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笑说,可以。
她考虑着小心翼翼地问,如果到时候我不是世文的女朋友了,我还能来吗?
文月便有些小激动地鞠躬,同时双手接过了我的名片,一再道谢后,她高兴走远了才蹦蹦跳跳起来。
在分别的最后我叫住了文月,我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她说,你毕业后有意愿的话可以来我这儿。
真青春啊。
聊了一会儿许世文,文月便起身同我友好地握手进行道别,因为下午还有重要的课程她得赶回学校。
我忽然明白许世文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了,又青春又独立又可爱,还让人有点心疼。
嗯,世文对自己的女人是这样的,属于默默付出守护的那种男人,我们达成了共识。
她也好像好多年前的我啊,那时候我也是这样的女孩子,我也活泼过,可是现在我就像一滩死水。
她希望我不要让世文知道,请我为她保密,她之所以不告诉世文,也是觉得世文那样的人一旦帮助了她,是不会让她还钱的,她不想麻烦他,才对困难守口如瓶独自承担。
心生感悟之后,我打算去私人医院最后探望一次陆远东,向公公做一个体面的道别,和陆家正式说一次再见,虽然不知道我如今还能不能进去。
我不想忽视这个女孩子最后的自尊心,很快同意顺从了她的坚持。
幸运的是,似乎见我是前太太,守门的保镖才没有阻止我进去。
想来文月这些日子受够了那种陪酒的日子,所以她接受了这笔钱,但是她坚持要还这笔钱,记存了一个我的银行卡号,表示等她大学毕业工作后每个月一点点还我。
我向陆远东单方面打了个招呼,便提起我和陆老板和平离婚的事,我没有说陆老板的坏话,而是告诉公公,我们感情不和,各自都有问题,没有缘分就不必强求了,强扭的瓜不甜。但是从小缺乏父爱的我,那时候是把公公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来看的,就算离婚了,这一点一样不会改变,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公公能够醒过来,认识一下我这个前媳妇,以及……我肚子里您的亲孙。
后来我主动找上了文月,约她去附近的茶楼里坐坐。我说明许世文是我的老朋友,曾经帮过我很多次,以此给了她一笔钱应急,帮助她还债,让她别在外面糟蹋自己,要感谢我的话,好好对待世文就行了,不希望他们会因此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我絮絮叨叨一会儿后,门外出现嘈杂的声音,听声音是霍锦君来了,她对我来陆家的行踪真是敏感至极。
于是我让助理先查清楚文月的状况再做打算,第二天,不出我所料,查到文月的父亲最近欠了一笔债,她为了帮忙还债,才出来赚快钱陪酒的。
他们还没结婚,这个女人就可以过来了,看来他真的完全接受了她。
女孩子如果不是为了生计,为了爱好,或者是因为难过,一般是不会喝成这样的。
霍锦君进来后质问我已经不是陆家的人了,怎么还可以擅闯重地。她姿态洋洋得意,像是第一次来似的。
我同文月还不熟,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暂时不好贸然进去看情况,更不好随意跟许世文说些什么,免得惹出不必要的是非。
我云淡风轻地说:“我是来告诉老人家,我和陆老板离婚的事,最后再探望一下,你不用那么没自信。”
开门那瞬间,我看见里面都是些四五十岁的老男人。
“我没自信?你是找不到话说了么?”她拉过椅子坐下,死鸭子嘴硬道:“我是怕你来打扰我公公,说完了你就走吧,有我跟我肚子里的乖宝宝一起陪公公就行了。”
文月走得仓促,似乎怕我再问她什么一样,我多了个心眼,远距离尾随观察她,她进那个包间之前深呼吸一个来回,放在门柄上的手才按下去打开门进去。
相比于才离婚的那几天,现在我平静了很多,和她斗嘴的想法都没有,只是听到她肚子里的宝宝那几个字眼的时候,沉重的心还是会被刺痛几下。
她这时有点不自在地保持笑容说:“只是和同学出来聚会的,难免起哄喝多了而已,我不能让同学们等太久,那……我先过去了,有机会再聊。”
霍锦君腻腻歪歪同陆远东说话,强调自己才是他真正的媳妇。
我不太介意,和偶遇的文月聊起天来,担忧着关心道:“你不是学生吗?怎么出来喝这么多酒?是不是和世文吵架了……”
我嗤笑着从容出了门,转身后,远远在走廊里看到了喘着气的陆老板,他神情凝重,步伐有些凌乱,除了喝醉,他的气度第一次看起来不太稳。他继续走来时放慢了脚步,等我们目光交汇,他整个人变得庄重沉稳多了。
“我知道,霍小姐不用紧张,也不用为世文解释,我不是那样争风吃醋的人。”她与我保持着距离,似乎怕身上的味道影响我。
“陆老板怎么来得匆匆忙忙的,生怕我打扰了你父亲吗?不必担心,我这就走。”我说完,率先挪开了视线。我平视前方与陆老板擦肩而过的那刻,他声音低沉喊住了我,“西婉……”
“嗯……那是过去了,我跟他早就没什么了,你不要误会,现在他的皮夹里是你的照片,老拿出来给朋友看,我们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有什么公事要谈吗?”我停顿住,自然地问道。
这个回答文月似乎不意外,她浅笑了笑,细声细气道:“我以前也在世文的皮夹里看到过你的照片。”
他神色友好地踱步过来,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你想要探望我父亲,没关系的,就避着她来吧。”
“你是世文女朋友吧,他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不用了,我只是来给他老人家道别的。”我自言自语讥讽,“那个狗一样的女人,避得了吗?”
