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宣闻言摇头,“姐姐跟姐夫玩去吧,我已经跟四姐姐约好了,我们一起去西山玩。”
傅容随口道:“跟你姐夫啊,咱们上午在河边放风筝,中午去清风阁用饭,下午游船赏景,把官哥儿也带上,他还没去过清风阁呢。”
乔氏在一旁微微颔首,难得王爷女婿有闲心陪女儿出门逛,就该两人好好亲密亲密。
傅宣瞅瞅母亲,好奇问:“姐姐跟谁去?”
傅容有点扫兴,西山她是不敢再去的,不过得知妹妹今年没打算闷在家里,她就放心了。刚想说点旁的,外面突然传来傅宝的声音:“三姐姐回来了吗?”
傅容假装没听到,牵过傅宣小手问她:“三月三我们要去定河边上踏青,妹妹一起去吧?”
傅容笑着应了一声,出去接她。
“看你又穿这么少,冻着怎么办?”乔氏捏捏傅容身上的衣裳,不悦地道。
傅宝同样穿了一身轻薄的裙子,见傅容跟她同样打扮,立即笑得眉眼弯弯,快走几步过来抱住傅容胳膊,“你今天怎么有空回娘家了啊?三姐姐的铺子是明日开张吧,我跟云玉都商量好了,约了好几个姐妹去给你捧场,就是不知道姐姐会不会给我们算便宜点啊?”
月底休沐,傅品言也在家,将徐晋迎到书房说话,傅容娘几个去了后院。
小丫头气人的时候跟放爆竹似的,甜起来也特会哄人,傅容捏捏她粉嘟嘟的小脸:“放心吧,我吩咐过掌柜的了,见到我们家阿宝姑娘过去,一律白送!”
上了马车,直奔景阳侯府。
傅宝嗤了一声,“我才不信!对了,三姐姐上巳节有什么打算吗?我约宣宣一起去西山她非不去,整天埋在屋里快闷成小老头了。”
周掌柜便同杜远舟一起出去送她。
傅容一听,目光斜向了傅宣,气恼道:“好啊,几日不见都会跟我撒谎了!”
傅容摇摇头,看着杜远舟道:“我跟王爷要去景阳侯府,今日就不打扰了。周伯替我跟顾姨说一声吧,我们这就走了。”
傅宣头疼,求助地看着母亲:“我……”
“王妃晌午在这里用饭吗?”周掌柜笑眯眯地问,老人家闲不住,自筹备如意斋后精神反而好了许多,瞧着仿佛年轻了几岁。
“什么都不用说了,那天我来接你,你跟我一起出去。”傅容摆出一副不容拒绝的姐姐模样,又扭头跟满头雾水的傅宝解释道:“我跟王爷打算带宣宣跟官哥儿一起去定河边上玩,阿宝要不要同去?”
傅容瞪他一眼,缩回手,夫妻俩一起下了楼。
傅宝结巴了一下。
徐晋牵起她手:“没丢我肃王府的脸。”
换个日子她倒是想去的,只是每年春天她都会跟林韶棠去西山放风筝,今年也不例外,她都答应林韶棠了,临时改掉……不去的话那个书呆子肯定会失望,他在西山书院读书,难得可以放假出来玩。
傅容只是一时感慨,迅速收起情绪,笑着问他:“王爷觉得这里如何?”
“算了,我还是更喜欢去西山,那边的桃花更好看。”傅宝有些惋惜地拒绝道。
“哭了?”徐晋在门外站着,本以为她在里面逛一圈就会出来,却见傅容绕到了屏风后面。看看在一楼闲谈的周掌柜与杜远舟,他跟着走了进去,将躲在屏风后擦眼睛的姑娘转了过来。
傅容突然记起去年林韶棠给傅宝编的柳条帽子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碍于母亲在身旁,委婉地道:“阿宝今年记得也给我带顶柳条帽子来啊,去年你那顶就挺好看的。”
这里好像是信都的那个如意斋,只是地方更大摆设更好,柳如意在天有灵,会很高兴吧?
十三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如果说傅宝之前只把林韶棠当表哥看,今年林韶棠回来后个子高了,长得更好看了,看她的眼神也越发情意绵绵,傅宝自然而然感受到了那种不知到底从何开始的变化,或许是久别重逢见到林韶棠她比自己预料地更开心,或许是林韶棠送她礼物时她被他碰了手后那阵莫名的心跳加快……
想到去年过来时这里还是三间小铺子,傅容情不自禁沿着柜台转了一圈,又扶着楼梯拾级而上,推开一间雅间房门。看着里面精致的苏绣山水画屏风,宛如女子闺房的温馨布置,傅容眼睛忽然泛酸。
这一切,都让她立即明白了傅容话里的暗示。
一切都那么新,却又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这里就是专属自己的一间首饰楼。
她脸红了红,故作不懂地打趣傅容:“你都当王妃了还戴什么柳条帽子,真不怕被人笑话!算了,既然宣宣有地方去了,那我先回去了,三姐姐记得给我带清风阁的梅花香饼啊,别的地方的都不如清风阁的好吃。”
外面是日上三竿,但因为铺门都关着,铺子里面光线很暗。放眼望去,上好的紫檀木橱架静静地立于透过门缝窗缝钻进来的光线里,更添雅致,角落里的梅树盆景花红枝虬,墙壁上的字迹龙凤凤舞,楼梯上的雕纹栩栩如生……
傅容一口应下,笑着送她出门。
傅容徐晋从后门进了铺子,算是如意斋第一批客人。
傅宣趁她送傅宝的时候溜了。
如意斋明日开张,现在店门虽然还关着,里面一应陈设器物连同各种首饰都已经摆好了。
傅容一回头不见了人,气得跟母亲抱怨:“真不知道妹妹像谁,又不去考状元,她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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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氏还气她呢,将人牵到屋里教训:“别说你妹妹,你是怎么回事,这次去定河玩是你的主意还是王爷的主意?”
徐晋动作顿了顿,见她笑盈盈的满脸憧憬,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好,把官哥儿也带上。”
傅容不懂母亲的火气从哪里来,坦然道:“王爷让我选地方,我就选了定河,那里不妥吗?”
傅容想了想,兴奋道:“我回去问问宣宣,她整日在家闷着,我不带她出去她是不会出去的。”
乔氏恨铁不成钢地点了她额头一下:“王爷难得有空要带你出去玩,你喊你妹妹做什么?你们小两口一起散心多好啊,真不知趣,一会儿就跟王爷说你妹妹要去西山,那日不用过来接她了。”
徐晋歪坐在她旁边,一边给她套绣鞋一边笑着问:“你想去哪儿?”
傅容怔住。
傅容顿时不气了,一双潋滟美眸期待地望着他:“王爷要带我去哪儿?”
徐晋是想单独跟她一起出去玩吗?
三月三,上巳节,最宜踏青赏春,也是闺阁女儿可以正大光明出去游玩的日子。
她以为他只是胡闹过后随口哄她的,目的就是让她消气,那她当然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了,趁机带妹妹出去走走。如果,如果知道徐晋是真心想陪她,是为了夫妻俩添些情趣,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笨到叫上妹妹啊。
他厚颜无耻,傅容气得甩开他手,刚要开骂,徐晋又凑了上来,搂着她腰哄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铺子,三月三的时候,我也带你出去散心,如何?”
或许母亲误会了吧,她又不知徐晋提出这个主意时的情形,况且两人都商量好带上弟弟妹妹了。
徐晋抬头看她,闲聊般地道:“留吧,我就喜欢你抠我。”
“娘你多想了,王爷先让我带上官哥儿的,到时候他哄官哥儿,我跟妹妹一起玩,正好。”傅容一脸笃定地道。
纱帐撩开,瞥见床边已经恢复整洁的桌椅,想到梅香兰香收拾那片狼藉时可能会有的念头,傅容真是无地自容了,趁徐晋替她系腰带时,一把抓住他手腕,威胁地将指甲抵了上去。
乔氏愣了愣,转而哭笑不得,看来这个女婿还真是喜欢小孩子。
“下次再敢那样胡来,我,我留指甲了!”
她释然了,傅容却存了疑,晚上夫妻俩进了纱帐后,就着床前灯的光亮,她探究地打量徐晋。
徐晋无声地笑,下床后走到衣柜前,目光在几套春衫上扫过,拿了旁边略微厚些的,折回床前亲自帮傅容穿衣,从里到外,动作熟练之极。
她眼神古怪,徐晋暂且没往她跟前凑,低头看自己身上,疑道:“怎么了?”
傅容闭着眼睛。
傅容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们走了,徐晋亲了亲旁边满脸桃晕的小姑娘,“我去给你拿衣服。”
徐晋最见不得她这副欲说不说的样子,看得他浑身痒痒。去年她在马车里给他套长命缕时说心里还默默许了一个愿望,到现在她也没告诉他是什么,不论他怎么收拾她她都不肯说。
梅香兰香轻声应是。
生怕今晚傅容又痒痒他,徐晋一个抬腿跨到床里侧,跟着就将傅容拽到怀里,盯着她眼睛道:“有话快说!”
“摆饭吧。”快要出门时,纱帐里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
傅容扑哧笑了,小手扯着他中衣衣襟玩,有些不安地道:“今早王爷好心要带我出去玩,我却想把弟弟妹妹也叫上,王爷是不是扫兴了?”
梅香兰香不敢多看,分头去收拾。脏了的衣裳跟污了的宣纸一起卷了起来,干净的绣花鞋白绫袜收到一旁,再端水进来擦地,一番忙碌,外面天色已暗。
徐晋目光闪了闪,攥住她手道:“为何这样想?”
屋里没人,只有纱帐里面似乎有人影晃动。
傅容一直盯着他呢,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心里顿时明白了,徐晋确实是早就打算上巳节带她出去了,并非只是为了哄她消气,不由一阵尴尬,懊恼道:“回来路上琢磨过来的,这,要不我明天再回家一趟,找个借口不带宣宣官哥儿了。”
倒是王爷的衣裳一样都没有。
徐晋捏捏她鼻子,在她皱眉前及时松开手,叹道:“不必麻烦了,一起出去吧,你高兴就好。”
梅香兰香连忙快步往里走,到了内室前放轻步子,进屋先朝窗边看去,就见书桌歪了椅子倒了,地上散了一地宣纸,有几张沾了墨汁,她们王妃今日新换的衣裙都散在地上,也没能幸免,上好的绸缎料子黑了好几块儿。
说得好像她单独跟他一起玩就不高兴一样。
躲了小半个时辰,听到里面王爷喊人进屋收拾。
怕男人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傅容乖乖地靠到他怀里,抱住他腰道:“我跟王爷单独出去也高兴啊。哎,这次是我笨,王爷若是有空,咱们再挑个日子一起出去吧,下次就只有我跟王爷好不好?”
若是换成刚搬进王府的时候,两个丫鬟定会担心王爷王妃是不是吵架了,现在嘛,二女互视一眼,一起红着脸往远处躲了。
“好,我挑个时间,只带你出去。”徐晋翻个身将她压在下面,抚摸她脸庞道:“不过下次归下次,这次浓浓辜负了我一片心意,你说你是不是该赔罪?”
雕花木窗紧闭,里面传来了桌椅滑动声,跟着是砚台坠地的动静。
傅容咬唇,闭上眼睛打他:“王爷欺负我那么多次,怎么没见你赔罪?”
