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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9月17日

李原连忙说:“不不,您在本市还是大名鼎鼎的。毕竟在这儿的抗战史上,打死日本佐官的事情不多见。”

老人“嗯”了一声:“现在,能知道我的人不多了。”

老人微微一笑:“凑巧而已,再说,那个佐官也是东宫死了之后追认的,算不得数。”

李原握住了老人的手,却忘了晃:“您是徐永良……老将军?”他费了半天劲才斟酌出最后三个字来。

不知怎么的,李原在这个老人面前,并不那么轻松,他甚至有一种想尽快逃走的感觉。

老人说:“既然是韩小姐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你好。”说完,他伸出手来了,“我叫徐永良。”

老人却不知他的心思:“您贵姓?”

韩明艳有些不知所措,李原却很大方:“嗯,我们是朋友。”

李原连忙说:“姓李,李原,原是原野的原。”

那个老人明显感觉到了什么变化,抬头看了一眼韩明艳,发现她在看李原:“怎么了,你们认识?”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李,原,好的,我记住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然在展厅里遇见了韩明艳。韩明艳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推着一个坐轮椅的老人,这老人身形干瘦佝偻,似乎已经相当高龄了,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在小声聊天。韩明艳一抬头看见了李原,也有些意外,不觉站住了。

李原看了看韩明艳,韩明艳连忙说:“这是我们徐总的父亲。”

秦雨绵离开他之后,李原背着手在展厅里转了两圈,他并不懂铜雕,只是很享受这样一种气氛而已。

老者笑道:“唉,几十年前人们都叫我徐将军,现在一说起我来就变成徐总的父亲了。”

李原知道,她似乎不太愿意触及这件事,便说了一句“请便”。

李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好在徐永良并没有停:“李先生,您对这个展览怎么看?”

秦雨绵说:“您随意,我到那边去一下。”

李原张望了一下:“嗯,挺好。”

李原仔细看了一下,那是一座人像,名字叫“怀念”,看面容,非常神似岳世军。李原看了看:“唔,真好。”

徐永良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她随即把李原带到大厅中间的一件作品旁:“您指的是这件吗?”

李原有点糊涂了,他不明白徐永良是什么意思。韩明艳插了一句嘴:“这次展览,使我们徐总赞助的。”

秦雨绵很快就明白了李原指的是什么:“嗯,就在那边呢。”

李原这才恍然,徐永良说:“这孩子,明明不懂艺术,还要装门面。”他的话乍听上去是不满,内里却隐藏着一丝得意。

李原“哦”了一声:“那上次您的那件……”

正在这时,秦雨绵娉婷袅袅地和一位颇有风度的中年男士走过来,那位中年男士叫了一声“爸爸”。徐永良板起脸:“你来了?”

秦雨绵点点头:“包括我原来在加拿大的一些作品,也拿来展览了。”

中年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说了一声“嗯”。秦雨绵说:“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就是上次救了我的李警官。”

李原扫视了一下室内:“您的作品真多啊。”

徐永良这才明白过来:“您是警察?”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秦雨绵笑笑:“是嘛,本来还想见见她呢,我很喜欢她呢。”

李原“嗯”了一声:“刚才没跟您说明,还得请您原谅。”

说起琪琪,李原不觉有些支吾:“唔,她今天有点事儿。”

秦雨绵接着给李原介绍:“这位是徐耀庭,我的……怎么说呢,我的金主。”

秦雨绵优雅地和他握了一下手:“怎么没看见您的女儿呢?”

徐耀庭笑道:“别说得那么市侩嘛,李警官,你好,感谢你上次救了秦小姐。”

之前几次李原看见的秦雨绵都穿着宽大的白色工作服,今天猛一看见秦雨绵穿旗袍,倒让他有了一种惊艳的感觉。他连忙把手伸出去:“秦老师。”

李原心想,我帮秦雨绵,用得着你感谢吗。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哪里哪里,工作而已,您太言重了。”

惊雁湖度假村里有一个很大的展厅,秦雨绵的个人艺术展就设在那里。李原信步走了进去,身穿旗袍的秦雨绵走了过来:“李警官,您来了,欢迎。”

