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正贵带人追杀了一阵,砍死了几个倒霉鬼后,这才收兵回撤。这个时候,后方的大部队才刚刚开始登陆,一名年轻的联络官跑了过来,向敢死队表达司令部的口头嘉奖。吉田正贵抱着武士刀,谦卑地立在一旁,不断点头哈腰,恭敬已极,浑然不似方才那般浑身浴血、凶神恶煞的模样。或许,日本人都比较善于矫饰自己吧,其衍生出来的武士文化更像是一种东方双重人格的道德美容。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理这种精神分裂的,应该有自己的诀窍吧。
炮台只有寥寥二十多门火炮(拜西班牙王国糟糕的财政状况所赐),因此炮手数量并不多。相应的,隔壁的陆防要塞里的人也不多,被吉田正贵率领的敢死队一冲,敢打敢拼的人战死后,剩下的就做鸟兽散,纷纷败逃了。
海面上的军舰在摆脱炮台的牵制后,开始用长射程的火炮朝纵深处射击。当然以甲米地港的地形而言,本就不存在什么纵深,海军舰炮一轰,内地军营内的一千名西班牙士兵就无法增援过来,重夺炮台。炮台夺不回来,码头也无法收复,这仗可咋打?西班牙人很是蛋疼,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岸舰队里那些笨重的运输船慢悠悠地开过来,全程没有任何干扰。
敢死队员的凶狠与残忍,可见一斑!
台湾陆战营的官兵们早就控制了码头,目前已经部署到了外围,阻挡任何靠近的敌军人员。他们这五百人加上敢死队四百人,就是东岸主力部队的尖刀,原本以为会有一场苦战呢,结果没想到打得这么轻松惬意。好吧,台湾陆战营右翼的官兵们确实打得很轻松,一个伤亡的士兵都没有,但敢死队还是死伤了数十人的,半数折在冲锋路上,半数折在冲进炮台后的缠斗。但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毕竟承担的是最危险的任务,要么斩将夺旗,要么破城先登,总之都是冒着敌人的凶猛火力猪突,伤亡不大才是怪事呢。
也有些西班牙士兵举着步枪想投降,结果只有“噗”的一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流得稀里哗啦,滋滋地渗进脚下富饶的土地。
在得到联络官下达的命令后,吉田正贵便带着敢死队下了炮台,去接管了敌军的陆防要塞。这个地方之前被海军舰炮犁了一遍,多有破损,但仍不失为一处有力的防御设施,必须先占着了。敢死队除了各级军官有一把手枪外,其余士兵全部持冷兵器,但吉田正贵等人一点不慌,刚才的一番战斗已经让他们的自信心膨胀到了极点,来自欧罗巴的西班牙士兵的头颅被他们一个个砍下,在脚底当球踢,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嘛!
一些西班牙人打完了铅弹后,直接拧上了刺刀,做最后一搏。迎接他们的是武士浪人们豺狼般的冷笑,他们双收持刃,虎入羊群一般大砍大杀,很快就把这些养尊处优多年的殖民地士兵给砍了个人头滚滚。
甲米地军营内的西班牙士兵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又组织了三次攻势。第一次是攻台湾陆战营的阵地,结果被一顿精准的步枪齐射打得抱头鼠窜,足足丢下了七十多具尸体。看到这里比较难啃,他们又转而攻打敢死队据守的陆防要塞,不过依然没得到好果子吃:那些日本武士把进攻的西班牙人放得极近,待进入到三十米范围后,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手掷炸弹,然后便跃出工事,提着武士刀追砍敌人。他们与台湾陆战营完全是两种作战风格,但同样有效,打得西班牙人哭爹喊娘。尤其是那些菲律宾土著士兵们,更是一战击溃,被足足砍死了八十余人,狼狈溃逃数百米才堪堪稳住阵脚。
“希内!”一把把武士刀砍出闪电似的白光,一个个古铜色的身影在暗绿中分外显眼,血肉横飞之中,胜负立见:以阿库尼亚为首的八名西班牙士兵横死当场,武运也中断了……
三个小时后,文莱守备团一部数百人全副武装赶到了前线。他们的到来,瞬间击垮了西班牙军队的士气,他们很识趣地脱离了战斗,向南方溃逃,连甲米地军营也不要了。不过文莱守备团的士兵们并没打算放过这些人,他们精挑细选了三百人,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般地展开了追击战。溃逃的近千名西班牙军人被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草草抵抗了几下后,大部投降,仅有两百人四散逃入丛林之中,失去了踪迹。
