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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几幅画像

燕韶南打量了一番这闺房的家具布局,弯腰打开了衣柜。

燕韶南点点头,两个人在不大的房间里窃窃私语,好似什么密谍眼线之类的接头对了个暗号,而后散开来。

“你找什么呢?”辛景宏又凑过来。

“宋师叔会抓来借书的学生,叫他们干活。不过多数时候都是亲力亲为,宋师妹自小习惯了,也是如此。”

“你师妹平时穿的衣裳还都在啊。”

“你师叔这边呢,我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那当然。宋师叔说了,没抓到凶手先不下葬。棺材还在灵堂里摆着呢。”

辛景宏亦小声回答:“有啊。辛吉不就是?我们这些人在家都是少爷,哪会照顾自己,也有不带的,书院有洗衣婆子,三餐都统一在食堂吃。”

“是么,那一会儿去敬炷香。去去,别过来,一边呆着。”

等进了屋,见主人虽已不在,房里却依然收拾得一尘不染,燕韶南回头望望宋训所呆的方向,悄声问:“书院有丫鬟小厮,或是佣人之类的么?”

燕韶南不想万一翻到女子私密的衣裳叫辛景宏看到尴尬,心想辛三少也不知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些事情总是慢半拍。

由刚才的几幅画,已经知道哪间是宋雪卉的闺房了。

“噢。”辛景宏依言闪到一旁,看到她进门后放在桌上的古琴,“咦,你终于舍得放下琴了?”伸手欲拨弄。

燕韶南也不恼,冲辛景宏点了点头,示意他赶紧带路。

“停!住手!”燕韶南急忙忙喝止了他,抢过古琴去,换了个辛景宏够不着的地方。

宋训对她已经丧失了信心,重新冷淡下来:“随便吧,反正官府已经搜查过好几轮了。”

“……”辛景宏翻了个白眼,但燕韶南已经去查看衣柜了,并没有看到,他抗议道:“喂,我碰一下怎么了,又碰不坏。”

燕韶南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道:“宋阁主,我可以去宋姑娘房中看看么?”

燕韶南没理他,辛景宏无趣地道:“我都怀疑你其实不是燕世叔亲生的。”

辛景宏帮着打了句圆场:“也不是师叔收养师妹的日子。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

燕韶南看遍了衣柜,又将衣裳一件件原样叠好放回去,口中回应他:“胡说八道。”

宋训黑了脸:“那天非年非节,她生下来被亲生父母所弃,谁知道生日是哪天。”

“你其实是这张琴变的吧,古琴成精?要不怎么必须随身带着,又不让人碰?”

燕韶南又补充道:“比如说,是她的生日之类。”

崔绎后知后觉,听到这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燕韶南不让对方碰到琴,他像塞了团草一样的心里终于舒服了些。

“怎么?”辛景宏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看向宋训。

姓辛的太讨厌了。有朝一日,看他怎么收拾这小子,还有那个和反贼勾结的文青枫,一个都别想好。

燕韶南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那天对宋姑娘而言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

燕韶南呆了一呆,两手一拍:“我想起来了。”

宋训虽然未作声,期待的目光却暴露了他急于找出真凶的迫切。

“什么?”

她收起画卷,交回给宋训时,辛景宏问了一句:“如何?”

“我前段时间在津昌的时候做了个怪梦,梦到的地方竟是这苍松书院。难道冥冥中早注定了有这趟白州之行?”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切。”辛景宏还当她有什么重大发现,听她扯做梦这种事不禁大失所望,嘀咕道,“那你到是赶紧把凶手找出来。”

燕韶南足足看了有一盏茶的工夫。

燕韶南也知道梦境无稽,宋雪卉之死绝不会与欧阳曼儿有关联,摇了摇头:“说正经的,我特意看了,你师妹的柜子里就没有几件红衣裳,她那天像是特意打扮过了啊。你有印象么?”

周围是满地的落叶,有风刮过,枫叶旋起,深秋萧索,离枝的叶子很快将枯萎腐败,而宋雪卉这正当韶华的少女也在画中不声不响地凋零了。

在某些方面,辛景宏实在是个粗心的男子,经燕韶南提醒,回想了一阵,才道:“的确是,她好像抹了胭脂,唇色也比平时红,应该是用了口脂。师妹向来素面朝天,不喜这些,这么说,她去那片枫林是与人相会?”

近处,枫叶色呈暗红,枫树下,垂首倚坐了一位红衣少女。

燕韶南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夕阳下的枫树林,在宋训笔下色彩十分浓郁,丝丝光线将远处空中的那些红色枫叶虚化,朦胧中透着悲怆。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情爱的魔力真有这么大,明明自己不喜欢,却愿意迁就对方,去为他改变么?