徐永良插了一句嘴:“韩小姐和李警官是老朋友呢,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李原走到外面,连连喘了几口气,心跳的速度才算稍微缓和了一些。他本来就是想先看看韩明艳母子安顿得怎么样,却不料自己居然会手忙脚乱的,自己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可理喻了。

徐耀庭愣了一下:“这可真是太巧了……”

琪琪十分不满地盯着李原,李原也觉得有点心虚,他脑子倒是转得快:“那你忙,我先走了。”说完他也不等两个人说话便径自离开了房间。

韩明艳笑了一下,把头微微一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韩明艳“嗯”了一声:“我照顾的那个老人要午睡,我就先回来看看,结果玲儿醒了。”

徐耀庭随即又笑起来:“看来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正在这时房门又开了,琪琪吃完饭回来了:“咦,韩姐,你回来了。”

几个人漫无目的地聊了两句,李原的手机又响了,是廖有为发的短信:“我们在停车场。”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碗和一个小勺,倒了些米粉在里面,然后冲上开水,用勺子把米粉搅成糊,先自己尝了尝,然后把碗放在茶几上,然后把玲儿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把玲儿拢住,一只手端起碗。

李原看罢,把手机对着几个人晃了晃:“我女儿叫我,我去一下。”

玲儿奶声奶气地说了个“好”,韩明艳站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李原弄的那一杯子东西。她先是一愣,随即便觉得有些好笑,脸上现出了一丝笑意。

徐耀庭连忙又嘱咐了他一句:“李警官,今天晚上我们在三楼宴会厅有一个酒会,是为庆祝这个展览召开的,一定要来啊。”

韩明艳说:“那咱们吃饭饭好不好?”

李原一边嘴里说着“一定、一定”,一边已经走了出去。

玲儿摇摇头:“不睡了。”

李原从展厅出来,长出了一口气——他实在不太适应和徐永良父子之间的交谈方式。廖有为开着自己家车来的,车上还坐着许莺和聂勇。李原钻进车里:“老曾呢?”

李原冲她微笑了一下,并没有答话。韩明艳把换下来的尿布扔进卫生间的纸篓里,回来问玲儿:“玲儿,还睡吗?”

廖有为说:“他跟着东宫他们,已经先来了。”

韩明艳的动作倒很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玲儿换上了干爽的尿布,便不再哭了,吮着手指头,眨巴着眼睛,对李原说:“警察老爸。”

李原说:“你觉得东宫他们会有什么行动吗?”

李原这才想起来,玲儿已经开始学说话了。然而玲儿却没有回答韩明艳的问话,只是一个劲地哭,韩明艳摸了一把:“原来是尿了,难怪呢。”她随即开始给玲儿换尿布,李原站在一边插不上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免有些尴尬。

廖有为说:“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算命的。”

李原正在乱撞一气,房门开了,身穿套装的韩明艳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对视一眼,一时之间都愣住了。幸亏玲儿的哭声提醒了两个人,韩明艳慌忙跑到床边看了看玲儿,随即便把她抱起来:“玲儿,怎么了?”

李原说:“那咱们就这么盯着?”

李原已经很久没有对付过小孩子了,一时手忙脚乱。玲儿一哭,他脑子里先反应出来的是,孩子饿了,要给孩子冲米粉,然后他就冲向桌子,等他抓起了米粉罐子,却又不知道往什么里面倒。情急之下,他抓过来一个茶杯,不分青红皂白,就倒了半杯子,然后便把杯子拿到饮水机上接水。等水接好了,他忽然又不知道用什么来搅拌了。就他这一通瞎忙,玲儿哭得更凶了。

廖有为点点头:“都是薛文杰的老熟人了,但愿他知难而退吧。”

琪琪走了,李原看了一眼熟睡的玲儿,不知怎么的,忽然轻轻“唉”地叹了一口气。谁知玲儿却忽然醒了,并随即哭了起来。

李原说:“老曾对这事儿怎么看?”

李原扫了一眼桌子,见一罐米粉放在桌面上:“就是那罐?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廖有为说:“还能怎么看,服从组织安排呗,而且他们俩也二十多年没联系了。放心,老曾这人虽然很义气,但绝对拎得清。”

琪琪说:“韩姐带了米粉,说可以冲给玲儿吃,但要等她醒了以后才喂。”

李原说:“还有一件事,琪琪也来了。”

李原说:“那你先去吃饭吧,玲儿吃什么,你韩姐说了没有?”

