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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南北双城(一)

非常完美的操作,不是么?

真是难以置信的傲慢和愚蠢啊!小佩雷斯觉得,政客们嘴上唱得漂亮,但资本是诚实的,最近的物价飞涨已经证明了这一切。担忧情绪在市场上蔓延,聪明人并不会因为议会的安抚而掉以轻心,相反他们在疯狂地囤积物资,打算好好发一笔国难财。然后在东岸人打过来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投降,迎接新的征服者。

说实话,小佩雷斯并不介意向东岸人投降。他是来自欧洲的移民后裔,没有印第安血统。按照东岸人一贯的政策,他投降并没有太大的损失。财产可以保全,人也不用去非洲生活,比那些梅斯蒂索人或印第安人处境好多了。

但他今天没心情了,部分源于管家告诉他物价飞涨,部分源于对未来局势的担忧。东岸军队在南方势如破竹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瓜亚基尔这边,但这里的大人物们似乎没有一丝不安的感觉,他们甚至还在不断地安抚民众,让他们认为瓜亚基尔很安全,战火不会燃烧到这里。

想想真是可笑啊,占有了大部分财富和土地的人随时想投降,而穷得叮当响的人却想着拼死抵抗。怎么会这样?

饭后的时光本应是快乐的。小佩雷斯一般会在自己的花园里走走,看看自己养的马儿。它不太喜欢瓜亚基尔的气候,但被照顾得很好。小佩雷斯经常骑着它去打马球,虽然水平不怎么样,但那真是难得的快乐。听说东岸的中产阶级喜欢赌马球赛的胜负,佩雷斯不喜欢这么做,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这项传自东岸的独特运动。

这定然是体制问题了,无解。

这个国家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小佩雷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把最近的账本拿来,我要检查一下。”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后,实在无聊的小佩雷斯喊来了管家,打算查阅一下收支情况,以便为接下来的决策提供依据。

小佩雷斯脸色铁青地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吃完了这顿不知道啥滋味的午餐。他曾经引以为豪的东岸式生活如今看来竟是这样脆弱,餐餐有牛肉,有水果,有蔬菜,有酒,下午闲暇时光可以喝上一杯茶或咖啡,晚上能和家人们一起享受顿美味的海鲜大餐,这要求很过分么?东岸的中产阶级几乎都可以毫不费力地过上这样的生活,他作为瓜亚基尔小有名气的商人,有一定影响力的社会名流,居然连这样的生活都不能维持,这简直不可思议!

“哗啦啦……”管家还没离开呢,花园外墙上的瓦片就成片成片地掉了下来,伴随着的还有墙壁被重物撞击的闷响。

失魂落魄地离开果园后,他直接回到了镇上的家中。仆人给他准备了还算丰盛的午餐,但管家告诉他,地窖里只剩最后一桶葡萄酒了,另外最近物价飞涨,牛肉、海鲜、奶酪、面粉都涨得飞起。管家建议他尽快补充地窖里的食品储备,因为看趋势接下来食品价格还会继续上涨,涨到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步。

“该死!我说过让他们小声点!”小佩雷斯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斥道。最近他雇了几个泥瓦匠人,打算把花园外墙修葺一番,做成东岸式的粉墙黛瓦。但现在他不得不怀疑自己雇佣了一帮蠢人,他们是在干什么?砸墙吗?那可是我花费大价钱弄的石墙啊!

现在小佩雷斯甚至都没兴致去果园巡视了。今天早上是半个月以来的第一次,所见让他极为伤心。饱满诱人的果实挂在树上无人问津,这可都是钱啊!会腐烂的钱!该死的!

“哗啦啦!”又是一连串的脆响。与上次不同,这次瓦片几乎完全粉碎了,掉落在墙壁两侧。小佩雷斯神情呆滞,看着随瓦片一起掉下来的某个黑乎乎的圆球。他靠近了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到最后几乎是带上恐惧的意味了。

今年的水果长势非常喜人,眼见得就要获得大丰收,但这个时候你告诉我客户没有了?小佩雷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解散了果园里大部分的季节性雇工,因为不需要了!水果烂在地里都比摘下来送到市场上售卖要划算,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

“这是实心炮弹!”管家的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似乎还带着一点绝望的味道:“有人在向我们开炮!”

