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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庄

此时章毅赶来,见此情形,又不得不给众人一个交代,便问那白衣人:“贺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唐叶心疼得头冒冷汗,一听靖幽山庄四个字,顿时疼得更厉害了。

唐叶心听到旁边有人说:“毒医贺闲林,那这镖上岂不是有毒……我看多半是废了。”

周围有人议论纷纷,诸如怎么多了个不会武功的女人,本来今日不能见血,靖幽山庄比赛前伤了人是否坏了规矩等等。

唐叶心急得眼皮一跳,贺闲林却轻声对她说:“别怕,没有毒的。”

她抬起视线,只见那人俯身看她,脸上戴着银白色面具,身上有一阵淡淡的药香味。

这时又有几个人走过来,而唐叶心发现他们装束近似,脸上都带着同样的面具,银白色,纹路古怪。她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究竟是谁把她引过来的。

唐叶心只觉得肩膀一痛,往后倒去,眼前又闪过一道白影,幸好在屁股落地之前,率先倒入一个人的臂弯之中。

来人中有靖幽山庄的庄主封山月,旁边有三个女子,其中有一位淡青色衣衫的,唐叶心记得昨天见过。

唐叶心朝着那人群而去,刚想挤进去看一眼,前面的人却突然全部闪开,一枚细小的暗器从空中迅速划过,瞬间没入她的身体。

贺闲林在她肩下封了几处穴道,又给她喂了一颗药,随后将暗器生生地逼了出来。

在人群里追踪多时,唐叶心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儿,白影最终消失在前方一堆人之间,那群人围成一团,显然也是在观战。

唐叶心疼得快要昏死过去,只见贺闲林拿着那枚暗器看了一眼,有些生气,对那青衣女子说:“青霜,我告诉过你不要耍小动作。”

那白影在她眼中停留一瞬,就钻入人海。经过昨夜一幕,唐叶心此时自然不肯放心,便动身跟去。而那白衣人仿佛也在等她,每次在她没有及时跟上的时候,对方就会故意停一停。

贺青霜秀眉一皱,却不承认:“我没有!”

这时,人群中的一道白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贺闲林不再理她,看神色显然是不信。这时,陈照宣拨开人群的阻隔,见了地上的唐叶心就喊:“秦爷,秦爷在这儿,快过来!”

那边战况一触即发,四周也无处不在打架,笑声、骂声、嗔怒、喝彩此起彼伏,唐叶心站在其中尤显得格格不入。

秦无涯应声而至,第一眼见唐叶心受了伤,第二眼见贺闲林抱着她,便缓缓地蹲下身去将唐叶心接了过来,又问贺闲林:“你伤的?”

此时的演武场就像是斗兽场,上百只野兽在这里搏斗撕咬,不讲究人世间那一套。秦无涯让唐叶心先躲一边去,唐叶心也怕自己拖后腿,急忙退了出来。

秦无涯虽然戴着面具,但周围许多人却好像认识他那把刀,再加上陈照宣刚刚那两嗓子,已是再明显不过。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秦无涯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转身欲走,却听那人叫了几声,紧接着,一帮人围了过来。

“秦无涯,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此人大骂:“老子还没说开始呢,你耍无赖!”

“他还敢来参加武林大会,这到处都是靖幽山庄的人,他这不是赶着送死吗?”

秦无涯推开陈照宣的手,朝对方眼神示意,过来打一架。那人朝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刚举起拳头,就被秦无涯一脚踹翻在地。

许多人都在看封山月的反应,似乎隐隐希望二人就此大战几百个回合,也好饱饱眼福。可封山月好像入了定,半天也没有任何反应。

那人笑着说:“这就怂啦?”

这二位仇敌相见,又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是一条劲爆的大消息。章毅心里自然欢喜,但表面上还是要维持一下局面,对他们说:“二位爷,有什么恩怨咱们明天再谈,今天不宜见血。我看这位姑娘似乎已无大碍,还望秦爷赏章某人一个面子,暂时不要动怒才好。”

陈照宣听了气得一瞪眼,让那人闭嘴,又对秦无涯说:“秦爷,咱不跟小人置气,回去歇着吧,明天再打。”

秦无涯没有回话,只是抱起了唐叶心,离开前冷冷地看了一眼封山月。

可惜陈照宣这番话让别人听去了,有人不服气地站了出来,说:“听说你出狱没多久,这眼下大半个江湖都是靖幽山庄的人了,你居然还敢冒出来?”

那封山月一直是位脾气古怪的人,不轻易开口,浑身的死气。章毅不敢招惹他,便同贺闲林说了几句好话,遣散了众人,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秦无涯?”

