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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

梁岐脸一沉,说了句糟糕,带着人急忙朝后堂冲去。

猜想间,后堂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阿芒见麻雀麻木地站在房梁,并不追击,便也跟了过去。只见中堂整齐干净,机关并未触发,她一边往后堂跑一边猜测,那孔如烟十有八九跟着楚详直接进了后堂,所以才躲过了机关。

孔如烟懂得与鸟雀沟通,这也是金雀门的绝学,但这些由她支配的麻雀却好像都已经濒临死亡,是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而导致这些鸟遭到某种反噬?

果然,到了后堂时,只见地上躺了两个捕快,已经丧命,而孔如烟不知何时换上了衙门捕快的衣服,此时正与刚刚赶来的梁岐周旋。

阿芒蹲下看了看,却见那小麻雀双肢僵硬,已经死了。

楚详固然怂,但遇事也知轻重,把那本圣阴妙法揣到了胸口的衣服里,见孔如烟没空管他,便躲到椅子后面慢慢地往外爬。

众人正一头雾水,这时,一只麻雀忽然从房梁上笔直地坠落下来,正好落在阿芒的脚边。

众捕快提刀上去帮忙,转眼间却被打飞回来。阿芒一抬头,看见孔如烟凌空跃起,一头长发在风中狂乱地飘动,像一个走火入魔的女鬼。

看来刚刚的黑影并不是爬进来的,而是飞进来的麻雀落在地上的影子。可这些麻雀不吵不闹,也不像上次那样攻击他们,不知这孔如烟又在卖什么关子。

阿芒见她双眼含恨,只会杀人,像是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便让楚详把秘籍扔过来。阿芒接过书之后,孔如烟就像突然看到猎物的豺狼,朝她扑了过来。

灯笼应声朝上,只见那房梁上密密麻麻地挤了很多小麻雀,不过奇怪的是,这些麻雀极其安静,只有圆脑袋骨碌碌地转,在房梁上一声不响地盯着他们。

阿芒闪身一躲,又把书扔了回去。

阿芒又说:“看看房梁。”

楚详刚喘了两口气,见这烫手的山芋又回来了,孔如烟也跟恶鬼似的窜了过来,他吓得一哆嗦,急忙又把书扔给了梁岐。

梁岐皱起眉道:“那团黑影呢?”

梁岐一接秘籍,直直看着孔如烟杀过来,并不忙着闪躲。楚详以为他吓傻了,正想大喊,却见梁岐微微一错,掠开数步,阿芒则立即打开了机关,一只大网从天而降,把来不及闪躲的孔如烟困在其中。

两个捕快各摸到一只滚落的灯笼,抽出火折子点了灯,微弱的灯四下照了照,地上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阿芒见此忙喊:“快抓住她!”

阿芒警惕地看了一眼寂静的四周,说:“先点灯。”

众人一拥而上,使的是叠罗汉,七八个大汉叠成一堵高高的人墙,不光人高马大,还连接不断地使力。楚详见此忙说:“差不多得了,别把人压死了。”

说完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估计是带着两三个人跑路了。

半晌,众人把孔如烟捆得结结实实,梁岐原本还想问她一些问题,可孔如烟已经只会胡言乱语,魔怔似的一直提那本圣阴妙法。

眼见那团黑影正要露出真面目,灯笼突然灭了,前堂之内一片漆黑。阿芒被梁岐摇醒,见四周黑暗,心知孔如烟已经来了,此时又听得楚详在黑暗里说:“这、这儿交给你们,我先带人去看着那破书。”

她那张狰狞的脸不但没有变得年轻,反而好像因为怒气和怨气显得阴沉苍老,阿芒不由地说:“看来书上写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这次在州衙府存放圣阴妙法,实则是布置了重重机关。取在前中后三堂,越往后去机关越密,所有人守在前堂,秘籍放在最后。

梁岐看了眼手里的秘籍,说:“书也是人写的,有的人引人向善,有的人催人入魔,邪魔外道不可取,拿去烧了吧。”

