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都已然很大，每位到这里来追悼林老爷子的老先生，面颊上都是携挂着那种类似兔死狐悲的神情。
来的，都是林老爷子生前的老友。
都是年龄相仿的人，或许很快，便能在另一个世界相见了。自然心中各自难受。
“是。”冯一树答得很干脆。
林江夏算是家属，每到宾客献上鲜花时，她要鞠躬回礼。
战北恒起身，同时也拉起了她，才低声说：“请宾客进来。”
原本以为，战哥哥会在清晨便离去。
都不知道自己一觉竟而是睡了这么久，又是不由得有些羞涩，面颊更是泛红的厉害。
毕竟他的工作实在是有够忙的，可他却极有耐心的留在她身侧，甚至与她一起做家属答礼。
也难怪会有客人登门了。
整整三天。
那时，她也留意了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
战北恒似乎是暂时放下了工作，在灵堂与林江夏守了三天。
暗想，或许每个男人都是很多面的吧？总那么的……令人捉摸不透。
直至第四日，灵车才又登门。
林江夏又是忍不住去望了战北恒。
接走了林老爷子骨灰，是前往墓地下葬。
可又……找不到缘由。
目的是战北恒安排，地址在城郊区的贵族墓地场，位置是最上乘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此间的冯一树与昨晚那个与她谈笑风生而又时不时会露出稚嫩憨厚一面的他截然不同了。
从那里望下去，几乎是可以俯瞰整个墓地，且附近便有垂柳和常青树，只是这个季节，垂柳干枯，冬青树也显得黯然。
林江夏斜着眸子去望冯一树。
前来参加下葬礼的，也全是老爷子生前最要好老友，平均年龄大概在六十岁左右，或许是国内老男人的通病，各个脑袋上都是秃了头发，脱掉帽子对着墓碑行礼时，就如同是两排站得整整齐齐的卤蛋，那场面，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冯一树那时转身进来，低声说：“老板，夫人，有客人来了。”
但不管怎样，爷爷的葬礼宣告结束。
不过见她神情上早已没了昨晚守夜时的悲凉，大抵也是放了些心。
整个过程，周美兰没有出现过。
战北恒是拗不过她。
林江夏可以原谅父亲没有出现，毕竟他的刀伤无法离床。
“那就……神仙什么的！”林江夏板起面孔来：“总之是很神圣的那种存在就对了。”
可她却无法原谅周美兰。
战北恒锁眉，大不以为然：“这里是国内，不存在天使。”
爷爷生前尽管对周美兰有诸多不满，可实际上，也实是将她作为林家儿媳妇对待，没有任何亏待地方。
“呸呸呸！”林江夏连连吐舌头：“什么成鬼？爷爷是绝对不会变成鬼的，他会上天堂，要做，也是做天使之类的。”
可周美兰，分明是连做戏都懒得做了。
他大概不能赞同，只微微摇头：“林老爷子待夏夏那般好，纵然他真的化身成鬼，也决计不会害夏夏。”
最后一面，也不肯来见。
林江夏羞到面色通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嘛！战哥哥有的时候，也很迷信不是么？”
葬礼结束后，林江夏乘车去医院。
战北恒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也太好骗了，竟然还会相信那种事么？”
她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此次去医院，究竟是要去看望父亲，还是去质问周美兰。
她一脸惊恐，可目光微撇时，却见到战北恒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神情，就立刻皱起眉头：“战哥哥，你笑话我！”
也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总不会是爷爷显灵，用某些超自然的手段，把她给催眠了吧。
有冯一树在，她大不必怕周美兰。
“啊！”林江夏倒吸一口冷气，这事儿还越想越有些诡异。
车在医院门口停了，她没有即刻下车，而是等冯一树下车帮她拉开车门。
“夏夏可还记得是几时睡着的？”战北恒脑袋微微偏，淡淡问。
纵是那时候，她还是微愣几秒钟，方才跟下去。
“嗯？”林江夏略显疑惑。
似乎是有些疲惫，只想休息，而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周美兰。
战北恒摇头：“或许夏夏睡着，本就是林老爷子的意思。”
病房里，周美兰似是将唱片机也搬了过来。
“可……可爷爷会怪我的，明明在给他老人家守夜，我却睡着了。”林江夏睁大眸子，再去望爷爷遗像时，面颊自然流露出些愧疚神情来。
那时飘荡着欢快的圆舞曲。
“睡着便好。”他轻抚她额头上散乱发丝：“你已经很累了。”
周美兰很惬意，在病房空荡的地板上，伴随着圆舞曲，扭动着腰肢。
“你怎么不叫醒我？”林江夏轻轻锁眉。
她舞技还算可以，若是放到古代又或者是民国之类的时代，或许可以做一个不错的交际花。
极致阴柔却又鬼魅的笑，让林江夏仿佛是不由自主的沉浸到那抹笑中去。
在这里，显然是有些屈才的了。
“醒来？”战北恒嘴角勾勒。
林江夏推开病房门，见到周美兰舞姿时，嘴角忍不住挂起一丝冷漠笑来。
“战哥哥。”她嗓音细腻，带一点儿撒娇味道。
她面无表情走近病房，而伴随着她步伐，周美兰的舞姿也很自然而然停了下来。她只是走近了唱片机，木然抬手，将播放中的唱片机摁停下来，将上面那张唱片抓在手里，狠狠朝着地上摔下去。
因而翌日从他怀中醒过来时，面颊上略带了绯红。
嘭！
可或许是到了后半夜时，她竟而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不知怎地就倚靠在了战北恒怀里去。
古老唱片落地，顿时四分五裂。
林江夏满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一整夜。
兀自仍旧不解气，还狠狠踏了两脚。
一夜，很快渡过。
周美兰嘴巴张成O形，又是立刻爆出那尖锐刺耳嗓音来：“林江夏！你这是干什么！”
时间似乎也过的快了许多。
是怒不可遏姿态。
有战北恒陪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