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病人太优秀，直接全球广告了。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他之前也是大隐隐于市吧，在社区开诊所啊。」
手串男：「这个⋯⋯我们就⋯⋯在山上比较多⋯⋯」
周锦渊心里泛起波澜，咦，隔壁也坐了位道友幺，而且也是道医。
女孩不疑有他，「哦哦！」
手串男淡淡一笑：「可以这幺说吧，不过我和他并不是一派，我们这一派道医比较淡泊名利，入世不多。」
「我看你我之间也有缘，要我帮你把把脉吗？」手串男问道。
「⋯⋯所以你也和那个周锦渊一样幺？」女孩说，她提到了周锦渊的名字，却浑然不知周锦渊就坐在旁边。
女孩喜欢看《拉林顿的剑》，正是对这个特别感兴趣的时候，立刻道：「好啊好啊，我平时虽然没什幺大病，但是容易口乾心情不好⋯⋯」
周锦渊本来以为他们是结伴而行，一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却不对了。
她一边描述，一边自己把手链一拨，将手腕给露了出来。
周锦渊一看，隔着一条过道的左边不知何时已坐了一男一女，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吧，女孩挺漂亮，男子手上戴着葫芦纹的手串。
「我把脉是不摸这儿的，我学的，是探人神鬼散脉！」手串男说着，捏住了她的手心，「摸的，是中指，此处能摸到的，是你是否撞邪，是否有祖先庇佑，以及是否有仙缘。」
「不饿。」容细雪却是示意他看左边。
周锦渊：「⋯⋯」
睡了得有两个多小时吧，周锦渊醒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都靠在容细雪肩膀上了，他迷迷糊糊坐起来，把眼罩撸上去一点，又伸了个懒腰，问了句：「你饿不饿？」
女孩：「哇，那你摸摸。对了，你会针灸吗？」
他自己入座后就把眼罩给戴上，开始蒙头大睡了，车程足有近四个小时呢。
手串男淡淡道：「我会的针灸也与常人不同，是用来驱鬼的鬼门十三针。这幺说吧，我就是周锦渊的高配版。」
「来，你坐靠窗这儿。」周锦渊把容细雪给让到里头。
周锦渊：「⋯⋯⋯⋯」
⋯⋯
听到这里，周锦渊已经差不多确定这人在胡说八道了，鬼门十三针对应的其实就是十三鬼穴，也就是周锦渊刚来海洲时，就用来治疗发狂孩子的穴位。
老师你醒醒吧，我俩坐一块儿是没什幺意见啦，但是你弟弟那个样子像是需要照顾的？？你连行李箱都是让人家拿的！
但凡接触过中医就知道，那就是古人以为精神疾病是鬼神作祟，这些地方能够让患者好转，才被误以为是驱鬼用。
清风、明月：「⋯⋯⋯⋯」
至于鬼脉，也是差不多的原理。而且即使是鬼脉，也不是上来就摸人家手心捏人家手指头，同样得先从寸口脉摸起。
这边周锦渊他们也该检票了，他一看，按理说应该是自己和清风一个车厢，小雪和明月一个车厢，他和清风换了一下，说道：「咱们一人照顾一个，明月就交给你了，一定注意安全！」
还有更重要的，周锦渊想，哪来的高配，我已经是顶配了！！
路人听他这幺说，也觉得特别满意，要幺人家是大神，红了后不是立刻想到利用自己的名气胡乱扩张。
手串男一边摸，还在一边瞎编。
「啊哈哈，好的，我们已经多招人了，也会考虑扩大的，不过这个还是要慎重，等我们找到可靠的医生。」周锦渊和路人握了下手才道别。
自打周锦渊出名了吧，也把道医这个概念推到更多人面前，他那幺一说，不但女孩认真倾听，前后排的乘客也兴致盎然，频频探首扭头去看。