正想着,大堂外面突然刮过一阵风,灯笼胡乱飞了起来,晃荡的灯火间,众人依稀看见一团黑影慢慢地爬了进来。

一人取下灯笼罩,将梁岐手里的书接过去点燃。全身都被束缚住的孔如烟看到这一幕,忽然张大了嘴,发出一阵嘶哑可怖的尖叫,叫声响彻了州衙府,惊得午夜的鸟雀尽数飞散。

连续四天的守夜,阿芒早就精疲力尽,这会儿已经困得卧在椅子上睡着了。梁岐途径时看了一眼,不禁诧异原来一只椅子可以装得下一个人。

几天之后,圣阴女一案了结,梁岐再造访州衙府时,却见楚详还是一身青衣捕快的打扮。

因为还要办案,酒买的不多。众人小酌了片刻后,鸡也吃得差不多了,街上传来打更人的吆喝声,已经三更天,看来今晚又是白等。

楚详见了他就抱,脸色凝重地说:“我费了这么大劲儿,案子破了、孔如烟也抓了,结果你猜我爹来一句什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让我再接再厉。这老头儿道行实在太高,再这么下去,兄弟就要顶不住了。”

接二连三的命案和迟迟不现身的凶手,弄得府里的氛围顿时有些压抑,士气也有些低迷。楚详为了让大伙儿重振精神,出去买了几斤烧鸡和一点酒回来,打算犒劳犒劳大家。

梁岐扒开他的手说:“你少去花天酒地也是对的,否则就废了。”

梁岐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得认真戒备,她现在已经练到了第八层,我不确定自己还是不是她的对手。”

楚详说:“你少在我面前装大爷,以前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怎么着,当了两年兵成了正人君子啦。”

阿芒不由地说:“书上写的就一定是真的吗,也不一定吧。”

正说着,一个人一面从后堂走进来,一面整理衣冠。梁岐一见对方的脸,眼一瞪,说:“你干什么的?”

楚详说:“幸好她没背书,否则真让她练成了不就相当于成了精?咱们拿什么跟她斗。”

只见阿芒穿了一身青色捕快装束,看其合身的程度,应该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梁岐暗骂了一句,说:“那本圣阴妙法上写着,修炼之人只要集齐九个男子的心头血,就可以容颜不老、功力倍增。练功途中每取一次血,功力就会增长一次。如果把这门邪功一共算成九层,孔如烟现在已经练到了第八层,最后一层需要一些繁复的步骤。我估计她一定没背书,肯定会在杀第九个人之前来抢秘籍。”

楚详眼睛一亮,说:“好看。梁兄,这身儿衣服还真适合她。”

之前肖海生和乞丐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段明轩的尸体也被吴氏领走,现在只好让仵作再仔细查新来的尸体,除了脖子上的致命伤,仵作又在尸身的胸口处找了半晌,终于找到一个几不可察的小针口,看来这就是孔如烟取心头血的位置。

梁岐对楚详道:“你什么意思,你要招她做捕快?”

这种情况梁岐也没有想到,他说:“圣阴庙是孔如烟仅存的最后一点良知,看来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什么正道了,没有交易也一样要杀人练功。”

楚详还没来得及说话,阿芒问:“我不可以当捕快吗?”

阿芒问梁岐道:“圣阴庙不是已经被封了吗?没有人去许愿,她为什么还会杀人?”

梁岐对她说:“开什么玩笑,赶紧回去演你的戏,别在这儿添乱。”

州衙府内接连运来了五具尸体,全是男性,伤口和之前一样,必然是出自孔如烟之手。加上先前的肖海生三人、圣阴庙的新娘,现在已经一共死了九个人。

阿芒不服气地说:“没有我你们能抓到孔如烟吗?”

