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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时间是凌晨一点左右,传说中阴气大盛的时辰,陶如旧虽然有护身符在身,心里却还是有些发怵,于是就一直开着洗手间的门。淋浴房中的水已经氲出了热气,他将护身符的袋子小心解下,然后站进了喷淋里。热水浴的确有驱除疲劳的功效,陶如旧很有些忘乎所以地淋着,心中的紧张与恐惧似乎也暂时烟消云散。

虽然是客卧,但五脏俱全。客卫里更是依照星级宾馆的配置,准备好了一切用具。陶如旧模模糊糊地羡慕着有钱人根本不用自己打理家务,一边脱掉衣物准备洗澡。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他拧上龙头走出淋浴房。浴袍在外间的贮物柜里,陶如旧用毛巾擦了头发,抬手便要去取浴袍。

陶如旧被他逼问得无可奈何,人又的确困了,于是只好点头哀叹,住了下来。

然而就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却在明晃晃的把手上看见了一个影子。

说着他随手打开了走廊边的灯。与楼下同样柔和的灯光与装饰,的确没有任何称得上恐怖或者奇特的地方。凌厉再抓着他的手走进客房,开了灯问他:“你真的要住楼下的主卧?”

一个扭曲了的银色面具,就在他背后。

“这也算是理由?”听到这句话,凌厉反而笑了起来,“你又不是手机,还怕没有信号?”

青年大叫一声抽回手来。

“不是。”他结结巴巴地辩解,“我只是不习惯住没有信号的屋子,是因为……”

凌厉刚洗完澡,突然听见楼上的这声惨叫,完全忘记自己也只围着一条浴巾,立刻冲上楼去。陶如旧没有锁门,凌厉就这么一路长驱直入,看见了几乎是贴在墙壁上,全身光裸的陶如旧。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陶如旧整张脸又一次“轰”地烧了起来。原因无它,自从那天晚上做了匪夷所思的春梦之后,大凡有些暧昧的话题就会让他面红耳赤。

“怎么了?”凌厉问道,在他看来,客卫中并没有任何异常,反而是陶如旧现在的模样诡异至极。

“你连客房都没看到,就说不习惯?”凌厉皱了皱眉,“该不会是想要住主卧吧?”

青年浑身上下只有脖子上缠着块毛巾。微微侧着的身子光裸着显得格外纤瘦,显然是不常经受日光洗礼的,陶如旧的皮肤呈现出略微不正常的苍白,更是细腻得不见毛孔。沐浴完毕后尤有一层薄薄的水珠挂在身上,在日光灯下现出白玉一般的错觉。

“那……楼下有没有客房啊?”他尝试着问,“我好像不太习惯……”

那是一具美丽的身体。

冷不妨听见这句话,陶如旧背后立刻冒起来一股冷气。

陶如旧不意凌厉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以全裸的姿态站在墙边,他指着置物箱的把手,只是重复着说着一个词。

凌厉领着陶如旧上了楼,因为没开灯的缘故,楼上是一片漆黑。凌厉拿着手机当作照明,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这楼上比较奇怪,手机没有信号,要打电话床头就有,不过这么晚了,你或许也不需要。”

“面具,银面具!”

“客房在楼上,我带你上楼看看。”

直到现在,他还能看见那个扭曲了的面具出现在把手的反光里。静静地凝视自己。

凌厉示意陶如旧随他进屋,打开灯照出极富现代设计气息的室内装修,轻松的乳白与米黄搭配,以及墙上神秘的非洲面具,反倒像是艺术家的住处。

“面具?银色的面具?”凌厉回过神来,重复着他的话,“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

陶如旧原本并不想要跟他回去,但被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添麻烦。两人上了车,向着千佛一面的侧门而去。到了侧门口,凌厉停了车,拿钥匙开了侧门,眼前是一直沉到崖下的石台阶。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下去,竟然别有一片开阔的平台,立着一幢排屋,再下面的地方依旧有凿出来的台阶,一直一直通到海里。

陶如旧将那个把手指给凌厉看。

凌厉点了点头,突然又转念一想,说道:“不如你今天晚上就和我回别墅吧,也省得我来回在这景区里穿梭,翠莺阁和别墅是在两个方向。”

“这是反光。”男人说,“从这个角度看,真实的物体应该是在卧室里,你开着门哪。”

陶如旧想了想,回答:“明天台风来了或许会更加忙碌,我想还是回去睡觉罢。”

说着,他走回卧室,从一个钉在墙上的透明书架上取下一本杂志。

“下半夜打算怎样?继续走形式?”凌厉问陶如旧。

“是这个么?”

保全科里灯火通明,交班的工作正在进行。陶如旧抓紧时间访问了几位保安。等到差不多十二点五十几的时候,人便又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陶如旧探出头来看了看,那封面上的确是有一件银色的物体,不过并不是面具,而是一尊银质的雕像。就是那银色面具正面的装饰物。

车子在一个个景区之间游荡,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推向了十二点。凌厉说过要让陶如旧见见那些保安的,于是就将车子开到了控室外面。

“海鹰,被海边的渔民信仰为大海的守护者,以其为原形的图腾经常出现在古文化的器物上。”凌厉解释道,同时反问,“你居然害怕这个?”

