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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解释是……是……”岑旷苦苦思索着,忽然间眼前一亮,“他想要上官云帆帮他打劫!”

“可他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去找了上官云帆,我们的第一个解释:这家伙疯了。那么假如他没疯,第二个解释是什么?”叶空山循循善诱道。

“就是这个了!”叶空山拍了拍巴掌,“所以我们的神医上官云帆,其身世背景恐怕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复杂。这起案子,恐怕又会牵连到一些数十年前的隐秘呢。我们赶紧先提审那名女匪,先把歪鼻子男人的身份弄清楚。”

“我……应该不会,”岑旷说,“那样是因小失大。”

女匪已经对叶空山产生了畏惧,所以没有费什么周折就全都交代了,再结合之前匪徒们交代出来的内容,这起案件的案情已经十分清楚了。

“一个胸怀大志想要抢劫青石官库的人,就算和上官云帆有着再大的仇恨,会不会就在他们行动之前的这段时间打上门去寻仇?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叶空山问。

这一群匪徒一共有十个人,除了歪鼻子男人之外,其他九人都属于同一个小团伙,各自身怀绝技,平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定都是大案子。这些年来他们在宛州的各大城市作案多起,南淮、淮安、白水等城市的数件悬案,都是他们的手笔。眼下这帮人被一网打尽,足够南淮各地的捕快们放鞭炮庆祝了。

“最有意思的一点?哪一点?”岑旷不大明白。

但打劫青石官库,并不是他们的主意,而是那个歪鼻子男人的点子。此人真名叫作秦望天,一听到这个名字,叶空山就忍不住狠狠握了握拳头,就连岑旷都忍不住大吃一惊。她虽然无法亲历,却在过往的卷宗上见到过这个名字。

“那是当然了,你干得很不错,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可以仔细想想这个案子里最有意思的一点。”叶空山说。

“秦望天?二十多年前在天启城盗走了皇帝收藏的名画的秦望天?”岑旷问,“这可是大内侍卫追捕了二十来年都没能抓到的重犯啊,还有好多人说他已经中毒死掉了。我想起来了,他的确面部受过伤,只不过关于受伤部位的说法不一。”

“也就是说,我们再提审一下那个女匪,就能够弄清楚歪鼻子男人的身份了!”岑旷兴奋地说。

“就是那个秦望天了,”女匪点点头,“你们想想看,如果不是他这样身份的人物出马,怎么能轻易说动我们来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审讯结束后,岑旷迫不及待地向叶空山说明了这一重要情况,叶空山听完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根据女匪的说法,秦望天找到了他们,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原来他当年中毒后始终没能拔清余毒,已经罹患绝症,只剩下半年到一年的寿命了,因此希望能够在自己去世之前,干出一票大事来。能够和秦望天合作,对这九名悍匪来说,也是一种荣耀。他们审慎地查清了秦望天的身份,甚至绑架了名医来确认他所说的绝症并非谎言,最终同意一起干这一票“能够让九州震惊的真正的大买卖”。

那个歪鼻子男人,竟然是抢劫官库的劫匪们的同党。

“他先于我们来到青石城,说什么要提前做一些准备,让我们晚几天过去和他会合,”女匪说,“我们到来之后,他果然已经做好了相当周详的规划,包括逃跑的线路都设计好了,这让我们更加信任他。可是没想到……临到行动前三天,他突然失踪了。由于他和我们的联系是单向的,他不来找我们,我们根本找不到他。

骷髅头刺青!这个女劫匪的左臂上,赫然有一个骷髅头刺青。那正是丁文杰为岑旷调查出的内容,曾经和歪鼻子男人有过接触的那个年轻女人,左臂上就有这么一个刺青。

“我们九个人产生了分歧,有人建议不要做了,直接离开,但大多数人觉得,既然详细的行动计划都已经有了,少了秦望天一个人并不会造成什么障碍,我们还是应当动手。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我们还是行动了。”女匪有些懊丧地说。

果然,叶空山似乎是被这个媚眼激怒了,他使出浑身解数,每一个问题都切中要害,让女匪穷于应对,很快额头上的汗水就滚滚而下。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她抬起左手,理了理发髻,就在这个动作做出来之后,岑旷尖叫一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那你们知不知道他所说的‘提前做一些准备’指的是什么?比方说,要找什么人帮忙?”叶空山问。

