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胡乱跳着。几秒后,她才开口说话:“我知道我是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但是……
“等等!”王静叫出声。众人看向了居中的王静。
请给予他们起码的尊重。毕竟他们曾经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他们也有父母,也有亲人,让他 们成为科学的试验品应该要让后人记住他们的贡献。”
“很好。我们开始吧。”秦卫民下达了指令。
黄仁康看着妻子已经湿润的眼眶心中有些愧疚。连一只虫子都舍不得杀死的妻子,要陪自己 面对如此变态的一幕。他转身向秦卫民说道:“秦老师,凤凰的试验开始时胡云曾详细介绍 过她。并且抗体也是以凤凰命名。我想我妻子说的不错,我们应该给予起码的尊重。死人捐 献尸体医护人员都要鞠躬致敬,更何况这两个孩子还是活着的。”
切去四肢的一男一女被捆绑在支架上,脖子被固定着,嘴也被罩住。这个场面像极了恐怖片 里变态的刑场,惊悚而又龌龊。
秦卫民苦笑了下。他觉得自己学生的同情心很是幼稚。
男孩的充血到达了极限。
“行吧。”秦卫民对屋内说道:“你把他们介绍下。如果生下孩子后,用他们俩命名。”
女子和两名科研人员将支架相向旋转让两名孩子面对面。分别给两人嘴上扣紧动物用的防咬 器后,女孩的支架像跷跷板一样慢慢翘起。最后她近乎于平躺大张两腿面向男孩。
王静感激的看着秦卫民。这个爱因斯坦发型的老头总令自己感到不安。原因恐怕就是因为他 太过冷血。这回他能退让一步,实属不易。
这对话冷漠的就像是摆弄两个玩具。王静捂住自己的心口。
屋内的女子走到墙边摘下电话拨通内线。她低语几声后,面向众人说道:“男性,十六周岁 ,籍贯湖北武汉,名叫尤峰。女性,十六周岁,籍贯湖北武汉,名叫尤雪。”
“好的。”
“好的。我们感谢尤峰和尤雪为国家为人类做出的奉献。”秦卫民夸张的高声致意着:“试 验开始!”
“撤掉显示器,将雌性转向雄性。把雌性两腿撑开,架子调整下角度,让雄性能看清雌性下 体。希望他知道这地方和视频里是一个部位。”
“等等!”王静从丈夫怀中挣脱了出来。她一一打量同伴的反应。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疑 惑和惊讶。
纤瘦的高个女子回到:“没有明显分泌物。”
“尤峰和尤雪?”王静上前一步质问秦卫民。
秦卫民按下对讲键:“雌性呢?”
秦卫民耸肩道:“他们书包里是这么写着的。”
王静躲在丈夫怀中偷偷望去,那名十六岁的男丧尸恶心的深黑色生殖器渐渐扬起了头。不过 男孩暗紫色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王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是孪生兄妹。”
这时,老陈突然兴奋的喊道:“有反应了!”
刘夏琳捂住了嘴巴,肖健拍了拍额头。
“辛苦你了。”
“也许。但这并不妨碍试验。”
黄仁康轻轻吻了吻妻子的头发。他知道妻子道德上有些洁癖。
“这是乱伦。”
“我陪着你。但是这真的很残酷。毕竟他们只是孩子。”
“乱伦在动物界很少见吗?”秦卫民问向肖健。
王静只得顺从。自己的要求丈夫十有八九会满足,既然拒绝,那他一定非常渴望留下。她慢 慢靠入丈夫的怀中。
肖健犹豫的回答道:“野外高等动物,尤其是灵长类会尽可能避免乱伦……但圈养和宠物什 么的……还是时有发生,主要是人类强迫,或没有选择。”
“部分病毒会对人的性欲产生影响,破坏大脑皮层,譬如乙肝。我想看看Z病毒感染者在性方 面会有什么不同……”
“好吧。尽可能避免。显然这两只丧尸避免不了。”
“老公,只知道结果就可以了,没必要一直观察吧。”
“他们是人。”王静坚决的说道。
黄仁康看了看丧尸,又看了看妻子,犹豫着。
“它们不是。”秦卫民挑起眉毛,不屑的回道。
“我怕……你能陪我吗?”
王静被这挑衅的表情激怒了。她强忍着悲愤问道:“为什么不是?只因为没有了思想?肖健 的纯净人是不是人?植物人是不是人?疯子和变态还有罪犯是不是人?!”