“啪”的一声,吓得梅香兰香打了个哆嗦,从堂屋门口往院子里跑了几步,扭头看窗。
“因为我是王爷。”徐晋无赖地笑,一手忙着解她衣裳,一手伸到枕头底下摸索,很快就摸出一本小册子,故意翻到最后几页,一番挑选后定在一页转给傅容看:“就这个吧,今晚浓浓这样陪我,我就原谅你了。”
知道躲不过去,傅容紧紧抿着唇,佯装认命,默默忍受片刻,察觉徐晋低头去看,也不知到底在看什么,傅容猛地伸手,将两扇窗子关了起来。
傅容在他拿出册子时就捂住了眼睛,听到他话,她悄悄透过指缝看,就见画里女子双手被缚……
“浓浓喜欢这样吗?”徐晋贴着她脸厮磨。
她羞极,可惜不等她拒绝,徐晋已经迫不及待跳下床去找扔在外面的腰带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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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容羞极了,试了几次徐晋都不许她关窗,只好先将褙子系好,回头想求徐晋,却瞥见裙子搭在那边书桌上,里面的小衣小裤居然被徐晋大咧咧摆在了最上面。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她太矮,他让她踩在他脚背上,大手稳稳撑着她腰。
傅容没去过长安,但今日定河边上游人如织,姑娘们身穿色彩明艳的绮罗纱裙结伴而行,黄鹂鸟般清脆悦耳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跟此诗句里描绘的暮春之景也差不多了。
“那我叫她们过来把窗关上?”徐晋故意逗她,忽的将人抱了起来,在傅容低声惊叫里走到窗前,让她面对窗子而站,眼疾手快按住她想关窗的手,咬她耳朵道:“快把褙子穿好,这样旁人看见也只当咱们俩在赏花。”
她喜欢热闹,抱着弟弟挑开窗帘看,徐晋却明显不愿跟这些人混在一起,身姿挺拔地骑在马上,示意车夫朝远岸一艘画舫行去。
窗子不高,要是有人在院中走动,往这边瞧一眼,她还怎么活?
“我想骑马。”官哥儿羡慕地望着马上的姐夫。
傅容又羞又怒,抓他肩膀抗议:“被人看见……”
傅容捏了捏他小胖手,轻声道:“等官哥儿再长大几岁就可以骑马了。”
“已经在里面了啊。”徐晋故意曲解她的话,歪头亲她耳朵。
官哥儿嘟了嘟嘴,仰头往天空里的风筝:“那我要放风筝。”
旁边就是窗子,外面一株海棠花树开得正好,眼看着海棠树下面斜伸出来的一根花枝随着徐晋撑她腰的动作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又闯进视野,外面还有梅香兰香轻声说话的声音,傅容急了,趁现在还能勉强控制呼吸,伏在徐晋肩头小声求他:“别在这儿,去里面……”
这次傅容痛快地应了:“好,一会儿让你六姐姐陪你放。”
傅容又挡又捂的,却还是叫他得了逞。
官哥儿咧嘴笑,回头望坐在另一侧的傅宣,似是在求证六姐姐真的会陪他玩。
“松了就再换一条!”徐晋倏地抬起她让她跨坐他在腿上,将人往后面桌案上一抵,迅速解了自己腰带,再去掀她裙子……
傅宣朝弟弟笑了笑。
傅容气得拍他手:“你别给我扯松了!”
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稳稳停在了河边,傅容姐仨先后下了车,身后马车里梅香几个丫鬟有条不紊地将主子们带出来的行囊往画舫里搬。
徐晋却按着她不许她动,低头检查她身上的衣裳:“这条褙子挺好看的,我看看里面绣工如何,若是好,回头给那个绣娘赏。”说着手就从对襟褙子的领口处探了进去,还真的一本正经地打量针线活儿。
徐晋问傅容:“先去画舫里坐坐,还是去那边走走?”
他没个正经,傅容羞恼地要起来。
河边是茵茵绿草地,远处小山丘平缓起伏,远远可见有少年郎们策马游玩,里面也有红衣绿裙,不知是谁家姑娘英姿飒爽。傅容有些羡慕,但她一点都不想骑马。小时候看父亲教哥哥骑马她也凑了过去,父亲抱她上去后亲自给她牵马绳。刚开始傅容是觉得挺新奇的,结果下马后大腿内侧隐隐作痛,她就再也没有对骑马动过心思了。
不但撑了,还捏了。
“先放风筝吧,坐了一路马车,现在想站着走走。”傅容笑着道,命兰香把官哥儿的风筝拿过来。她是王妃了,不好再玩这个,妹妹不喜欢玩,她就只给官哥儿准备了一个黑鹰风筝。
她眼里是由衷的依赖,徐晋低笑,手慢慢挪到她小腰上:“浓浓腰这么细,我也喜欢替你撑。”
兰香马上把风筝取来了,傅容笑嘻嘻递给傅宣:“宣宣还记得怎么放呢吧?”
他对她这样好,为了她自己,为了他们的孩子,她也由衷地希望徐晋活得好好的。
傅宣看看面前的黑鹰风筝,面无表情接了过来,低头唤弟弟:“走吧。”
“那王爷要一直给我撑腰。”她依赖地抱住他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官哥儿没有动,走到傅容身前扯了扯她袖口,小声道:“三姐姐,我想去恭房。”
傅容不是柳如意,她对做生意没太大兴趣,从小想的不过是嫁一个最有本事的夫君,让谁都不敢瞧不起她,然后她安安心心地享受。眼下跟徐晋成亲这么久,皇上公爹不管她,淑妃婆母喜欢她,王府里一派清闲,简直跟她梦想的好日子差不多了。
小脸皱着,瞧着可怜巴巴的,还有点难为情。
是啊,她敢重开如意斋,不就是因为知道有人会给她撑腰吗?
傅容忍俊不禁,刚想去领他,徐晋伸手将官哥儿抱了起来,“我带他去吧,你们先散散心。”
徐晋挣开她手,抬起她下巴道:“浓浓记住,你现在是肃王妃,是我的王妃,旁人看重的不是你的过去,是你现在跟将来的下场。只要我一直宠着你,只要我一直站在你后头给你撑腰,就算你是商家女出身,那些人敢笑话你吗?她们只会更嫉妒你。”
傅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当然。”
徐晋大步上了船。
他抬手摸她脸庞,傅容抱住那手,看着他眼睛问:“王爷答应我的时候,就料到今日了吧?”
傅宣拿着风筝朝前面走去,察觉姐姐跟了上来,她轻声感慨道:“姐夫对姐姐挺好的,在王府也是这样吗?”
香了她脸颊一下,徐晋笑着给她讲道理:“有什么好在乎的,那些王孙贵族,真追溯起祖宗来,有几个一开始就是名门望族,还不是几代人一点点挣出来的名声?浓浓不用想太多,你想做什么之前都跟我商量,我觉得不妥的自然会劝阻,我既然应允了,也就不会再后悔。”
“难道你怀疑他是故意做给你们看的?”傅容笑着搂住小丫头肩膀,“放心吧,在王府也是这样,你姐姐我招人喜欢呢。怎么样,出来玩感觉如何?妹妹就该多出门走动才是,见的人多了,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你看二姐姐不就是自己相中的姐夫?”
徐晋要是在意,他就不会娶傅容了。
傅容觉得吧,丈夫是要与之过一辈子的人,有选择的话还是自己挑最靠谱。
傅容活了两辈子,她对这些虚名是不太在乎的,母亲当初敢做那个决定,想来跟她看法一样。但现在傅容嫁给了徐晋,徐晋就得跟着忍受这件事带来的影响,自己的王妃喊商女为姨母,对于一个王爷来说肯定扫面子,徐晋真的不在意旁人嘲讽吗?
傅宣不敢苟同:“你别跟我说这些歪道理,二姐姐遇到姐夫是意外,又不是故意出去相人的。”
肃王妃有个干亲商女姨母的消息不胫而走,唯有柳如意与徐耀成的关系连同其中恩怨瞒了下来。
“你个小书呆子。”傅容戳了她额头一下。
因此翻修时,有人跟周掌柜杜远舟打听他们要开什么铺子,二人就把如意斋首饰楼的名号传了出去,顺便隐晦地提了提如意斋的背景。
傅宣趁她松开她肩膀的功夫往前躲了几步。
隆庆街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突然有铺子要翻修,自然会引起人们注意。傅容没想隐瞒她跟柳如意的关系,主要是想瞒也瞒不住,有永宁公主在呢,与其遮遮掩掩的将来被永宁公主奚落,不如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承认如意斋是她的嫁妆铺子。
傅容回望画舫,不知道徐晋跟官哥儿何时出来,便提议道:“咱们先把风筝放起来吧,一会儿直接给官哥儿。”
傅容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王爷有没有后悔?”
傅宣正好不想当着姐夫的面放风筝呢,闻言将风筝线轴递给傅容:“我举着风筝,你跑。”
徐晋暂且收住手,贴着她侧脸跟她说话:“是后日开张吧?”
“好,六姑娘真是大家闺秀之典范,半点失礼的动作都不肯做的。”傅容没好气地讽道,见前面草地上有处小鼓包,示意傅宣站到那里去。
他专拣鼓的地方凑,哪是在摸衣裳啊。傅容按住那只坏手,羞恼道:“谁特意穿给你看了?明日我要去如意斋瞧瞧,今日先试试衣裳,好像没觉得冷。”
姐妹俩小时候玩过这个的,现在配合也不生疏,熟练地将风筝放了起来。
“浓浓哪都是香的。”徐晋含糊不清地道,跟着将人抱到自己腿上,摩挲她身上单薄衣料:“怎么这么早就换上了?特意穿给我看的?”
那边官哥儿被徐晋抱着走下画舫,见风筝飞起来了,兴奋喊道:“三姐姐给我!”一边扭着身子催徐晋,“三姐夫放我下去,我要去放风筝!”
那轻轻的吮叫人浑身发软,凤眼里的深意让人脸红心跳。傅容垂眸往回缩,“王爷也不嫌脏。”
男娃淘气,徐晋好笑地将他放到地上,再看他迈着小短腿朝傅容跑去。
却是嘴唇含着她手指,凤眼抬起来看她。
傅容将风筝交给弟弟,摸摸他脑袋,叮嘱傅宣看着他,她抬脚走向徐晋。
徐晋顺着她目光看去,见那白里透粉的指腹上多了鲜艳欲滴的血珠,他低头含住。
看着妻子步履轻盈地走过来,徐晋指了指那边低头吃草的骏马,笑着问:“浓浓想骑马吗?”
眼看手指肚冒出了一滴小血珠,傅容嘟嘴道:“好啊,王爷就继续这样吓唬我吧,早晚我的手指要被王爷害惨了。”
刚刚他看到傅容凝望那群骑马少年的眼神了。
她喜欢照镜子,喜欢逗团团说徐晋坏话,好几次都被徐晋撞上了,要么故意笑话她,要么就无赖罚她。她想防着他吧,偏偏徐晋每日回来的时间并不准,可能晌午用完饭就突然回来了,也可能是日落之后。
傅容摇头,回头瞅瞅兴奋拉着风筝跑的弟弟跟快步守在旁边的妹妹,再看看岸边侧对他们站着的许嘉,她悄悄拉住徐晋的手,另一手扯过他腰间玉佩,小声道:“就想跟王爷在这边走走。”
傅容脸红了红。
春日融融,清风怡人,她羞涩低头,是这片绿草地上最娇美动人的花朵。
徐晋低低地笑,“让她们传做什么?我就喜欢抓住你做一些在我面前不会做的事。”
徐晋捏捏她手,朝坐骑轻声吹了声口哨,低声对面现疑惑的妻子解释道:“有马挡着,就不用怕被人瞧见了。”说着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看着徐晋从旁边坐了下来,傅容瞪着眼睛埋怨道:“王爷怎么总喜欢偷偷进来吓唬人?你叫她们传一声不行吗?”
傅容哼了哼,扭头道:“原来王爷也知道羞耻啊?”
他竟然还敢训她?
骏马已经到了跟前,徐晋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牵着她,目视前方道:“中午咱们一起歇晌。”
还没看清楚,被快步赶过来的男人一把抓了过去,“怎么这么不小心?”
傅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难以置信地仰头,见徐晋唇角翘着不像是开玩笑的,顿时大怒,“你敢!”
傅容吓了一跳,刚要扎进衣裳的绣花针不由就歪了,戳进了左手食指肚里,疼得她“嘶”一声,当即就把绣到一半的小儿衣裳放了下去,抬起手指看。
弟弟妹妹都在船上,他竟然还敢打坏主意?