陶如旧真有点哭笑不得。

陶如旧已经镇定了许多,突然意识到凌厉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充满玩味,这才惊觉了自己一丝不挂的窘态,慌忙打开柜子将浴衣穿上,依旧裸露在外的脸与手脚则泛出了醉酒似的酡红。

“快走吧,少叫吕师傅再为你操心!”凌厉掐灭了烟,同时将车向另一边的道上转去。王白虎听了嘿嘿一笑,领着姑娘沿着另一条路走了。

“我……其实……是对鸟毛有些过敏,所以见到鸟类是习惯性的害怕……”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却被凌厉一语揭穿。

黑暗中凌厉没有看见陶如旧的尴尬,王白虎的脾气,以前的几个夏天他就已经有所了解。此人是戏班子头号花花公子,每年夏天都要换一个女友。尤其喜好带着女孩儿到野地里乱来。就为了这件事,班主吕师傅不止一次动了肝火,甚至威胁说再乱来,就带到保全部去示众,然而毕竟是像孩子那样疼爱的,每次事发,也总之是雷声大雨点小,倒是弄得大家都知道了王白虎的顽劣。

“撒谎吧?你刚才明明说的是‘银面具’,仅仅是害怕鸟类,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话说到一半,王白虎身边较矮的那个影子突然狠狠掐了他一把,不让他再呼说下去。陶如旧怔了一会儿,脸刷地红了起来。这才明白过来是王白虎拉着他村里面的女朋友在草丛里面做那种事情。

陶如旧无言以为,只能支支吾吾拼命再去想解释。然而凌厉却似乎有了睡意,并不在乎他的回答。

“还好不是保全科的那批生面孔,我说凌总就放过我这次吧,正是因为这台风天凉快了,我们才到这里来……”

“算了。”他挥了挥手说道,“看你是真的害怕,那就下楼来吧。否则今晚上我也别想睡觉了。”

那两团黑影原来是想要立刻避开的,可没想到听见了凌厉的声音,其中一个较高大的反而停下了脚步,嘿嘿笑了声,那声音竟然是戏班子里面的王白虎。

说完他便转身先下了楼。陶如旧从卫生间走出来,看着那本杂志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回卫生间取出护身符贴身挂好,关了灯逃也似的跑下楼去。

“今天还出来,你是想要给人参观么?快走吧,今天明天晚上人会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凌厉的卧室是一楼最隐秘的房间。深埋在走廊的尽头,陶如旧找过去的时候房门开着,从里面透出柔和的昏黄光晕。

陶如旧未曾准备,惊讶地张大了嘴,倒是凌厉一派了然的朝前面喝了句。

陶如旧敲了门,走进去看见凌厉正在从柜子里取东西,看见青年进来却反而停下了动作。男人的身上依旧只围着那条浴巾,现出经过锻炼的优雅身材。陶如旧呆呆地望着凌厉的背影,突然想起来那天醉酒之后看到男人的眼睛是深蓝色的。

说着,他便主动将话题带开。又说了一会儿,凌厉提出要开车,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树丛里突然“簌簌”地抖动了起来,接着竟然转出来两个人影。

刚才冲到客房来的凌厉也没有戴墨镜,只是陶如旧根本没有留意他的眼睛是否是蓝色,而现在卧室的灯光又是昏暗,一切的色彩都罩上了或深或浅的土黄。

陶如旧正奇怪凌厉居然对他说这种话,听见了后面的声明,反而放心起来,笑着点头。“知道,就你这么一句话,主编也不会让我发表的。”

“还愣着干什么,再不睡就该起床了。左边归你。”凌厉回头扫了他一眼,分配道。

顿了顿,他又补上了一句:“我这话可是把你当朋友才说的。”

这虽然不是第一次与凌厉同床而眠,陶如旧却还是觉得别扭。他合着睡衣爬上床,僵硬地在指定位置躺好。但却早已经折腾得没有了睡意。

“我能明白那种感觉。”他说,“有时候看着家里那些姓凌的老头,也是够无奈的。”

凌厉关上橱门回过头来,看见陶如旧紧张的样子,嘲笑道:“这里不是殡仪馆,还有,那浴衣已经潮了,你不能把它穿上我的床。脱掉。”

听着他的话,凌厉干脆放松地将双脚搁到了方向盘上。

“可是我没有替换的衣物。”陶如旧努力辩解,但这里毕竟是凌厉的别墅,他也明白不能太过忤逆主人的意愿,于是折衷道:“或者你能借我一件睡衣么?”

“说实话,我不敢了。”陶如旧诚实地摇头,“但不是说不能进去。只是脑子里已经有了不好回忆,除非必要,否则不会主动接近。”

“睡衣?”凌厉重复着这个词,一边大大方方地走到自己那半边躺下来,“我一个住,怎么会需要那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