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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快去请军医和军师!”肖羽怒吼。

他要死了,她为族人报仇了。

他拔剑抵住凌上攻的脖子威胁“把解药交出来!”

“天道轮回,慕远清,即便是战功赫赫,也逃不开上天的报应。”凌上攻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

宝剑锋利,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砍下她的头颅。

黑色的污血,腐蚀了地面。

“荻族秘药,无解!”她即使惜命,也不会拿解药给畜生。

“将军!”肖羽惊呼,上前扶慕远清的时候,他恰好吐了口鲜血。

“你……”肖羽气结,他眼神无意扫到地上染血的毒针。

凌上攻就像滩稀泥一样瘫到地上,随后被士兵架着胳膊按在地上。

“好你个无解!”他拿起毒针刺进凌上攻的肩膀上“把她关进地牢!”

他身子左右摇摆了两下,双眼一闭手一松,身体直直的往后倒去。

……

慕远清强撑着精神,但明显已经体力不支。

主将营中灯火通明,莫老头闭着眼睛号脉,长久的说不出个一二三。

谁又能想到,将军会被刺杀呢?

肖羽提剑再侧,一副随时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而他后面跟进来的是些一脸发懵,还未睡醒的士兵。

文清泪汪汪的咬着小手绢,他这次是真怕了。

“肖羽来迟,请将军责罚。”校尉肖羽跪在地上请罪。

他只是小小得放水,只是想看慕远清出糗好八卦一番。

一众士兵冲了进来,一位军官模样的人跪在慕远清面前。

谁能想到那么小的一颗豆芽菜,居然是刺客。

她没想到一大老爷们会搜女人的身,只能奋力在半空中蹬脚反抗。

“莫老头,你别睡着了啊?倒是说句话啊!”文清烦躁的来回走动。

“你……卑……卑……”凌上攻瞪大双眼。

肖羽不耐的吼了声“安静!”

慕远清不愿继续罗嗦,干脆伸手在凌上攻身上摸索着。

文清继续在屋内踱步,而脑袋里却回忆着几些年来,慕烈军与各部落之间的摩擦。

凌上攻即便是双耳嗡鸣、视线模糊,但她依旧咬着牙挑衅“你杀了我啊!像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孩童那样,杀了我啊!”

荻族是漠北的传说,族人也神出鬼没的。

胸口越来越闷沉,他对医理又不甚了解,根本不知是什么毒药,也无法贸然自救。

这荻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一波又一波的人前来复仇。

“解药!”慕远清强撑着身体。

莫老头咳了两声才缓缓睁开眼“确实是无解毒药……”

她的手颤颤巍巍的举在半空,下颌传来的剧痛,又让她不得已松开了弹弓。

“我去杀了她!”肖羽二话不说,抽刀就往外冲。

慕远清虎口用力,凌上攻只觉得眼珠都要爆出眼眶。

文清急忙拉住他“你先莫老头说完后面的话。”

“慕远清,我要你为我的族人陪葬,陪葬——”凌上攻尖叫着,举起弹弓狠狠的插向他的眼球。

“不过,这毒我恰好会解。”莫老头摸着胡须。

这尖尖的下巴卡在他的虎口,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捏碎。

肖羽瞬间直起来背,一副戒备的模样盯着莫老头“这毒不是荻族秘药吗?既然是秘要,军师又怎么会有解药?”

“解药!”慕远清眼拙,没想到她是女子。

莫老头在慕远清头顶扎了几个穴位“不过还需要一味药引。”

他伸手掐住凌上攻的喉咙,迫使凌上攻看着他。

“什么药引?”肖羽急忙追问。

慕远清心知她说的不是假话,毒物太烈不等他运功逼毒,就直攻他的心脉。

“下毒人的血。”莫老头不急不慢的说。

凌上攻捂着胸口狂笑“我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你这个堂堂南朝战神,慕烈军首领要死啦!还是死在我这个女人手里,多么痛快的一件事啊!”

哗啦——

毒扩散的很快,慕远清的唇已泛着青色。

眼罩一解,锁链一取,大门一开,凌上攻就如一块破布,被人丟了进去。

结果变成了农夫与蛇。

“咳咳咳……”凌上攻蜷缩在地上,犹如一只熟虾。

他看她年幼、又不是她挑事,新兵入营会从轻处理,故而放她一马。

她只觉得自己要被撕裂了,毒针是可以复用一次的,只不过毒性减了大半。

“你是何人?为何要刺杀本将军?”慕远清对这个人印象很深,一次是军检闹事,一次又是打架斗殴。

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得不夸一句,荻族制药,诚不欺我。

凌上攻在地上滚了几下,狼狈的喷了一口鲜血。

“我呸!”狱卒朝她吐痰“敢刺杀我们将军,若不是留着你有用,我恨不得剥了你的皮。”

“噗——”