“这样不冷吗?”徐晋皱眉问。
徐晋笑容更深,意味深长地提醒道:“浓浓不用怕,画舫本来就是晃悠的,只要你别发出声音,官哥儿他们听不到的。”
好看是好看,可……
“你,你做梦吧!”傅容一点都不想陪他散步了,转身要走,徐晋紧攥不放,轻松将人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她腰道:“逗你的,我岂是那种没有分寸之人?若是只有你我,今日定不放过你,眼下看在官哥儿的面子上,饶你一回。”
傅容坐在桌子前给小外甥女绣衣裳呢。一身桃粉色的妆花褙子,底下一袭白裙,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微微低着脑袋,腮边一缕发丝随风摇曳。他脚步轻,她没听到,素手捏着绣花针轻轻缝,神色专注。
傅容狐疑地盯着他眼睛。
黄昏时分,徐晋从宫里回来,进屋后愣了一下。
徐晋低头香了她一口,抬头时见远天飞来一行大雁,示意傅容看。
梅香看看兰香,无奈地摇摇头,自家姑娘打小喜欢臭美,永远都是三个姑娘里最早换上春衫的。
碧空如洗,云淡风轻。
穿了一冬的厚衣裳,她早就想换身轻薄的了。
放够风筝了,一行人前往清风阁去用饭。
傅容主意已定,瞅瞅外面道:“没事,我等日头高了再出门,用完午饭就回来,冷不着的。”
官哥儿小脸红扑扑的,傅容在马车里仔细帮弟弟擦了汗,担心出汗后被风一吹着凉了。官哥儿兴奋着呢,透过薄纱窗帘往外望,忽然奇道:“三姐姐你看,那有个穿红衣服的人!”
春寒料峭,可能前一日春光明媚,第二天天一阴,就又冷下来了。
傅容扭头望了过去,看见自家马车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骑马的红衣少年,按理说距离二十来步不算近,可徐晋人在外头,那些出来游玩的勋贵子弟认出他或是认出肃王府马车后,根本不敢往跟前凑,这样就显得这个红衣少年分外显眼了。
梅香听了,犹豫着提醒道:“是不是有点薄了?现在外面还冷呢。”
而这个胆大的少年,傅容一眼就认出来了。
傅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眸皓齿雪肤玉肌,很是满意,“明天就这样穿吧。”
吴白起。
轻薄顺滑的料子,明亮鲜艳的色彩,春风从窗外吹进来,拂动衣裙飘飘。
傅容顿感头疼。看看车旁策马跟着的面容清冷的肃王爷,只能盼望吴白起是恰好经过,别不长眼睛来招惹徐晋。
傅容想在开张前去如意斋逛一逛,铺子修缮好后她还没见过呢。既然要逛,傅容就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将前几日绣房先送过来的八套适合暮春时节穿的新衣拿了出来,站在镜子前一一试着看。
但她还没跟菩萨祈求呢,就听吴白起中气十足地同徐晋打了声招呼:“王爷,今日秦二哥怎么没随您出来啊?”
如意斋定在三月初一开张。
吴白起跟秦英的关系确实不错,秦英没有差事之前,几乎天天跟吴白起混在一处玩的。
清明一过,天就一日比一日暖了起来。
怕徐晋看吴白起更不顺眼,傅容心都提起来了,不敢往窗外看,只竖着耳朵听。官哥儿很少见男人穿红衣服,因此对吴白起特别好奇,两只小手扒着车窗,不错眼珠地盯着渐渐靠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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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徐晋看向马车,没看见妻子,看见了小舅子无比好奇的小红脸。
她的如意斋,也该开起来了。
他情不自禁笑了,既然小舅子看吴白起跟看猴子似的,他便淡淡地回了一句:“本王没叫他。”
至少这景阳侯府,可以安宁好一阵子了。
吴白起已经到了跟前,刻意与徐晋保持了一辆马车的距离,还识趣地落后半个马身。因为徐晋回答地不咸不淡,叫他没法接话,吴白起正发愁接下来该说点啥呢,就见车里一个极其漂亮的小男娃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他看过去,小家伙也毫不胆怯地回视他。
母亲没事,再看床上连脖子都不能转动的老太太,傅容顿感神清气爽。
吴白起乐了,“王爷,车里的小公子是?瞧着可真机灵。”
果然是装难过呢。
徐晋正琢磨要不要回他,官哥儿突然挑起车帘,脆脆地朝吴白起道:“我叫官哥儿,是景阳侯府四爷,你是谁?你今天要当新郎吗?”在他短暂的记忆里,只有两个姐夫迎娶姐姐时才穿了这样的红衣裳。
傅容纳闷极了,走到近前,才发现母亲脸上涂了一层粉。
傅容急急捂住嘴才没笑出声。
次日傅容得信儿后匆匆赶了过来,就见母亲脸色苍白地守在老太太床前,不时用帕子抹泪。
傅宣也咬住了下唇,随即低声示意傅容将弟弟抱离车窗。
“好啊,有了王爷女婿就不怕我了是不是?”傅品言佯装生气,折腾地越发起劲儿。
傅容没动。徐晋竟然没有喝退吴白起,她挺好奇这两人接下来会说点什么。
乔氏轻声哼唧,在他背上狠狠抓了一把:“再有下次,我,我领着官哥儿宣宣搬到王府去,你自己过吧!”
外面吴白起被官哥儿一本正经自称四爷的样子逗得差点摔下马,捧腹想笑,还没发出声音,前面徐晋一个眼刀子丢了过来。吴白起连忙闭嘴,憋了会儿才同样一本正经地道:“我是忠义侯府世子,我没当新郎啊,我媳妇还不知道有没有生出来呢。”
床够大,傅品言真就搂着人左右滚了起来,滚了两个来回就滚到一起了,边动边亲:“素娘消消气,再没下次了,你看今天老太太被我气成那样了,咱们该高兴是不是?”
傅容忍不住瞟向妹妹。
“滚就滚。”
傅宣是十分反感吴白起的,此时听他说话难听,姐姐又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便绷着脸将官哥儿抱了回来,顺便将挂在一侧的竹窗帘放下,彻底遮挡了外面的视线。
“你滚!”
徐晋听到动静,冷声斥道:“本王王妃不喜人打扰,你退下吧。”
她肯说话就是消气了,傅品言明白妻子是希望他哄她呢,厚着脸皮硬是钻了进去,搂住人亲,“连寄人篱下都用不好,我怎么放心让你给官哥儿启蒙?还不如交给宣宣更靠谱。”
吴白起不敢惹他,故意放慢了速度,眼睛盯着马车,心思转了起来。
“这就叫寄人篱下了?”
方才远远瞧着,岸边分明有两个姑娘,穿浅绿褙子的高个子的一定是肃王妃,她既然把弟弟带过来了,那另一个穿白色褙子的小姑娘定是侯府六姑娘无疑了。刚刚抱走小男娃的那人手臂上是白色袖口……
乔氏闷闷地骂道,想到自从丈夫被老太太叫走后她的那些担惊受怕,忍不住哭了出来,“当初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疑我,没想到都给你生了五个孩子你还不信我!傅品言我告诉你,如果我有娘家,现在我已经回娘家了,还用留在这里寄人篱下?”
他跟侯府四爷说话,她六姑娘凭什么不许?
“我再不舒服也不会在没问清楚前就跟你摆臭脸!”
眼看马车朝前面的清风阁驶了过去,吴白起在原地停留片刻,又跟了上去。
黑漆漆的纱帐里,傅品言只好搂着被团赔罪:“我,我这还不是因为太喜欢你?喜欢到怕你心里有过别人。素娘你讲讲道理,今日若换成老太太跟你说我喜欢过旁人,你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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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氏连冷哼都懒着哼了,裹紧被子不给他钻。
清风阁高七层,最适宜赏景的顶楼当然早就给新东家肃王殿下留着了。
明白了,他立即开始自责,伸手去扯妻子的被子:“素娘别气了,是我想左了,不该怀疑你。”
只是傅容一点都不满意这个安排!
妻子真若喜欢傅品川,怎会不争取?她可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
七楼啊,那得多少台阶啊,转来转去她都嫌头晕,宁可就在一楼随便挑个雅间坐的。
这话落到傅品言耳里,无异于醍醐灌顶。
“我抱官哥儿,你跟宣宣走前面。”
傅品川敢违背老太太的意思娶林氏,难道他不敢娶她?乔氏当初就清楚傅品川能说到做到,她只是不想为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得罪老太太,嫁进府后再跟老太太来一番婆媳争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斗来斗去闹心。
徐晋看出妻子眼里的幽怨了,此时却不惯着她懒病,示意她们姐妹先行一步。
乔氏冷哼,“我要是动过心,早当上侯夫人了。”
傅容瞪她一眼,牵住傅宣的手就要往前走。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傅品言扭头看她,“我,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动过心。”
傅宣却摇摇头,退后几步道:“姐姐跟王爷先走吧,我在后面跟着。”
“只说我喜欢他?我以为在老太太心里我一直都在勾.引他。”乔氏背对他躺着,自嘲道。
徐晋困惑地看她。
他靠着床头,低声道:“老太太说你喜欢过他。”
傅容懂了,上楼梯时抬腿摆胯,身边都是姑娘还好,后面跟着个男子,哪怕是自家姐夫,妹妹大概也觉得不妥吧?
傅品言自己洗了脚,巧杏一走,他无声熄了灯,脱衣进帐。
“好吧,我跟王爷走,妹妹一会儿想偷懒呢,走在后头咱们就瞧不见了。”傅容笑着打趣道。
巧杏又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既然她这么说了,徐晋便抱着官哥儿走到她身边,沿着楼梯走了几步,刚要转过第一层,忽听下面传来熟悉的少年声音:“王爷,咱们都是熟人了,您让我跟你们一起上去行不行?”
乔氏佯装不知,洗完脚放下纱帐,脱完外衣摆到床前的绣凳上便躺下歇了。
徐晋跟傅容齐齐回头。
傅品言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乔氏一双雪白玉足上,那一双天生小脚莹润可爱,看了这么多年他也没看够。
他们一家人来清风阁,徐晋早就派侍卫安排好了,往上走时上面几层楼梯上不许有人,他们抵达顶楼前下面也不许有人跟着。肃王府马车刚到清风阁,一楼厅堂里的闲杂人等也都被赶到屋子里等着去了,那些想要进来的人都得在外面候着,而此时清风阁门口,吴白起被两个侍卫拦着,他不敢跟侍卫动手,便蹦跶着朝里面喊。
夫妻俩就这样对视着,直到巧杏端着热水进来,伺候乔氏洗脚,乔氏才开别开眼。
眼看傅宣背对他站在一层楼梯中间头也不回,肃王夫妻俩看他一眼后又想继续往上走,吴白起喊得更亲热了:“王爷,看在我跟秦二哥情同手足的份上,你放我进去吧,我肚子饿了,实在撑不住了啊!”
傅品言如老僧入定。
外面传来一片哄笑。
乔氏一言不发。
徐晋看向傅容。
傅品言只在得罪妻子时才会受到这种冷遇,平时他回来,妻子都会嘘寒问暖的。如今妻子先摆出一副问罪的态度,倒叫他不好询问了,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默默跟她对视。
傅容正愁找不到机会打消徐晋对她跟吴白起的怀疑呢,况且她也气吴白起再三捣乱,便玩味儿地笑了笑,“王爷,吴世子两次对我跟宣宣不敬,你说咱们该怎么罚他?”
乔氏正在脱外衣,听到动静回头,见是傅品言,还是一脸冷漠的傅品言,她冷哼一声,顺势将衣服重新穿好,只脱了鞋子靠在床头,一双美眸紧紧盯着傅品言,等他开口。
徐晋岂会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但他也清楚傅容只把吴白起当妹夫看,当初说要打断吴白起的腿只是想逼她承认重生而已,如今事情都过去了,他看吴白起也不是特别不顺眼,便吩咐侧身守在楼梯口的许嘉:“将他绑到厨房外面,让吴世子好好闻闻菜香。”
傅品言沉着脸走了进去。
许嘉朗声应是。
可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怀疑。当初傅品川那样出色,又是侯府世子,妻子会不动心?