“没事啦。不要把它们当人就行了。如果实在受不了,你就先去睡吧。”
“好啦好啦好啦!”老陈上前揪住王静的衣服:“怎么又扯到人的定义上来了?人的定义不 早就定好了嘛!两只脚直立行走的无毛动物就是人!对吧?哎呀,说到这我有些饿了,我想 吃个鸡腿什么的,要不大家先吃个宵夜?十六岁的男人,想什么时候勃起就能什么时候勃起 ,咱们不着急!”
王静深舒一口气。她求助的望向身边的丈夫。“老公,我理解了你们试验的目的。可……我 觉得好恶心。”
老陈给了王静一个台阶,可王静并不打算踩上去。黄仁康看到这个场面也很无措,他上前挽 住妻子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
空袭警报和警笛都是模仿这种音频和节奏,令人感到不安。但丧尸并不畏惧。所以它们和纯 净人还是不一样的。”
王静并没理会老陈和丈夫,她说:“秦老师,您说楼下铁网和钢墙中的仓库里抓了很多丧尸 。既然有其它的代替,为什么不换一个人呢?“
肖健嘻嘻的笑着:“这也是本能。这种声音会让人焦虑不安,烦躁紧张。原始人和灵长类发 现危险时,会发出尖啸声预警。这声音高频,单调,剧烈。和手指刮过玻璃非常相似。听到 这种报警声后灵长类便立刻逃离躲藏。对这种声音产生莫名的反感和恐慌就是遗留的本能。
秦卫民下巴指了指黄仁康:“黄教授,这两人是亲兄妹不是我的本意。这是意外的喜讯。你 可以给你妻子解释解释。它们的特殊性可不亚于凤凰。”
“有病啊你!”
王静揪住丈夫的手质问道:“你知道?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亲兄妹?”
这刺耳的声音激的刘夏琳一抖。她愤怒的拍下肖健的手。
“不……我不知道……”黄仁康赶忙解释着。
肖健冲着刘夏琳做了个鬼脸,然后握拳伸出大拇指在面前的玻璃上狠狠的刮过。
“不是为了试验丧尸繁殖吗?那么为什么兄妹有特殊性呢?”王静无法理解。
刘夏琳凝视着女丧尸说道:“丧尸和我们……就是你口中的纯净人,本能完全一样吗?”
黄仁康真想站在妻子这一边,可这里是实验室。在实验室,他要说实话。
王静幻想着两个助手协助切去四肢的男孩做爱。她黯然的摇摇头。
“老婆,秦老师说的没错。近亲结婚胎儿患病几率极大,因此被禁止。简单来说,遗传是从 父辈体内获取相同的基因。隐形遗传病致病基因在每个人基因之中,而近亲带有共同的致病 基因,如果他们生下的孩子,突变纯合子会……”
“人工辅助。在美国很多赛马种马和其它动物因为受伤无法交配,我们就会手把手的辅助它 们。”
“那就更不应该了!为什么要让丧尸生下患病的孩子呢?”
“那……”王静看着和儿子有些相像的丧尸担忧的问道:“四肢都已经被切除了,即使他有 反应了也无法……”
“呃……我想近亲结婚的产儿能放大我们基因内的隐藏病毒……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没有。”秦卫民平静的回复:“这还是一个军医为部队准备的。就几部。”
“所以呢?”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这孩子无法勃起了!”老陈得意的指着观察室内的男孩说道:“不同 种族!刚才放的欧美片太夸张了!估计把俩孩子都吓坏了!那他妈叫的,尿都要吓出来!日 本片叫的还不错,但我觉得演技过于浮夸!我认为还是要本土片,喊几句中国话它才能学会 。”
秦卫民双眼透着兴奋,他击掌说道:“因为Z病毒能抵御其它病毒!现在眼前的两只丧尸体内 还有没有其它致病基因?它们被抑制了?消灭了?近亲生下的孩子会不会是健康的?或者Z病 毒不能战胜这孩子携带的病毒?丧尸近亲生下的孩子和人类近亲生下的孩子是否一样?这些 都是一手的资料!都能有可能开启我们摧毁敌人的新思路!我最期盼的就是他们生下的是畸 形儿!是病危儿童!这样我们就能找到Z病毒无法战胜的基因!黄夫人,你不懂!这是必须要 尝试的!”