回了月字门后,章毅又派人送来了药。唐叶心伤在肩处,多有不便,只好由秦无涯替她包扎。

无极门弟子很是兴奋,想让秦无涯也露一手,陈照宣说去去去,“咱们秦爷怎么能轻易出手,这种小场面小喽啰,咱不屑。”

唐叶心见秦无涯一直黑着脸,心知一来自己乱跑受了伤让他担心,二来他刚见到了仇人,心中自然苦闷愤怒。她顾不上疼,便先主动认错,道:“别生气了,你明天还要比武,可不要因为我影响了发挥。”

演武场人群太多,许多人各自围成一个擂台区,也有许多人就是凑热闹的,只围观不打架,见别人打不过还要在旁边吐口水。

秦无涯怒气冲冲地看着她,说:“你真当我会在乎这些。”

无极门的弟子就是来凑凑热闹,开个眼界。唐叶心猜测,八字庄之所以请陈照宣,恐怕极大一部分原因在秦无涯身上。

唐叶心低下头,不再言语。

次日八字庄开放演武场,意在让各路英雄赛前切磋,不计输赢,也就当是热热身。当然,这个过程会有人结梁子、下战书,使战前的硝烟愈演愈烈,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让贵族和富人有热闹可看,其之间的赌博也愈加精彩。

秦无涯又对她说:“我告诉过你,不要乱跑,也不要乱看,你从来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她略显迟钝地坐回去,心里隐隐地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安。

他语气虽硬,包扎的动作却很是小心。唐叶心自知理亏,又想让他消气,只好柔声柔气地狡辩:“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乱,我是被人推过去的,真的。”

唐叶心扒着窗户想再找对方的身影,却再也找不到了。

秦无涯问:“被人推了几里地,连吱一声都不会?”

此人不是无人村帮她解蛇毒那位吗?唐叶心一激灵,顿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那白衣人却一挥衣袖,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谎言一戳就破,唐叶心顿时羞愧地埋下了头。

唐叶心正疑心此人的身份,却见他缓缓地回首,脸上戴有一张银白色的古怪面具。

伤口包扎完,秦无涯替她拉好了衣服,结束了却不退开,同她保持着极近的距离,问她:“没话说了?”

外面远处似有人声,不过八字庄太大,各门与各门之间隔得也远,所以听不真切。唐叶心正趴着想事情,忽听一阵轻缓而短暂的箫声,她抬起头,看见对面的屋顶上有一个白衣人,那人的身影有几分眼熟。

唐叶心抬起眼睛看向他,细声细气地说:“下次不会了。”

夜里凉风习习,唐叶心其实很想出去走走,又怕招来麻烦,只好闷在屋里,搬了只凳子去窗边,打开窗户透会儿气。

秦无涯说:“少跟我来这套,你明知道我吃不消。”

唐叶心点了点头,随他去往了月字门。

唐叶心见有了一丝转机,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又说:“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不是还有你吗。”

唐叶心觉得某个地方有些奇怪,但找不到头绪。这时,秦无涯不知为何找了回来,见她停在此地,便过来伸手拉住她,对她说:“别乱看,也别乱听。”

秦无涯的目光却沉下去,道:“我不是随时都能在你身边的,明白吗?”

另一个劝她不要多言,迅速地绕过唐叶心走远了。

唐叶心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说:“你放宽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从沧州认识你到现在经历过多少事情,老天爷眷顾我,他不会轻易收了我的。”

这两人急匆匆的,应该是领命去找章毅章庄主。其中有一个一边啜泣一边说:“明明昨天都没有的,怎么会一夜之间长出来几朵花呢,真是晦气。”

秦无涯见她一通狡辩,显然根本没有理解他的用心,正打算开口训她,却被对方以吻封缄,顿时忘了说辞。

这女子盛气凌人,听语气,其身份地位明显高于八字庄。唐叶心顿时觉得还是不要惹麻烦,便抬脚想走,又听几声沉闷的撞击和呻吟。只见那虚掩的大门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两个受伤的侍女,嘴角还流着血。

片刻,唐叶心松开他,见他愣愣地,不由得意起来,拍拍他的脸说:“这招果然最好用。”

途径日字门时,她听见一阵女人的骂声,不由驻足看了一眼。那门内院子里有个浅青色衣衫的女子,脚踩一株兰草花,来回的践踏,骂道:“是谁种的花,章毅呢,让他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秦无涯松了松领口的衣服,说:“好用是吧。”

无极门的人被安排在月字门住下。为避免节外生枝,秦无涯戴了面具,唐叶心则戴上了面纱。她跟在队伍后面一路走一路看,这里人群的鱼龙混杂之程度比她以前在醉茗楼看到的还要夸张,醉茗楼好歹要有钱才能进,可这里不一样。

唐叶心顿时被他压在身下,迷得七荤八素,推也不是迎也不是,只好小声讨饶道:“我肩上还有伤,你轻一些。”

八字庄取的是天地玄黄日月盈昃八个字,分别对应八门,专门为在此次大会邀请名单之列的贵宾提供休憩住宿的场所,比武的擂台也设在庄内,比武当天才会开启。

此时,秦无涯已经被她撩拨得失了一半理智,盯着她说:“你今天……为何跟平时不太一样?”

陈照宣说,他们差一点就来晚了,比武大会就在一天之后举行,主办之人是八字庄的章毅,今年这场大会比以往更热闹,富绅贵族、黑白两道、各门各派,尽有参与。

唐叶心抬起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摸了摸他的脸,说:“我只是有些怕,我想珍惜你。”

陈照宣比他们早到好几天,见了秦无涯就热泪盈眶,说:“大川兄弟都比您来的早,我还以为您在路上又出什么事儿了呢。”

秦无涯呼吸一顿,眼中溢出温柔。

这心态一直持续到抵达江城边界,才逐渐缓过来。

唐叶心将他拉下来,轻吻着他,那般温柔且娇媚,秦无涯终是没有退路,同她一道坠入欲海。

从襄阳出发到现在已经遇到许多不太平的事,后面的路恐怕也难走。出小镇时,唐叶心原本已经做好了接招的准备,但接下来一连几天无事发生。这种不稳定的安宁,反而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