门外吴白起也听到了,笑容一僵,徐晋没再理他,稳稳往楼上走去。
傅品言情不自禁地笑了,他的素娘是个聪明人,肯定能猜到老太太跟他说了什么,现在还有心情唱曲儿,定是问心无愧的。
傅宣跟上,转弯前听到外面有人起哄,却是吴白起想逃,没跑几步就被许嘉抓了回来,几声喊冤后被人堵住了嘴。傅宣忍不住顺着楼梯扶手缝隙往下看了一眼,就见吴白起已经被许嘉命侍卫捆了个结结实实,被两人抬着往厨房去了。吴白起仰头挣扎,嘴里塞着帕子,挣着挣着目光忽然一定,对上了傅宣的。
傅品言放轻脚步走到内室前,听到里面妻子轻声哼着小曲儿,显然心情很是愉快。
他以为小姑娘会嘲笑他,结果人家只嫌弃地看他一眼,跟着就走了。
巧杏不知道夫妻俩心中的别扭,应了夫人一声,快步去端水了。
吴白起气得差点吐血!
门外面,傅品言将这声中气十足的吩咐听得一清二楚,见巧杏想要通传,他用眼神制止。
他费尽心思往傅宣身边凑好欺负她,报复之前她的那番毒打,结果人家一点都不在意,那眼神,仿佛看跳梁小丑一样,比直接羞辱他一顿还叫他难受。
想通了,乔氏高声喊巧杏去端热水。
正想着,突然被人扔到了地上,吴白起环视一圈,发现这里像是厨房外面的小柴房,而他浑身被缚躺在地上,浑然等待被宰的羔羊!
傅品言不信她不要她了,那她也不跟他过了。
他呜呜挣扎,哀求地看向许嘉。
乔氏害怕丈夫怀疑她,害怕丈夫再也不肯信她了,然想到在老太太屋里男人冷漠的眼神,乔氏突然觉得分外委屈。他凭什么不信她?如果经过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他还不信她,那她也不在乎他了,想纳妾就纳妾,想养外室就养外室,她都无所谓,反正她有年少有才的长子,有三个如花似玉知道疼她的女儿,还有一个活泼伶俐的小儿子。
许嘉笑了笑,好心提醒道:“今天王爷心情好,对吴世子只是小施惩戒,下次吴世子恐怕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我劝你以后老实一些,别再招惹王爷,也别把你那些捉弄人的心思放在王妃几位妹妹上,保重。”
傅品言会信她吗?
说完转身走了,只留两个侍卫看着吴白起。
女人的闺誉,最容易诋毁,无凭无据光凭一张嘴就能说得旁人心中生疑。
吴白起气得想打滚,可惜被绑成了粽子,连翻身都不行。
老太太中风前跟丈夫说的话,她基本能猜到,无非是拿她跟傅品川的事情做文章。
“这是王爷要的糖醋鱼,马上送上去,小心别摔了!”
“不用,我等老爷回来。”乔氏强颜欢笑,等巧杏出去了,她坐在书桌前,托腮发呆。
“这是王爷要的四喜丸子……”
“夫人先安置吗?”巧杏小声问。
“这是王爷要的清蒸龙虾……”
东院,乔氏先把官哥儿哄睡了,又去傅宣那边坐了会儿,傅宣也睡下后,她回了正房。
清风阁早得知了肃王一家过来的时间,厨房自然先紧着顶楼来,一道道珍馐美味接连装了盘,侍女们次第进来端好菜盘,再陆续拾级而上,井然有序地去送菜,只留下春风吹不散的诱人饭香。
跪在老人床前,傅品川愧疚地磕头。
吴白起躺在地上,饥肠辘辘,欲哭无泪。
“母亲,您要怪就怪我吧,是儿子不孝,没能好好孝敬您。”
顶楼,傅容傅宣姐妹俩已经从爬楼梯的疲惫里恢复过来了。听着隔壁雅间官哥儿兴奋询问定河远处各种景致以及徐晋耐心的一一解答,傅容对着窗外深深吸了口气,侧头对傅宣道:“凭高远眺,确实心旷神怡,刚刚总算没白走。”
可他遇见她了,他料不到将来的事,他只知道他动心了,收不回了……
傅宣点点头,站在姐姐身边眺望河景。
是不是,他当初没有误打误撞跑到素娘的院子里,没有喜欢过她,现在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傅容小声问她:“你姐夫那样惩罚吴白起,妹妹解气了没?”
人走了,傅品川手肘撑到老太太的床上,双手捂住了脸。
傅宣淡然道:“他自作自受,跟我有什么关系,以后别再招惹咱们就行了。”
傅品川是不是还喜欢妻子,那不重要,他只在乎妻子的心,只要妻子没有喜欢过傅品川,只要傅品川像之前一样恪守本分,他也会继续敬他为兄长,敬重这个从小就把他当亲弟弟照拂的嫡兄。
傅容盯着妹妹清秀的小脸,心里真是纳闷极了,上辈子吴白起到底如何俘获妹妹的一颗芳心的?照吴白起在京城的名声,如果没有妹妹应许,他去自家提亲,肯定会被父亲毫不留情地撵出去的。
他低声告退,转身离去。
可惜那会儿她闷在肃王府,对两人的结识一无所知,这辈子妹妹跟吴白起倒是早早遇上了,不过看眼下的情形,吴白起想提前迎娶妹妹是不可能了,能在三年后妹妹及笄时将人抱回家,傅容都佩服他。
“大哥放心,我心里都有数,那我先走了。”
“走吧,饭菜都该摆好了,咱们过去吧。”帮妹妹理理鬓发,傅容笑着道。
他想问问妻子,问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傅品川。
傅宣也笑了,目光恋恋不舍地从窗外收回,往外走时跟傅容道谢:“谢谢姐姐今天带我出门,这边景色挺好的。”
他相信妻子确实拒绝了傅品川,否则傅品川不会放弃改娶旁人,只是他不知道,妻子是因为单纯不喜欢傅品川才拒绝他的,还是因为知道老太太不会赞成这门婚事,虽然喜欢却理智地拒绝了?
傅容忍不住捏了捏她小脸,换来小姑娘英眉微蹙。
老太太想气他,真话也好假话也好,他都不会让她如愿,但刚刚,傅品川亲口承认了。
姐妹俩进了隔壁雅间,官哥儿听到动静,立即回头朝姐姐们招手,指着窗外示意她们过来看:“三姐姐六姐姐快看,咱们的画舫变小了!”
那时他一心读书,妻子安于他们的小院儿哪都不去,跟傅品川几乎没有照过面,他如何知晓他们的关系?再后来,他带着妻子外放,她为他勤俭持家,生儿育女,十几年后一家重新回了侯府,他更不会胡乱猜忌妻子跟兄长有旧情。
傅宣没动,傅容给面子地凑到窗前看了看,跟着将弟弟从徐晋怀里接了过来,“先吃饭,吃完饭姐姐带官哥儿去河边看看咱们的画舫是不是真变小了,哎,官哥儿越来越沉了,一会儿少吃点,要不你姐夫也抱不动你了!”
傅品言半信半疑,后来一日日相处里才发现妻子是一片真心。
官哥儿被姐姐放到椅子上,正对着满桌菜肴咽口水呢,听到姐姐不许他多吃,大眼睛里顿时装满了委屈讨好。
当年老太太把素娘许给他,听说是个庶女,傅品言就认了,没料到挑开盖头后,见到了那样的国色天香。他先是惊艳,跟着就是怀疑,怀疑老太太想用美色迷惑他的心,通过素娘控制他,洞.房时素娘却跟他交了底,言明她在娘家受的苦,承诺她会跟他好好过,绝不帮老太太对付他,算是弃暗投明。
傅容扭头偷笑。
今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傅品川跟妻子曾经有过一番牵扯。
徐晋在官哥儿旁边坐了,将勺子递给官哥儿,眼里也带了三分笑意:“官哥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再多我也抱得动。”
傅品言看着傅品川的背影,没有回话。
官哥儿这才咧嘴笑了。
“我喜欢过素娘,但素娘不喜欢我,如果当初素娘拒绝我时我便收了心,听从母亲的话娶另一个表妹,母亲不会如此恨我,更不会迁怒你跟素娘。今日母亲中风是场意外,二弟不必自责,我已经处置那两个丫鬟了,放话出去说母亲是独处时中风的,跟二弟没有半点关系。素娘那边,二弟与素娘成亲这么多年,她为人如何你比我更清楚,望二弟不要听信母亲胡言乱语,跟她生出罅隙。”
傅宣在一旁斯斯文文地用饭,见姐夫姐姐一起照顾官哥儿,一家三口似的,心里某个位置踏实了,却又有种淡淡的不安。这个姐夫,到底是个王爷,真的会一直这样对姐姐好下去吗?
“二弟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们。”傅品川背对他,看着面前的母亲,话里满是自责。
“宣宣想什么呢,吃菜啊。”傅容见妹妹垂眸走神,笑着给她夹了一块儿龙虾肉。
傅品言走到傅品川身后,低声解释道:“可我也是出于无奈,母亲骂我庶子没关系,误会我仗着肃王的势威胁大哥过继润之也没关系,但她污蔑素娘,诋毁素娘名声,我必须替素娘正名,也是替浓浓她们姐仨正名。”
傅宣脸红了红,闷声道:“你照顾官哥儿就行了,不用管我。”
“大哥,母亲是被我气中风的。”
她又不是四五岁的小孩子,哪里还用姐姐给她夹菜?
屋里只剩傅品川跟傅品言。
妹妹这种时候最可爱,傅容递给徐晋一个好笑的眼神。
傅定哥仨去堂屋了,他们年轻力壮,祖母出事小姑娘们可以回去,他们得守着。
徐晋多看了傅宣一眼,想到在楼下绑着的吴白起,总觉得吴白起还是配不上傅宣这样的好姑娘,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京城年龄适合的勋贵子弟。饭后回到画舫上,等傅容哄完弟弟睡觉回了夫妻俩的雅间,徐晋一边帮她通发一边低声道:“浓浓想过将来要给六妹妹找什么样的才俊吗?你先说说,我可以替岳父岳母留意些。”
乔氏不安地看向丈夫,可是没等她对上傅品言的眼睛,傅品言已经别开了视线。成亲这么多年,乔氏第一次心里发慌,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勉强稳住心绪,一手牵着女儿,一手牵着小儿子走出了五福堂。
傅容没想过,因为不用想,吴白起就挺好的啊,傅容还惦记前世的小外甥呢。
傅品言示意乔氏也先带傅宣官哥儿回去。
“宣宣喜欢就好吧,小丫头眼光高着呢,她喜欢的人肯定也差不了,看她自己的主意,王爷不必费心的。”生怕徐晋胡乱牵线,傅容赶紧道。
林氏抿抿唇,硬是将沈晴拉走了。
徐晋懂了,傅容是认定吴白起这个妹夫了。
傅品川朝林氏使了个眼色。
“六妹妹眼光好,那浓浓觉得你的眼光如何?”放下梳子,将人抱到旁边的长榻上,徐晋抬着她下巴问。
“我不,我要守着外祖母,我哪都不去!”沈晴抬起头,眼睛都哭肿了。
傅容咬咬唇,狡黠地看着眼前的俊美男人,心里却发愁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傅品川一一扫过这些人,叹道:“明日我派人进宫请太医再看看吧,你们先各自回屋,今天都累了一天了,老太太这里有我守着。晴姐儿也回去吧,明早再过来看你外祖母。”
徐晋耐心地等着她。
孙辈儿里,傅定傅宸傅宥都很平静,只有官哥儿害怕地站在傅宸身边,不敢往床上看。
傅容忽的埋到他怀里,搂着他腰闷闷道:“我眼光不好。”
林氏三个儿媳妇今日受的打击都不小,此时神情出奇地相似,没有佯装伤心,也没有幸灾乐祸,仿佛老太太只是个陌生人,是死是活与她们无关。秦云月瞅瞅婆母,谨慎地侍立在一旁,也没露出太过悲痛的神情。
徐晋轻轻地疑惑地“嗯”了声,用下巴摩挲她乌黑清凉如锦缎的长发,“为何这么说?”