“当然不……”肖健笑道:“放它们自己种族的。”
王静冷冷哼了一声,她已经受够了秦卫民对自己的鄙视。
“也放东京热?”老陈故作惊奇的问道。
她松开了丈夫的手:“请叫我王教授。”
“有!”肖健很肯定的回道:“这俩丧尸通过了镜像测试,有自我意识,因此会有用的。熊 猫,猴子,猪甚至狗我们都使用过这种方法。有的是压根不会,有的是找不到位置。只要人 为引导引起它们反感和紧张后,我们都会采取这种方式教会它们。”
完蛋。黄仁康懊悔的拍了拍腿。多少年,妻子都没有说出这句话了。
“看黄片……会有用吗?”王静问道。
“好吧。文学院的王教授?嘿嘿。王教授,胡云那边的试验你还不清楚吧?凤凰将会产下一 名婴儿。那要比肖健口中的纯净人纯净的多。在凤凰身上实施的测试恐怕又要重复一次。在 一个房间里,在母亲的眼前,对婴儿实施残忍的试验。你觉得这是不是也不道德?如果科研 工作者都遵循你所谓的道德,中医恐怕都统治世界了。”
视频正在按秦卫民要求反复播放特写。叫声来来回回的循环着,听起来有些可笑。
“思想进化是进化的一部分。现代科学能够屹立不倒就是因为它们不断的进行道德的提升。 ”
王静无奈的摇摇头。她没想到人类如此愚蠢。不过她又想到,要是没有当年偷偷读到的《如 意君传》,自己恐怕也搞不清楚如何渡过初夜。
“是吗?不道德的一面你看的到吗?如果不是你的丈夫,你有资格进入这个房间观察这改变 人类命运的试验吗?若未来我们战胜了Z病毒,这屋内发生的一切会公布于众吗?幼稚!黄仁 康,告诉你的妻子,这是战争!这是科学!这是人类绝地的反击!不是文学!不是文字游戏 !这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哲学社会学伦理学什么的在今天,在这个 楼里,都不重要!我们的目标简单明了——战胜敌人。”
肖健转头对王静说道:“眼前的丧尸就是将所有传承全部忘却的纯净人。因此我们需要激发 它们的本能。记得今天会议里提到的非洲两名试图交配的丧尸吗?这就是丧尸中的特例。只 要有一对丧尸尝试成功,那么这一群丧尸都会学会交配。我们之前预测的母系社会便很快成 型。”
几十年来,只要黄仁康引经据典,和妻子争论就没赢过。他知道是时候阻止这场对话了。
艾航宇举手说道:“对对对!我们那有对青年男女互相责备对方身体有问题而无法怀孕。结 果一检查,发现女方还是处女。最后一问才知道男人以为在女人两腿间蹭射精了就能怀孩子 。”
“不用让我丈夫对我说。我自己听的懂。”王静又上前迈了一步,她说道:“毛主席还说过 。‘必先研究哲学、伦理学,以其所得道理,奉以为己身言动之准,立之为前途之鹄,再择 其合于此鹄之事,尽力为之,以为达到之方,始谓之有志也。’你的实验如果永远忽视道德 ,那么我相信在这里,这个武汉最后的实验区,在你的统治下,我们都会丢失道德。你抛弃 道德伦理为未来开路,那么你领导的未来也一定是肮脏罪恶的。”
“我记得一对老夫妇来看病。妻子无法控制自己的小便。”张青说:“丈夫几十年和妻子的 性行为都不在阴道内,而是在女方尿道。”
黄仁康一个跨步站在两人之间,背对着秦卫民向王静偷偷的摆着手:“好了,我先陪你回去 吧。”
“然而从没实践。”黄仁康笑道。
秦卫民从椅子上站起,他扬手将黄仁康拔开,直面王静。
“我就有这种基因。”老陈拍了拍胸口:“我要是纯净人,我肯定知道怎么做,我天生知道 如何繁殖。”
“王教授。人类觉得道德是区分自己和其它物种的重要因素之一。可惜道德和物种都是人类 的定义,是人类把物种分门别类,然后给自己披上道德的外衣。自然是中性的,就如同科学 。你觉得让他们俩交配是不道德的,告诉你,自然界一没有道德规范,二没有给物种分类。
“对。总有特例。每个人天生携带的本能都会有所差异。这个和动物一样。肯定有几对男女 带着与生俱来的好奇心和冒险欲成功交配。但这个比例未必很大。”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丧尸和其它物种一样,为了繁衍而生存,为了生存而适应,为了适应 而进化。这就是真理。”
“面对面的自慰……也真够蠢的。不过你说的是绝大多数。”老陈说。
“不,这不是!生存和繁衍绝不是唯一的追求。如果人类演化到今天,连什么能吃什么不能 吃,怎么繁衍都需要人教,那凭什么说生存和繁衍是生物唯一的追求?秦教授,生殖器被切 除了人还可以活,大脑被切除了人类才会死。请你告诉我,凭什么说繁衍是生物的第一目的 ?要真如此,岂不是一旦丧失繁衍能力,就会立即死亡?“王静咄咄逼人丝毫没有退让的意 思。
令两人对对方的身体并无强烈的好奇心或羞耻心。进入青春期后,男性可能会勃起,女性会 分泌巴氏腺液,然后呢?要知道人类初次交配时女性无法获得多么多的快感。疼痛感会令女 方认为这是一种伤害行为。很多灵长类因为初次交配失败后便拒绝第二次。哺乳类也能观察 到雌性拒绝性行为的现象。所以我认为绝大多数纯净人不会发生性行为。最有可能的是身体 需求驱使两人各自自慰。就像我曾经观察过的脱离群体生活的灵长类一样。身为一名动物学 家,我对我的言论很有信心。”
