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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事

秦无涯说:“就待在这儿,哪儿也别去。”

唐叶心见他不回话,又道:“我总不能就待在屋里吧。”

待在这儿干什么?难不成看他洗澡?

秦无涯嘴上没有反驳,心里却说,脸红扑扑的,头发也湿漉漉的,这区别可大了去了。

唐叶心想到此,顿时涨红了脸,拍开他的手,说:“下流。”

唐叶心不懂:“我穿戴整齐,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啊。”

她正准备往外走,却听秦无涯在身后说:“骂得好。不过你去床上躺着,我洗我的澡,你睡你的觉,又互不相干。你要不是心里有鬼,非得躲什么?”

秦无涯说:“二楼人多,你这样让他们看去……不好。”

唐叶心急道:“哪有你这样儿的……我才不像你呢。”

唐叶心咬了咬下唇,道:“那我就在二楼待着。”

秦无涯说:“你一向是女中君子,这点我放心。别出去吹冷风了,好好待着吧。”

秦无涯又说:“山里自然不比襄阳城中,外面还有蚊虫,别去。”

说完便安心地出了门,叫人送热水来。唐叶心这会儿走出去,好像还真是自己心虚似的,便想:那屏风一挡,什么也看不见,我怕什么。

唐叶心说:“都夏天了,哪来的冷风。”

她便一咬牙,回去擦了擦头发,躺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秦无涯伸手拦住她的去路,说:“湿着头发,出去吹了冷风会着凉。”

秦无涯进屋时看到床上一坨鼓起的被子,勾了勾嘴角。不过他还是深知,如果今晚两人真睡一张床上,事情可能会收不住,便让店家多送了两张被子,打算夜里打地铺。

只见唐叶心已经穿好了衣服,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见了他之后,便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局促不安,眼神微微躲闪,说:“你叫人去打水,我这就出去。”

被子和热水都送来之后,秦无涯见唐叶心还把自己蒙着,对她说:“记得留个缝透透气,别憋坏了。”便转身解了腰带,沐浴去了。

刚才屋里的水声让他浮想联翩,失神了半晌,这会儿才不由地正了正神色,推门而入。

片刻后,唐叶心在被子里听见从屏风后传来的水声,脑子里冒出一些奇怪的画面,羞得全身发烫,加上天气又比以前热了一些,最后她终于憋不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一炷香时间后,靠在门口的秦无涯终于听到里面的人轻声说:“我好了,你进来吧。”

这一掀被子,那水声就更明显了,好像在故意撩拨她一般。

他回答语气之从容,仿佛让唐叶心怀疑自己的话是否有歧义。

唐叶心拍拍自己的脸,又倒头闭眼想睡觉,可哪里还睡得着。

秦无涯道:“好吧。”

过了会儿,秦无涯穿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见她虽闭着眼,神情却极显急促,显然是没睡。

唐叶心咬牙切齿地说:“等我洗完你再进来洗!”

秦无涯沉默了一会儿,把店家准备的被子在地上铺好,躺了上去,对她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秦无涯说:“我也要洗。”

唐叶心慢慢地睁开眼,见他这番架势,怕是准备一整晚都睡在地上,虽然心里过意不去,但眼下就一张床,自个儿总不能劝他上床睡吧。

上楼后正要进屋,里头突然伸出一只木瓢来,指着他说:“我要沐浴,你不许进来。”

秦无涯察觉她的目光,以为她还对他不放心,闭着眼说:“你放心,我暂时还不想另一边脸也挨一拳。”

秦无涯面不改色地对他点点头,也转身上了二楼。

唐叶心差点没咬了舌头,嘀咕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川见此,乐乐呵呵地去秦无涯面前邀功,说:“爷,我机智不?”

秦无涯的嘴角向上弯了弯,说:“不知道最好。”

他好说歹说,唐叶心实在拗不过,只好气得跑上了楼。

唐叶心看了眼房梁,思绪也飘了一会儿,对他说:“你曾经……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

大川说:“跟秦爷挤一张床?那你干脆给我一刀得了。”

秦无涯说:“现在也是。”

秦无涯侧着脸看门外的风景,像什么也没听见。唐叶心吞吞吐吐地道:“谁是他的人了……你怎么不能跟他挤一挤。”

唐叶心又问:“那厉害到什么程度?”

大川便对唐叶心说好话:“您就匀一间房出来吧,反正您都是我们秦爷的人了,住不住同一个屋就是迟早的事儿。”

秦无涯缓缓地睁开眼,说:“你想打听我的身份,不如直接问,我又不是不告诉你。”

不过这客栈实在是太小,总共就五间房。倘若秦无涯和唐叶心各占一间,剩下的三间,包括大川在内的十几个弟兄怎么挤也挤不下。

唐叶心噎了一下。

秦无涯这一队走的是隐蔽的路线。他原本打算让唐叶心跟陈照宣一路,但唐叶心却没答应。一队人一直走到天黑,在路边找到一家小客栈投宿。

秦无涯又对她说:“当一个女人去试着了解一个男人的时候,多半是带有不单纯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又多半关乎于男女之情。你是吗?”

