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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麦的故事

唐少波气坏了:“卖友求荣,小坏蛋!”

小嘉嚷道:“还有还有,我们遇上一个女交警开罚单,帅!她把十三叔给噎得,真帅!”

张前志哈哈大笑:“老十三,居然有交警开你的罚单,竟然还是一女警?我今儿算开眼界了,哈哈哈……”

“今儿不是星期六嘛,堵车。你以为我跟老九似的,堵车也能四十分钟就从城西跑到城东?”

唐少波悻悻然:“我连招牌都亮出来了,就一菜鸟,连我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她师父是怎么教她的。这回我要不叫她认清楚我是谁,我就把这‘唐’字倒过来写。”

他抱了孩子进了大厦,搭电梯上楼。张前志正站在走道里抽烟,看到他问:“怎么才来?”

“别胡扯了,进去吧,嫂子一直等着小嘉呢。你再不来,她又得跟哥吵起来了。”

“重色轻友的小混蛋!”唐少波扬起大手在小嘉屁股上作势一拍,看看手表已经9点过5分,没工夫再耽搁下去了。他朝那女交警比了比中指,龇出一口白牙:“你给我等着。”

唐少波想想即将出现的场面就头痛,愁眉苦脸:“这两个人,怎么跟冤家似的。”

小嘉在他耳边悄悄地说:“十三叔,这妞儿比你还帅!”

其实屋子里的气氛还是挺不错的,江欣白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麦定洛则在窗前走来走去接电话,茶几上放着大袋小袋的衣服玩具,想是江欣白买来的。

她写完罚单,往车身上一拍:“记得到中队去取车。”她竟然真的按对讲机呼叫清障车。

“妈妈!”

唐少波哭笑不得:“狠!今儿算你狠,妹妹,不过拖车之前,我建议你打个电话回去问问你们队长,告诉他我唐十三把车停这儿了,你看他怎么说?”

随着清亮的声音穿透整间屋子,小嘉扑入江欣白怀中,乌黑的大眼睛泪汪汪的:“妈妈,你怎么老不回家?”

“你是唐十四也不行,不准停就是不准停,你再不把车开走,我就呼叫清障车拖走。”

江欣白蹲下抱着孩子立刻就哭了,唐少波见势不妙,马上逃之夭夭。

这下唐少波相信她是真不认得他了,于是坦言相告:“我是唐十三。”

张前志坐在安全通道的天台上抽烟,唐少波也走过去坐下来,接过他的烟,点上一根。

她又认真打量了一眼那辆十分漂亮的宝马750,一百多万的车,倒真是不便宜,可是宝马就了不起啊,这大街上的奔驰宝马多了。于是她平心静气地告诉他:“这里不准停车!不管是什么车都不准停,除非你在执行公务。如果是执行公务的特殊情况,请你出示证件。”

“嫂子这一哭,回头咱哥准又得受气。”唐少波仰起头来看天,仿佛伸手就可以摸到那纯净的蓝,风呼呼地从耳畔刮过,“真是一物降一物,你说咱哥那样的人,咋就拿这个女人没辙呢?”

“你哪个中队的?不认得我也该认得我这车。”

“这就是爱情的伟大呗。”张前志轻描淡写地说。

她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不认得。”

“狗屁爱情!”唐少波发了狠,“我要遇上这么个恨不得凶不得一直拿她没辙的女人,我就先掐死她,省得零零碎碎受气。”

唐少波一手抱着小嘉,腾出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认得我不?”

张前志吃吃地笑:“真有那么一天,我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种狠话。”

她停笔看了他一眼:“你嘴巴放干净点,还抱着孩子呢,怎么就没一点当父亲的样子?”

“哎,你帮我想想,怎么整整那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丫头?叫一帮人全到她辖区里违章停车,停得大街小巷全满。她不是会开罚单吗?我叫她天天抄到手断!”唐少波口沫横飞,兴奋地比划,“要不我派人每天早上去划她警车的轮胎,让她天天早上爬起来就得去补胎!再不然我就叫一帮人,天天晚上堵她下班,吓也吓死她!”

“靠!”唐少波终于忍不住了,“妹妹,你新来的吧,耍我呢?”