她礼貌微笑,客套道:“当然,你怎么也知道我呢?”
陆老板并不计较我对霍锦君的评价,反而失笑了。
我有些怔然,“你也认识我吗?”
“你空了也是可以过来看看我父亲的,锦君那边我会跟她说说的,毕竟曾经都是一家人。”陆老板放在我肩上的热手慢慢滑到了我腕上去,面对朋友似的握得很单纯,他舔舔嘴唇,语调和气地嘱咐道:“听说你生病了,你……好好保重身体,你要知道,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所以照顾好自己吧。”
她刹住脚步,无奈点点后,回了一句你好,霍小姐。
陆老板有点莫名其妙,我本想拂开他的手,转瞬之间,我变了态度忽然暧昧靠到他耳边去,呼着热气咬耳朵说话,“最后那次,你是真对我念念不忘了?”
她再次看见我后,奇怪地愣住了,我们双双看了一下彼此,然后她低头匆匆而过,我却跟了上去轻声问道:“请问,你是不是叫文月?”
近距离眼看着陆老板的皮肤起了点鸡皮疙瘩,我又轻浮吹了一下他的脖子。我常常与他亲热的时候,他是会起这种反应。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霍锦君怀孕,他最近禁欲太久,变得敏感了。
等看清她的五官,我便认出她是世文的女朋友文月。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怎能太顺霍锦君的意呢,陆老板看起来对我还是有点情分的,我偶尔勾搭勾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膈应她也不错。
这个女孩儿应当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了,才看过来与我对视上了,她抱歉地马上冲掉了厕所里的秽物。
陆老板将手摸到我身后去,轻轻环上了我的腰身,便把我揽了过去一点,他同时微微侧脸,似笑非笑道:“是你对我念念不忘吧……最近吃得不错,腰粗了点,多吃点,别想我。”
她起身之间撩了一下挡脸的几缕黑发,便露出了发红的眼鼻,同时看见她自然滚落的眼泪,不知是因为呕吐的原因还是情绪不对劲才有泪,她疲惫用手背抹掉了。
我警惕起来,撤退拉远距离。
这种事挺司空见惯的,因为她的侧影有点眼熟,我才打量了她一会儿,愣是想不起来是谁。
陆老板除了与往常一样,下意识先稳住我的身体才放手,倒没什么异样了。
席间我出来解手的那会儿,看见一个女孩子在厕所隔间里吐得惨烈,比起我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胃都像是要呕出来一样,似乎已经吐不了什么出来了,但反反复复干呕,止不住地痉挛。
他握拳轻咳一声与我道别,正色理了理西服进门去了。他进去前,门口的保镖和他说了几句话,保镖汇报霍锦君是闯进去的,因为她现在怀着身孕当护身符,他们不敢强制拦人。
我尽量使生活如从前那样运转起来,为生意还去参加了几场饭局聚会,游刃有余地交际,与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原来霍锦君真是第一次过来?可能她之前忙碌,我一来才令她想起要过来探望公公。
自从海爷那晚在我床前说过两句心里话,我打算不再萎靡不振地躺在家里休养了。
不过陆老板此时也没什么反应,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