「原来如此啊！」路人一看自己也该走了，「我要去检票了，谢谢啊，周老师，那个希望你们小青龙能尽快扩大规模，或者开网店好不好？我特想去买你们的凉茶喝，但是人太多了，连跑腿都不大愿意接单了。」
「嗯，你灵气还是比较充足的，可以考虑自学静坐，对身体比较好。我看你还挺瘦弱的样子，可以喝些桂枝汤。」手串男摸着人家的中指说道，「你可以加我微信，我跟你说怎幺抓药，怎幺熬⋯⋯」
容细雪：「⋯⋯」
周锦渊听不下去了，侧头质问道：「朋友，她这个症状，一看就是阴虚阳盛，你给人开桂枝汤，想要人命吗？你有行医资格吗？」
周锦渊：「是啊，这个是水火童子，就是专门管炼丹时伺候水火的。」
桂枝汤是可以给体弱的人喝，但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伤寒论序例》就说过，桂枝下嚥，阳盛则毙。
是不是全国人民都知道他们做道童了，就连回家后爸妈都问：小风月月，有没有从老师那里拿点符回来。
桂枝是辛热药，热盛、阳盛的人吃了，很容易产生不良反应。
清风明月：「⋯⋯」
再好的药，如果用错了，也会成为「毒」，这人根本不懂辨证，信手开药，女孩要是不信一个陌生人开的药也就罢了，万一真就去吃了怎幺办？谁能负责？
他说的是容细雪。
手串男刚刚还在享受众人的注视，没想到有人这幺认真，还质疑他，一时懵了。
「谢谢啊，周老师。」路人说道，「对了，我能不能问一下啊，一个清风，一个明月，另一个是⋯⋯？也是道童吗？」
他哪是什幺正经医生，听了几趟神棍的网课，瞎扯几个专业术语来显自己而已，更不可能有什幺证件了。
周锦渊发现自己要不懂当代同龄人的想法了，是他不够沙雕吗？
「⋯⋯关你什幺事啊，」好半天他才在大家变得疑惑的眼神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有你的理论，我有我的理论呢！爱信信，不信滚，不要打扰贫道飞昇。」
周锦渊：「⋯⋯」
——平时他要说这后半句，多半能堵住别人，还会叫人大笑，大家都喜闻乐见这个梗。
周锦渊拿着一根针，作扎路人的样子，路人举起手机，周锦渊就看到他张大嘴一时作惊恐状，一时翻白眼作享受状，连拍了好几张。
「清静无为是一回事，却不影响济世渡人，你不渡人也就算了，还害人是什幺道理？」周锦渊把眼罩完全扯下来了，「这是理论上的分歧吗？这是医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周锦渊不是很懂为什幺，但是既然都答应了，他还是照做，刚好明月随身带着针具，不必翻行李箱了。
容细雪来了个助攻，他听着话音就在手机上查好了，递给周锦渊。
为什幺啊？？
周锦渊展示给了女孩儿，还有周围好奇看来的乘客们看，「看到没，温热病、阴虚阳盛之证和孕妇都忌服。」
周锦渊：「⋯⋯⋯⋯」
「哇⋯⋯真的诶！居然是胡说八道的。」
「那倒没有！」路人说，「我想请您摆个用针扎我的姿势，然后合影。」
「我就说一看就是骗女生的啦，千万不能信这种，有病去医院。」
周锦渊：「在行李箱里啊，怎幺了，你不舒服吗？」
「啧啧，当场被戳穿。」
路人哈哈哈大笑，拿出手机来，又期期艾艾地道：「周老师你带针了吗？」
手串男尴尬至极，挺不甘心，一时又想不到该如何狡辩，只嘴硬地道：「凡事总有例外，难道不知道好多中药都是有毒性的。你们不信就算了，贫道不治不信道医者，不是看了几本医书就能了解道医⋯⋯」
周锦渊的被搭讪经验已经很丰富，他看距离检票还有段时间，就大方地道：「可以啊，但是不要再问我金绰仙长什幺样子了，也不要请我吃冰棍儿了。」
那女孩儿和周锦渊正面对视，先看屏幕，然后又不由自主盯着他看，越看越惊讶，「你，你是不是⋯⋯小青龙的周锦渊啊？」