张前志拿手捂住脸:“老十三,我不认得你,你也太丢份了,跟个毛丫头一般见识。”

她认真地看了一眼,往罚单上填:“00013”。

等中午大家下楼打算去餐厅的时候,隔着大马路都能听见唐少波的怒吼——那小丫头真叫来清障车把他的车给拖走了。

他忍住往地上啐口水的冲动,大剌剌地瞥了她一眼,她身材倒是真不坏,穿起制服胸是胸腰是腰,脸也漂亮,白里透红,整个人仿佛像是一道光。看在她这么漂亮的分上他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了。他懒洋洋地指了指自己的车牌:“你自己看。”

张前志拍着他的肩安慰他:“被这种眼都没睁开的毛丫头整一下,不算啥,就当是艳遇。”

大清早的就遇见条子,真是倒霉。

“艳遇个屁!”唐少波咬牙切齿,“我要不整得她认得我是谁,我就不是唐十三!”

“来,十三叔抱。”他刚抱了小嘉下车,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对不起,这里不能停车。”

“啊嚏!”

副驾驶座上的小嘉拍手夸赞:“帅!”

小毛丫头交警打了个喷嚏,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鼻子。同组的师兄不怀好意地笑:“卓卓,你行啊你,上班第一天,就将十三少的车给拖回来了。”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惟一的神话,我只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唐少波一边跟着车内CD走调地哼唱,一边挂住倒档一踩油门,几乎斜穿半个街面,将车子稳稳地停住。

自从韩卓卓把这牌号为13的宝马车拖回中队,整队的师兄都慕名前来瞻仰她,个个夸她够狠够犀利。她又打了个喷嚏,她的鼻子一到春秋两季就过敏。而今天她巡逻的路上正好碰到路旁的梧桐全在飘絮,害得她涕泪交加、痛不欲生。她不停地拿着纸巾擦啊擦,根本没听清师兄们在讲什么。

【三】

一直到下班时分,她才有机会逮住同组的一位师姐,悄悄问:“那个唐十三是什么人啊?”

花洒喷出的热水浇在背上的伤口上,引发细微的痛楚,他突然一拳狠狠捶在墙面的瓷砖上,瓷砖“咔嚓”一声裂开微小的细纹,血顺着拳头往下滴,渐渐融入脚下的水流。他并不觉得痛,因为身体里有另一个地方,正更刺骨地疼痛着。

师姐倒也不动声色:“十三少啊。什么叫总瓢把子你知道不?”

把她残留的气息,一点一点洗去,再不留一丝一毫。

卓卓十分老实地反问:“电视里那种?”

他在那里躺了很久,才摇摇晃晃爬起来去洗澡。

“在咱们城东,他就相当于那总瓢把子了。”师姐语气轻松,“唉,你怎么上班第一天就惹到他了呢?”

她穿好衣服走掉了。

“阿嚏!”卓卓又打了一个喷嚏,握着纸巾顿时眼泪汪汪的。师姐以为她害怕,连忙安慰她:“没事没事,回头请咱们赵队给他打个电话,十三少其实人挺好的。”

他闭上眼睛,只觉得疲倦极了,连声音都透出深重的倦意:“你给我滚!”

人——挺——好?

她的额头肿了一个包,肩上有他啃噬出的齿痕,一圈青紫的痕迹,那样深。可是她根本不在乎,慢慢地捡起衣服,说:“你说话要算数,明天你叫人把小嘉送出来让我看看。”

打死她也不相信这三个字能跟那头恐龙连起来!

他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

她含泪看了看手表,已经6点了,男朋友何志融怎么还不来接她下班呢?

最后一切都结束了,他在短暂的空虚里有一丝恍惚,就像整个人的身心被彻底掏空。

【四】

她反抗,激烈挣扎,但她一直不吭声。她的头被重重地撞在茶几的柱子上,亦一声不吭,只是反抗着他的侵犯。地毯被她蹬得在身下起了褶,她抓伤了他的背,而他狠狠地咬伤了她。他试图以疼痛来唤起她的回应,但她仍不肯发出任何声音,哪怕是最低弱的一句呻吟。这种麻木刺激着他,令他更疯狂地伤害她。

“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唐少波拿着麦克风唱得如痴如醉,一旁的女孩们又笑又闹,劈里啪啦胡乱地拍着巴掌。

他的瞳孔在急剧收缩,最后一丝理智也被彻底激怒:“我今天偏就让你也脏一回!”

姬娜端着酒直发嗲:“十三少,润润嗓子再唱嘛。”

这个字便如一把刀,生生地劈入他的心头。她嫌他!她嫌他脏!