郎中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瞬间沉寂下来,只有沈晴趴在老太太床边埋头呜咽。傅宝怔怔地望着老太太,仿佛还没从这变故中反应过来。傅宣站在乔氏身边,低垂眼帘小脸平静,傅宓跟她神色差不多,只是肩膀微微瑟缩,有种彷徨无助的可怜劲儿。
傅容小手在他后腰转圈,慢慢道:“王爷早就想娶我了,我却认定王爷仗势欺人道貌岸然绝非良配,又有齐大非偶的担忧,最后还是父皇意外撮合,我才有机会认识王爷真正为人,所以我眼光不好啊,差点将良婿当冤家。”
林氏见他失神,喊来管家去送郎中,顺便开方子抓药。
“这么说,浓浓现在对我很满意?”徐晋扶正她肩膀,哑声问。
傅品川怔住。这是京城最好的郎中,论医术未必逊色于那些太医,连他都没把握……
傅容垂着眼帘不看他,脸因为刚刚埋在他怀里红扑扑的,“王爷对我这样好,我要是还不满意,老天爷都要罚我了。”
老郎中摇摇头,“老夫才疏学浅,侯爷不如请太医来看看,或许还有希望。”
徐晋爱听她说甜言蜜语,抱紧她在她耳边道:“其实浓浓眼光挺准的,本王确实道貌岸然。”
傅品川虽然气老太太惹是生非,到底是亲生母亲,忧心问道:“难道没有一点康复的把握?”
傅容心生警惕。
老郎中仔细号过脉,长叹一声,起身对傅品川道:“回侯爷,老太太这是中风了,以后,恐怕只能躺在床上度日。”
徐晋已熟练地扣住她双手将人按在了榻上,急切地咬她耳朵:“饱暖思淫.欲,此乃人之常情,浓浓就从了本王吧?”
老太太躺在床上,眼歪嘴斜,口中发出呜呜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听得人浑身起小疙瘩。
傅容气得七窍生烟,低声骂他:“弟弟妹妹就在旁边呢!”
夜幕降临,五福堂灯火通明。
徐晋解她衣裳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低头看她,凤眼里是坦然热情的渴望,“浓浓别怕,我轻点,你别叫,他们听不到的。”
小丫鬟打个哆嗦,火急火燎地去了,傅品言则跟另一个丫鬟将老太太送回了五福堂。
傅容咬紧唇,因着他的动作,眼里迅速浮上水色。
“愣着做什么,快去通知侯爷!”傅品言厉声斥道。
徐晋爱怜地亲了上去。
“啊,老太太这是……”其中一个丫鬟见过老人中风,看到老太太这副模样,吓得脸都白了!
画舫外面,定河之水不知疲倦地流淌着,被画舫船身挡住,河水不甘心地往前涌,船身无赖地摇晃,晃晃悠悠就是不肯让开地方,河水继续涌过来,它就继续摇,遮掩了雅间里主人闹出来的动静。
老太太惊魂未定双腿发软,听到这话,之前还没发出来的怒火再次涌了上来,只是结结巴巴骂了两声,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倒在傅品言怀里颤抖,眼皮直跳,嘴角也迅速歪了起来,被赶过来的两个丫鬟看了个正着。
京城凤来仪的雅间里,同样有人在偷香。
“你,你……”
“冤家,你轻点,别叫外面丫鬟听到。”一个衣衫半褪的贵妇人慵懒地撑着墙壁,扭头劝道。
高声问完,又飞快在老太太耳边低语:“母亲千万别寻死,往后我跟素娘会越过越好,还等着给您看呢。就算母亲想死,也等我走了再说,否则传出去叫人说我谋害嫡母多不好?不过应该传不出去,大哥为替我封住那些丫鬟的嘴的。”
男人一身华服,嘴角嘲讽上扬:“你别叫出声不就行了?”
但傅品言并没让老太太摔倒,一双大手抓住她肩膀轻松将人扶了起来,“母亲没事吧?”
贵妇人美眸紧闭,并没瞧见男人的神情,咬唇隐忍片刻,忽的道:“今天凤来仪好像清静了不少啊,是不是都去新开的那家如意斋了?”
“老太太!”远处两个丫鬟听一直留意这边的动静,眼看老太太要倒了,齐齐大叫。
男人顿了顿,“你问我我问谁?”
“母亲!”傅品言惊道。
贵妇人轻笑,“你是凤来仪少东家,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背靠肃王府的强敌,你会不知道?”
老太太没料到他忽然松了力气,一个不备朝地上栽了下去。
上官仪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说完最后一句,他猛地松手后退。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有肃王府撑腰,他们上官家早就出手了,还会允许旁人来分这杯羹?
“还有今日官哥儿的事,母亲以为大哥为何换了润之过继?因为素娘跟他哭了,素娘为何去找大哥,是我让的,因为我知道大哥傻,故意指使素娘去演戏的!结果您看到了,大哥完全被我们夫妻玩弄于鼓掌之中,把儿子教成这样,您满意了?更不用说三弟跟妹妹,都被您教成了短命鬼!”
不过,他看过如意斋的首饰册子,有几样确实比凤来仪最有名望的匠人做出来的首饰还要出色三分,出色到,给他一种眼熟的感觉。
傅品言依然只是单手握着拐杖,借用身体挡住两人中间的拐杖,跟老太太气得快要发疯的模样相比,他脸上带着温和微笑,口中继续说着刺激老太太的话。
顾娘子,顾娘子……
老太太目眦欲裂,想把拐杖抽.回来,抽不动,她双手一起使劲儿,“你个人面兽心的白眼狼,今日我要打死你!”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上官仪忽地退开,抓过帕子简单擦拭,口中道:“我还有事,你先走吧。”声音虽然沙哑,却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任谁听了也不会猜到前一刻他还在跟人厮混。
原来他竟然存了这等心思!
贵妇人难以置信地转身,只对上男人大步离去的无情背影,俊美侧脸转眼就被屏风遮掩。
傅品言一把攥住那拐杖,仰头跟老太太对视:“说到教子,大哥才干超群,却偏偏喜欢跟您对着干。母亲不喜欢我,大哥跟我兄友弟恭,母亲不喜欢素娘,大哥喜欢到了骨子里。素娘都嫁给我了,大哥依然喜欢她,甚至爱屋及乌,这么多年一直替我在朝中走动,母亲以为我为何升迁如此迅速?我告诉您,都是大哥的功劳,所以明知道大哥喜欢素娘,我照样敬重他,因为我要利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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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猛地抬起拐杖,作势要打他,恨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傅容三姐妹歇晌的时间差不多,都是半个时辰左右,隔壁雅间傅宣起来洗漱时,这边傅容也在收拾了,唯一的差别,傅宣是饱饱睡了一觉,傅容才刚刚被男人饶过。
“放肆,你给我闭嘴!”
“我伺候王妃?”徐晋将傅容抱到椅子上,亲手打湿帕子,蹲到傅容面前就要帮她。
“母亲省省吧。”傅品言再次强硬地打断她,又轻蔑又同情地看着老太太,“母亲不必挑拨离间了,素娘温柔善良,我全信她。母亲,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素娘是被您提点大的,怎么素娘那么聪明,知道如何笼络丈夫教养孩子,母亲比她多活了几十年,却连素娘三分都不及?您看看您,说到相夫,父亲先是因为我姨娘抛弃您,跟着宁可随我姨娘一同下去也不愿活着面对您这张老脸……”
傅容身上只裹了之前被脱下去的褙子,下面中裤裙子都没穿,两条修长小腿露在外面,坐下后大腿也露出了一部分,内侧因为被男人长时间攥着留下了两圈手印。发现徐晋目光竟然还在她身上遮掩不到的地方游走,傅容一把抢过帕子,指着屏风另一侧斥他:“你出去!”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瞪着前院方向道:“你给我闭嘴,她怎会跟你说实话?当初分明是她痴心妄想要当侯夫人,便想方设法勾搭你大哥,她……”
徐晋美餐一顿,知道傅容现在在气头上,不敢再招惹她,指了指屏风上早就备好的衣裳,笑着出去了。胡闹了这么久,他发髻只是微乱,身上也比傅容好清理,便懒懒靠到榻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风,看后面隐隐若现的身影,嘴角是心满意足地笑。
傅品言苦笑摇头:“母亲果然还是不喜欢素娘,不过说实话,母亲,我跟素娘这么多年相濡以沫,我们都感激您。没有您,我跟素娘不会遇上,不会生出正堂他们几个好儿女,特别是浓浓,她能当上肃王妃,这里面有母亲八成功劳。请母亲放心,就为了您这份恩情,我跟素娘便会继续把您当亲生母亲看待,大哥气您,我们会孝敬您的。”
傅容可没徐晋那么享受,擦拭完身上后先把衣裳都穿好,跟着就拿起镜子检查脖子上是否有徐晋留下来的痕迹,确定没有了,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卷起之前那身衣裳,傅容走出屏风,对榻上的无赖视若不见,径自将床下乱丢的小衣都收好塞到包袱里,一边打结一边恨恨道:“王爷以后还是自己出门吧,我是不敢陪王爷去了。”
老太太瞪圆了眼睛:“那个贱.人怎么跟你说的……”
徐晋叹道:“我也是情不自禁,浓浓太好,我总忍不住。”
老太太笑容得意,傅品言也笑了,“如果是这样,那母亲不必再说了,素娘嫁给我那天,就把实情告诉了我。素娘知道大哥喜欢她,她也知道母亲看不上她,所以一直在躲着大哥,本以为母亲会随便找个人把她嫁了,没想到母亲竟将她配给了我。”
敢情这全都怪她了?
“母亲叫我过来就是说这个的?”
傅容也忍不住了,举起手中包袱朝徐晋砸了过去。
老太太见他肯听,笑了笑,望向西边由红转青的霞云,悠悠回忆道:“她只是一个庶女,哪里配得上你大哥?我想安排她远嫁,嫁得越远越好,省着她继续勾你大哥的魂,可你大哥坚决不肯,生怕她在外面吃苦。我拿你大哥没办法,正好你到了说亲的年纪,我就想啊,把素娘送给你,你大哥总不能还惦记弟妹吧?”
徐晋灵活地接住,迅速起身,将转身要走的妻子抱回怀里,搂着人赔罪:“好好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不再旁边有人时欺负你了,行了吧?”
傅品言面色阴沉,唇角紧抿。
“没人也不许你在外面胡闹!”想到一会儿可能被人看出来,傅容真是又羞又恼。
她嘲讽地笑。前面就是走廊,她慢悠悠走了过去,跨上台阶再转过身,等傅品言沉着脸跟过来,她才居高临下地道:“我那些个侄女里,素娘模样是最好的,她自己也知道,我第一次带你大哥去杭州,她才十来岁,那会儿就懂得讨你大哥欢心了,一口一个表哥,叫得那个好听,怪不得你大哥会被她迷上,每年都要过去,说是看望外祖母,其实是看素娘去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徐晋抱着她亲了一口,扶着她肩膀仔细打量两眼,安抚道:“还好还好,浓浓平时睡完午觉也就是这个样子,不会引人怀疑的。”
暮色四合,院中景致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傅品言的神色变化,老太太看得清清楚楚。
傅容狐疑地摸摸脸庞:“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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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晋信誓旦旦点头,目光落在了她嘴唇上:“只是更好看了点。”
傅品言平静如水的目光,瞬间染上冰霜。
傅容冷哼,往外撵他:“好了,你出去吧,我要叫兰香她们进来服侍我梳头了。”
他模样酷似老侯爷,却也有杜姨娘的影子,老太太摇头笑,问道:“你可知当年我为何要把素娘许给你?我虽然不喜欢这个庶出侄女,可凭她的容貌,送给你还是有点白搭的。”
隔壁传来官哥儿有些茫然的声音,徐晋知道没有多少时间耽搁了,笑着去了外头。
傅品言淡然地等着她。
一刻钟后,几人重新在二楼雅阁里汇合,傅容见傅宣看她的眼神跟平时一样,应该没瞧出来她的异样,一颗心稳稳落了下去。
老太太吩咐身边的丫鬟都退远点。
沿着定河顺流而下,三大一小好好欣赏了一番春日定河风光,尽兴后登岸,打道回府。
“母亲想跟我说什么?”出了堂屋,傅品言陪着老太太走了一段距离,他知道老太太没有什么好话要说,便也没打算真将老太太送回五福堂,眼看老太太一直不开口,他先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快要打烊的如意斋迎来了一位客人。
总不能她们母子为她离心了,乔氏还在丈夫怀里快活。
周掌柜先去后面了,杜远舟跟账房说完事也正要走。门口一暗,他随意看去,看清来人模样后,迅速从柜台后转了出来,笑着招呼道:“原来是纪东家,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儿子不孝顺她,三个儿媳妇也都恨上她了,她这下半辈子是好过不了了,那这群人也别想好过。她不会把丑事传扬出去,但她要让傅品言知道他疼在手心里的妻子到底是什么德行,要让乔氏一夜之间从天上掉下来。
凤来仪是京城第一首饰楼,纪清亭身为凤来仪少东家,在京城商铺圈里也是赫赫有名的,杜远舟不曾跟他说过话,但还是远远见过几面的。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示意面现疑惑的傅品言跟她走。
纪清亭今日之前没见过杜远舟,好在自从得知隆庆街要开一家首饰铺子时,他便把如意斋里说得上话的人物都弄清楚了,上下打量杜远舟一眼,有些轻蔑地笑了:“你便是如意斋的杜掌柜吧?我今日过来,是想请顾娘子打一件首饰,其中涉及一些细节下人交待不清楚,必须我当面嘱咐她,还请杜掌柜请顾娘子出来。”
傅品川僵在原地。
来者是客,特别是纪清亭这种身家可靠确实拿得出好东西来打的贵客,按理说是该请他点名的首饰匠出来,不过顾娘子早就提醒过了,不见凤来仪的人。
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威胁,是傅品川从未见过的疯狂。
杜远舟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跟着拱手赔罪道:“这个,实在不好意思,顾娘子手艺超群,曾饱受众多同行邀约切磋之扰,故此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不接同行人的生意。而且纪东家实在是太过抬举我们如意斋了,凤来仪乃京城首屈一指的首饰翘楚,何用来我们这个刚开的小店打首饰?”