众人从无极门启程,因为秦无涯还有仇家追杀,无极门的几位弟子又不会武功,以防在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一行人便分作两路,打算到了江城再会合。

唐叶心脸一红,道:“你不说就不说,胡乱瞎猜什么。”

秦无涯见此不由低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收拾东西去吧。”

她气得转了个方向背朝着他,屋里静了会儿,只听秦无涯开口道:“梁岐的废话那么多,关于我的身世,你应该从他口中听说过一些。”

秦无涯心里不信,便倾身过去试一试。唐叶心明显慌了神,却没有后退,缩着肩闭着眼,好像大难临头一般。

唐叶心听他的话头,觉得好像还有得聊,便慢慢地转回身,静静看着他。

唐叶心小声地回应道:“谁躲着你了。”

“靖幽山庄以前不叫靖幽山庄,叫羁羽堂,我就是羁羽堂的主人。我当家做主一年后,杀了两个朝廷命官,坐了牢,羁羽堂此后也从江湖上消失了。”

过了片刻,他对唐叶心说:“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可以再给我一拳,但不能这样躲着我。”

秦无涯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唐叶心听完这寥寥几句的故事,心里觉得十分诡异,困惑地说:“你为什么会杀朝廷的人?”

秦无涯的目光顺着她烧红的脸一直往下,流连片刻,大概也明白昨晚自己做了什么。只是他一是觉得可惜,这么好的事,现在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二是觉得高兴,虽然被唐叶心揍了,但这一拳挨得也值。

秦无涯说:“不知道,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唐叶心怕他记起来别的事情,顿时有些手脚不安,下意识地侧过身子,掩住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她不动手就罢了,这一动自然逃不开秦无涯这个习武之人的眼睛。

唐叶心睁大了眼睛,说:“这怎么能不知道?朝廷的人命和江湖上的人命,那能是一回事儿吗,再说你杀人总是需要原因的吧?”

秦无涯又问她:“我这脸,是不是被你打的?”

秦无涯眉头紧锁,说:“没印象。那时候年轻,性子野,杀人如麻,比现在冲动得多。也许是喝多了以后失手砍死的。”

唐叶心当然不肯说。

这人把杀人说得跟喝水似的,唐叶心听得头皮发麻,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秦无涯紧了紧眉心,摇摇头说:“你不太擅长撒谎,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你越是急于隐瞒越是惹人怀疑。告诉我,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秦无涯问她:“怕了?”

“什么事也没有!”唐叶心打断他道。

唐叶心摇摇头,却有些心虚,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他:“那你现在总不是以前那样的吧……之前在渭河,你不也没杀卯蚩丹吗?”

秦无涯见她神色不对,走近她问:“昨晚……”

她问他,无非是求个安心。秦无涯现在却不愿给她这份安心,他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理应早点让她知道。

唐叶心急躁不安地说:“我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非跟着我干什么?”

他回答说:“不一定。我不杀他,是因为他没有给我造成什么实质的损失,只是话太多了。”

秦无涯终于开口叫住她,说:“你到底想去哪儿?”

唐叶心听到最后一句,想到那半截血淋淋的舌头,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唐叶心因为心里有鬼,又因为他在后面跟着实在不安心,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儿。

秦无涯瞥了她一眼,道:“还有你,不想当哑巴就快点睡觉。”

恰好唐叶心出门路过,听到这番话便有些不自在。秦无涯看到她,似乎想到什么,拍了拍陈照宣的肩,随后绕开他,跟在了唐叶心身后。

唐叶心本来还有点怕,却听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柔和玩味,心底好像突然生出一种笃定的信念,那就是秦无涯绝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陈照宣说那更不可能了,“昨儿夜里我让唐姑娘送您回的屋,怎么能让您撞了。”

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来的这份儿自信,不过这一路以来,秦无涯确实救了她很多次。想着想着,她心里便得意起来,小声说:“你不会的。”

秦无涯抬抬手止住他,说:“别大惊小怪,可能是回屋的时候不小心在哪儿撞了。”

秦无涯听到也像是没听到,闭上眼翻了个身睡觉了。

陈照宣见此不乐意了,冲着院子里的人喊问:“居然还有人敢跟秦爷动手,谁干的,谁干的?”

唐叶心躺在床上却不由地想,她记得在梁岐说的版本里,秦无涯之所以失去昔日光辉,是因为被人阴了。连钱姑也曾说,那靖幽山庄用的是肮脏手段,才得以鸠占鹊巢。为什么到了秦无涯自己这儿,却稀里糊涂的,知道的还不如外人多呢?

秦无涯一起床就头昏脑涨,没有发觉,听到他提醒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轻吸了声凉气。

她盯着秦无涯的背影,不知不觉困意席卷而来,思绪也飘到了九霄云外。

隔天早上陈照宣来提醒众人,下午便整装待发。到了秦无涯这儿一看,傻了,问道:“您这脸是让谁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