“去去!”唐少波直努嘴,“没眼色,大哥坐在那里呢,怎么不先给大哥敬酒去?”

她冷冷看着他,眼中又浮起那种寒冷的疏离,唇中只鄙夷地吐出一个字:“脏。”

姬娜撅起嘴:“人家不敢嘛!”

他在情欲里完全蛮横:“不!”

麦定洛深深地陷在沙发里,四肢完全舒展开来,眼睛看着巨大的背投屏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四周却仿佛罩有无形的气,一片森冷肃杀。所有女孩都避出他三尺开外,知趣地躲得远远的。

她艰难地挣扎出一口气来:“套子。”

钟瑞峰对唐少波“靠”了一声,感叹:“咱哥哪像是出来玩啊,简直像是来杀人的。”

他终于回吻她,两个人滚倒在地毯上。他动作激烈,像是要将她一口吞下去。

唐少波说:“早上你没看见,嫂子脸上还带着伤呢,这两个人,碰到一块儿就会动手。临了咱们要抱小嘉走,嫂子那个哭啊,跟发了疯似的,要不是我跟老五拉着,他们准又要动手了。我就不明白,咱哥最见不得她哭,她一哭就够他难受十天半月的,但他干吗偏又要惹她,连小嘉都不让她看,两个人见一次闹一次。”

她的手很凉,他想起很久以前的冬天,他去学校接她,替她暖手。他就那样捧着她的手,替她细细地揉着,看着她雪白的指端,一点点泛起红。

“所以啊,女人可以哄可以玩可以骗,就是别宠,一宠她就蹬鼻子上脸。”钟瑞峰无限感慨地拿起杯子,“我跟哥喝一杯去。”

她还在很努力地亲吻他,挑逗般将手插进他的衣内,按在他的胸口。

唐少波喝多了酒,有点上头,一个人出去上洗手间,正好看到一个年轻女人蹲在走廊里,大约是喝醉了。他没在意走了过去,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却见那女人被两个人围着,却在那里呵呵傻笑。瞧她那样子怕是醉得神智都不清了。

他觉得难过,只有用这样的方式,他才可以亲近她。可是他依然舍不得不要,他就是这样可悲。

“妹妹,哥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你快活!”路人甲一边哄骗,路人乙就一边上来搀她。那女人踉踉跄跄被他们架着往外走,他本来丝毫没在意,忽然那女人回过头来冲他嫣然一笑,他猛然一激灵:毛丫头交警!

他全身绷得紧紧的,隔着单薄的衬衣,他能明显感觉到她滑腻的肌肤,曲线的起伏,还有那熟悉的体香。

烧成灰他都认得她。瞧瞧她身上那件小吊带,露胸又露背,还跑到这种地方来喝得烂醉如泥,还像个警察吗?

她紧紧抿着嘴,过了片刻,她终于踮起脚来,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

“站住!”他脱口叫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还没教训她呢,怎么能让她被别人先给架走?

“江欣白!”他气极反倒笑了,“你犯不着这样,我告诉你,今天你让我不痛快,明天你一样见不着儿子。”

“怎么着?”路人甲喷出一口酒气,“少管哥哥的闲事啊。”路人乙则十分配合地开始捋袖子,露出上臂的虎头刺青,炫耀一般:“你混哪边的?”

“你到底要不要?”她肆无忌惮,“不要我就走了。”

嘿!遇上这种人真叫人舒心,比遇上那东南西北都不分的毛丫头要舒心一万倍,唐少波连眉光都懒得抬:“知道我谁吗?”

他压抑着熊熊的怒火,庆幸没带枪出来,不然自己没准真会一枪杀了这女人。

“哥哥我还真不知道。”

他指了指沙发。她没吭声,反手拉下拉链,脱下裙子,然后是……她用乌沉沉的大眼睛看着他:“你喜欢在哪里,沙发?床上?”

“十三连波青天碧。”他一字一句,“趁着老子还没生气,快滚!”

“坐。”

那两个人先是吓傻了,紧接着真的抱头鼠窜,滚掉了。

他或许是真的太久没有女人了。

于是就剩了一个脸红得像苹果的毛丫头,傻乎乎笑着扑到他怀里来。

她瘦了一点点,脸还是只有巴掌大。她穿着一袭长裙,长发全部绾起,露出的额与颈,在灯光下越发显得白腻如脂。他拼命抑住自己想要抱住她、狠狠亲吻她的冲动。

我靠!