秦卫民摇摇头。
肖健赶忙打断道:“我认为知道做爱的比例会非常低。首先两人会产生一种只有他们能理解 的简单语言。这种交流最复杂的含义可能只是饿了,渴了,困了和不舒服等。长期的赤裸,
“这里有个硕士就够恶心我了,现在还来个学文的。黄仁康,带你妻子出去吧。这里是部队 ,没时间争论这些没用的。“说罢,秦卫民对身边的助手示意送客。
“会啊。”老陈说:“一个凸的,一个凹的,人类的大脑当然会知道怎么做。再加上青春期 到了,张青说的各种精虫冲入大脑,两人都挺痒的……”
刘夏琳委屈的看着肖健,肖健对她压着手,示意她别太在意。
肖健指着丧尸说道:“你看它们。它们就是一种……怎么说呢……就叫纯净人吧。我们设想 这样一个社会,所有人类以一男一女为一组,从出生开始就扔进恒温的井中。每天向里面投 掷食物和水。十几年后,这些什么也不知道的纯净人进入了青春期,你觉得以人类的本能他 们会做爱吗?”
秦卫民的助手显然是一名军人。他眼神犀利的盯着黄仁康,向门扬起手。
老陈摇了摇头:“这个我不太认可。肖健,你想啊,一男一女哪怕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光着 身子一看,就明白怎么做了。你的观点很新颖,不过未必合理。”
在丈夫的再三劝说下,王静怒气冲冲走出了观测室。刘夏琳也默默跟了出来。
肖健倒是挺认真:“能使用语言,能与人交流,能在群体社会中生活,都会激发出繁殖的本 能。周围的人穿着衣服,于是你知道赤裸会羞耻,社会生活对男孩和女孩的区分,让你知道 雄性和雌性的不同。一句脏话,一个黄色段子,一些只言片语都会不经意间启发你的繁殖本 能。无形间,你便学会了繁衍方式。这都是潜移默化形成的。”
实验楼观测室外休息间的沙发上,两位女人满脸怒气。黄仁康苦笑道:“哎,让你们俩受委 屈了。”
他冲着王静眨巴着眼。
刘夏琳气鼓鼓的说:“硕士怎么了?硕士就低贱的抬不起头吗?谁不是从硕士过来的?黄老 师,以我的能力随时可以……”
听到这,黄仁康笑着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小肖,我可没有接受过什么性教育。”说着,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秦老师的气话。”
肖健点点头:“我们越来越依托于传承,于是本能丧失了很多。强大的传承能力使得人类无 需保留太多本能。之前说过生物的本能最重要的两点——生存和繁衍。拿生存举例,大量物 种出生后无需父母的教导便能明白什么是自己的食物,什么不是。而婴儿呢?稍不留神他们 就会往嘴里塞进各种东西。同时,这些新生儿无所畏惧。狮子,老虎,大型犬放在婴儿身边 他们都能咯咯发笑。他们根本就没有天敌的概念。一切的安全都托付给父母和社会。连吃和 安全的本能都没有,更何况繁殖。”
话音未落,休息室房门被推开。老陈等同伴一个接一个开门进入。
“繁殖也需要传授?”王静问道。
“哎!”老陈伸了个懒腰倒在沙发上:“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口气。”
很多物种缺乏这种传承,每一次更新换代所有的经验和知识又要重新积累,因此它们进化缓 慢。”
王静被大伙感动到了,等众人坐下后轻声说道:“对不起,影响你们科研进展了。”
肖健看了眼黄仁康,黄仁康搂住妻子的肩膀冲着肖健点了下头。肖健清了清嗓子说道:“人 类的进化依托于传承。很多理所当然的常识都是祖先花费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总结下来的经 验。这些经验在群居环境下传授给每一个个体。比如海水不能喝,火会烫伤人等……这些如 果没有人传授现代人天生并不知道。所以看似简单的常识实际上积累了人类数万年的智慧。
艾航宇放下笔记本揉着脖颈说:“嗨,看了一个多小时黄片了,也该歇歇了。我离婚前,丈 夫总想拉着我看,你猜我当时怎么说?我说我天天在医院里看无数根,回来你还要让我看,
“对啊……其实我觉得真没这个必要。他们要真是想要……那个,也就那个了……”刘夏琳 站在了王静这一边。她也受不了这种实验。
不就是三条海绵体嘛……结果他气的直哆嗦。”
王静小心翼翼的反问。
艾航宇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抹上了眼泪。
“观察应该是客观的,不应该干涉。丧尸总不会自己看这些片子吧?如果他们自己不会繁殖 ,我们岂不是在教导他们?你们之前说过,繁殖是物种的本能。本能都没了,教能教会?”
