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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危机

你对着松田点了点头。

之所以会产生“搬出去”这样的念头,跟这件事是存在一定关系的。

他正在摸烟盒的手停了一下,恢复成了抱臂的姿势。

但是在这个场合下已经无法保密了……因为,他说的确实没错。

“你们不知道啊……”松田先是环顾了一下几位的脸色,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她被人求婚,这种事。”

果然是非常守信的男人。

——不会答应的。

大概他并没有向好友们透露过吧……毕竟你当时那么极力地请求他帮你保守秘密,那时他脸色难看地嗯了一声就不再多说什么。

在松田将事情说出来的同时,你的内心悄悄响起这样的话语。

看他们的神情,似乎对松田所说的事并不知情。

在很突然的情形下向你求婚的是一起打工的同事。

他走过来的时候顺便打开了电视机,洗碗机和电视一起运作的声音将屋子填满,有种令人放松的气氛。

算是最初融入这个世界的努力,平日里也会接受请求,跟他一起去采购店里的东西。

“……在聊什么?”诸伏果然听到了。

通过这样的细枝末节来培养自己能够轻率而为的勇气和犯错被责骂的容忍心,为了不让玻璃心被社会摔打一下就变得粉碎,不断地奋力前进着。

并不是你故意要隐瞒,现在面对着好奇的萩原,还有擦着手,善后完毕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两位公安,其中缘由怎么想都稍显羞耻了一点……

不知不觉地就相处融洽了起来,你还一直将他当作朋友来看待。

其中就包括,松田所说的“那件事”。

——当然不可能比得上礼子。

在和平时期开启了打工与学习并存的生涯,想着也许有朝一日必须依靠自己独立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活,你自然而然地开始了一点基本的社交。

温柔又博学还养了狗子的礼子大概是百年难遇的知音类型。

这么一来,果然还是稍微有点寂寞。

对于和普通人同事的交流,只要和平就好。

只是……

结婚这种事……

降谷的情报必然是靠谱的,因此你也不再打扰礼子小姐了。

虽然是个努力的人,但是他的话还是吓了你一跳,几乎立刻就涌上了想要辞职走人的冲动。

幸好他对你拜托的事情很认真,没过多久就给你发来了一份详细又严肃的调查,在最大限度保护了礼子小姐隐私的程度上告诉你,她现在生活得很好,只是无法联系而已。

要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当然你也谨慎地考虑到了礼子小姐会不会是在这个犯罪率过高的世界中遇到了什么意外……为此,你还在私下里偷偷拜托过降谷。

但是触动也分很多种。

这个世界虽然很不科学但总归还是要符合基本法……的吧。

例如,一瞬间涌上来充满大脑的,关于结婚的思绪。

总不可能是异世界或者异次元吧w

之后你才知道来接你回家的松田将所有的一切都目睹了。

你有点茫然地思考着。

包括你在沉默时,对方说的那句“拜托你考虑之后给我答复。”,隐藏在阴影处的松田也一点不漏地知道。

……搞不好是去了有墙存在的国家生活……?

“走了。发什么呆,赶快回家。”

发送时间差不多是在你那次准备去见贝尔摩德时,大概是当时神思恍惚,后面又不知怎么地睡着了,再醒来时看见的就是公安组。等到你看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再没有上过线。

在你独自一人时,他才走到你面前,稍微有点痞气的语调,却给你一种脚踏实地的实感。

礼子的最后一条信息定格在她说自己要去很远的地方,可能信息会不通畅。

这个男人看起来没有警察的样子,墨镜下的视线给人清晰的刺痛感。

除此之外令人伤感的是,你的网友也没有再回复过消息。

被突如其来的求婚,陷入混乱的你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回了公寓。

着实,是没有在枪战爆破格斗推理齐上阵的盛宴中发挥什么作用。

松田会来接你回家这种事,完全出自于他的坚持。

此前降谷虽然也偶尔有提过你作为“协力人”的身份,然而事实上在这段日子里,你唯一被他郑重其事宣布的任务只有“保证自身安全”,因此购买了热爱的全套漫画,还有推理作品之类的,甚至连古早游戏卡带都准备齐全,再加上专业类目的书籍材料……老实地等待能安心出门的那天到来。

