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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局

唐叶心笑了笑,故作不屑地道:“你发的誓能管用吗。”

她听到秦无涯在她头顶说:“我发誓,这种事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秦无涯动了动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随后捧起她的脸,对她说:“从此以后,我信天,这誓言就管用。”

唐叶心愣愣地趴在他的胸口,只觉对方胸腔里的心跳声如此清晰有力,震得她脸上发烫。

唐叶心见他的神色颇为认真,便点了点头,又对他说:“你还记得你昨晚中毒时的感觉吗,我有预感,几年前你失手杀人之事,应该也跟中毒有关。你昨晚是不是有一种和当年一样的感觉?”

秦无涯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悲悯,手掌握住唐叶心的后颈,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秦无涯却说:“几年前的事谁还记得,而且你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这么笃定我当初就是失手杀人。”

唐叶心坦然地摇了摇头。

唐叶心拧着眉心,说:“因为你不像那种人。”

秦无涯顿了一下,抬手抚上她的脸颊,问她:“我刚刚……有没有伤到你?”

秦无涯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问她:“那我像哪种人?”

唐叶心皱眉道:“哪有保镖追着雇主砍的,像你这样儿的保镖,我还得让镖局赔我十倍价钱。”

又来了。

秦无涯说:“你干脆就说我是你的保镖,更加贴切。”

唐叶心一锤他的胸口,道:“你贼眉鼠眼,像个大傻子。”

唐叶心仿佛能理解他在想什么,翻身撑起上半截身子,对他说:“人都是有感情的,你保护过我那么多次,就像我的靠山一样,谁会怕自己的靠山啊?”

秦无涯咳了两声,说:“你在我身上再多练几年手,可以去参加武林大会了。”

秦无涯看着她的笑颜,目光好像这溪流的水,缓缓地、艰涩地流淌着。

唐叶心白了他一眼,整颗心却沉了下去。为什么一谈到当年的事,秦无涯要不就岔开话题,要不就敷衍了事,他到底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在隐瞒什么?

唐叶心侧过头,对他一笑,说:“是吗,对我来说差不多嘛。”

休整一番后,两人又从河边一路找回了昨晚的客栈。正值艳阳天,白天的客栈十分安静,唐叶心和秦无涯正心觉诡异,不敢贸然上前,店家却先看到了他们,跑了过来。

秦无涯纠正她:“嫌弃和害怕不是一回事。”

店家着急忙慌地说:“我说怎么过了一晚上人都没了,还以为不给钱了呢……怎么就你们二位,其他人呢?”

唐叶心又摆摆手说:“不过你是因为我才中毒的,你变成那样也是因为救我,我不会嫌弃你的。”

唐叶心眼皮直跳,问他:“难道昨晚你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是看到什么人吗?”

秦无涯沉默下去。

店家说:“没有啊,昨晚我睡得好好的,没听见什么声儿啊。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问我店里的伙计,要是半夜来贼,他肯定会起来喊我的嘛。”

唐叶心想到他那催命夺魂一般的双眼,还有提着刀追了她一条河的情形,说:“我说不怕你肯信吗。”

唐叶心见他不像在说谎,又看向秦无涯,征询他觉得对方是否可疑,秦无涯摇了摇头。

唐叶心一整晚都在逃命,此时已经没有半点力气。秦无涯与她并肩躺下,看着她说:“你会怕我吗?”

店家看他俩眉来眼去,又说:“我是做正经生意的,绝没有半点虚言,你们的马我还保全得好好儿的呢。”

她累得瘫倒在地,没有察觉秦无涯歉疚的眼神。此时,一丝曙光从远处出现,看来黎明就要来临。

店家领着他们去了后院,马厩里还有十几匹马,全是他们带来的。可现在大川他们杳无音讯,还不知回不回得来。

唐叶心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说,你刚刚都差点把我杀了你知不知道。”

秦无涯说:“大川虽然莽撞,但关键时刻不会出什么岔子。他们没回来也好,跟我一道走,指不定还能活几天。”

秦无涯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鼻血,说:“这一拳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唐叶心说:“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跟你兵分两路比较好?”

她话未说完,忙先收回自己的双手,企图落得个不留罪证。这显然没什么用。

秦无涯摇摇头,说:“不太好。”

唐叶心脑子一懵:“怎么这么快,我还没来得及……”

二人去客栈一楼二楼都看了一圈,却发现什么虫子、毒蛇、黑袍,统统不见了,地上干净得跟刚扫过一样。就算虫蛇都能跑,那袍子呢?

秦无涯点了点头。

唐叶心说:“店家没有听到声音,屋里又没有虫子尸体或者任何别的痕迹,难道我们昨晚在做梦?”

唐叶心见此,痴痴地问:“你醒了?”

秦无涯问她:“十几个人一起做梦,你确定?”

这一回秦无涯乖乖任她喂完药,没有任何意味不明的多余举动。唐叶心松开他时,见他垂着眼睫,黑漆漆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脸庞。

唐叶心摇了摇头,说:“也许店家和伙计是中了迷药,所有才没有听到我们打斗的声音。但最开始进到我们房间的,是真正的人,他们给我们施的却应该不是迷药,而是一种……一种致幻的药,我们和大川他们看到的,可能从头到尾都是幻觉。你想,怎么可能会有虫子和蛇能扮成人的形状,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接过花,放到嘴里嚼碎,然后用袖子替秦无涯擦了擦鼻血,最后再捧着他的脸,踮脚亲了上去。

秦无涯说:“那最后的毒雾呢?”