老太太见了,笑道:“你也想听啊?那我就在这里说说?”
纪清亭探究地看他两眼,又朝如意斋后院瞅了瞅,径自在一张椅子前落座,悠然地道:“好,既然顾娘子不接同行人的生意,那就请杜掌柜代为通传,就说故友来寻,请顾娘子出来叙叙旧。哦,我与她的关系杜掌柜不必知晓,你只需告诉她是我想请,她自会过来。”
傅品川紧跟着起身。
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带着笑,自信十足,又别有深意在里面。
他站了起来,转身时见妻子脸色苍白,傅品言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朝老太太走了过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远舟不好拒绝,喊来一个小丫鬟去传话,他则请纪清亭到二楼雅间用茶。
傅品言则诧异地放下筷子。嫡母上次单独跟他说话,是什么时候来着?
一盏茶的功夫,小丫鬟去而复返,低头道:“回杜掌柜,顾娘子说她未曾与纪东家见过,纪东家怕是认错人了,所以就不过来见客了。”
男桌那边,傅品川难以置信地望着老太太,桌子下一双铁拳紧握。他的母亲,是不是真就见不得他们兄弟和睦?就因为想打压傅品言这个庶子,她连亲生儿子的脸面都不顾了?
杜远舟点点头,看向纪清亭。
凭什么她要忍受丈夫不忘旧情之苦,乔氏却能拥有两个男人的心?凭什么她要因为乔氏丢了一个儿子,乔氏就可以抱着小儿子继续逍遥自在?这个女人享了那么久的福,也该尝点苦了。
纪清亭喊住转身要走的小丫鬟,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掂了掂道:“你把这东西带过去给她看看,或许她能认出来。”
林氏就坐在她身边,看看飘到自己椅子旁的淡紫色绣帕,心底突然涌起种莫名的快意。
“这……”小丫鬟困惑地看向杜远舟。
乔氏手里的帕子掉了下去。
杜远舟依然点头。
惴惴不安时,老太太由丫鬟扶着站了起来,意味深长看乔氏一眼,转而笑着朝傅品言道:“老二扶我回房,我有话跟你说。”
听着小丫鬟快步下了楼,纪清亭朝杜远舟笑了笑,低声询问道:“听说顾娘子容貌丑陋,出门总是戴着面纱,轻易不以真面目示人,不知杜掌柜可否见过庐山真面目?若她左脸上有道刀疤,那便是我的故人无疑了。”
乔氏一颗心沉了下去。老太太生气骂人,她都不怕,可老太太这样,分明还有后招。
先拿出匕首,再言明他故人脸上有刀疤,任谁都能联想到他跟那位故人很有可能是敌非友。
再看老太太,竟是意外的平静,察觉乔氏的目光,她扭头看了过来,朝她抿唇一笑。
纪清亭紧紧盯着杜远舟的眼睛。
林氏气色不好,眼圈也有点红,垂眸坐在位子上,谁都没有理会。
杜远舟有些惊讶,随即遗憾地摇头:“杜某也未曾见过顾娘子真容,不知道她脸上是否有刀疤,只是,顾娘子乃冀州人,先前从未来过京城,恐怕纪东家真的认错了。”
乔氏偷偷观察林氏。
纪清亭挑了挑眉,靠到椅背上,低声怀念道:“那可真是可惜了,我那故友,当年我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惹她负气离去,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好好弥补她的,唉,一别十数年,我还真是想她。她也真是狠心,都说一夜夫妻……咳咳,一时感慨,失言了。”
傅品川要说的无非是过继的事,看一屋子人的脸色,大家已然心中有数。
杜远舟微笑着摇摇头。
傅品言夫妻送完女儿没过多久,就领着三个儿女去正房赴宴了。
纪清亭见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话,也不再啰嗦。
傅容去了内室,看看床上酣睡的弟弟,俯身亲了两口,这才辞别父母。
小丫鬟又回来了,照旧道:“顾娘子也不识得此物。”
万幸的是,官哥儿保住了,不用送给旁人当儿子。
纪清亭脸色变了变,起身接过匕首,朝杜远舟告辞:“看来果然是我认错人了,还请杜掌柜转告顾娘子,今日纪某冒然登门再三打扰,实在失礼,改日有机会定当当面向顾娘子赔罪。”
傅容苦笑,徐晋不气才怪,他就差把官哥儿当亲儿子养了。
“纪东家客气,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杜远舟笑着送他下楼。
叹口气,乔氏看看身边的亲人,对傅容道:“好了,事情都解决了,浓浓快回去吧,晚上好好跟王爷说说,别叫他气到。”
上了马车,纪清亭脸色沉了下来。
那是夺子之恨啊。
他有八成把握顾娘子就是当年逃跑的那个女人,可惜如意斋背后有肃王府撑腰,他不能硬来,否则只要他将顾娘子收为己用,或是彻底毁了她名声,这家如意斋便没有跟凤来仪对着干的资本。
若傅品川没有喜欢过她,或是林氏不知情,林氏确实不会怪到她头上,可林氏心里本来就对她有疙瘩,即便她知道傅品川做出这个决定是出于侯府利益考虑的,恐怕也会想到别的上头。
如何才能见到她人呢?
乔氏心里有苦说不出。
纪清亭不自觉地摩挲手中匕首,脑海里忽然浮现晌午那个贵妇人的脸庞。
林氏要怪,也该怪老太太跟三房,这事分明是她们那两边串通起来的。
而就在纪清亭离开如意斋不久,肃王府里,徐晋也得到了消息。
傅品言看看神色复杂的妻子,安抚道:“素娘别多想,大房怪不到咱们头上。”
他心不在焉地听属下回禀,想到他虽然狡猾却也没见过多少丑恶的浓浓,犹豫何时告诉她才好。
东院那边,得知傅品川的决定后,一屋子人都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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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盯着老太太,盯得老太太心虚地别开眼,她才冷笑一声,牵着女儿走了。
纪清亭迫切地想求证顾娘子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他也想到帮他求证的人选了,可惜那人乃京城名望极高的贵妇,担心两人来往过密被人察觉,她只会在每月初三来凤来仪,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方式可以联络上她,因此下次私会之前,纪清亭只能派人去如意斋那边盯着,一旦顾娘子出门,立即通知他。
傅宓吓得失了声。
杜远舟很快就发现如意斋附近多了几个生面孔。
“什么怎么办,你大伯父决定的事你跟我哭有什么用!”老太太正肝疼呢,听傅宓还想把她怂恿她的事情抖擞出来,当即摔了一个茶碗,“都走,都给我走,一个个都想气死我是吧!”
他无法确定这些人是庆国公府派来的还是纪清亭派来的,通知傅容之前,他去找了顾娘子。
傅宓不想要哥哥,她只想要活泼可爱的官哥儿,眼看傅品川走了,她哭着朝老太太哀求:“祖母现在怎么办啊,您说过……”
顾娘子在如意斋有一座专属于她的院子,平时只有周掌柜会来找她,杜远舟有话都是请丫鬟通传的。但杜远舟跟周掌柜打听过了,周掌柜似乎也不清楚顾娘子曾经的过往,所以涉及纪清亭的事,杜远舟想亲自提醒顾娘子一声。
老太太身形一晃,被身后丫鬟们及时扶到了椅子上。
在厅堂坐了会儿,顾娘子姗姗来迟,依旧是一身素色长裙,头戴帷帽。
言罢大步离去。
杜远舟在听到脚步声时就站了起来。
傅品川额头青筋直跳,看着接连闯出两件祸事依然不知悔改口无遮拦的母亲,强忍怒气道:“三弟无后一直都是母亲的心病,现在嗣子的事情解决了,还请母亲在五福堂安心养老,小辈的事自有儿子操心。母亲歇晌吧,我去二弟那边走一趟,今晚咱们全家一起吃顿饭,清明祭祖前就正式把润之过继到三弟名下。”
顾娘子请他落座,疑惑地问:“杜掌柜有什么事吗?”
“母亲慎言!”
杜远舟看一眼她身边的丫鬟,道:“下午我要去王府走一趟,二东家有什么东西需要捎带吗?”私底下他喊傅容小名,明面上喊傅容王妃,对于顾娘子,自从如意斋开张后,他就一直以“二东家”相称。
“你,你竟然为了她……”
隔着一层白纱,顾娘子看出了男人委婉的暗示,对贴身丫鬟道:“去跟琴香说,让她把新做好的花钿装好,一会儿交由杜掌柜给王妃带过去。”
她想过继傅宥的时候,长子不让,现在她想给乔氏添堵,他倒是主动把亲儿子送出来了!
小丫鬟脚步轻快地去了。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
顾娘子转向对面的男人。
傅品川站了起来,望着自己的母亲道:“儿子决定把润之过继到三弟名下,润之跟他母亲都答应了,母亲有何不满吗?”
时间不多,杜远舟直言道:“昨日纪清亭刚来,今日外面就多了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我猜纪清亭没有见到人依旧不肯死心,二东家无事尽量不要出门,非出门不可,记得跟周伯说一声,再多带几个伙计跟着。”
三夫人更是没料到会变成这样,刚要拒绝,侧室门帘忽的被人撩开,老太太气冲冲走了出来,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傅品川:“你再说一遍,你把刚刚那话再说一遍!”