阿库尼亚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些疯子般的敢死队员。他们统一裸露着上身,古铜色的身影在曲曲折折的灌木丛小道中快速穿插,如同那熊熊雷火般呼啸滚动,排天而来。
一直到当天夜色降临,西班牙军队都没有再度出现。其实这很好理解,毕竟人就那么多,大半去了南边镇压暴乱,剩下的一千多人刚被击溃,马尼拉就算还剩一点人马,肯定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东岸人可不怕野战,事实上他们最喜欢通过野战的方式消灭敌军主力了,因为那样最最省事,马尼拉的埃雷拉将军还没那么傻。
吉田正贵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股敌人,原因无他,这伙人显得比较“有秩序”,不似其他人那么无头苍蝇般乱撞。当然更重要的是,刚才已经有两个跟在他身边的来自南九州的武士中弹身亡,武运了断——从这点来看,吉田正贵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他想不注意到都难,于是武士刀一挥,带着数十人朝这边冲了过来。
晚上七点半,文莱守备团、帝汶守备团及蒋氏兄弟所部数千人已经登陆。卸完人和货的运输船灌了点压舱水,又匆匆返回文莱装运物资了。海军中校陆孝忠在大群军官的簇拥下上了岸,他第一时间宣布吉田正贵的代理队长职务转正,同时给每名敢死队员发三十圆奖金,以资鼓励。
阿库尼亚是甲米地炮台陆防要塞的一名小军官,这会身边已经聚集了六七名士兵。他们平端着进口自东岸的燧发步枪,在阿库尼亚的指挥下,挨个点名,短短几分钟,就打倒了好几个东岸敢死队员。
随后,他召集了所有军官到甲米地军营内开了个短会。在会议上,陆孝忠中校做出重要决定,即全军不再休整,即刻出发,往马尼拉方向搜索前进。他特别找来了敢死队长吉田正贵,让他带着能够行动的三百人前往马尼拉城,不要求他们能够攻下城池——事实上这也不可能——但要求他们尽一切手段袭扰敌军,夜袭、放火都随便了,总之要尽可能破坏敌军的部署,拖延他们的准备节奏,制造恐慌情绪,给大部队的进攻创造机会。
此时的炮台上,西班牙陆军士兵正手忙脚乱地开始集结。他们不敢大群聚集,因为那样很容易被海上的东岸战舰一颗炮弹报销,因此基本上是三五成群,用步枪齐射的方式阻挡着冲过来的东岸大军。
刚领了奖金的吉田正贵激动无比,当场拍胸脯表示他们今晚就展开夜袭,用锋利的武士刀给马尼拉的敌军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陆孝忠中校非常欣赏吉田正贵的勇气,又许诺了一大堆奖励,然后才让他们出发。
吉田正贵一马当先,表情疯狂、扭曲,嚎叫着冲向西班牙人的炮台。敢死队的其他人也被他调动起了情绪,全部四百号人抛弃了一切懦弱、犹豫等负面情绪,或持着家传武士刀,或拿着东岸人配发的机制军刀,开始了壮烈的猪突冲锋。
当然敢死队不是唯一一支行动的部队。事实上台湾陆战营右翼也将挑选出百余名猎人出身的士兵,携带步枪、炸弹及其他装备,从另一个方向对马尼拉城实施渗透作战。他们将在敢死队出发一小时行动,全体骑自行车出发,就沿着马尼拉通往甲米地的滨海交通干道前进,预计会比吉田那帮人早到。
跟在吉田身后的是他从九州带来的一帮同乡旧识,基本都是失格武士出身。九州那个地方,素来以武家自傲,盛产武士和海盗。而无论哪种职业,短兵格斗都是自己的看家本领。此刻这部分人头戴抹额,神色凝重,甚至隐隐带有一种狰狞与疯狂。大家都是在日本混不下去的人,来到这东岸地盘上,以后是吃肉还是喝西北风,就在此一举了!
两支袭扰部队先后安排完毕后,陆孝忠中校又去到了蒋氏兄弟的营内,对各级军官进行了一番勉励。攻占吕宋岛,他们这八千人才是主力,思想动态那是必须时刻了解的。
“突刺盖给!”吉田正规双手持刀,朝前方不远处的海防炮台一指,大吼道。他现在是敢死队的副队长,正队长也是日本人,不过目前还在文莱坐牢,因为酒后打伤了人,故全队四百余人现在都归吉田一人代理指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