9点钟,门铃响起来,他起身开门,是她。

唐少波一瞬间软玉温香抱满怀,触感倒真是不坏。看不出来这毛丫头,真有内涵啊有内涵。

她的脾气还是那样火爆,他的唇际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儿子像她,性子倔,脾气大,就算一个月换两个保姆,还是拿那孩子没辙。

没想到下一个瞬间,毛丫头抱着他,“哇”一声放声大哭起来,音量惊人,吓得妈妈桑都从走廊那头赶过来。一瞧见这场面,妈妈桑吃吃地笑,拿扇子敲着他的肩:“哟,十三少,这阵子改吃青的了?怎么把人家小妹妹弄成这样,哭得真叫人心碎啊。”

他想起那次自己过生日,就在这套间里,她被唐少波派人骗来,结果见到他,她扬手就将整杯香槟泼在他脸上,然后转身就走。

“心碎你个头。”唐少波懒得多说,冲着那小毛丫头吼,“给老子闭嘴!”瞬间耳畔一静,唐少波刚刚缓了口气,谁知那小毛丫头“哇”一声,哭得更大声了。妈妈桑笑得花枝乱颤:“十三少,女人要用哄的呀。”唐少波喃喃骂了一声,随口哄了小毛丫头两句:“行了行了,别哭了。”谁知真奏效了,小毛丫头抽泣着停止了号啕。他一时高兴就揽着小毛丫头往包厢里走,心里直盘算,该怎么样收拾这丫头。

酒气清凉。

最好把她捆成粽子,然后往郊外一扔,不过瘾不过瘾。应该把她的丑态拍下来,然后发到各大网站上去,可这也太损了,不符江湖道义,换一样换一样。他绞尽脑汁地想,结果进了包厢一看,女孩们差不多全喝得东倒西歪了,麦定洛却依旧清醒无比地坐在那里跟钟瑞峰划拳。

他打开香槟,给自己倒上一杯。

钟瑞峰已经喝高了,舌头都大了:“你怎么又弄了个妞来,这屋里的你还嫌不够多啊?”

他摇头,随手给了小费,又看了一次手表,8点55分,还有5分钟。

“你喝成这样等会儿怎么开车?”唐少波问。

送进大捧的鲜花和香槟。因为他长期包住这间套房,服务生十分熟稔地问:“麦先生是否需要音乐?”

倒是麦定洛回答他:“我自己开车回去。老九,跟我走。”

有人按门铃,他以为是她,结果是客房服务。

钟瑞峰摇摇摆摆跟着麦定洛往外走,还冲他挤眉弄眼:“老十三,悠着点啊,明天还有事,别整得爬不起来。”

电视里选秀节目正紧张进行,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们哭成一团,因为要PK。怕自己离开,至于她们是否真的担心旁人离开,那真是未知。可是他知道思念一个离开的人的滋味,很不好过。

唐少波拿脚虚踹他,他笑呵呵闪了。唐少波看看一屋子的醉美人,摇了摇头,拥着毛丫头也往外走。妈妈桑追上来:“十三少,好歹交代一声,你这带出去的是几号?”

他还是不愿意她知道一些事情,包括,他很想念她。

“反正不是你的人。”唐少波捏着那张红扑扑的苹果脸,“瞧清楚了?”

出门之前他重新洗过澡,以免身上有香烟的味道。

妈妈桑笑着推他:“没良心,都不肯给咱们一个面子。”

他没来由的觉得头痛,也许是在飞机机舱里闷得太久,刚才又抽多了香烟。

“下回,下回。”唐少波心不在焉地敷衍。

花瓶里有大捧的雪白玫瑰,气息香甜。

出了KTV让夜风一吹,唐少波彻底清醒了,可小丫头却依然迷糊,抓着他的衣襟就是不肯撒手。他哭笑不得,到底该拿这丫头咋办,总不能真把她捆成粽子扔郊区去吧?

8点50分。

“喂!”他捏着那张苹果脸,“你住哪儿?”

晚上,麦定洛到了酒店的房间之后,看了一次手表。

“你说我有什么不好?”苹果脸上泪痕满面,她死死揪着他的衣襟,“你说我到底有什么不好?”