他们在府内设下了机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阿芒便在衙门暂时住下。可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一直等到三天过去,那本摆在州衙的圣阴妙法还是没有人来拿,而报案的反而多了起来。

梁岐说:“没有你我照样能抓住她,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我警告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儿不欢迎你。”

梁岐鄙夷地把他推开,对阿芒说:“你要是肯帮忙办案,席大人会给你赏钱。这两天州衙府戒备森严,就等着孔如烟光顾,你只需要配合我们就行。”

楚详见这二人快要吵起来,插嘴道:“老兄,她是我收的人,这姑娘挺有本事的,你可别歧视人家。”

梁岐还没开口,楚详先凑过来说:“有有有,梁三爷有的是钱,你只管放心。”

梁岐说:“滚你的蛋。她是苗人,你把一个苗人放在衙门里当差,你想让席天阔吃官司是吧。”

阿芒用手扇了扇空气中的口水沫,对梁岐说:“有钱拿吗?”

阿芒听此,原本的底气也荡然无存,她有些无助地看了一眼楚详,楚详又实在顶不住这个,便对梁岐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她是苗人,人家那鼻子眼睛跟我们汉人一模一样,你别揪着出身不放啊。”

楚详嘴里还塞着花生酥,急忙点点头,一边说话一边喷花生渣,道:“是的是的,我需要你,非常需要。”

梁岐见劝不动他,冷哼一声,说:“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出了问题别来找我。”

梁岐说:“孟七喜可以走,你不能。孔如烟还会再来拿秘籍,她要是再整一屋子鸟……楚详需要你帮忙缉拿凶手,是吧楚捕头?”

梁岐说完气冲冲地走了。楚详瘪瘪嘴,走到阿芒面前对她说:“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这样,死板、不灵活,打了两年仗还真把自己当将军了。你只要不提你是苗人,别人不会知道的。姑娘家家的天天跟老虎狮子待一起,那多危险啊,以后有本公子罩着你,放心待着吧。”

阿芒不解地说:“凭什么,那不是你们的事情吗,你不是都查清楚了吗?”

阿芒心里知道他几斤几两,伪善地冲他笑了笑。

回了州衙之后,阿芒要梁岐把她和孟七喜放了,梁岐却不肯,说:“凶手还没落网,你不能走。”

七喜班的赏钱不稳定,有时生意好,分给她的钱就多点儿,有时生意不好,她就没钱吃饭。孟七喜是个很吝啬的人,但他曾经在阿芒快要饿晕过去的时候给过她一碗饭吃,所以她不能怪他。不过迄今为止,她已经帮他赚了很多钱了,也算是还清了这份恩情,可以脱离七喜班对她来说也是件高兴的事。

梁岐剜了他一眼,又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疼的屁股,心骂孔如烟这女人真够狠毒的,便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去了。

捕快这趟差事的收入比演戏稳定得多,而且这身衣服很神气。阿芒最不喜欢的就是汉人女子穿的拖拖拉拉的长裙长袖,她平时只穿短打,而这身捕快服又恰好很对她的胃口。

楚详哟了一声,说:“心疼啦?”

新官上任三把火,阿芒自从当上捕快开始,便有种使命在身的责任感和荣誉感,一天到晚精神抖擞,早上帮这户人家抓鸡,晚上帮那户人家老母猪接生,天晴扶老奶奶上街买菜,下雨送小孩儿回家……很快州衙府附近街道的人全都认识了她,女捕快的传言也越来越多。

梁岐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遗憾,也懒得追问。他见阿芒的手腕经过刚才一路的打斗拉扯,已经被镣铐磨得破了皮,一块青一块紫,便对楚详说:“给她解了吧。”

楚详这天见她又累又困,忍不住说:“差不多行了啊,这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案子,那些老头儿老太太什么破事儿都要来找衙门,你当做没看见就行了。”

楚详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秘籍?好吧。”

阿芒纠结不已地说:“可我一想到自己是个捕快,就拒绝不了他们。”

梁岐把刚刚在下面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又说:“现在她就藏在下面,不过那里面太危险也太复杂,不要贸然下去。有了那本秘籍,她迟早会露面的。”

楚详说:“那你赶紧把这身衣服脱了拉倒,本公子特许你做便衣捕快。”

二人被拉了上去之后,楚详见梁岐一身狼狈,问他:“下边儿什么情况,凶手找到了吗?”

阿芒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