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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门

唐叶心见了他的脸就反胃,索性不看,她只是在想,过去了也没好果子吃,留下来说不定还能争个脸面。

他在问唐叶心。

梁衡却又给她开条件:“你过来,本公子不但既往不咎饶你性命,还会带你回杭州,给你个名分,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

梁衡见此笑了起来,说:“这就是兄弟手足?可真是笑死我了……喂,你还愣着干什么?”

这条件听上去确实不错,寻常女子若只求个安稳或许就答应了,但唐叶心见识过这梁衡实际上是个什么货色,道貌岸然,表里不一。谁知道他嘴里又能吐出几句真话。

留得青山在的道理大川不是不懂,他见秦无涯这般决绝,只好一咬牙,带着人跟着陈照宣走上了石桥。

她压根就没考虑答应对方,谁知,秦无涯却开口对她说:“你去吧。”

大川当然不肯,秦无涯又说:“你们跟下去只会拖后腿,还不快滚。”

唐叶心像被淋了一头冷水,错愕地看着他,说:“你听懂他的话什么意思了吗?”

秦无涯低声对大川说:“带着人,跟陈照宣过去。”

秦无涯说:“无非就是娶你回家,过去吧。”

梁衡双眼一亮,说:“你还真喜欢来这套,很好。那陈什么……带上你的人过来,本公子也不是不仁不义的,我今儿只要秦无涯的命,你们其他人要是识相的话,就自己走过来,否则就跟他一块儿下去。”

唐叶心差点骂出声:“什么无非就……”

梁衡越听越满意,其他人也越来越沉默。宋知春见事态已经至此,便闭上眼痛苦地点点头,正欲将孩子递给梁衡,却听秦无涯说:“我替她下去。”

梁衡在那边等得不耐烦,打断他们说:“你到底过不过来,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

唐叶心问陈照宣水里有什么,陈照宣泪流不止地说:“这水渠是无极门创建伊始所开凿,为了防止宵小之徒,水下布满了机关,自家弟子都从未踏足过,下去之后哪里还有命回来啊。”

唐叶心瞪了一眼梁衡,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无涯,好像记事以来从没这么生气过,她咬牙片刻,捏着拳头走上了石桥。

陈照宣在岸这边大声阻止讨饶,梁衡却充耳不闻。

秦无涯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也黯淡下去。

梁衡又对宋知春说:“要么孩子给我,你自己跳下去,要么你跟你儿子一起下去,选一个。”

梁衡笑得正开心,却见唐叶心走了一半忽然停下来,急忙说:“停下干什么,过来!”

梁岐挣扎不过,膝窝被人用力一踹,痛苦跪地。

秦无涯被他这一声呵斥惊醒了几分,一抬头,心脏顿时一紧。

梁衡说:“贱婢之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老子的人你也敢打,我现在懒得动你,回去看爹怎么收拾你。”

唐叶心盯着桥下黑压压的雾气缭绕的水面,对梁衡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眼看事态焦灼,又听一声喝止,只见梁岐从北面提剑而来,气息不稳,衣襟带血,显然是历经恶战。不过不等他走近,梁衡已经极不耐烦地下达了命令,让人将其擒住。

说罢,从石桥上纵身一跃,迅速消失在众人眼中。

说罢,他伸手去夺宋知春手里的孩子,那孩子才看着一岁左右,被梁衡吓得哇哇大哭,宋知春虽竭力抵抗,但终究是个女人,力气上只能占劣势。

唐叶心料想这水渠挖了这么些年头,又埋着机关,水也应该够深,否则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好在老天爷眷顾,暂时给了她一条活路。

梁衡咬牙切齿地对他说:“老子就是恶心,你又能拿我怎么着?你不是喜欢救人喜欢逞英雄吗,本公子今天倒要看看,你能救几个。”

这水下日光稀薄,雾气很浓,光线也很淡。唐叶心落水后才回想怎么就跳了下来,究其原因,估计一大半都是被秦无涯给气的。

秦无涯对梁衡说:“多大人了还玩这个,还拿稚儿女子当筹码,你恶不恶心。”

她忍不住浮在水上骂:“死秦无涯,臭秦无涯。”

梁衡说:“你跪有个屁用。”

刚骂了两句,又被扑通一声巨大的水花溅了一脸,不仅迷住了眼睛还呛了鼻子,她正难受,忽然被人一把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秦爷……”

唐叶心懵了半晌,眼睛总算能渐渐睁开了,却发觉自己紧贴着另一人的胸口,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对方胸腔传来的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他将要跪下,被秦无涯一搀,拎了起来。

那人身上的气息好生熟悉,唐叶心脸贴着对方脖子上的肌肤,身处冷潭却逐渐灼热起来,骨头都快散架了。

陈照宣脸色惨白地看了一眼秦无涯,摆摆手,又对梁衡说:“我替他跪,我替他跪!”

半晌,她听见秦无涯近在耳边粗重的呼吸,以及低沉的嗓音:“不要命了?”

梁衡蔑笑道:“要我放人也简单,让秦无涯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磕舒服了,本公子就放人。”

唐叶心打了个喷嚏,推开了他,问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只要命不要脸的吗?”