……说着什么这是约定,就算你问了很多次是跟谁的约定,他却总是避而不谈。

你并没有在为爆处或者公安工作,这样蹭福利似乎不太好。

有几次下雨,抱着不想麻烦他的心思,你将外套披在头上想赶快冲到可以打出租车的地方,可是才刚刚跑出几步,就对上了隔着墨镜的超具威慑力的眼神。

……连报纸也在庆贺残党的消失,自己应该已经没有理由再继续居住下去。

——由于自作主张不顾健康的行为遭到了教训。

工作量显然没有减少的降谷和诸伏完全是神出鬼没的状态。

这样的他……

萩原和松田也只是偶尔来留宿一下。他们的房间你也不会去动,所以公寓还保留着原本的样子。

你没有想到松田会还记得这种事。

现在已经进入和平阶段。

“结婚”这个词在他的口中被提起。

只是……

你仿佛听到心脏被人轻轻敲击的声音。

毕竟这边的犯罪率绝对超乎一般人能接受的范围了。

空空荡荡地……发出了回响。

你也没有打算要一意孤行地拿性命去冒险,证明自己的独立能力……大家都是大人了就不要给彼此添麻烦了。

不会答应的吧。

那种情况下,继续住在那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关于那个人的求婚。

那些还没有被抓捕的罪犯已经被逼急,新闻上恶性事件出现的几率也明显在增加。

但是……

降谷是这么说的。

从松田口中得知事情由来,诸伏的表情完全没变,只是小声说了句原来如此。

——因为还需要追缉残党,你需要保密的信息还很多,所以在他们的工作彻底完成前最好是住在这里。

他走到你面前,在沙发前蹲下来,稍微抬起脸看着你,目光很平静。

在你开始收拾东西,做好心理准备要独自居住时,直接被阻止了。

“你决定要和那个人结婚?”

而且,这间房子也是他们提供的。

“……不是这样的。”

总之,连工作也一并恢复,基本已经摆脱了此前“黑户”影响的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再像多人宿舍那样住在一起。

内心迫使着你将否认说出口。

姑且不谈当时高木握着伊达的手,一边狠命地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显得感动到融化,一边结结巴巴地大声欢迎前辈回归的那幅场景,又或者是佐藤见到活着的松田收拾东西准备回机动队时那种沉默不语,四周环绕着的沉重气氛……

不知道是否是看错的缘故,他的表情稍微松动了一些,目光也更加柔和。

在组织破灭后,警校组的各位自然利用这一时机,各自为自己恢复了原本的身份。

想搬出去这种念头,当然也有“被认识的人求婚”这种因素存在。

这处居所处于一种十分奇怪的状态。

但真正让你下定决心的……

……没错,你所知道这些的前提是,他们在这边的房子聚会。

你有点不安地想要转移视线,但是无论是哪边——不知不觉中,四个人的位置居然差不多把你想逃避的方向都给占了齐全,最后只能再次低头接受诸伏的注视。

他似乎有段时间在研习关于对谈时的语言选择,大概是作为公安的职业要求?不过你似乎也没有见他对此特别保密,在这边的房子聚会时,他也会跟萩原就这方面的话题不断地讨论练习。空闲时跟你聊天,就会提到一些蛮实用的小技巧。

——像诸伏先生这样的好男人,也许是会结婚的。

这大概也是话术的一种……吧?随着距离真正想谈的重点越来越远,在不相干的话题中浪费半天时间,可以有效地使对方主动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一点,还是景光告诉你的。

真正让你下定决心的,是这样的念头。

那些什么入职之类的话,分明就是故意在绕开中心。

在没有牵挂的世界里终于可以有勇气孤独终老。

——看萩原的样子大概能猜出来。

虽说也许会被邻居指指点点,不过只要保持最基本的社交维持生活就足够了。

算是有被戳到痛脚的松田用手肘回敬他。

然后寻找一份工作继续投入爱好……

萩原歪头:“啊,小阵平对我说这种话还是第一次,在读空气这门课上终于毕业了?”