唐少波在嘴边比了个抽烟的手势,张前志怔了一下,叹了口气,说:“让他抽吧,省得他心里难受。都多少回了,只要江欣白出点什么幺蛾子,他一准就抽上。那女人,祸水。”

她真醉得连人事都不醒了。晚上的风吹得人透心凉,他忽然想起他的宝马车被她拖到交警中队去了,而麦定洛与张瑞峰已经开车走了。

唐少波悻悻地下楼去,张前志在客厅看球赛,嘲笑他:“又碰钉子了吧?”

竟然得坐出租车回去。

麦定洛终于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房门:“滚蛋!”

靠!

唐少波笑容可掬:“要不晚上找个妞来陪陪你?”

想起这件事就恶从胆边生,他得把她弄回去,然后把她身上的钱搜得一毛都没有,还有手机也不给她留,最后再叫人拿车把她扔到城外最偏僻的乡村公路边去,方才解恨!

“晚上我有事。”香烟的味道令人放松,他似乎是平静下来了,显得懒散而漫不经心,“你们去玩吧。”

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将她塞上去。

他不理他,唐少波也没辙:“要不咱们晚上出去玩吧,老五念叨多少回了,说等你回来,大家一块儿热闹热闹。‘天上人间’新来了一批小姑娘,一个赛一个水灵。”

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苗条,喝醉了竟然死沉死沉的。他抱着她按了半晌的门铃才有人来开,气得他恨不得踹人窝心脚:“都干什么吃去了?”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包烟来,点上一根。他站在窗前才吸了两口,唐少波正好进来看到了,说:“哥,这玩意儿虽然不像白面儿,但也伤身。”

“在打牌。”开门的人怯怯地打量了一下,发觉十三少气短喘急,连忙闪开,让他抱着人先进去。

花园里种着大片英国玫瑰,开得正好,浓香馥郁。

终于到了!将她往沙发上一扔,他卷起袖子就开始搜她的衣袋。钱包,留下!证件,留下!手机,留下……

她把电话挂了。长久而空洞的忙音,响得人心里空落落的,通话时间一分四十六秒,他觉得闷,随手撂下手机,推开窗子。

正翻检着呢,她“唔”了一声,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他,酒气夹着她身上一缕幽幽的香气,直往他鼻端沁来。她那两只手还不老实,在他背上乱摸。

“9点,你知道我从来不等人。”

他的身子一僵,手指下是她雪白的肌肤,他突然觉察出指端处凝脂样的滑腻,叫人心猿意马。

她咒骂:“麦定洛你这个混蛋!”

见他妈的鬼!

他声音里透出笑:“今晚上你要是令我满意了,明天你就能看到儿子。”

他有些烦躁地抬起头来,突然发觉偌大的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了,那些人看他抱了一个女人进门,全都知趣地作鸟兽散,撤了个干干净净。

她只顾追问:“我什么时候能看小嘉?”

她半睁开眼睛看着他,喃喃:“你说,我有什么不好?”

他终于说:“今天晚上9点,东方君悦我的套房。”

又来了!他哭笑不得,这丫头一准是失恋了,所以借酒浇愁呢,竟喝成这样。

他长久不做声,她以为他反悔,于是急切起来:“麦定洛!你是不是男人?你到底说话算不算数?”

她两只手还在他背上挠啊挠,他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再这样紧贴着他,可真要出事了,于是他扯她的手:“你放手!”

她以为他是故意的,只得咬牙重复:“我说我答应你的条件,只要你让我看看小嘉。”

“我不放!”这下可好,她整个人都缠上来了,还哭得如梨花带雨,“你说!我是长得没她漂亮?还是胸没她大?腰没她细?”

他似乎是刚才在芬兰浴室里蒸得太久,此刻竟有一丝神思恍惚,脱口问:“你说什么?”

这几句话问得他汗出如豆,只觉得口干舌燥,眼前的苹果脸越来越像一颗苹果,恨不得上去啃上一口,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江欣白说得极为简短:“我答应。”

他今天看来也喝高了,明明是个毛丫头,为什么……他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突然她吃吃地笑起来,还学着他的样子,细小的舌尖舔过樱唇,笨拙得可笑,浑然不知这种情况下她的这种动作有着多大的诱惑性。他再也忍不住了,语无伦次:“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就亲你了!”