陈照宣浑身都在发抖,就差没有直接给梁衡下跪了,他抱拳哀求对方,让梁衡放了他的妻儿,有什么话好好商量。

秦无涯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几缕漆黑的发丝湿答答地贴在脸上,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竟有几分可欺的无助感。

只见梁衡右脸上还有明显的淤青,那是被秦无涯踹的。梁衡摇着他的折扇,盯着秦无涯说:“跑啊,倒是继续跑啊,老子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良久,秦无涯低声说:“我以为……”

秦无涯也不由地说:“不过晚来了三天的功夫……看来疯狗的确是疯狗,咬人的时候跑得倒挺快。”

唐叶心说:“以为什么,以为我贪生怕死,以为我没骨气?那您还真是说对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唐叶心眼皮一跳,盯着对面不可置信地道:“梁衡?”

她吐出嘴里味道怪怪的河水,一个正眼也不分给对方。

河对面站着一堆人,为首的那位有几分眼熟,不过陈照宣第一眼看见的,是怀里还抱着孩子的妻子宋知春。

秦无涯看着她说:“我以为你一直只想要安稳的生活,就像你曾经选择了梁岐一样,今天也会……”

只见众人面前有一座石桥,桥下的河是从大门外引进来的人工水渠,石桥对面就是无极门的校场,仿的是三国时期的八阵图,呈一个巨大的八边形,场外共有四座石桥,各通东南西北四向。

唐叶心愣了愣,心想自己什么时候选过梁岐……哦,在醉茗楼的时候好像还真干过这事儿。

陈照宣摸不着头脑,想派人去找找人都在哪里,秦无涯的手却已经扶上了佩刀,说:“用不着。”

她说:“这种事你怎么还记了这么久。今时不同往日,再说这两件事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当初我只想能顿顿有饭吃,可今天呢,梁衡和梁岐能比吗,那混蛋都想娶我了你也答应?”

进门后,众人却见山庄里静幽幽的,一丝人影也无,像极了前些天待过的无人村,没有丁点儿活气。

秦无涯垂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盯着她问:“我有权利不答应么?”

唐叶心看得出神,忍不住称奇,秦无涯对她说:“无极门通晓机关之术,擅长工巧制作,不过器械也限制太多,再加上本就没什么名气,所以始终不为世人熟知。”

唐叶心一阵心慌,说:“什么权利……你答不答应关我屁事。”

陈照宣又说这门认主,在外面也能开,便走去大门两边的外墙上动了几处机关,再到门上扣了两轻三重,大门这才终于徐徐打开。

她在水里缓缓移动两下,岔开话题道:“赶紧想办法找到出口吧。”

陈照宣对她说:“这是咱们无极门的规矩,庄里机关暗门多的是,都有宋家祖传手艺在里头,不方便随时敞着。”

这水渠极长极曲折,却并不宽阔。二人在水下活动片刻,逐渐有些乏力,便打算靠着岩壁稍作休息。

唐叶心问他:“那为什么大白天的,门却关着?”

唐叶心问秦无涯:“这下面黑压压的,等避开了梁衡,找个安全些的地方,你能带我爬上去吗?”

无极门背山面水,苍古轩昂,占地不广,胜在五脏俱全。陈照宣领着众人到了自家门口,见无人出来迎接,便给秦无涯赔罪:“贱内肯定是看前几天没见着人,以为我们又不回来了,怠慢了怠慢了。”

秦无涯说:“水下无处落脚着力,可能有些困难。”

由于昨天耽误了行程,又为了躲避追兵,绕开了大路,抵达襄阳的时候已经比他们原本预想的时间要晚上了几天。

唐叶心听此灰心了片刻,忽然觉得身后有点异样,好像有只手从她腰上往下游移,最后摸到了她的屁股。

秦无涯不再搭腔,带着众人一路出了村子,转往去往襄阳的方向。

唐叶心红着脸说:“你……虽然我还在生你的气,但你也不至于这么主动吧。”

唐叶心小声地说:“你就编吧。”

秦无涯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秦无涯在她身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顺手。”

唐叶心忸怩不安地说:“还装,你有本事把手都举起来。”

唐叶心上马之后,忽然想到昨天秦无涯那匹马好像也没受伤,就问他为什么当时不直接跑,反而换到她这儿来,导致现在两人共骑一匹马多不方便。

秦无涯不明所以,但依旧照做,不过刚准备举起双手,便感觉自己身后多了一只手,上下胡乱摸了起来。

这马原本是人手一匹,但昨天秦无涯主动放弃了自己那匹马,所以现在只能跟唐叶心挤一起。

秦无涯愣了半晌,见唐叶心正满脸潮红地盯着自己,一时舌头打结,吞吐道:“你……你别乱摸。”

昨晚的经历唐叶心只字不提,秦无涯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便让大川把马牵了回来。

唐叶心眉头一皱,顿感不妙,正欲开口,忽觉下身被什么东西缠住,一个劲儿往水里拖。秦无涯的情况自是一样,好在他反应够快,一手拉住唐叶心,另一只手抽出短刀用力插到了岩壁上。

陈照宣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提心吊胆了一晚上,也没出什么事儿嘛,我估摸着就是那帮人怂了,不敢在咱秦爷面前耍大刀。”

但水下的东西力气实在太大,秦无涯最终也没有坚持住,连人带刀被扯进了水底。

次日天大亮,荒村依旧寂静,但曙光给人的安全感足以抵挡这片死寂。

二人这才发现缠住他们的是一根黑色的铁链,铁链正往一个方向收缩,就像被一个正在钓鱼的人往回收鱼线似的。这时,唐叶心发现水底竟有两个巨大的活动齿轮,铁链就正在被旋转的轮轴在往回收,这要是被拉过去,一头大象都得被齿轮挤压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