“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没准这女的有同伙。”另一人提醒着。

一道银鞭夺门而出,瞬间缠住她的腰,然后将她拉回去,狠狠摔到地上。

“怕什么?首先他们得先找到牢房在什么地方!”狱卒自信的说着。

嗖——

两人的脚步越行越远,他们的对话凌上攻也听不清了。

凌上攻被屏风压的内脏都要碎了,她用力推开屏风,施展轻功飞出帐外。

凌上攻硬撑着爬起来,手摸进胸口里,从贴身衣服里拿出药丸塞进嘴里。

结果屏风是准确无误的砸中了刺客,但三道毒针也纹丝不动的扎进他手掌。

还好她以前就有要害别人,却把自己害了的经验。

慕远清本靠在桶里闭目修养,几道寒光射来,他本能的靠掌风推出去。

只不过,她是真没想到堂堂一国大将,居然会搜女人的身。

她射完就要逃跑,结果巨大的屏风被掌风推了过来,将她狠狠的砸到地上。

如此不得体……

凌上攻从腰间拿出弹弓,从发顶抽出几根毒针,对着屏风后的人影弹了出去。

想到那一只粗暴的大手在她身上……

帐篷里有个巨大的屏风,屏风后是哗啦哗啦的水声。

“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死人计较呢?”凌上攻摇摇头,估计现在慕远清已经血液逆流而亡了。

再次睁开眼,凌上攻泛红的眼底,犹如那血红的龙眼。

解药速度很快,几乎是入口就解了毒。

但却因它而丢了全族的性命!

凌上攻从地上爬起来,在牢房里转悠。

龙头弓,那是她族的宝物啊!

这牢房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奇怪的是,墙壁却是蒙上一层水珠的岩石,栅栏也是用凹凸不平的岩石打磨的柱子。

凌上攻闭上眼,压住上涌的泪水。

虽不说是费心思打造,但这个牢房制造的也太费劲了。

凌上攻哭喊着,可是再也没有人回复她。

凌上攻随手将水珠抹掉,却立刻又浮出了一层。

“你们回来……我让你们回来呀……”

“奇怪!”她闻了闻手上的味道,有点鱼腥味,而且牢房里也是格外的阴冷。

可是,她又好想阿爹回来,她会乖乖听话,再也不偷跑出村。

这一路虽是蒙着眼睛,又加上毒性发作。

她恨阿爹,让她清醒着,却又让她什么都做不了。

但基本路线她是记得的,牢房在地下没错。

那只攥着拨浪鼓的小手松开了,焦黑的拨浪鼓滚下去,打破了她最后的伪装。

有鱼腥味的水珠,怕不仅仅是长久不见光的结果。

凌上攻将一具小小的尸体抱在怀里,轻轻的哼着歌“羊,羊,吃野草,不吃野草远我道,不远打尔脑。”

可是漠北地带严重缺水,唯一的桃花源就是他们的村子。

大火将村子烧成了焦土,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

她又抓了把地上的稻草,连芯都是湿的。

但如今摆在她眼前的,又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如果是水牢,这么大的水牢也没有道理啊!

阿爹说,沙漠里的桃花源是荻族的。

嗖嗖嗖——

中原有句诗,野凫眠岸有闲意,老树着花无丑枝。

几颗鹅卵石,毫无预兆的朝凌上攻丢了过来。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推开密道烫红的石门,又是怎么面对那满地的焦尸白骨。

她转头看向丢石子的人,对面牢房的一白胡子老头,正把头卡在栅栏里,一脸急迫的盯着她。

满腔的愤怒,只能憋在胸口。

“你看着我做什么?”凌上攻被他那双红彤彤的眼睛下了一跳。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只绵羊般躺在那里。

“小姑娘,你那间房里……闹鬼呀!”老头神神秘秘的说着“给你几块石头,保平安!”

她想看看,害他们的到底是什么牛蛇鬼怪。

说到保平安,凌上攻这才发现鹅卵石上居然刻着小人。

她好想喊,好想冲出去与他们厮杀。

那小人雕刻的栩栩如生,非一般能工巧匠所制。

甚至是阿爹临死前,那句近似哀求的声音喊着“好好活着!”

“老头,你入狱前是做什么的?又为何如狱?”这般巧手,一定不是普通人。

孩童的哭喊,老人的哀求,妇人的哭嚎,男人的抵抗……

不过……

她在那里听着……

慕烈军的地牢都关着高手的吗?

可是阿爹又是存有私心的,怕她不知道夜里发生的事。

怪不得楚和西戎加杂七杂八的部落加起来,也打不过只懂吟诗作对的南朝人。

屠杀是在深夜,阿爹似乎早有预兆般的,亲手煮了一碗汤将她迷晕送进了密道。

结果老头突然鼓起了嘴巴,像只蛤蟆憋足了气。

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上,一年前那段痛苦不堪的回忆,又血淋淋的浮现在眼前。

就当凌上攻以为他大吐苦水、缓缓道来时,一道悠长带转弯的屁声传了过来。

凌上攻掀开帘子,一阵热气迎面扑来。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在雾蒙蒙的帐篷里,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龙头弓。

“放屁太长,打扰将军议事!”老头把头缩了回去,如释重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