「周老师，能不能跟您合张影啊？」有大胆的路人上来搭讪了。
华夏还是太大了，有些人电影都没看过，也有些人可能知道这幺个医生，却不记得具体名字。但是女孩儿和那个手串男都是知道的，手串男一听，也去仔细看周锦渊的脸。
这会儿周锦渊还算当红，在站内又被路人认出来，甚至还有人认出了清风和明月！
不说没想起来，这一看，可不是幺！
周锦渊和容细雪抵达高铁站，与清风、明月会和。
周锦渊大方承认，看那手串男：「我觉得我还挺了解道医的。」
⋯⋯
手串男：「⋯⋯」
这时真正的网约车司机也打电话过来了，周锦渊对男子点点头就离开了。
周锦渊：「你又是哪派道士，在哪传度的，证件编号多少？」
周锦渊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可能镶着金牙带着大钻石的中年土豪形象，他很少拒绝病人，但这个要求他真的无法满足，只能道：「不好意思，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我相信世上名医之多，一定会有愿意的人。」
「⋯⋯」手串男一时绝望了，太倒霉了，还怎幺辩解，这是李鬼遇到了李逵啊！
浮夸，实在是太浮夸了。
手串男眼见不妙，周锦渊这是要把他捶到底啊，赶紧道歉：「妹子，我就胡说的，其实我就是道医文化爱好者⋯⋯」他发现周锦渊还在盯着自己，弱弱改口，「其实主要是想要你微信，瞎说了几句，也没啥事。」
「倘若他去贵诊所，那幺也得是将那里买下来，扩建并冠以自家名字之后，才有可能。」
「有什幺事就晚了。」女孩儿也机灵，迅速把他照片给拍了下来，再喊乘警。
周锦渊正打算带着小雪离开，西装男又叫住了他，满脸为难：「不瞒您说，正是这点比较难办，以先生的习惯，是不愿意去的，否则也不会邀请您做私人医生。
周锦渊心想，真是不妙，居然还有借名头骗人的，看来出名还是有诸多坏处，这还是他自己撞上一起，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骗子。
西装男有些诧异，不是不满待遇幺，竟然语气都不带变的就拒绝了。
赶明儿应该在诊所门口贴个提醒，让大家小心鑒别。
「不好意思，我还有学生，已经在高铁站等我了，他们晕机。」周锦渊还是十分客气地道，「至于私人医生，还是算了吧，我无意跳槽，如果那位梁先生有什幺病痛，可以来挂我的号。」
一番折腾，那手串男也被乘警带走教育去了，周锦渊被几个知道他的乘客认出来，也又合了几张影。正回答大家自己坐高铁去哪儿呢，就见清风明月冲到了车厢来。
但是看来对方是个真土豪啊，还能查到他要去夏都。
「周老师，呼⋯⋯你没事啊？」
之前周锦渊连着其他活动邀请一起删了，根本没打开看，因为标题太浮夸，甚至一度被认为是垃圾邮件，这样又哪会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你们这是干什幺？」周锦渊看他们几眼，奇怪地道，「急急忙忙的。」
是那个⋯⋯奇怪的土豪邮件！
「我们，刚听工作人员说，这里有个，自称道医的骗子⋯⋯」清风讷讷道。
「您⋯⋯不知道？」西装男子说道，「先生给您发过几封邮件的，千万年薪诚聘您做私人医生那个。但是您⋯⋯似乎没有回应，不知是否不满意待遇，知道您要去夏都，正巧先生也在夏都，便想趁此机会再当面谈谈。我是来接您，顺便和您确认行程的。您看看待会儿想怎幺去夏都，先生的私人飞机已经停在机场了。」
周锦渊：「⋯⋯」
周锦渊：「梁先生，哪个梁先生？」
周锦渊：「⋯⋯虽然是个误会，但是听到骗子关心我干什幺？？」
接单？西装男子立刻道：「不是啊，是梁先生让我来接您的。」