想到这里,你有点留恋地盯着景光的腿。

“萩,你也稍微读点空气吧。”松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不敢上移的视线最多只能停留在这样的高度。

“……因为招聘成本的增加,现在的职场更需要员工发挥价值,在讲座授课或OTJ学习方面无论如何也……”

一直以来阻止你搬出去的一个重要理由大概就是,如果付诸行动的话,也许你偶尔还可以和萩原、松田联系,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作为公安的诸伏和降谷了。

正是因为他这种细心的指导,更让人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被求婚,大概你真的很难下定决心要搬出这间公寓。

“是准备好要工作了吗?”在你犹豫的时候,萩原细致又热诚地提出建议,“如果是新人入职的话,不对工作环境有基本的了解可不行,现在的社交压力对新手来说太大了……”

这是你第二次提出决定搬离这里独自生活。

被他这样看着的话,根本没办法拒绝他。

并且,事实上该做的准备也已经非常充分。

那种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极具魅力的眼神,认真地注视着你,请求了解原因。

“行李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被他的下垂眼所注视——萩原真的对自己的长处很清楚啊。

与其说是行李,其实只有两个纸箱子而已。

被揭穿了话语小计策的萩原哈哈地笑了两声,在稍微轻松了一些的气氛中好奇地咦了一声:“什么事?”

而且看起来漫长刺激的与那个组织间的斗争,在这个世界中其实也只不过是很短的时期,你甚至都没有机会用上准备好季节更换用的被子,而只是单纯地开了空调来调节室温就已经足够了。

“喂,萩,她的意思明显就是想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这个时候装傻一点意思也没有。”松田直接戳破了萩原的话语陷阱,将问话直接冲着你来了,“难道是因为那件事?”

“保密条例我也有好好记住,不会忘记的。”

“搬出去”的意愿被曲解成了“更换居住环境”,你很想指出来,但是有人比你先这么做了。

说不定永远都不喝酒会比较好。

在厨房那边清洗的水流声还在持续。

比起保密内容,自己是异世界来客这种惊悚的消息,更是守口如瓶为妙。

松田也走了过来,拿了个软垫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一声不吭。

不然哪天酒后失言,一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解剖台上就糟糕了。

“是看见了更喜欢的居住环境吗,最近网络上的地产推荐不太可信喔?想换住所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参考的。”

“房租的话……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先说话的是萩原,一副无视压力的样子,在沙发上坐下来,眨着眼睛向你招了招手。

这段时间打工一直都有在努力攒钱……应该……

“不要这么严肃嘛……就算只是稍微地暗示一下原因也好啊,为什么要搬走?”

“我想,换到便宜一点的街区住房,应该没有问题。而且我又不怎么出门,就算外面比较混乱,也不会威胁到安全。”

降谷转身把碗都拿进了厨房。

你把自己反复考虑过的计划全都和盘托出。

你被松田的眼神给盯到快抬不起头了。

虽然,今天这种时候讨论这个有点古怪——毕竟是公安组难得的假期,萩原和松田也提前打电话说过会回来,少见的四人聚会。

不,搞不好这种凝滞感就是他们制造的。

不过最初跟诸伏提起这件事时,你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心理素质过于强悍的他们似乎完全没觉得空气中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凝滞。

“——关于钱的事。”

说清楚之后,出现了你非常不擅长应付的气氛。

这一次先开口的是降谷。

——事情的缘由就是这样。

下意识看向他,结果那张脸居然露出了纯度百分百阳光开朗的笑容。

“……我在想……”原本以为开口会很艰难,但事实上说出这句话似乎比自己想得要容易一些,你借着余光悄悄注意着他,“我在想,自己差不多也该搬出去了。”

他、莫非他看你不爽很久了,现在一听到你要搬走就笑得这么灿烂?!