审讯到第四个劫匪的时候,被押进来的是一个女劫匪,脸长得还算俏丽。她带着一脸的满不在乎,进来时甚至冲着叶空山抛了个媚眼。岑旷心里暗叹一声,觉得这个女匪未免太小瞧叶空山了。

“我们以为,就是他所策划的行动步骤和路线图。”女匪说,“别的就不知道了。”

叶空山没有说错,审讯的过程的确是枯燥得要命,细致到一块布片的来历都要问半天。岑旷强打起精神听着,发现这些匪徒的确是相当狡猾,能耍赖的一定耍赖,能不答的一定装聋作哑。而叶空山显然熟谙犯罪心理,每每都能问得对方局促不安,甚至哑口无言。他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手,逆风都能闻到狐狸的味道,然后能找出一切落在地上的不起眼的狐狸毛。

“真是一群笨贼!”叶空山毫不犹豫地下了定论,“怎么可能把最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外人?”

“我可事先告诉你,那东西一点也不好玩,”叶空山说,“正相反,枯燥得要命。”

“不,我倒觉得可以理解……”岑旷小声说,“根据我看到过的卷宗和资料,秦望天的确是全九州的盗匪心目中的……偶像。要是换了我,我也会无条件相信他的。”

“反正我暂时无事可做,”岑旷说,“就当是换换脑子吧。何况我还从没有现场听过审讯犯人呢。”

“没出息。”叶空山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叶空山被这个高级马屁拍得非常舒服:“看起来,从来不会说谎也不完全是坏事,起码听了你这话让我能够舒坦小半天呢。有兴趣一起去听听审案吗?”

“现在,至少有一半的线索可以串起来了,”岑旷很高兴,“秦望天去找上官云帆,一定是想让他为打劫官库提供帮助,没想到不但上官云帆没有答应帮忙,秦望天自己也意外被杀,于是剩下的九个人没有秦望天那样的丰富经验,留下的破绽太多,终于被发现了。”

“但是你如果真的去打劫官库,一定会比他们出色得多,所以你一定能揣摩他们的思想,让他们的谎言无处遁形。”岑旷说。

她紧接着又有些愁眉不展:“可是,秦望天究竟是被谁杀的,花如烟又是怎么死的,还是摸不着头绪啊。难道说,这两件案子纯属偶发,和打劫官库的事件其实并没有什么联系?”

“你说得没错,不过还得再等两天,”叶空山说,“上头担心那些笨蛋不会审案,非要让我去旁听,就好像老子当年曾经打劫过官库一样。”

“你的联想能力还应该再丰富一些。”叶空山说,“在我看来,花如烟的死和秦望天的死,至少有两个共同点。”

尽管自己的案子还没能理清头绪,但身为捕快,见到同事们解决了一桩大案,还是让岑旷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而此案解决的后果才是真正能让她心情大好的:叶空山总算可以脱身出来了。

“哪两个?”岑旷急忙问。

当然,他们已经等不到那天了。捕快们布置了严密的抓捕方案,就在岑旷和丁文杰二次碰面的第二天,包围了那座宅院。九名劫匪被抓住了七名,只有两人侥幸脱逃,但都受了不轻的伤,考虑到他们在青石城人生地不熟,被抓捕归案只是时间问题了。

“首先,你有没有发现,秦望天的死法和花如烟的死法,都相当惨烈?”叶空山说,“通常情况下,凶手杀人时只追求速死,对尸体加以种种凌虐摧残的,往往心理已经扭曲了。而秦望天和花如烟的死法,甚至于用一般的心理扭曲或者变态都难以解释。杀死秦望天的人,竟然用磨盘把他碾成了真正的肉酱,这会是怎样的一种切齿仇恨?”