廖有为有点吃惊:“她来干什么?”

琪琪一脸的不高兴:“没有啊,你不是说要来吗?我就一直在这儿等着你呢。”

李原虽然有点难为情,但终究还是得把情况说清楚:“韩明艳到这边出差,玲儿没人带,让她来帮忙。”

李原“哦”了一声,心想这台湾人用人也够狠,他又问琪琪:“你们吃饭了吗?”

廖有为说:“那韩明艳也来了?”

琪琪说:“你才想起韩姐来?她一早就出去了,大概六点不到吧。”

李原把心一横:“韩明艳去了个新单位,老板是个台湾人,就是徐永良的儿子。现在徐永良父子、韩明艳,还有上次琪琪出事儿的时候牵扯进来的那个女老师秦雨绵全都在这个度假村里。”

李原看看床上熟睡的玲儿:“你韩姐呢?”

廖有为一听:“怎么这么热闹啊。”一会儿,他想起另外一件事,“琪琪和韩明艳在这边的事情,薛文杰知道吗?”

玲儿还睡着,琪琪已经起来了,正在无聊地摆弄手机,门铃响了一声,她站起来把李原迎进来:“你还真来了。”她似乎还在为昨天李原的突然离去而生气。

李原摇摇头:“他不知道,我们刚才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就过去了,并没有什么交流,当时她们俩谁也不在我身边。”

其实李原对琪琪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打完这个电话他便去了韩明艳的房间,结果只有琪琪和玲儿在房间里。

廖有为说:“那你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只要能吸引住薛文杰就行,我们会在暗中保护你的。”

廖有为“嗯”了一声:“我们也快到了。”

李原却有些不以为意:“你说他打算对我不利?我不信,他真要报复也不会用那些浅薄的手段,他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李原坐进茶座,给廖有为回了个电话:“喂,他们都上楼了。”

徐耀庭所说的酒会晚上七点开始,李原一进入会场就觉得自己这一身似乎有点太土了。好在这里除了秦雨绵和徐氏父子外应该没有他的什么熟人,让他也不至于太尴尬。

这些人随即上了楼,李原注意到,只有东宫源次郎和北原加奈子上了直达十六楼的电梯,薛文杰和其他几个人都上了普通的客用电梯。

秦雨绵换了一身白色晚礼服,显得身材益发高挑。她端着两只高脚杯走过来:“李警官,不知您喜欢喝什么酒,我就自作主张,帮您挑了一杯。”说完她把左手的杯子递到李原面前。

两个人并没有说话就错过去了,北原加奈子去前台办了入住手续,把房卡分发给众人。这些人一迭连声的“阿里阿多”,弄得大厅里一时人人侧目。

李原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并没有急于品尝:“那位徐耀庭先生,跟您是……”

李原抱着肩膀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群人。他已经认出了薛文杰,薛文杰一扭脸也看见了他。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薛文杰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硬挤出一丝笑容,李原也笑了,却笑得很自然。

秦雨绵笑笑:“说起来话长了,回头您再去我那儿喝咖啡,我再慢慢跟您说吧。”

过了一会儿,外面进来了一群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中国人的亚洲人。这群人男的西装领带,女的套装□鞋。为首的是个矮个子老者,满头银发,身板挺直,那是东宫源次郎。东宫的右手边是个面容姣好、曲线傲人的高个子女子,这是他的秘书北原加奈子。东宫和北原的身后跟着南理惠和西园寺肇。南理惠是个典型的日本女子,个子不算高,一脸雀斑,穿着职业装,迈着小碎步,一边走路一边把脑袋伸到前面跟东宫说话。西园寺个子不算太高,满脸络腮胡,戴着一顶棒球帽和一副墨镜,穿着马夹、T恤、牛仔裤,扛着摄像机,似乎一直在拍摄。薛文杰跟在最后面,似乎跟这些人没有太多共同语言,他基本不怎么说话。由于东宫源次郎的个子实在太矮,这些人看上去就像一群人遛一只猴子似的。

见秦雨绵不愿多说,李原便也不再追问了。秦雨绵望了一眼远处,看见了徐永良和韩明艳,她指了指:“那位女士,和您关系很好吗?”