麦定洛洗完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起手机,看见有一个未接电话,号码陌生,他想了一想,把电话拨回去。对方刚刚“喂”了一声,他拿毛巾的手突然停顿,是江欣白。

她将脸一扬,突然就吻在他的唇上,很软,很香……跟他吻过的女人统统都不一样,仿佛有电流般,一下子击中了他。

【二】

他觉得脑中“嗡”地一响,全身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

唐少波喃喃说:“这女人,心真是铁打的。”

然后他就猛烈而狂乱地吻回去了。

“老十三,你少添乱了!”一直没说话的张前志终于开腔,“上次哥过生日就是你出的馊主意,把江欣白骗到东方君悦的套房去,还说给哥一个惊喜。结果呢?哥整整半个月没露笑脸。”

【五】

唐少波点头:“他舍不得。”他寻思了半晌,“要不咱们想想办法。”

钟瑞峰叼着烟,一边洗牌一边骂:“我靠,老十三你怎么魂不守舍的?老五明明是清一色你还喂他万字,你是不是存心的?”

钟瑞峰直翻白眼:“他舍得么?”

唐少波连眼皮都没抬:“少惹我啊,烦着呢。你怎么不说说老五,他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听,是打牌呢还是在当接线员?”

“那怎么不干脆掐死了她,一了百了。”

“烦啊?找个妞出出火不就不烦了?”钟瑞峰突然笑起来,“我还没问呢,你那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那个妞够猛的啊,就没把你给抓瞎了?”

“这回更糟,江欣白竟然开车跟在咱们后头。这女人,胆贼大,害咱们还以为是警察呢。把哥给气得啊,只差没掐死她。”

唐少波终于将脸一沉,“啪”一声将手里的麻将牌拍在桌上:“你有完没完了?”

唐少波问:“哥又想着江欣白了?”

“十三!”张前志终于挂了电话,“老九,你也少说一句。”

钟瑞峰愁眉苦脸:“英雄难过美人关。咱哥啥都好,就是太儿女情长。”

“我有事,不玩了。”唐少波将筹码拿出来,胡乱地算一算账,将剩下的钱随手塞给桌后看牌倒茶的小弟,“拿去抽烟。”他起身拿了车钥匙就走了。

上车之后张前志与钟瑞峰都像钳子钳住了嘴,半声也不敢吱,麦定洛倒浑若无事,继续看他的报纸。回到别墅后,留在家里的唐少波早安排人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麦定洛淡淡说句:“不饿!”他就上楼洗澡去了。唐少波一脸茫然地问钟瑞峰:“老九,哥这是咋啦?”

“这人……”钟瑞峰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变这狗脾气了?”

他扔下她扬长上车,剩了张前志与钟瑞峰面面相觑,最后钟瑞峰对她挤出一个笑脸:“大嫂……”见到她的目光如浮着碎冰,他想,这女人到底还是有地方与麦定洛十分相似,比如这冷得直叫人哆嗦的眼神。张前志赶紧改口:“小……小白姐,我们先走了啊。”

“我看老十三有心事!”张前志清理着筹码,“瞧瞧他那别扭劲儿,都快赶上咱哥了。”

他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儒雅,对她微微一笑:“好好考虑,趁我还没改主意,快点决定。”

麦定洛终于笑了一声:“扯淡!”

她紧紧咬着牙。

钟瑞峰叫起来:“我靠!我怎么输了这么多?”

他放开了她,冰冷的唇凑近她嫣红的耳垂,刻意用了最粗鄙的字眼:“你陪我一晚,我就让你见小嘉一面,怎么样?”

张前志问:“你输的能有我多?你输了多少?”

她扬手就欲打他,却被他轻轻一扭,她的双手就被牢牢地固定住,她的长发被风吹起,丝丝拂在他的脸上。四周汽车的喇叭按得轰轰烈烈,有沉不住气的司机已经在破口大骂。钟瑞峰嚣张地傲然环顾:“谁?谁?再敢‘吱’一声我听听!”司机们被他的样子吓倒,一时噤若寒蝉。那样嘈杂纷沓的声音里,麦定洛突然恶狠狠地吻下去,她的嘴唇仍然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蜜样的芳香与清甜。在制服她激烈的挣扎过程中,他咬破她的唇,近乎贪婪地舔吮着那腥甜。最后,她不再动弹,麻木地放任他。

“二十多万,你呢?”

他冷笑:“我他妈就不让你看儿子。”

“十七八万。”

“你不让我看小嘉,我不跟着你跟着谁?”