果然,这一家人是在抢劫案案发当晚被劫匪们劫持的,劫匪们在他家住了下来,赃款也藏在他家的地窖里。这是因为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抢劫案发生前三天,青石城富商刘海良的夫人去世了,结果抢劫案当晚,正好是刘海良重金请来的导亡师为亡妻进行导亡的法事。为死者导亡是东陆流行的一种迷信,但这场毫无预兆的迷信活动意外地阻挡了劫匪们事先规划好的逃路。迫于无奈,他们只好强占了那间民居,暂时躲了起来,打算等风声小一点时再做打算。

岑旷默默地点点头,想起自己从地下挖掘出那些碎肉时的情景,仍然忍不住一阵阵地反胃。叶空山接着说:“而花如烟之死体现出来的又是另一种怪异了。因为仇恨一个人而不惜铤而走险毁掉对方的容貌,原本也并不算是新鲜事,可是这样细致入微地剥下一个人的脸,用防腐溶液认真保存起来,装防腐液的竟然还是昂贵的水晶瓶,这就不能用单纯的仇恨来解释了。还是我上一次和你说的话,这已经不符合一般意义上的变态杀人狂了,必须要把花如烟的死因想透彻,才有可能解决这个案子。”

这一次,老天终于站到了她这一边,官库抢劫案有了重大进展。叶空山虽然对此案颇为不屑,但还是认真地动了脑筋。他研究了官库附近的道路和建筑,断言匪徒们一定是把赃款藏到了附近的某所民居里,并带人监视了附近的街区,查到了一户人家形迹可疑。

“那么第二个共同点又是什么呢?”岑旷又问。

“于是我们又多了一个左臂上有骷髅头刺青的女人……”岑旷摇摇头。从花如烟的尸体被发现开始,卷入的人越来越多,身份越来越神秘,但自己始终没有能力把这些人串联在一起。上官云帆可能是知情者,但他直到现在还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以至于自己始终不敢去阅读他的思维。现在她只能祈祷叶空山早点完成任务,能够抽出时间来帮助自己。

“第二个共同点其实就很表面化了,只是你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而已。”叶空山说,“仔细想想,花如烟和秦望天死之前干过一样性质相同的事情,是什么事?”

“他的行动很小心,几乎都是独来独往,”丁文杰说,“但有一个小乞丐曾经看见他和一个年轻女人走在一起。当时那名小乞丐试图拦住两人行乞,不小心把女人的衣袖撕破了,被那个歪鼻子男人重重踢了一脚,差点死掉。不过他也看到了女人的左臂上有一个骷髅头刺青。”

岑旷皱着眉,回想着两人生前的最后活动,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他们都和上官云帆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们的死都和上官云帆有直接的关系!”

现在顾不得想这个了,岑旷继续问:“这个人,除了上官云帆之外,还和其他人有过什么接触吗?”

她很激动,声音都有些发抖了:“我明白了!一定是上官云帆身边有一个什么人,专门来对付这些和他发生争执的人!虽然上官云帆并没有直接动手,但这个人都一一替他解决了!”

可是也不对,这个人应该在十月一日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个不明身份的白衣人所杀。他怎么可能去参与十月四日发生的抢劫案呢?更何况,如果他来到青石的目的是打劫官库这样的大事,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找上官云帆的麻烦呢?

“这么想就比较接近事实真相了,但还只是接近而已,”叶空山依然很冷静,“因为这种说法固然可以完美地解释秦望天的死,还是不能说明花如烟的死。但现在我们手里的线索还不足,还需要继续调查。”

不会有错了,就是这个家伙!岑旷想。真是没想到,这个人最感兴趣的并不是上官云帆,而是官库,难道说,他就是打劫官库的人?

“往哪个方向调查呢?”岑旷问。

“没错,有不同的人都曾在官库附近见到他出没,”丁文杰说,“除此之外,还有人在神医上官云帆的住宅附近见过他。”

“上官云帆。”叶空山回答,“这位神医的身世,看来绝不仅仅是个济世救人的好大夫这么单纯,我们需要挖掘一下他的过去了。他一定有着一些黑暗的、不可见人的过去。”

“你说什么?这个歪鼻子男人……出没最多的地方是官库附近?”岑旷急切地问。

“一说到这种话题你就兴奋……”岑旷大摇其头。

两天后,岑旷再次前往那间腌卤店,和丁文杰碰头了。丁文杰并没有食言,通过他遍布全城的眼线,为岑旷打探到了很重要的讯息。但这个讯息却相当诡异,让岑旷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