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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他这才慢慢回忆起真实发生过的事。

头痛,他抬手摸了摸额角,肿起了一大块,粗糙地贴着方纱布。

他被凌厉赶出别墅,刚穿上那身湿透的衣服时眼前就开始发黑,后来勉强走上了台阶,却又被跳出来的阳光照花了眼。意识恍惚中一脚踏空,就这么掉了下来。

他喘息着,浑身燥热却流不出滴汗来。刚一定神就感觉到浑身疼痛,他重新慢慢地躺回床上,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还在别墅里,躺在凌厉的床上。

看来是凌厉又将他捡了回来。

竟然是一场梦中的梦。

陶如旧怀着复杂的心情检视了一遍身体。四肢上又多了不少细小的创口。却都做了些处理,下身竟也被男人上了软膏。

还没等陶如旧看清那头颅上的面孔,无头尸就猛地将窗户彻底拉开。它伸出血淋淋的双手一把掐住了陶如旧的颈项。青年不顾一切地叫喊起来,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对这发生的一切完全不知情。想象着那个一直鄙夷着他的男人清理尸体一般摆弄着自己的身体,陶如旧心中就一阵发凉。

一粒头颅。

就在这时候,凌厉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陶如旧的心中突然这样高喊起来,他慌忙从里面扒住玻璃,但这时窗户已被无头尸打开了一个口子,另一样圆球状的物体就冲口子里滚到了陶如旧的脚下。

看见陶如旧怔怔地坐在床上,他立刻变出那张冷冰冰的脸来。

“不能让他进来!”

“别以为我对你还有什么意思,我只是不准备让你死在我的产业里。”说着,他将碗重重地放在床头上,随便捣了两下,“本来要买给花开吃的,他没有胃口,就便宜了你。”

玻璃窗慢慢移动起来,那具尸体的手朝两边推着,在玻璃上画出两道血痕。

那是满满一碗猪肝青菜粥,热气腾腾刚买来的模样,但是男人却偏要故意做出这种污辱人的解释,他不能容忍自己再对青年显露半丝善意。

陶如旧终于把落地窗帘完全拉开,他静静地站在窗前,那具无头尸体就立在与他隔了层玻璃,却不到20厘米的地方。空气中隐约有咸腥的味道传递过来。

“我不是吃剩饭剩菜的狗。”

只有一个碗口那么大,血红血红的疤。

陶如旧看也不看那碗粥,“凌先生不必用讨好不了别人的东西来打赏我。我也不会领凌先生这份施舍的恩情。”

然而最让青年感到恐怖的是,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因为这具身体的肩膀上并没有头颅。

“那就不要吃!”

手、手腕、手臂以及躯干,一具男性赤裸的身体逐渐出现在陶如旧的面前,它好像一只巨大的蝙蝠,紧紧贴在淌着血珠的玻璃窗外侧。

凌厉一扬手,将碗扫入地上的废纸桶中,狠狠的说道,“你就饿死在这里,我不会再给你买任何东西吃。看你能下床的时候,还有没有力气走出这里!”

陶如旧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继续将窗帘拉开。

陶如旧闭上眼睛不再去听他的狠话,他知道自己在发烧,热得浑身无力。在这个时候惹恼凌厉是对自己非常不利的选择。男人甚至有可能就这样将他连人带薄被一起丢到门口。然而那些恶意的言语像一根根尖刺直插入他心中,若不一根根拔出来,只怕连着整颗心都会腐烂掉。

他慢慢地爬下床,靠近那堵墙,轻轻地牵动了窗帘的挂绳。轻微的“喀喇”声中窗帘被无声地拉开,透明的落地大窗上竟然落雨一般沾满了殷红的血迹。而一双男人的手正贴在落地大窗的另一面上,一动也不动。

他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窗外白了又黑,黑了又白。等到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帘合拢着,遮住了整整一堵墙。陶如旧怔怔地望着这堵墙,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藏在窗帘的外面。

一阵猫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独自躺在凌厉的卧室里。周围又是一片死寂,凌厉似乎不在别墅里。

落地窗帘的一角有条缝隙,露出了窗子外面的一片白毛。

惊吓中陶如旧急退一大步,完全忘记了身后的悬崖。在王白虎苔绿色的注视之中,他从半空中跌落,并且在急速坠落的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白毛上染着暗色的血迹。

得到自由的陶如旧猛地转过身,却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根本不是凌厉,而是混身残破腐败,又缺了一半脑袋的王白虎。

陶如旧下了床,急步走到窗前,果然是蕲猫仙,披着一身的血污,满脸郁闷的站在窗户外。

那鸟越飞越低,眼看就要来到面前。陶如旧拼命挣扎,不停叫喊着凌厉的名字。然而男人却始终没有回音过半个字,反而慢慢地松开了抱住陶如旧的双手。

“放我进来。”猫爪子在玻璃上挠了两下,陶如旧将窗子打开。

陶如旧吃了一惊,本能的就要躲开,身后的男人却在这时突然将他紧紧箍住。陶如旧再抬头看,那俯冲下来的竟是一大片银白色的海鸟,每一只都似乎是从东篱不破银色面具上飞出来的。尖利的爪子与钩吻,反射出金属尖利的光芒。

“蕲猫仙……你怎么了?”青年见到猫身上的血迹,以为他身上有伤口,正要低头去看,猫仙却摇了摇脑袋,说道:“我不要紧,这些血大部分不是我的,身上一些小伤口不碍事。”顿了顿,又睨着眸子看了眼披着床单的陶如旧,“你看起来比我惨。”

男人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却没有白日里的那种阴沉。他缓缓地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了陶如旧,又附耳在他耳边低喃着一些什么。正当陶如旧想要仔细倾听的时候,天边却突然飞来一大片阴影,快速地朝山崖上俯冲下来。

陶如旧苦笑了一声,“东篱不破的要求,果然不是那么好答应的。”

他等待的人是凌厉。

猫仙很不舒服地抖了抖粘在一起的白毛,说道:“具体的内情我不想介入,但是事以至此,你也不必再后悔或介怀。各人有各人的担当,东篱不破答应你的事他已经在做,凌厉迟早也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而你的当务之急就是帮我洗一个澡。”

他梦见自己站在别墅前的崖边看海。深蓝的,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没有半丝流云。没有风,也不见半点帆影。陶如旧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梦中的他似乎只是那样站着,等待着谁的到来。

陶如旧有点惊讶地“嗄”了一声,“蕲猫仙你以前也是找别人帮你洗澡的么?”

陶如旧做了一个梦。

白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想舔掉这一身恶心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