顾娘子沉默片刻,轻声道谢。
傅宓震惊地抬起头。
杜远舟随意笑笑,低头品茶。
傅品川看看跪在眼前的侄女,平静道:“阿宓不用替你娘担心,我跟你大伯母已经决定将你三哥过继到你爹娘名下了。官哥儿还小,他不懂那些大道理,强行抱他过去他定会哭闹,给你们凭添麻烦。你三哥不一样,他现在就可以帮你娘照顾你,阿宓以后也把你三哥当亲哥哥看吧,想要什么都可以跟他说,不必见外。”
顾娘子看着这个文雅的男人,垂眸想了想,等杜远舟接过花钿告辞,她将人送到院门口,快分别时才道:“此事我会小心,浓浓王府里事情也多,杜掌柜就别将这事告知于她了。”
两个丫鬟立即灰溜溜地走了。
杜远舟神色如常,颔首道:“好。”
“你们都出去。”傅品川冷冷地道。
顾娘子浅浅行了一礼,领着丫鬟往回走。
女儿冥顽不灵,三夫人真是要气死了,不好当着傅品川的面动手,忙命跟来的丫鬟去扶女儿。
杜远舟回头看了一眼,想到昨日纪清亭说过的话,若有所思。
“娘,我没有鬼迷心窍,我想要官哥儿当弟弟。”傅宓突然插话,哭着跪到傅品川面前:“大伯父帮帮我吧,大伯母二伯母都有儿子,只有我娘没有,将来我走了,我娘一人孤零零的太可怜了……”
他原打算下午去跟侄女说纪清亭的事的,现在不能说了,专门跑一趟送花钿也不太合适,杜远舟便去隔壁棋社挑了一副西南那边刚送来的永昌围棋,这才过去。
三夫人猜到他要商量过继的事,趁老太太没出来前再次解释道:“大哥,那话真的只是阿宓鬼迷心窍一时胡言乱语,大哥不用当真……”
傅容不爱下棋,却很喜欢这副极品好棋子,硬是跟杜远舟下了两盘才送他离开。
三人一起进了堂屋,傅品川落座后吩咐五福堂的丫鬟进去服侍老太太起来,便不说话了。
傍晚徐晋从宫里回来,傅容跟他显摆新得的棋子。
沈晴不敢逗留,满腹疑窦地走了。
徐晋一边陪她下棋一边跟她打听杜远舟都说了什么,得知杜远舟只是送东西过来的,他低低嗯了声,慢慢将一颗白棋落了下去。
“没事,你回去歇吧。”面对这个亲外甥女,傅品川略微放柔了语气。
他的浓浓喜欢臭美喜欢玩乐,顾娘子的经历比柳如意只会更惨,还是不告诉她罢,免得她伤心。
沈晴心中生疑,上前行礼,忐忑地提醒道:“舅舅,外祖母刚刚歇下……”
但傅容还是郁闷了。
转出堂屋,却见走廊那边傅品川肃容走了过来,身后是三夫人母女。三夫人面色苍白,眼底一片憔悴,神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什么,傅宓照旧垂着脑袋,木然地跟在母亲身边。
月中东宫传来消息,太子妃早产,生了一个嫡子,东宫上下喜气洋洋。
沈晴“哎”了声,亲手服侍老太太躺好,这才悄声退了出去。
晚上傅容趴在徐晋怀里哭:“我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啊,正月就把药断了,到现在快三个月了,旁人成亲两个月就有好消息,咱们,咱们那么勤快,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太太喜欢这种说法,挥手道:“好了,我要睡了,你也回屋歇晌去吧。”
徐晋现在最怕傅容为这个哭,他也盼着孩子,但自打知道傅容担心自己怀不上后,这几个月他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孩子二字,生怕她胡思乱想,没想到今日竟然因为太子妃生子直接哭了,看来她也不是看起来那样不着急。
沈晴低头给老太太捶腿,小声附和道:“五妹妹是有点着急了,大概是触景生情吧,瞧着也挺可怜的。”心中却越发不敢得罪老太太了。这人连亲孙女都忍心算计,她这个寄人篱下的,真敢违背老太太的意思擅作主张,没有生母护着,更没有好下场。
“胡说什么,你看你姐姐不也是成亲快一年才怀上的?他们也是八月成亲,五月里你姐姐传出好消息,浓浓再等等,要是五月过了还没消息,我让葛川给你好好看看?他是神医,只要你想生,就一定有办法。”
这样想着,老太太心里对三儿媳妇的那点愧疚就都没了。
傅容还能说什么?她也只能继续等了,干着急也没用。
话是傅宓说的,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二房的人要去肃王跟前告状也是告傅宓的状,这次休想再扇她的脸。三房那边,虽然这事传出去对傅宓的名声不好,可她给她们娘俩送了个嗣子过去啊,傅宓那么喜欢官哥儿,想必她不会在乎这点损失,反正以傅宓的性子,没有这事她也嫁不到太好的人家。
她小声抽泣,委屈哒哒的,徐晋叹息一声,低头亲她嘴。
五福堂里,老太太惬意地靠在榻上,懒洋洋地跟沈晴说话:“你说你五妹妹,想要官哥儿当弟弟,哪天开口不好,非要选在今儿个,闹得大郎的满月礼都不痛快,你三舅母真是该好好管教管教她了。”
傅容一旦亲昵的心情都没有,转过身背对他躺着:“睡觉吧,你别闹我。”
“你去你二叔那边递个信儿吧,别叫他们担心,我去看看你祖母。”
徐晋今晚兴致也不高,闻言给她盖好被子,搂着她准备睡觉。
这两个儿子,他很放心,只有……
刚有点睡意,怀里的姑娘慢慢吞吞又转了过来,一会儿搂他腰一会儿抬腿乱动,还有意无意总蹭到他。徐晋摸不准她心思,闭着眼睛忍耐,等傅容小手探进他中衣时,徐晋已经十分肯定自己没领会错了,按住她手,哑声问道:“想了?”
傅品川亲手将长子扶了起来。
傅容摇头。
傅定“扑通”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父亲放心,兄弟之情儿子不敢忘,将来若敢辜负三弟一片苦心,辜负父亲厚望,以至于侯府家宅不安,定叫儿子遭天打雷劈,死后不得见傅家祖宗。”
徐晋不由失望,无奈地亲亲她额头:“睡不着了?”真是坏啊,自己睡不着也不许他睡。
脚步声远去,傅品川缓缓转过身,沉声嘱咐长子:“行之记住你三弟的话,不管他记在谁名下,你们都是亲兄弟,将来我跟你母亲百年了,你们兄弟要互相扶持,切不可为此生分了。”
“我不想你,我想要孩子。”傅容钻到他怀里,闷闷地道,细如蚊呐。
“我去跟母亲说,母亲会体谅的。”傅宥拍拍兄长肩膀,又朝背对自己的父亲行礼,转身走了。
徐晋刚要解她中衣的手立即顿住了,身子往后挪了挪,故意冷声道:“你把本王当什么?想要孩子就得先想本王,否则本王不伺候。”
傅定黯然,看看前面转过身的父亲,叹道:“我跟父亲没什么,母亲那里……”
傅容破涕为笑,扯过被子捂住自己,哼道:“爱要不要。”
不等傅品川回答,傅宥淡然开口,侧身朝傅定解释道:“大哥不必担心,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唯有此策能两全其美,既堵了外面悠悠之口,三房那边也有交代。我呢,我不是官哥儿,不会因为离了父母哭闹,父亲的难处我懂,心里不会有任何怨言,再说过继了也只是改了称呼,难道在父亲眼里,在大哥眼里,我就不是血亲了?”
话音刚落,刚捂严实的被子被人一把扯开,男人几天没吃饭般扑了上来,一通乱啃。
“就我吧。”
傅容气喘吁吁,紧紧盘住他。
看出父亲眼里的含义,傅定震惊道:“父亲,你,难道你想过继三弟?”
徐晋亲她额头亲她眼眉,亲她鼻尖亲她脸颊,亲她红唇又亲她耳朵,“浓浓,其实我现在一点都不急着生孩子,就咱们俩挺好的,每天都可以这样抱你……浓浓,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就像是水,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冲不散你,可是我就是想这样……”
傅宥十八岁了,容貌清隽身姿挺拔,站在那儿如芝兰玉树。
他固着她腰,用力往前,看她难耐地扭头隐忍。
傅品川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到了次子身上。
“浓浓你也别急,咱们顺其自然,孩子没来咱们俩尽情地享受,孩子来了,我再一起照顾你们娘俩,知道了吗?”他温柔地亲他的姑娘,想一直都看她开开心心的,只要她高兴,外人的事,孩子的事,他都不在意。
必须过继一个的,但那人不能是官哥儿,不是官哥儿……
“可我一直都生不出来怎么办?”他说得再好听亲得再温柔,都打消不了傅容心里的担忧。
可是不过继,诚如长子所说,他跟傅品言都得背负欺负三房孤儿寡母的臭名。
徐晋笑了笑,看着她眼睛道:“那我就夜夜都喂你,直到你怀上。”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从二房抱走官哥儿。
傅容气得打他。
况且,当年母亲想把次子过继给三房,他不忍心让妻子难过,现在换成她的孩子……
徐晋更用力地报复了回去。
太子占了嫡长正统,肃王文韬武略,将来恐怕会有一番龙虎争斗。傅品川不想早早投靠到太子那边,他也不想得罪肃王,他只想做个忠臣,只忠于龙椅上的那人,而不是将来可能做上龙椅的。
进了四月,衣衫穿得更单薄了,想到再过几日就要去东宫参加太子妃次子的满月礼,傅容心烦意乱,决定去如意斋逛逛,给小孩子选个精致点的长命锁,再顺便挑两样首饰进宫时戴。
侯府三房,他们大房有个做了太子侧妃的女儿,在肃王眼里本来就是对立面的,全靠他这么多年攒下的清流名声肃王对大房才客气三分。今年先后闹出两件得罪肃王的事,人家皇子贵胄会怎么想?
巧的很,马上到了如意斋门前,刚下车,就见李华容的母亲,庆国公府世子夫人潘氏也从另一辆马车里走了下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肃王。
再不喜欢,该客套的也免不了,免得在这种小事上让对方说事。
傅品川长眉深锁。
“婶母今天也出来逛了啊。”傅容笑着迎了过去。
“可是答应了,二叔那边不会愿意的。”傅宥接口道,“二叔一家上下对官哥儿都视若珍宝,父亲强求,二叔不会反驳父亲,但咱们三房现有的关系肯定难以维持。还有肃王那边,正月祖母试图往王府送人惹得王爷不快,如今才过一个月,咱们便要将王爷的嫡亲小舅子过继出去,不论是祖母挑唆还是五妹自己的主意,王爷得信儿恐怕都不会高兴,都会怪罪到父亲头上。”
潘氏看起来跟乔氏差不多年纪,着一身华丽的蜀绣衣裙,头上簪钗珠光宝气,平日精心保养,美艳动人,只有嘴唇略微薄了些,显得有些不好相处。
傅定看看弟弟,身为兄长先开了口:“三叔早亡,之前咱们不提过继,旁人也不会有何看法,现在过继之事提出来了,父亲不答应,外人定会指责父亲不顾兄弟情义,任由三叔坟前荒芜无人拜祭,罔顾其妻女孤苦无依。”
当日潘氏拿太子妃早逝的儿子打击太子妃,傅容记得清清楚楚呢。
进了书房,傅品川开门见山:“今日之事,你们俩有何看法?”
潘氏也没料到会撞上傅容,见肃王妃一身湖蓝妆花褙子配素白长裙,远看清丽近看妩媚,亲昵地携着她手夸道:“老四媳妇还是这么好看,看你这小身段,真是羡慕人。哎,我本来想叫华容跟我一起过来瞧瞧如意斋的热闹的,谁料那孩子平时臭美惯了,现在开始显身子了就不愿出门了,真是,哪个女人不怀孩子啊,就她整天为这种小事瞎计较。对了,老四媳妇最近可有动静,你们两口子成亲也半年多了吧?”
傅定傅宥互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傅容抿唇轻笑:“没呢,幸好没有,要不我也得跟五弟妹一样闷在府里了,哪能一出门就遇见婶母?婶母今天是过来挑首饰的吗?”
目送二人走远,傅品川看向身侧的两个儿子,正色道:“你们随我来。”
两人直接上了二楼,侍女见是傅容,习惯地将她引到了雅间里坐。
傅品言只好领着傅宸先行告辞,官哥儿早就被丫鬟领着回房睡觉去了。
傅容吩咐她把今日新摆出来的几样好货色拿过来给潘氏看。
傅品川摆摆手,示意此事晚上再提。
潘氏摇头拒了,从身边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木匣,打开给傅容看。
傅品言沉默片刻,叹道:“大哥,我仔细想过,如果三弟妹真喜欢官哥儿,那就把官哥儿……”
里面是一块儿婴孩巴掌大小未经雕琢的祖母绿宝石,恰好被潘氏摆在了光线下,璀璨夺目。
傅宸嘴角抿了抿。
傅容惊叹道:“真好看啊,婶母想打成什么?”