李原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好吧,我知道了。”

李原不知道她所谓的“关系很好”是什么意思,只是含含糊糊地说:“嗯,还行吧。”

廖有为说:“根据我们对薛文杰这个人的了解,如果他真是来报复你的,看见你倒会给他增加心理压力,这样形势就会变得对我们有利了。”

秦雨绵说:“徐老先生好像很喜欢她呢。”

李原有点迟疑:“这样没事儿?”

李原看了秦雨绵一眼,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秦雨绵却不接着说这个话题了:“我得走了,那边叫我过去呢。”

他走到外面,手机又响了,又是廖有为:“薛文杰他们那一帮人已经到门口了,孙局的意思,你别躲着他,让他看见你。”

李原说了声“您请便”,秦雨绵去了,李原望向她去的方向,却发现是徐耀庭在向她招手,而徐耀庭的身旁,赫然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那是薛文杰。

他又看了看一楼的格局,前台正对大门,右边是电梯和楼梯,左边有一个小门,进去是一条走道,里面应该是度假村的工作人员用的更衣室、休息室之类,小门旁边是一个大会场,里面正在开一个两岸工商界人士参加的论坛。李原溜达到门口看了一眼,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在发言,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离开了。

李原明显觉得心里有些紧张,他不明白薛文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前的薛文杰与徐耀庭、秦雨绵相谈甚欢,让李原越发觉得这里面问题严重,也顿时有了一种落入陷阱的感觉。

李原先在一楼大厅转了一圈,有一个摄像头已经转向了通往十六楼的电梯。看来值班经理已经做了安排——他这样想着,先去找了找紧急出口,那里的门紧闭着,看来确实像经理说的那样,只有出现警报了才会开。

韩明艳推着徐永良过来,她又换回了西装套裙,站在徐永良身后一言不发,而徐永良则满脸笑容地向李原打招呼,李原忙不迭地还礼。徐永良问:“怎么样,李警官,还习惯吗?”

廖有为说了个“行”,便把电话挂断了。

李原连连说:“很好,很好。”其实他真的是很不适应这种环境。

李原说:“你跟孙局打个招呼吧,另外你现在去趟局里,把那俩小孩给带过来。没辙了,现在只能是求老天保佑别出事儿了。”

徐永良说:“不习惯其实也没什么,这种场合太一本正经了,只适合装腔作势,吃饱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我是吃了晚饭才来的。”

廖有为开始头疼起来:“这可怎么办。”

李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只好无奈地冲他笑笑。徐永良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李警官,听说,你是韩小姐女儿的养父?”

李原说:“可能性不大,到目前为止都是你我在这儿瞎猜。”

这个问题让李原有些猝不及防,他一时张口结舌:“嗯?啊,嗯,是啊。”

廖有为说:“能安排人进行监视吗?”

徐永良说:“这个小姑娘一定非常惹人喜爱吧。”

李原说:“是啊,看来,这次东宫来,不发生点儿什么是不太可能了。”

既当着韩明艳的面儿,心里又觉得“这个小姑娘”五个字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指的是玲儿。这让李原实在有点不知说什么合适,只能越发含含糊糊:“嗯,嗯,不错,很可爱。”

廖有为也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了:“难道说,在惊雁湖这边,他们是刻意这么安排的?”

徐永良说:“我一听说韩小姐有个女儿也吓了一跳呢,真看不出来。我也很想看看这个小姑娘,可是韩小姐一直在找借口拒绝我,所以,李警官,我只能向您求助了。”

李原说:“他们在这边住的可是一个豪华套和五个普通单间。”

虽然现在李原基本上能确认“这个小姑娘”指的就是玲儿,他还是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狼狈:“嗯,啊,我们还是问问母亲愿意不愿意吧。”

廖有为说:“是啊,一样。”

徐永良抬起头看了看身后的韩明艳,韩明艳却很大方,微笑着说:“我不是说了吗?等玲儿长大一点再抱来给您看,现在还是有点不太方便。”

李原说:“六个人住的一样?”