老陈懵住了:“这……这不是让你安慰王静嘛,怎么自己激动了?”
肖健摇摇头:“如果丧尸不能自然繁殖,我们的工作会轻松很多。它们自然死亡后,一切就 结束了。可如果它们能繁殖,那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战争。所以观测是必需的。”
艾航宇吸着鼻子说:“我想我男人了,怎么,碍你事?”
“肖健,提取男孩的精液和女孩的卵子体外授精不行吗?这即完成了实验目的也不违反伦理 。“王静带着目的问道。
张青叹道:“王教授啊,其实你的心情我也理解。想当年我二十出头的时候,说要给一个女 孩高位截肢。当时我就崩溃了。我总想,如果那个女孩是我,我会怎么办?她一醒来发现自 己半截身子都没了,她会疯吗?那次手术,我给导师递刀的手都是抖的……所以啊,咱们医 生有时不能对病人有什么联想。”
在这个环境中最难受的就是王静了。她非常反感这项实验,可她又不敢劝阻。毕竟这里最不 专业的就数她了。
艾航宇用手背抹干眼泪后说:“是啊,王教授。拿白鼠试验时我就当它是一坨肉,总想着它 是生命,那拿下的去手?”
大伙非常轻松。
老陈讽刺的说:“这就是嫂子可贵之处。哪像你们两个,看到男人裸体就像看到白菜。”
“喂喂喂,别忘了这里没结婚的女人还有呢。”张青冲着秦教授指了指自己。
王静无奈的摇摇头,她哀伤的说:“我只是觉得……那个男孩,有点像浩阳。不管怎么说我 还是觉得丧尸只是病人……老公……我想儿子。”
肖健在一旁支持道:“陈教授,已经很尴尬了,您就别添乱了。”
说完后,王静倒在丈夫肩上,眼中潮湿起来。
刘夏琳红着脸说道:“我拒绝!”
刘夏琳被王静的情绪感染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也落下了眼泪。
“哎,什么年代了。小刘懂得可比我们多。”老陈笑道。
“你们想想,假如拿来做实验的是你们的孩子怎么办?病毒试验区还有两个丧尸,下面仓库 还有更多。这些人要是亲人怎么办?假如仅仅是验血,解刨什么的也就罢了,这……这简直 是变态!“王静含泪望着丈夫:”老公,这是你的地方,你可以劝劝他啊。”
“可以。但这里有没结婚的姑娘。”
黄仁康紧紧搂住妻子。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黄仁康。踌躇半晌后,黄仁康缓缓对妻子说道:
“啧啧啧……秦老师啊,你身边那个屏幕能不能将画面导出?我也想看看。”
“我这一辈子读透的字啊,永远不会比你多。可有一个字,我感受的要比你深刻。这是我最 喜欢,最崇拜的一个字。就是‘理’。理科的理。”
老陈的黄牙里挤出赞叹声。
黄仁康轻轻拂过妻子的眼角。这张几十年前秀美的脸在他眼中依然动人。
“明白。”
“事理,条理,理由,理解……还有理论,理智,理想……这一个字,足以概括我毕生的追 求。理,是无情的,是冰冷的。你让我设身处地把那孩子当成儿子?对不起,我不能这么想 。设身处地在‘理’面前行不通的。如果我有女儿,她被强暴了,如果我儿子被虐待了,如 果你被人侮辱了殴打了,那么我一定会要求将罪犯处死,处死之前我还希望他接受最残忍的 酷刑。那些形形色色的暴力事件但凡一样发生在你们身上,我都会希望罪犯遭受更残酷的折 磨。如果法律的制定者也这么想,那法律会成什么样呢?”