“十三是平手,那谁赢了?”

事隔多年他仍只想一把掐死面前这个女人,声音里透出连他自己都不明所以的阴狠:“那你跟着你前夫干吗?”

“咱哥赢了。”

“前妻。”

“我靠!”钟瑞峰喃喃,“想赖账都不行,我又打不过他。要不咱们一块儿赖吧,他一个人不一定能打赢咱俩。”

他的嘴角绷得紧紧的,声线如结了冰:“你是我老婆。”

“想赖账啊……”张前志腾出手掐熄了烟头,“那我得想想法子,叫他没工夫揍咱们。”

“你放手!”她竟然也没有怒吼,“再不放手我告你性骚扰。”

麦定洛开始慢条斯理地卷袖子:“我有的是工夫,这两天正手痒呢,要不咱们来练练。”

过了半晌,他终于问出一句话,出人意料地他竟然没有怒吼:“你在干什么?”

张前志笑容可掬:“哥,君子动口不动手!”他见麦定洛的手已经伸过来,立马大叫,“等一下,前两天你不是叫我派人盯着大嫂吗?刚刚他们打电话来,说大嫂今天没上班,请假上医院去了。”

麦定洛打开车门出去,张前志赶紧跟下去,张瑞峰骂了一句,也跟了下去。麦定洛不由分说拉开红色捷达的车门,如同老鹰抓小鸡般,一把就将那女人拎出了驾驶室。半边车道上早塞成了一条长龙,所有的车全在按着喇叭,震天响的鸣笛声中,麦定洛狠狠盯着那张娇柔的面庞。

如愿以偿地看到麦定洛的手定在了那里,张前志整了整衣领:“五分钟前他们打电话来,说大嫂挂了妇产科的号,正排队呢。后头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钟瑞峰与张前志突然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麦定洛气得拿手指指着张前志:“你!这儿等着!回头我再跟你算!”

刹车声越来越近,在最后咫尺之间,捷达堪堪停止了滑行,硬生生停在了那里。而隔着车窗玻璃,犹可以看见一双黑亮如点漆的眼眸,带有几分惊惶失措。路上其他的车全在紧急刹车,一刹那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刹车声。

他回头就找车钥匙,钟瑞峰赶紧抛给他:“哥,开我的车去!”

钟瑞峰却喃喃低数:“五,四,三,二,一!”

“是XX医院!”张前志最后吼了一嗓子,麦定洛早就出了大门。

钟瑞峰也察觉麦定洛正在盛怒中,不敢再吱声,一脚踩下油门,速度直加而起。等红色捷达刚刚加速追上来,他便一脚踩下刹车——只见奔驰车身在马路上划出大半个弧线,整个打横,将跟在后面的红色捷达逼得刹车不及,最后只得在尖锐的急刹声中,红色捷达直直冲向奔驰。

剩了钟瑞峰与张前志两个,捧腹大乐。

张前志见麦定洛眼角轻跳,这是他生气到了极点的表现,赶紧对钟瑞峰重复麦定洛的话:“哥叫你把那车给逼得停下。”

【六】

“啥?”钟瑞峰一时没反应过来,“哥你说啥?”

另一间烟雾缭绕的牌室,麻将正搓得如火如荼,电话忽然响了,一个小弟通报:“超哥,十三少来了。”

麦定洛终于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反光镜,就这么一眼,他突然嘴唇一抿,将手中的报纸狠狠摔下:“逼停它。”

超哥叼着烟,含混不清地问:“他来了有啥事?”

张前志也瞧见了:“真是个妞儿,可惜瞧不清脸。哟,今天对咱们挺好的呀,连女警都给咱们安排上了。”

“他开着车在街上转呢,不像是有事。”对方有点迷惑,“超哥,你说这两天十三少怎么天天过来转悠?”

转弯应该减速的时候钟瑞峰却突然加速,等红色捷达也加速,钟瑞峰却猛然压速,红色捷达一时没把握住,跟得太近了。钟瑞峰忽然吹了声口哨:“是个妞儿!”