徐永良看看自己:“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一天,现在连说句长命百岁,都像是咒我一样。”他的语气里忽然出现了一丝悲凉。

廖有为说:“住的都是单间商务房。”

韩明艳连忙说:“能,一定能。”

李原说:“薛文杰他们在天华住的是什么样的房间?”

李原非常希望徐永良能像秦雨绵那样,上来寒暄几句就赶快离开,没想到这位老人却就此扎住不肯走了。他又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自己也是最近刚回的大陆,好多地方物是人非了云云。李原耳朵听着,嘴里应着,心却开始走神,过了一会儿,他就警觉起来——薛文杰正向他们走过来。

廖有为有点惊讶:“怎么还有这样的宾馆,幸亏让你来看看。”

薛文杰走到他们几个人的身旁,先跟徐永良打了个招呼:“老爷子,你好。”

李原“嗯”了一声:“我明白了,另外,这边的情况可有点意思,从电梯到楼层里面全都没有监控。”

出乎意料,徐永良忽然变得冷冰冰的,只说了个“嗯”。

李原从值班经理这儿出来没一会儿,就接到了廖有为的电话:“薛文杰他们已经出发了,打了两辆车,估计到你那边的时间在十二点左右。”

薛文杰却丝毫不介意,抬起头对李原说:“李原,好久不见了。”

值班经理连连点头:“懂,懂。”

徐永良和韩明艳都愣了,薛文杰立刻解释:“其实,我们以前是同事,但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末了,他又征求徐永良和韩明艳的意见,“我们想聊点儿以前的事情,您看……”

值班经理连连说“好”,李原想想,也没什么可安排的了,便说:“那先到这儿,我要有别的问题会再来找你的。”末了,他又嘱咐值班经理一句,“我来这儿的事儿,跟谁也不要说,懂吗?”

徐永良虽然不悦,却立刻说:“韩小姐,你送我回房间吧,我有点累了。”随即便让韩明艳推着他离开了,而不远处的徐耀庭和秦雨绵一见徐永良要离开,连忙跑到他的身旁去了。

李原想了想:“麻烦你安排一下,在大堂里找一个位置比较方便的摄像头,让它一直冲着去十六楼的电梯门口。”

薛文杰转脸对李原说:“别在这儿了,咱们出去找地方抽根烟吧。”

经理又点点头:“有。”

李原虽然不太愿意跟薛文杰多接触,但更不喜欢这种拘禁的环境,便说了个“好吧”。

李原说:“防火通道里有监控吧。”

两人走出宴会厅,顺着楼梯走到一楼,坐进大堂茶座的吸烟区。李原掏出自己的玉溪,薛文杰则摸出了一包七星,各自抽出一根点上。

经理点点头:“也都这样。”

薛文杰吐了一口烟:“怎么样,一直还在市局?”

李原心想,这才叫花钱找病呢,住便宜点儿多好,弄得这么麻烦干什么。他倒没把这话说出来:“别的楼层的防火通道也都这样?”

李原点点头:“是啊,还能去哪儿。”

值班经理说:“这个倒是有,楼层两端各有一个紧急出口,一般情况下是封闭的,遇有火警会自动开启。”

薛文杰说:“你现在还是主力吧,我记得我还在国内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整个市局破案最多的人了。”

李原点点头:“那十六楼就没有紧急出口什么的吗?”

李原说:“主力谈不上,能办案的人多了,再说现在技侦那边也挺强的了,不用我们再像以前那样办案子了。”

值班经理说:“我们一般是等客人叫,才派人去的。你知道,有的客人不喜欢被打扰。”

薛文杰说:“说起来,你跟顾馨蕊结婚也挺长时间了吧,孩子多大了?”

李原又问:“那你们的服务员要去打扫的话怎么办呢?”

李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沉住气说:“我们早就离婚了,孩子嘛,现在已经上大学了,不过不跟我。”

值班经理说:“这倒是可以,因为坐直达电梯必须刷十六楼的房卡才行。”

薛文杰弹了一下烟灰:“是嘛,可惜了点儿,其实,你跟顾馨蕊也挺般配的。”

李原说:“那你们能保证坐直达电梯的都是十六楼的客人吗?”