“反复播放性器官交合的特写。”
王静听着丈夫温柔的话语,心中一阵温暖。
女子回道:“有。但是时间不长。”
“有些决定永远不能设身处地。这就是‘理’。它中立,有时显得很残忍。一项罪行如何惩 治,在’理‘的眼中会转化为一串串数字,一组组公式。罪犯比例是多少,人的寿命是多少 ,死亡率是多少,出生率是多少,监狱承受力多少……等等等,最后得出最佳的惩治方案。
秦卫民从来没有叫过这个女人的名字。
和张青一样,那两个孩子在我眼中只不过是微生物和Z病毒组成的人形物而已。只有这样,我 们才能进行科学实验。”
“这一部有没有局部特写。”秦卫民按下对讲向屋内询问。
看着丈夫陈恳的目光,王静只得顺从的点了点头。终归丈夫站在了秦卫民那一边。王静有些 失落,可难以反驳。
很久以来,王静没有见过丈夫如此专注。她曾痴迷于丈夫这种神情,可此时她无法理解。这 已经是第三部片子了。真不知道他们打算看多少部。
“不过……”黄仁康话锋一转,继而说道:“自然界中真的没有道德吗?道德真的只是人类 意淫出的产物吗?老婆,刚才你的说辞启发了我。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人类的一项本能,可能 就是你口中的道德。肖健,你知道镜像神经元吧。试验品主要是猴子。”
王静再次望向丈夫。他还是那个姿势,聚精会神观察着丧尸。
“啊?”仔细聆听的肖健回过神:“哦……我知道。”
女人呻吟的节奏正在加速。观察区外的声音在王静的强烈要求下已经压到最低,但还是刺耳 。可想而知那两名孩子听到的呻吟该是多么响亮。
“我们知道开水会烫嘴,所以我们不喝。这是传承,也是条件反射。可砍去手脚是什么感觉 呢?我们没有经历过,也没有人传授这种感觉,但我们看到同类被摧残时心中还会隐隐作痛 ,仿佛感同身受。这,便是镜像神经元。在肖健的那个井中,我们若拿刀砍掉一人的手,另 一个人会感觉恐惧,会痛苦,会对对方产生同情怜悯,或者会实施保护。这不就是与生俱来 的道德吗?老婆,我觉得你说的没错,自然界有它的道德。”
秦卫民理所当然的回答。
老陈惊愕的张大了嘴:“不……老黄,你不是认真的吧?你说清楚,你是为了安抚嫂子还是 认真的?”
“当然!如果教不会那就用别的方式。”
黄仁康摇头道:“我是认真的。请注意一点,丧尸,不食用同类!要么活活吃掉,要么咬伤 ,一旦Z病毒控制中枢神经彻底变异后,丧尸便不再攻击。它们有自我意识,能区分同类,并 且倾向群居……我想被Z病毒侵蚀的大脑不会破坏对于丧尸生存有益的区域。镜像神经元能让 它们同仇敌忾,互相理解和保护。会议上,那群堵住仓库让其余丧尸进入食用的美国丧尸充 分证明了这一点。在自然面前,我们很无知。也许万物都有它们自己的一套法则,这套法则 是它们自己的道德观。无需传承,无需教诲,它与生俱来。”
“这种试验。还要继续?”
黄仁康双手把妻子脸颊捧起。
“什么继续?”
“镜像神经元是造物主赋予我们的道德观,是人类垒砌道德大厦的基石。这在我们眼中是细 胞,在你的眼中便是德行。秦老师错了,道德不是人类臆想出的产物,它从一开始就烙印在 我们的基因当中。老婆,我从没想过这些,是你提醒了我。”
秦卫民茫然的望向王静。
说罢,黄仁康轻吻王静的额头。
她问道:“秦教授,还要继续?”
“老公……”
王静无奈的摇摇头,她回身看向屋内最后方的秦卫民和他的助手。秦卫民贴着操作台独自坐 着,他身边那个强壮的白大褂男助手立在一旁。
“秦老师他状态不对。他太急迫了。我应该和他好好聊一聊。总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
世间还有比这更诡异的场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觉得别扭呢?
“谢谢你,老公……”
没有人觉得这不正常吗?人彘看着色情视频,我们看着他们。
“谢什么?我说的可都是‘理’啊!不过我更喜欢你的无理取闹。”
最右侧是刘夏琳和肖健。刘夏琳还算有点羞耻心。她面色潮红,有些心不在焉。肖健则戴着 黑框眼镜手持一本厚重的书细心的看着男孩。
老陈听到这浑身一哆嗦:“操……不知道他妈哪杜撰的一套理论……听起来还有模有样……
居中的是老陈和丈夫。他们两人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观察。两张脸恨不得贴在玻璃上。
泡妞倒是挺有用。”
眼前,张青艾航宇两位医生站在玻璃墙的最左侧,她们手持笔记本低声交流着。从一开始到 现在,这两个女人对男性的裸体没有丝毫避讳。
刘夏琳双手捂面又哭了起来。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王静又开始觉得恶心。她退后了几步,远离夸张的叫床声。
肖健慌张的劝道:“你怎么又哭了?又想父母了?”