“老大愿意过来转悠,那是给你们面子。”超哥摸了一手臭牌,越发动了肝火,“你好好盯着就成了,别他妈给我丢人。前两天十三少的车在咱们这儿被条子给拖走了,害得我被隔壁区的孙胖子笑了足足几天,笑话咱们没处理好警民关系,竟然连一辆车都看不住。我告诉你,要是再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你也不用跟我混了。”

下了高速车流密集,红色捷达的跟踪就不能亦步亦趋了。钟瑞峰又有意使坏,把车开得时快时慢,超车时欲超不超,凭着他的技术,将那辆红色捷达弄得进退不得。张前志吃吃地笑:“这尾巴一准是只刚出窝的雏,初生牛犊,敢跟咱们老九开的车,他也不打听打听去,咱们老九十八岁就号称‘飙王’,这全城的大马路上,就没一个人敢超老九开的车。”

刚过了不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这次对方有点急了:“超哥,来了个巡逻的女交警,不知道为啥,十三少把她给拦着不放,两人吵起来了。”

“是两个外地人,耍单帮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不过他们溜得倒挺快的,早跑出十万八千里外去了。”张前志嘻嘻一笑,“这不忙得满城的警察在进城出城国道高速火车站码头机场,全都设了卡子。我猜后头那尾巴就是因为最近这风声,所以照例来探探咱们的动静。”

“见鬼!”超哥把烟给啐出来了,“怎么回事?”

麦定洛依旧埋头于报纸中:“珠宝城的持枪抢劫怎么回事?”

对方气急败坏:“坏了坏了!超哥!那女交警动手了!”

“他们闲呗,”张前志讨好地笑,“再说你今天回来,就咱们接机,多单调多没劲,有他们就热闹多了。”

超哥倒不急了:“动手?这世上还没哪个女人能打赢十三少,你们别去掺和,让十三少舒展舒展筋骨。可给盯好了,别让那女交警叫帮手来。”

麦定洛还是心不在焉,埋头看报:“那后头的警察为什么特意来接我下飞机?”

“超哥!”对方更气急败坏了,“不知为啥十三少没还手,那女人真狠,连擒拿手都使出来了,专往要害处踢。十三少只怕是受了什么伤,要不就是病了,蔫蔫地光挨打不还手,这怎么办?”

张前志与钟瑞峰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前志开口:“哥,我们真的啥都没干。你走的这大半个月,大伙儿老实着呢,都跟小猫似的,谁都没惹是生非。就连那帮外地小子踩过界,老十三都只请他们喝了顿茶,好说好商量,大家握手言欢,真的。”

超哥冲着电话吼:“你还不滚过去帮忙!”他转头就叫人,“兄弟们抄家伙!”

麦定洛一手扯开领带,一手翻看晚报的社会版新闻,随口问:“说吧,你们手下那帮人又干了什么好事?”

电话那头忽然悄然无声,过了片刻才有人叫:“超哥!”

麦定洛终于抬起头来,瞟了钟瑞峰一眼。钟瑞峰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目光,心里直发毛,赶紧认错:“哥,我错了,我这张臭嘴就是管不住。”

超哥气得直吼:“还啰嗦个屁!咱们的人马上就到!”

钟瑞峰笑骂:“去你的!”

“俩人不打了。”

“甩掉他们还用得着上立交?你开的是不是大奔啊?想当年你开吉普27分钟就能跑完二环。”张前志连连摇头,“老九,你老了,不中用了啊,怪不得你的宋晓颖成天跟你吵架。”

“啊?”

“香港都回归多少年了,还皇家个屁。”钟瑞峰咧咧嘴,“要不咱们逗他们玩玩,上立交兜一圈去?”

“十三少抱着那女交警,正亲她呢……”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张前志取下墨镜,往上头哈口气擦得锃亮,然后举起来,眯起眼睛看着镜片反光出捷达的倒影:“看看人家香港皇家警察,还晓得隔半个钟头换辆车再跟,他们倒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怕咱们看不出来啊。”

超哥脱口骂了一句,过了好一会儿,才改口问:“那咱嫂子呢?”

麦定洛埋头看报纸,完全无动于衷。那是一辆红色捷达,他早留意到了,跟了他们有大半个钟头了。从他们出机场,它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上高架,它就上高架;他们超车,它也超车;他们减速,它也减速。

“啊?”对方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女交警,啊,不,嫂子在哭呢。”

钟瑞峰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将烟头弹出车窗外,轻描淡写地说:“哥,后头有尾巴。”

“那你滚远点,别碍着十三少跟嫂子亲热。还有,仔细瞧瞧嫂子的脸,把人给我认准了,下回见着嫂子,记得要兄弟们叫人。”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