念及此处,唐叶心红着脸瞄了他一眼,低声说:“你都能把当年杀人的事忘了,亲两口应该也不会记得……算了。”

唐叶心想起那件真实存在的黑袍,道:“我当时拉着那个人的手跑,他一开始的确是个人……可能在我看到你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趁我们不注意躲到了树上,毒雾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他布置好的,而黑袍只是一个吸引我们注意力的幌子。”

唐叶心一愣,他的神志显然没有完全恢复,他这意思,难道又要她像刚刚那样再喂一次不成?

但是为什么那人下了毒之后,却不对他们下死手。当时秦无涯中毒,唐叶心又不会武功,他那时出手不是很好的机会吗?难道仅仅是为了看他俩自相残杀,图个乐子不成?

秦无涯看完她的一番动作,却摇摇头,伸手把花递给她。

那件袍子上的兰花又代表了什么?是对方故意用来提醒她的吗?

唐叶心便跟他比手势,示意他像她这样把花放到嘴里,咀嚼,然后咽下去。

唐叶心怎么想也想不通,而且经过昨晚之事以后,她似乎有种感觉,无形中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在暗暗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她却一概不知。

秦无涯脸上挂着一道鼻血,愣愣地看了看手里的花,又看向她。

这间客栈已经被人盯上,看来是不能待了,而且看过昨晚那等场面,继续住在这里也只会做噩梦。两人各牵了一匹马,把剩下的马先寄在店家这儿,若是大川他们回来,不至于没有马匹可用,若是不回来,送给店家也无妨。

不过很显然秦无涯并不打算给她分析的时间,眼看他又要凑过来,唐叶心朝他脸上打了一拳,得以抽开身后,又去蹦起来扯了几朵兰花下来,在溪水里洗了洗,放到秦无涯手心,对他说:“快吃了它。”

天黑时二人抵达了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富裕,只有一家客栈。

唐叶心这才发现,他的眼珠居然还是红色,只不过颜色比刚刚要浅一些,到底是时间没到,还是药量不够?

唐叶心原本还担心她和秦无涯的入住会连累他人,后来又想昨晚的店家和伙计安然无恙,看来那位暗处的朋友也不是乱杀无辜之人,便稍微宽心了些。

兰花的清香在二人唇齿间萦绕不散,秦无涯像入了魔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地亲吻着她。唐叶心难以呼吸,浑身发软,只好用力踩了他一脚,秦无涯闷哼一声,终于松了手。

饭后,她想去外面走走消食,甫一出客栈门口,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屋,小孩手里拿了一束浅绿色的兰草花。

唐叶心听到刀落地的声音,猜想他应该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正想松开,秦无涯察觉她的意图,忽然伸手扣住她脑后,擅自延长了喂药时间。

客栈老板走过来在孩子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不轻不重,骂了两句话,无非是孩子贪玩到天黑了才肯回来。

唐叶心将口中的花瓣和汁液尽数渡给他,秦无涯的眼神渐渐失去聚焦,拿刀的手也慢慢垂下来,指节一松,短刀便脱落在地。

骂完之后,老板见到小孩手里的兰花,脸色突然一变,逼问他是从哪里摘的。

对方的身体明显一僵,那原本满是愤怒与杀气的眼中,逐渐被错愕与茫然取代。

唐叶心顿时生疑,见那小孩哭哭啼啼迟迟说不出话,便去门外的小摊上要了两颗糖,送给了老板的孩子。

她只好一咬牙,踮起脚尖贴上了秦无涯的嘴唇。

小孩渐渐停止了哭声,挂着两道鼻涕望着她,唐叶心对老板说:“这兰花很香,我也想去摘一点回来。”

她挣扎不得,忽见那短刀第三次被举起来,这一次可决绝得多,显然是下了死手。

老板却朝她直摆手,道:“姑娘,我劝你一句,这花不吉利,你还是别去摘了。”

唐叶心想把嘴里的花取出来,两只手却被秦无涯死死禁锢住。

唐叶心疑惑地说:“兰花是花中君子,怎么会不吉利呢?”

她刚刚两次回击,已经把秦无涯激得怒火中烧难以平静,这一次恐怕是最后的机会。

老板说:“外地的兰花是君子,但咱们这儿的不是。你不知道,我们这附近少山,兰花本来就长在山里,可几年前不知道为什么,西边的鬼竹林里突然长了好多这种花。曾经有误入里面的村民,最后出来的时候神神叨叨的,有的说什么看见了仙宫,有的又说里面是地府,反正说法不一,病了好几天才痊愈。那林子古怪得很,他们一定是撞上邪了。所以你可千万不能去啊。”

她正想把花吐到手心再喂给秦无涯,忽觉后颈被人用力一揪,拎了起来,随后目光便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眸子。

他说完,把孩子手里的兰花抢过去便要扔掉,唐叶心拦下他说:“给我吧,我去扔。”

虽然是恶心了点儿,但她确实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她从客栈老板手里接过花,没觉得这兰花与平时的有什么不同,要是非得找出差异,那就是这花的色泽比野生的更鲜润、香气更清冽,明明就是上好的东西,怎么会不详呢。

秦无涯自然会下意识接住,就在这空当,唐叶心就地一滚,把刚刚被秦无涯吐出来的兰花捡起来,放到嘴里迅速嚼烂。

这时门口卖糖的摊主找了过来,问她到底还给不给钱,唐叶心这才回神,让他稍等,转身上楼去找秦无涯要钱。

梁岐说兵器有灵,灵也分男女。不过她现在也不在乎到底是男是女,拿起刀用力地朝秦无涯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