虽然是在温和地问话,却有种让人不如直接坦诚交代的包容感。

他将糖霜饼干的小碟子在桌子上放下来,快乐地向你竖起五根手指。

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然后……

“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摊开的手掌朝上……?

他的手扶着方向盘,没有启动车辆,看了你一会儿之后才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你迷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

降谷说:“差点忘记了,侦探的酬劳还没结算呢。”

被他这么看着,你有点怂了。

侦探?

那种温柔、又难以分辨实质含义的目光,静静地与你对视着。

哦,他确实是个侦探来着。

地下停车场的这个角落过于偏僻,也许诸伏原本是出于避开瞩目的习惯选择这边的车位,但是当你惊觉实在是安静得有点过分时,抬起头才发现他已经不再谈论关于古典乐的看法。

但是安室透是侦探,关降谷零又有什么事……不对。

他越是这样,你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嗯嗯地含糊应付着,直到他打开车门,你自然而然地坐进车里。

曾经的对话清晰地浮现在耳边。

优美的古典乐让诸伏的心情十分畅快。

“不过怀着这么纯粹的感恩之心的市民真是少见,费用我会给你打折的,定金可以少给一点。”

“之前因为各种原因,就算来了也无法好好享受,难得一次的假期……”

“……!”

“嗯,我也深受感动……”

你大惊失色。

“……这一次的第四乐章,格外的脉理清晰,我原本还以为隔了这么久会很陌生,但是在听见演奏的行进时依旧有种亲切的感动,如果你也有这样的感受就好了。”

面前的是打工皇帝降谷零!

走在你身边的他,那双猫眼正微微眯起,带着轻松的微笑。

是能靠修车吃饭把琴酒一头金发霍霍成白发的男人!(?

即使“那个组织”已经不存在了,和平又一次被正义的人们所守护,但他身上所遗留的一些习惯并没有那么快消灭。

大意了!!

长期的职业习惯,本来就让他的真实情绪比一般人要更难分辨一些。

你小心翼翼:“多少钱?”

——虽然,你也不确定。

他无声地说了个数字。

约你来欣赏的古典音乐会的他,现在经过了这番放松,似乎正露出愉悦的神情。

这一瞬间,分明没有经过唇语训练的你,居然神奇地领会了他在说什么。

从音乐会场走出来时,终于鼓起勇气,看向走在身边的诸伏。

……并且悲伤到变形。

大概,已经到了无论如何,你也必须坦白的地步。

诸伏已经站起来挪到你旁边,一同坐在沙发上了。

竭力思考后却毫无进展。

他微笑着摸摸你的头:“看来打工的积蓄暂时还不足以付清零的雇佣费呢。”

三天前。

松田随意地放松身体靠着沙发,将双腿交叠在软垫上,悠闲地提到:“在这边住的话,因为是保密的福利,所以不需要付房租呢。”

降谷的视线从诸伏身上移到你这边,拿碗的手停住了:“怎么回事?”

诸伏赞同:“嗯,零从来不会在工作范围内克扣部下或者合作伙伴。”

“唔,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你小声辩解。

“……”

迎着瞬间惊讶起来的萩原的目光,你有点不安地往后缩了缩,背靠着椅子。

自己的储蓄……

桌子周围突然陷入安静,变成了……审问般的奇怪气氛。

那么努力……连雪糕都舍不吃,拼命积攒下来的储蓄……

“你真的要搬出去吗。”

一瞬之间就……化为乌有了。

声音很轻。

公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你……”

让一个本就不富裕的阿宅雪上加霜。

诸伏手指交叉支撑着下巴,眉头紧皱,不顾一旁松田和萩原的交谈,情绪略微不对地转向你。

“呜哇,”萩原感慨,“她已经彻底石化了……这样压榨顾客,小降谷你真的很过分。”

木筷并紧了放在碗的边缘,稳稳地搁着。

松田幸灾乐祸地笑着:“业务能力超出道德范围了嘛,零,小心在厚生劳动省留名。”

晚饭是精心烹调后的咖喱蟹肉饭。

降谷保持着完美笑容:“我就当你们是在夸奖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