燕韶南接画在手,往亮处走了几步。

那个对方又是什么人呢?

辛景宏劝慰了几句,将画小心递给燕韶南:“你不是抱怨说当时没在场么,好好看看这画,这与当时的情形一般无二,看看可会有所发现?”

可辛景宏却皱眉道:“没有这样一个人,师妹老大不小了,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管同书院里哪个师兄弟有意,都不用藏着掖着,大家只会乐见其成。不过前几年她还去和大伙一起听听课,这一年多越发喜静,等闲不出这间屋子。”

宋训恨恨地道:“若叫老夫知道行凶的贼子到底是哪个,必要将他剥皮剔骨,一刀刀剐了方解心头之恨。”

“她只有宋阁主一位亲人么,其他的人呢?”

这赫然是枫树林——宋雪卉死亡现场。

“宋师叔发妻去世的早,一儿一女各自成家,早就离开书院了。这地方与世隔绝,不是所有人都能耐得住寂寞。宋师妹出事之后,她的哥哥姐姐赶回来帮着操办丧事,但是不过几日便惹恼了宋师叔,宋师叔把他们都赶走了。”

一见画上内容,他小声抽了口气:“师叔,你……画下来了。”

“知道是因为什么吗,按说宋姑娘惨遭不幸,宋阁主更需要儿女陪伴在身边,多多宽慰才是。”

辛景宏照他所指,打开了最边上的一幅没有裱起来的画。

“这些事情,外人不好多问的。”辛景宏往门外望望,压低了声音:“我觉着这段时间宋师叔的脾气越发变得喜怒无常。”

宋训若有所觉,哼了一声:“你们想查杀害雪卉的凶手,更应该好好看看那一幅。”

燕韶南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悄悄向旁边的宋训看去。

她查看过了衣柜,这会儿正站着绣床旁边,伸长手臂够到床头的樟木箱子,打开来踮着脚尖探头去看,却见箱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绣绷、一大摞绣稿花样、针包和各色的绣线。

宋阁主观察入微,肯定心知肚明,又是怀着什么心情将她画下来的呢?

“这……你师妹是此道高手啊,看样子绣活儿非常了得。”

燕韶南不禁想,宋姑娘这模样连自己这素不相识的人看了都觉着心疼,她在想什么呢,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知道了身世吧。

“她不大出门,大约把工夫都花在了这上面。宋师叔这些年除了书院的常服,四季衣裳都是师妹亲手做的,师叔爱惜得很,以往每逢年节,都要向我老师他们几个炫耀的。”

这张画上宋雪卉同前一张面容肖似,只是瞧上去大了两岁,依旧穿得十分素净,凭栏而立,裙角飞扬,眉宇间却仿佛染上了一丝愁容。

燕韶南仔细查看了一番,才关上箱子,环顾这闺房,尤其是干净整洁的书柜和案桌,沉吟道:“这像是被人收拾过了,原来什么样子你还记得么?”

二人盯着那画看了半晌,辛景宏才收起来,又拿起了另一幅。

“最早桌上摊开放了几本诗集,没什么特别的。宋师叔刚才不是说,官府派人来看过好几回了么,每次来都弄得乱糟糟的,过后宋师叔便亲手收拾一遍,也难怪他老人家心情不好。”

她的养父宋阁主确实了不起,打开画卷,一股独属于清纯少女的恬静优雅之气便扑面而来,好似连空气中隐约都飘散开淡淡清香。

他既然说到了诗集,燕韶南检查书柜的时候便格外留意这方面的书。

这便是当年的宋雪卉啊,小小年纪透着清丽温婉。

这一看不要紧,大半个书柜,几十卷书册全是有关于诗词歌赋,由诗经到乐府,从白氏长庆集到剑南诗稿,李太白,苏东坡,王右丞,诸多名家的诗作应有尽有。

她低垂着眼睛,一手托腮,全神贯注的样子十分传神,鹅蛋脸微微透着红润,穿了件鸦青色的窄袖小袄,素白的裙子逶迤拖地,身下那张竹子躺椅又宽又大,更衬得她纤细文弱。

“哇,这么多。这些你师妹全都看过?”

画上的少女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正坐在窗前看书。

“这些都是她自藏书阁里抄录的,师妹宝贝得很,哎,你别弄乱了……”

燕韶南凑过去,一见之下,不由地轻“啊”了一声。

“等等,这里怎么有一本书没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