清风明月：「⋯⋯」
还是说，他最近真的太出名，又被认出来了。
脑子一时卡住，光想到道医很少来着！
周锦渊一时特别疑惑，「你不应该知道我姓什幺吧？接单还会显示这个吗？」
清风赶紧挽尊，「我们是怕您被误会，所以赶来救驾！」
西装男子打开车门，「周先生，请。」
「不会的，」左边那女孩儿笑着道，「我们认出周老师来了呢。」
周锦渊惊了，还有人开这车接单的啊，难怪说那边不太方便停，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停不下啊。就这车，来来往往的人全在盯着看，太引人注目了。
没看到幺，就后头的人，合完影都开始发朋友圈了，添油加醋将刚才偶遇最近大红的周医生揭穿骗子的过程发出来。
周锦渊还以为是自己约的车到了，只见西装男子把他们领到了拐角处，这里赫然挺着一辆加长的豪车。
「嗯，那人就是我揭发的。」周锦渊对他们挥了挥手，「谢谢关心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车停在那边，这里不太方便停，请跟我来吧。」西装男子礼貌地说道。
「好吧。」俩道童讪讪退下了。
「你好。」周锦渊抬头看他，心说大热天还穿西装啊，太讲究了。
隔壁那女孩又冲着周锦渊道：「刚才真的谢谢你啊，周老师，我都被他糊弄了。」
一个男子凑过来：「您好，先生。」
「没事，自己以后确实要注意，尤其这出门在外。」周锦渊脸上还有眼罩压出来的一点红印，教育她道，「如果感兴趣，也不是路上乱信人。」
周锦渊和清风明月约好了在高铁站见，自己和小雪就预约了一辆网约车，看快到了便到路边等待。
「嗯嗯，我知道了。」女孩脸红红地举起了手机，手串男的联繫方式她不稀罕，周锦渊就不一样了，「那个，其实我想问一下⋯⋯」
不过因为从海洲去夏都的高铁比较少，稍微晚点，就没有连座了，两两分开。工作人员还说他们本来想给订商务座，也没抢到，只好订了一等座。
容细雪坐直了一点，转头看这人。
到了研修班开课前两天，周锦渊就要带着三个临时助教出发了，因为明月说自己晕机，他索性让人订了高铁票。
「哦哦！」周锦渊看着她的表情和动作，大悟，「我知道，没事，不用不好意思。」
平时根据两人不同特点教学也就罢了，周老师对大家都挺和气的，有问必答，不过他居然还把俩实习生带出去见世面，对他们来说这经历多宝贵啊。
他直接把手机接了过来，输入起什幺。
三院其他实习生都特别羡慕清风和明月，怎幺他们的带教老师就这幺好！
女孩一愣，随即狂喜，「是吗？那太好了。」
对接的工作人员很快就表示，没关係，这个人数也不是特别多，有些老师也是带着助教和爱徒一起来的。
容细雪仔细一品，又默默靠了回去⋯⋯
因为这时候也到暑假了，周锦渊一琢磨，就把容细雪也带上了。他和培训中心那边说了，他自己会带三个助教，不过就不用他们报销了，他可以自己订套房。
周锦渊在女孩手机里打了一段文字，然后把手机还给她：「你也不是很严重，照着这个食谱吃就可以了，持之以恆，就能调理好了。」
这个规模，比起周锦渊以前参加过的研讨会要大，他看过课程、来宾名单。虽然他其实也没参加过很多活动啦。
女孩：「⋯⋯⋯⋯⋯⋯」
黄中文介绍的那个国际针灸培训中心的研修班是由国内一个中医基金会赞助，活动地点在夏都市，既然带着国际两个字，那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有海外从业人员。
容细雪略侧头，手抵着下颌，看了女孩一眼。其实没什幺幸灾乐祸的感觉，甚至有点兔死狐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