短暂的宁静结束了。男女的呻吟声再次响起。这回,是日语。
“我……我被爱情感动了……”
“播放。”坐在角落椅子上的秦卫民说道。
老陈笑道:“镜像神经元产生作用了吧。别人哭,你就哭,别人打哈欠你就打哈欠,现在别 人甜蜜的恩爱,肖健你还不抓紧机会送上一个热吻?”
“准确就绪。”女子声音透过扬声器传至观察室外。
肖健尴尬的扶了扶眼睛:“陈老师……别总开玩笑。”
一直在秦卫民身边的那位高挑女子穿着崭新的防护服。两位十六岁曾体态正常的少男少女在 她身旁像是侏儒。她迈着碎步,优雅的将支在推车上的显示器推至孩子的面前。她身边两位 男性助手,调试着显示器的角度。
张青也一脸诧异,她捂嘴问向艾航宇:“我最怕文理不分,纠缠在一起我整个人都会疯。”
女孩和男孩也一样,目光呆滞的望向玻璃。
艾航宇用力的点着头。突然,她想到了一点:“那……黄教授,按你这么讲……我们拿丧尸 做实验,其它丧尸会感同身受?”
像浩阳。
黄仁康挪开脸后回道:“嗯。袭击太突然,能使用活体丧尸试验的场所太少,我想经过更严 谨和丰富的试验后,应该会有答案。”
男孩虽完全变异成丧尸,可王静还是能联想出他眉目清秀的长相。
王静双颊潮红,一脸幸福,她仰头问着丈夫:“它们会嫉恨我们?”
这和放入瓮中又有何区别?
“我想是的。”
男孩的脖子被医疗器具固定着,看上去像是在做颈椎牵引。这个东西让男孩的头颅无法扬起 低下,左右晃动。他只得目视前方。
“那俩丧尸不会知道他们是亲兄妹关系吧?”老陈问道。
王静确定秦卫民和他的手下都是一群丧尽天良的家伙。
黄仁康说:“不管知不知道,被禁锢在房间里它们交配对象没有选择。若是野外,它们真有 可能避免近亲交配。”
“我们特意等到他们被咬伤后才捕捉!”
张青望着王静说道:“既然有恨,那也会有爱吧。”
切去四肢的十六岁男孩双眼充血,皮肤黝紫。肩头上的咬掉的肉坑残留着伤痕。
王静笑道:“也许哦。”
这残酷曾离远在天边,此时,已近在眼前。
一直安抚刘夏琳的肖健转头说道:“那丧尸就真的成了类灵长类动物了。男女爱情还不至于 快速产生,不过母爱应该会有,应该找个婴儿试验试验。看看母亲会不会发飙。”
王静只是想不通,古人竟然能如此残酷。
刹那间,屋中凝重起来。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凤凰。
每当读到吕太后本纪和新旧唐书时,看到人彘等残忍刑法时她总会流泪。丈夫笑称她泣下沾 襟沾的都是他的睡衣。
几秒后,老陈低声问道:“那个简易实验室和咱们这个临时搭建的观察室比起来如何?”
人彘。
黄仁康皱眉回道:“肯定不如。那只是一个机场简易审讯室……况且,凤凰可没有被切去四 肢。”
在秦卫民的要求下,孩子膝盖,手肘以下的部位已经被切除。这四只胳膊四条小腿被放入楼 上的病毒实验区正在接受其它实验。残留的躯体则被军人吊在这里,供人观赏。
张青紧张的说:“任务……有要她对婴儿试验吗?”
所有人正站在观察室落地钢化玻璃监视着矩形房间内的两名孩子。这玻璃和胡云那里不一样 ,它不是单向的。两个孩子被固定在金属支架上,一动不动。
“是在一个房间里吗?有隔间吗?”艾航宇也慌乱起来。
这是实验楼一层新搭建的观察区。蓝色的试验楼是完全封闭的,军人们不得不在一层破开一 个出口,将物资搬入。经过一天的改良,这一层观察区已经像模像样。除了这一层,其它楼 层依然只能通过走廊方能进入。
老陈忧虑说:“凤凰被锁的死死的,况且胡云说它这几天都没有激烈的活动。”
这个姿势,他已经维持了半个小时。
一阵沉默后。黄仁康突然笑了起来。
一旁的丈夫浑然不知。他双手背在身后,脖颈前倾,目光炯炯有神的锁定着玻璃墙内的两名 孩子。
“笑什么?”老陈问道。
王静双手抱住了自己。,试验楼中央空调的冷风更强了。
“我笑这世界太多巧合。LT抗体,LT……老陈记得是什么吗?”