李原知道,决不能让话题在自己身上打转转,他故意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说:“你呢,在日本还挺好吧,听说娶了个日本人?”

值班经理说:“十六楼有直达电梯,里面肯定是没有。”

薛文杰说:“还行吧,说不上多好,反正,也不赖。”

李原问:“电梯里呢?”

李原说:“爱人呢?这次跟你回来没有?”

值班经理挠挠头:“嗯,没有。”

薛文杰说:“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李原说:“一个监控探头都没有?”

薛文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相当的平静,就好象说的是别人家的事情一样,这让李原的心里越发的不安。他只得作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哎呀,那实在是太……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值班经理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为难:“十六楼的监控一般情况下是不开的,因为里面住的都是特有身份的人,人家很注意隐私。”

薛文杰却说:“没什么,当时还有点难受,现在嘛,反正也想开了。对了,你最近办了什么案子没有?”

李原说:“能调出十六楼的监控录像吗?”

李原猛然想起了唐琳娜那个案子,以及唐琳娜和薛文杰之间的往来联系,他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嗯,刚破了一个杀人案,被害者是个大学的女老师,叫唐琳娜,长得挺漂亮的,可惜了。哦,对了,她也是从日本回来的。”

值班经理看了看:“目前只住了两个台湾人,好像是父子俩,一个叫徐永良,一个叫徐承训。”

薛文杰的声音立刻黯淡下去:“是嘛,我认识她,只是很久没联系了。”

李原说:“十六层都住了什么人?”

李原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停了五秒钟,他想观察一下薛文杰的表情,然而薛文杰的脸上依然很平静。

值班经理摇了摇头:“豪华套在顶层,也就是十六层,五个单间都在四楼。”

李原正要开口,电梯口一阵喧哗。徐耀庭、秦雨绵、韩明艳三个人陪着徐永良从三楼下来,进了另一边直达十六楼的那部电梯。

李原问:“都在一个楼层吗?”

李原顺手指了指这一行人:“你认识他们?”

值班经理查了一下记录:“有,他们一共订了六个房间,五个单间,一个豪华套。”

薛文杰点点头:“嗯,生意上有点交往,另外,那个坐轮椅的老头子是我老丈人的杀父仇人。”

李原不置可否:“但愿没事儿吧。”

李原觉得,在薛文杰面前装相并没有太大意思,便实话实说:“嗯,我听说过这件事,那你还能跟他儿子做生意?”

值班经理说:“我得查一下。”他又怯怯地抬起头,“那个,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薛文杰似乎有些无所谓:“六七十年前的事情了,何必老揪着不放,人总得向前看。”

李原说:“嗯,有点儿事儿。是不是有几个日本人今天要住进来?”

李原附和道:“是啊。”

值班经理吓了一跳:“您,有事儿吗?”

薛文杰忽然问:“喝一杯去吗?”

他缓步上了三楼,找到值班经理办公室,推门进去。值班经理正在看什么文件,发现有人进来,一抬头,李原已经把警官证放在他眼前了。

李原现在是来者不拒:“行啊,三楼就有酒吧。”

李原皱着眉头看看手机:“这顾馨蕊怎么什么都跟这丫头说,再说不给你换尿布也不能赖我呀。”

两个人走进酒吧,坐在吧台上。酒保过来:“二位想要点儿什么?”

琪琪气呼呼地说:“你都没给我换过尿布,我哪儿敢指望你帮忙,你别添乱就行了。”说完她不等李原说什么,直接把电话就挂了。

薛文杰想了想:“伏特加吧。”

李原说:“那你用我给你帮忙吗?”

李原看了看酒保身后的酒柜:“我来杯生啤吧。”

一听他这话,琪琪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说怎么样?你都快气死我了,玲儿尿了,你又给我打电话,你忙死我算了。”

两个人的酒和小食端上来,薛文杰举起杯子,示意碰一下。两个杯子刚发出清脆的响声,忽然警铃大作——有火警。

李原一早就开着那辆马六去了惊雁湖度假村,到了地方之后他先给琪琪打了个电话:“你那儿怎么样?”

李原大吃一惊,薛文杰却一把拉住他:“赶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