但事情在上个月起了变化。东岸共和国因为一些理由向西班牙宣战,两国间贸易彻底断绝,小佩雷斯的罐头工厂梦就此破灭。但这并不是罪糟糕的,最让人揪心的是,没有东岸商船过来贸易,他的水果卖给谁?这是一个难题。

小佩雷斯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海上有态度敌对的军舰在向岛上开炮!

在小佩雷斯的印象中,来自东岸的商船是最多的,同时也是出手最阔绰的。那些人买水果不怎么讲价,且都是买质量最上乘的那部分,让他赚了不少的钱。他原本以为幸福的时光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并打算去岸上的瓜亚基尔城招募人手,建一座水果罐头工厂。这个从东岸传过来的玩意如今非常畅销,在瓜亚基尔的中产阶级中风靡一时,很有搞头。小佩雷斯甚至都已经在东岸物色机器了,一整条罐头生产线耗资不菲,但就长远来看似乎是一笔值得的投资。

普纳岛的战略地位,只要不是蠢人都能了解一二。这里是瓜亚基尔的门户,是敌方舰队进入瓜亚斯河的必经之地,绕不过去的坎!这里被攻击,那么事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敌军舰队打过来了。

佩雷斯家在小镇上已经居住了整整两代了。数十年前,老佩雷斯在南尼德兰经营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不得不全家跑路来到瓜亚基尔,以种地捕鱼为生,渐渐积攒起了一点家业。小佩雷斯在父亲去世后,继承了家族财产,他赶走了弟弟妹妹,然后重点发展果园种植。经过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如今已是普纳岛上首屈一指的富户,每年通过给过往船只出售水果就能收入数千比索,当真是了不得。

这个敌人是谁?

岛上也居住着不少平民。他们以种植业、捕鱼业和木材加工业为生,人口超过一千,主要居住在岛屿东北部。进出瓜亚基尔港的船只在等待海关入港许可时,往往会临时停靠于此,并向居民们采买一些新鲜的农产品,因此当地的生活水平还算可以。

海盗们?不可能!东岸海军把整个太平洋东岸清理得都很干净,海盗已经绝迹了数十年。是哗变的海军士兵们吗?也不可能!普纳岛的炮台没法攻击自己的后方,而海峡对岸贝尔德岛的岸防炮又够不着这里,它们的射程太近了!至于停泊在瓜亚斯河内的那几艘秘鲁舰队的老船,不是小佩雷斯看不起它们,这会能开出来走两圈都不容易。常年没钱维修的它们这会都趴窝着呢,水手们也在岸上打工谋生,谁能把他们开起来?

一系列岛屿中最大的当数普纳岛了。这个面积数百平方公里的岛屿位置极为重要,西班牙人在这里修建了炮台和军事要塞,堪称瓜亚基尔城的锁钥门户。

唯一的解释,就是东岸人的舰队了。小佩雷斯几乎可以断定,此刻海上已经开进来了支规模不小的舰队,它们在用舰炮近距离轰击普纳岛,也许还有贝尔德岛,总之他们卷入了战争!

瓜亚基尔是一座山城,主城区位于瓜亚斯河入海口附近的高地上,可以俯瞰风景秀丽的海湾,同时在军事上亦有着非同寻常的作用。而城市南方河口附近一系列岛屿的存在,也极大改善了港口的条件,将深海的狂风巨浪阻隔在外,同时自身也构成了瓜亚基尔城的海防前线。

“东岸人怎么会来这里?”小佩雷斯有些神经质般地吼了起来:“他们不应该去打卡亚俄吗?怎么会来这里?他们怎么能绕过利马?怎么敢?”

瓜亚基尔,基多检审法院区的主要海港,同时也是最大城市。人口十余万,历史悠久,物产丰富,无论是工农业发展水平还是人民的生活水平,都远超首府基多城,以至于很多时候这里被称为瓜亚基尔检审法院区。

“先生,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了。我想,我们该赶紧做一些准备。东岸人很可能登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管家虽然也很慌张,但他依然尽职地提醒道:“比如一些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