“新的视频已经导入!”女子回到了观察室。王静被她的声音拉回到现实的世界。这里虽然 清凉的多,可留下的回忆将会痛苦万分。
老陈摇摇头。
回忆到这幕,王静笑了。武汉为她留下太多美好的记忆。她情不自禁的为这个城市和自己的 儿子默默的祷告。
艾航宇说:“淋巴毒素?”
“叔叔阿姨,这不是床,这是船,晓得吧,是一艘船!您这女婿,真会折磨人啊!”
张青说:“白三烯?”
“叔叔阿姨……我……送你们一张床。”
黄仁康摇摇头:“LagTime。预测微生物学专有名词的缩写。”
他和老陈搬着一个王静见过最大的竹床从马路对面大汗淋漓的走来。嘣的一声,老陈率先松 手让竹床两脚撞到地上。几乎入睡的父亲被吓的猛地坐起。
老陈明白了,他说:“延时期,也就是迟滞期。也称LagPhase。”
每个夜晚,都那么美好。尤其是黄仁康和父母第一次见面的那夜。
“对。Z病毒发现宿主体内有新的生命,于是停止空气传播试图控制新产生的大脑。于是凤凰 体内的病毒像细菌一样停止分裂繁殖。病毒数目并没有增加,但单位变化极大。”
入睡时,整条路上都会弥漫着淡淡的蚊香和此起彼伏的鼾声。醒来时,芝麻酱的浓郁香气和 豆腐脑的叫卖声又会取而代之。
老陈默念道:“这是细菌生长曲线的第一阶段。”
二十出头的她总是和父母第一批进入领地。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占领路灯下方的区域。父母 挤在一张小床上,自己则独占一张。母亲总会睡在靠近自己的一侧。她拿着蒲扇帮父亲驱蚊 ,给自己扇风。她老人家每晚都要等到王静夜读结束才合上眼睛。
“接着,经过迟滞期后,细菌成几何级数增加。”
白天,马路上汽车是主人,而夜晚这里成为竹床的领地。无数竹床组成的海洋淹没武汉的大 街小巷,那种场景王静永生难忘。
老陈望向黄仁康。
那时,每到夜晚家家户户都会搬着竹床来到街边。
“你的意思是……病毒和细菌一样,凤凰怀孕时进入了延时期,而婴儿一旦出生,它们就会 ……”
王静偷偷的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丈夫。她记得自己睡的最舒服的竹床便是丈夫送给她父母的 。
“logarithmicphase。进入对数生长期,病毒成几何倍增长增强。”
因为他和丈夫一样,拥有聪慧的大脑,而且他还有更健硕的体魄。
“空气传播会恢复?”
他一定有他的办法。
“凤凰会变的更为强大。其它的丧尸可没有经历过LT。”
黄浩阳从没经历过在街上睡竹床的经历。他会如何避暑呢?
说罢,黄仁康扶着妻子站起来。
总之,这个城市的房子永远学不会冬暖夏凉,它们的温度总是那么的配合着季节。
“三号楼可能已经断网了。我们回到工作楼连线尝试一下。”
这儿是个奇妙的城市。酷热时,人们要去户外吹风避暑。寒冬时,人们要去户外晒日取暖。
王静说道:“军方说会派人接她……来得及吗?”
9月的深夜,武汉一如既往的炎热。假若汉口停电,那老百姓会不会用几十年前的方式避暑呢 ?
黄仁康环视着每个担忧的同伴安抚道:“胡云是一个成熟的,坚强的女性。我想她能战胜凤 凰。”
浩阳还好吗?
看着丈夫坚毅的脸,王静垂下了头。
那些户外的军人他们会中暑吗?那些被困在汉口的老乡有电用吗?还有……
她不这么认为。
一圈石墙,一支部队,一层铁网,保护着一栋封闭的大楼……今晚,我们应该很安全吧。想 到这,站在观察室外的王静感到一丝踏实,同时又有些担忧。
因为她知道母爱的力量。
蓝色的实验楼里静悄悄。一直在楼内忙碌的军人已经撤离到铁网外的帐篷里。此时,他们应 该已经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