宫对她来说是天大的事,可是对皇上……那便不值一提,更何况,皇上身为九五之尊,不是谁都能见的。

而魏凝儿等人进入小林子后便开始狩猎,她与嘉妃骑射皆有些生疏了,因此两个人先前并无所获,后来才稍稍好了一些。

“你额娘入宫怎不与朕说,朕也好见见!”皇帝笑道。

骑马打猎可是十分累人的,天色渐渐晚了,众人也累了,魏凝儿轻轻擦拭脸上的汗珠,看着嘉妃,笑道:“嘉妃姐姐,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是!”魏凝儿应道。

“也好!”嘉妃也累得不行了,喘着粗气应了一声,便策马往回走。

皇后笑道:“今儿个下午臣妾宣凝儿的额娘进宫了。”皇后说到此微微一顿,看着魏凝儿,柔声道,“本宫看这时辰也不早了,你额娘也出宫了吧!”

娴贵妃与侍卫们正在不远处候着她们。

“是!”魏凝儿只得坐了下来。

“两位妹妹今日所获颇丰,真是令姐姐羡慕,慕云,快给两位娘娘把水袋呈上来!”娴妃见她二人满头大汗,便料想她们此刻定然口渴了。

魏凝儿正欲推辞,皇帝却道:“凝儿,坐吧!”

“谢谢娘娘美意,只因天热,臣妾近日来喝惯了婉清泡的薄荷水!”嘉妃笑道。

“凝儿还未用膳吧,快些坐下来!”皇后笑着招了招手。

“娘娘!”婉清适时呈上了手里的水袋。

魏凝儿进去后,见皇上和皇后正坐在桌前用膳,定了定神,才恭声道:“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魏凝儿却接过了暮云手里的水袋,看得她身边的冰若不禁有些着急了。

片刻后,澄碧退了出来,恭声道:“令嫔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令嫔不怕本宫在水里下毒?”魏凝儿方才喝了一口,娴贵妃便笑道。

“不必了!”魏凝儿摇摇头,却见澄碧已进殿去了。

“下毒?”魏凝儿故作惊诧地看着娴贵妃,片刻才似笑非笑道,“嫔妾若是能喝上娘娘亲自下的毒,那也是福气了!”

“娘娘留步,娘娘请稍后,奴婢这就去禀报!”只因皇后曾说过,只要是令嫔来了,无论何时都要通报,澄碧不敢怠慢。

“妹妹可真会说笑,本宫哪里有那个胆子?”娴贵妃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神情来,若是可以下毒,她只怕早就下了。

魏凝儿闻言,笑道:“不必了,本宫明日再来!”

“两位姐姐,时辰不早了,眼见这太阳也快下山了,狩猎的八旗将士们都陆续而归,咱们也回去吧,免得皇上担忧!”魏凝儿将手里的水袋递给了身边的冰若,随即笑道。

“令嫔娘娘,皇上来了,在里头跟皇后娘娘用晚膳,容奴婢通传一声!”澄碧恭声道。

“走吧!”嘉妃微微颔首。

“澄碧,去通传一声,本宫有事要面见皇后娘娘!”魏凝儿笑道。

娴贵妃却道:“两位妹妹今日各自射中了一头鹿和两头羊,不分胜负啊!”

“令嫔娘娘吉祥!”澄碧见魏凝儿来了,立即迎了上来。

嘉妃闻言微微蹙眉,随即便道:“本宫瞧着前头不远处还有猎物,令嫔妹妹,再过片刻回去可好?”

黄氏又留了一会,魏凝儿见时辰不早了,便让人送她出了园子,自个儿去了皇后那儿。

“但凭娘娘吩咐!”魏凝儿也瞧见了林子里有羊和鹿在跑动。

“那……女儿便听额娘的!”魏凝儿轻轻颔首道。

“一刻钟为限,若是咱们无所获,也即刻回来!到时候还请姐姐命人吹响号角!”嘉妃心中却有了计较,若是此次她赢了,指不定还能讨个恩赏,让皇帝准许四阿哥在她身边多留些时日,四阿哥永珹如今已经六岁,按照祖宗规矩,该去阿哥所与众位阿哥们一块居住了。

“那是自然!”黄氏神秘一笑。

可大阿哥、三阿哥皆大了,永珹却是个半大的孩子,嘉妃怕他受欺负,总是放心不下。

魏凝儿附耳过去,待黄氏说完后,她有些吃惊地看着她:“额娘说的有用吗?”

“嗯,两位妹妹小心些,本宫会让人瞧着时辰,一刻钟便让人吹响号角!”娴贵妃笑道。

黄氏闻言,脸色大变,半晌才道:“你附耳过来,额娘有话要告诉你!”

魏凝儿虽不知嘉妃心中打的是何主意,却也瞧得出嘉妃甚是想赢,心中也不欲与之一争高下,便打定主意,随意敷衍便成。

“嗯。”魏凝儿应了一声,屏退左右奴才,这才在黄氏耳边低声道,“额娘,近日来皇上对我颇为宠爱,我瞧着皇后娘娘有些不大爽快,我怕娘娘因此与我有了隔阂。”

刚刚追进了林子,魏凝儿便见嘉妃拉开弓追着前面的一头羊,她只是做做样子追在后面罢了。

“你这傻丫头,你是额娘的心头肉,额娘日日想着你念着你,虽然咱们娘俩不能时常相见,可有皇后娘娘在,至少一年还是能见着两回的!”黄氏眼中也闪动着泪花。

就在此时,忽地蹿出了一头梅花鹿来,嘉妃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立即调转马头追了上去。

“额娘,如今女儿要见上您一面,也难了!”魏凝儿拉着黄氏的手,含泪道。

魏凝儿微微蹙眉,正思索着是要追嘉妃还是追前面的羊,却猛地察觉到有危险迫近,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耳边响起了刺耳的破空声,一只疾驰而来的利箭几乎从她脸上擦了过去,虽然未曾伤到她,却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黄氏入宫后,先给皇后请了安,闲聊了片刻才随魏凝儿去了醉心苑。

可她还未曾将四周的情形给弄清楚,又有一支箭射了过来,那箭射来的方向正巧是方才她与嘉妃进林子那儿,魏凝儿心中一沉,正欲瞧个究竟,岂料那箭竟一支一支接踵而至,无奈之下,她便策马追着前面的嘉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