送完最后一位客人,傅品川对傅品言道:“二弟先回房休息,晚上你们一家都到正房用饭吧,关于过继,我有话说。”
潘氏笑道:“想给华容打颗领扣,剩下的边角料想请教一下顾娘子,看看能不能做出一支绿宝石簪子,就是一颗颗米粒大小串珠那样的。听说顾娘子生意繁忙接了不少单子,不知现在有没有空接我的啊?其实我本想去凤来仪的,但想想如意斋是你的嫁妆铺子,我当然得照顾自家人的生意了。”
此时后院的事情在场众人都知道了,聚在一起多多少少都有些尴尬。
“婶母对我真好。”傅容眉开眼笑,抬头吩咐一旁伺候的侍女:“快去看看顾娘子在忙什么?就说我给她带贵客来了,快请她过来接大生意。”
宴席散后,傅品川傅品言领着傅宸几个一起送客。
侍女从容而去。
“回去告诉夫人,叫她不用担心。”低声嘱咐小厮一句,傅品言重新与宾客攀谈去了。
傅容陪潘氏闲聊,目光扫过匣子里的绿宝石,心生疑惑。
过继官哥儿,是三夫人母女自己的打算也好,有老太太推波助澜也好,注定没有结果。
潘氏会好心照顾她的生意?
过继之事,傅品言一点都不担心。一来傅品川早跟他交代过三房过继人选的打算,透露出会从大房孙辈儿里选,虽然当时傅品川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并非承诺,但他相信傅品川记得那句话,不会出尔反尔。二来他有个王爷女婿,说句难听的,傅品川就是不在乎大房二房这么多年的和睦,他也要顾及肃王的情面,毕竟官哥儿深得肃王喜欢,侯府众人都知道。
傅容本能地觉得潘氏别有意图,但她又实在摸不到头绪。
傅品言微微颔首,示意他先忙侄孙的满月礼,其他稍后再谈。
等了一刻钟的功夫,顾娘子一袭白裙走了进来。
傅品川刚好朝他看了过来,分明也是得到了消息。
双方见礼,见潘氏困惑地盯着顾娘子,傅容主动解释道:“婶母,顾娘子容颜有损,怕惊到客人一直都戴着帷帽,还请婶母多多担待啊。”
傅品言笑了笑,移开视线,寻找傅品川的身影。
潘氏笑着点头:“知道知道,顾娘子行事与众不同,我都听说的。你坐着喝茶,我坐顾娘子旁边跟她说去,这块儿宝石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必须谨慎再谨慎。”
官哥儿跟两个六七岁的男童站在一块呢,那都是今日男客带过来的家中稚子。官哥儿一身宝蓝色衣袍,正仰头听两个伙伴说话,听一会儿就扭头看不远处的傅宸,看着乖巧,微微咧开的小嘴儿却透出一股顽皮。
傅容起身给她让地方。
傅品言本能地看向自己的幺子。
潘氏便坐到了顾娘子左侧,轻声跟她说起自己的要求来。
那小厮低声交代了几句。
傅容对如何做首饰也颇有兴趣,聚精会神地听着,听着听着察觉潘氏往顾娘子脸上扫了好几眼,还故意往后靠了靠,试图窥视帷帽里面,傅容不由皱眉,疑惑道:“婶母看什么呢?”
傅品言见了,朝对面在礼部任职的韩大人告罪一声,走到墙角下问道,“何事?”
潘氏吃了一惊,连忙坐正了,略显不自在地解释道:“我闻着顾娘子身上的香挺好闻的,没忍住多闻了几下,是什么香啊?”
“老爷。”身边小厮突然走了过来。
顾娘子始终坐姿端正,浅笑道:“夫人谬赞了,我从来不用香的。”
子嗣传承在家族里关系重大,长子长孙更是意义非凡,所以今日大郎的满月礼,傅品川傅品言等人都告了假在家,在前院招待男客。官哥儿五岁了,虽然贪玩,也算是懂事明理,傅品言便将儿子交给傅宸看着,让他早早见识男人们之间的礼节来往,别整日就知道跟几个姐姐撒娇。
潘氏的笑容里就多了几分尴尬。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意识到顾娘子似乎开始防着她了,潘氏也不想白费功夫,说完领扣要求后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那好,就这样……哎呦,我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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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朝顾娘子倒了下去,一手按住顾娘子肩头,另一手状似无意地去抓她头顶帷帽。
当天景阳侯府三房想要过继二房次子的事就传遍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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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礼不可废,林氏身为当家主母没法脱身,只得压下心头烦躁安抚众女眷。
自从徐晋将许灵给了她,傅容每次出门就都带着许灵了,刚刚发现潘氏想探究顾娘子容貌,举止鬼鬼祟祟也像不怀好意,傅容便朝那边跟兰香并肩站在一起的许灵使了个眼色。
老太太揉揉额头,以身体不适为由命沈晴扶她回去。
许灵心领神会。
说完又朝林氏告罪,领着傅容姐妹走了。
所以眼看潘氏朝顾娘子倒了过去,许灵几个箭步便冲到了她身边,潘氏的手刚刚碰着顾娘子帷帽还没来得及发力,便被许灵一把攥住顺势将人拉正了,“夫人没事吧?”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乔氏拍拍傅容的手,起身朝老太太道:“姑母,宓儿那话我也不知她自己的意思还是三弟妹的意思,我这就去问问她,如果她真想过继一个侄子过去,我会跟夫君提的,再同大哥好好商量。”
傅容跟顾娘子都迅速站了起来。
这事既然提出来了,三夫人明白现在无论她承认还是否认都不可能将事情压下去,反而会更显得乔氏不愿让出儿子,索性强拉着中了邪的女儿走了。
潘氏暗暗咬唇,以手扶额,“有点头晕,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都有这毛病,哎,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就赶紧回去躺着,东西打好了派人送到国公府吧。”
三夫人从来没想过要抢官哥儿,刚刚被乔氏绝望愤恨的目光扫过,她就料到乔氏误会了,当即就将跪在地上的傅宓狠狠拽了起来,朝乔氏赔罪道:“二嫂别听她胡说,我从没想过过继一事,宓儿昨晚身子就不舒服了,我这就带她回去看看。”
说着喊自己的丫鬟过来搀扶。
“宓儿你起来,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许灵松手,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三房没有子嗣,从其他两房过继是理所当然的事。当初傅品轩过世,傅品川给丈夫写了信,说是打算将来从孙辈过继一个给三房支撑门户,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们会盯上她的儿子。现在她的官哥儿年龄小,正适合过继,她要是拒绝,就是她不讲大义……
傅容看看顾娘子,两人一起送潘氏下楼,回来后就直接去顾娘子的院子坐了。
她们是串通好了吗,趁今日京城一众贵妇在场时演出苦情戏,逼她把儿子过继给三房?
“我看她好像有意窥视顾姨呢?”傅容纳闷地问。莫非潘氏不但嘴上招人讨厌,手脚也不老实,旁人越想遮掩她就越想看个清楚?可潘氏好歹也是国公府世子夫人,是成王妃亲母,应该不至于跟乡间妇人那般胡搅蛮缠吧?顾娘子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平时跟潘氏毫无关系啊。
乔氏脸色惨白,目光从三夫人脸上扫过,最后又落到了老太太身上。
跟她在一起,顾娘子是不戴帷帽的,闻言自嘲般摸了摸左脸上的疤痕:“大概是太好奇了吧,有些人是这样的,我以前也碰到过。况且咱们跟国公府不是有恩怨吗,或许她是受了婆母指使,想摸清楚咱们的底细吧。”
傅宓抱着乔氏的腿哭,连三夫人的劝也不听,哭得肝肠寸断“二伯母,我爹爹死了,我娘每天都想他,茶饭不思,这么多年都没有真心笑过,只有那天看到官哥儿才笑了一次。二伯母,求你把官哥儿过继给我爹爹当儿子吧,将来祭祖时好有人记着给他上柱香,日后我走了也有人帮我孝敬我娘,求您了,我会把官哥儿当亲弟弟好好照顾的,二伯母成全我一片孝心行吗?”
亲女儿郡王妃的丑事,永宁公主肯定不会跟儿媳妇说,却可以指使儿媳妇来如意斋惹事添堵,毕竟如意斋是傅容的嫁妆铺子,永宁公主跟傅容关系本就不好,这样使唤潘氏也不用担心她起疑。
可是母女俩一起使劲儿都没能推开傅宓。
傅容再次打量顾娘子。
乔氏傻眼了,回过神连忙去扶她,傅容见母亲被傅宓抱着腿不好动作,急着去帮忙:“五妹妹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你这样是做什么?”
说实话,那疤痕虽然长,已经很淡了,加上顾娘子容貌娴静清丽,眼眸乌黑水润,肤白唇红,多了个疤痕依旧是个美人,根本算不上丑的无法见人。但傅容也理解顾娘子想带帷帽的做法,越美的女人越在乎容貌,换成是她,脸上多了这样一道疤,她也要费尽心思遮掩的。
傅宓没有动,盯着母亲瞧了会儿,突然转身退到乔氏身前,扑通跪了下去,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磕头哀求:“二伯母,侄女有一事相求,求您答应我行吗?”
此事归结在潘氏人品不端上,也就揭了过去,两人聊起旁的事情来。
三夫人没想到女儿会突然这样问,低声道:“没有,坐吧,娘没事。”
却说那边潘氏上了马车后,命车夫去一家吃食铺子。
细细弱弱的声音,可怜巴巴的传了出去,听得周围女眷震惊之后,心里随即升起同情。
私通是大罪,她跟纪清亭的事情不容一点闪失,潘氏便同纪清亭约好了,如果确认顾娘子脸上有疤,便直接回国公府,如果没有,回府时便在一家胭脂铺子前停留片刻,没能看到人脸,就来这家吃食铺子。
傅宓低着脑袋退回三夫人面前,见母亲脸色不对,小声问道:“娘又想爹爹了吗?”
换做旁的事,潘氏绝不愿意这样折腾,但她的女儿跟傅容是对头,难得纪清亭可能跟顾娘子有仇,一旦确认就能将顾娘子送进牢房,她当然愿意往傅容脸上抹黑,可惜……
老太太神色黯然地点点头,刚要说话,意识到旁人都在看着她,连忙笑着自责道:“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说这个做什么,宓丫头回你娘身边去吧。”说着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乳母,让她抱回秦云月那边。
命小丫鬟买了两样糕点,潘氏早早回了国公府,回屋后先打听丈夫的消息。
一片怪异的沉寂里,傅宓怯怯地问道:“祖母还记得我父亲的样子?”
她的陪嫁嬷嬷垂着眼眸道:“世子爷还没回来。”
傅容跟母亲对视一眼,都不懂老太太又在搞什么名堂,大喜的日子说这话,不是故意找不自在吗?
潘氏冷笑。
三夫人毫无预兆听人提及亡夫,脸色白了白,垂眸不语。
她的婆母是永宁公主,永宁公主霸道强势,将公爹看得牢牢的,不许公爹偷腥,轮到亲儿子,立即换了个模样,任由儿子纳妾纳通房,甚至纵容他养外室。潘氏在娘家也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出嫁前还盼望婆母也会帮她管束世子爷,哪想发现世子爷跟他身边丫鬟厮混她去婆母面前诉委屈,永宁公主竟然劈头盖脸讽了她一顿,说她是妒妇……
林氏就坐在老太太一旁,闻言皱眉,看向三夫人。
潘氏真想问问她自己又算什么,但她没胆子问。
老太太瞅瞅重孙再瞅瞅傅宓,颔首道:“下巴有点像,跟你父亲一样,都随了你们祖父。”
渐渐的她也看淡了,守着儿子过,而就在她怀女儿的时候,世子爷过来知会她,说要领她一个庶妹进门。那个庶妹曾仗着姨娘受宠屡次挑衅她,她的姨娘更是气得她母亲抑郁难安,如今丈夫竟然被她勾了去……
傅宓便在众人瞩目下走到了老太太跟前,好奇地看老太太怀里的小孩子。
她早产了,生女儿的时候差点丢了命,以后怕是再难怀孕。
三夫人没觉得大郎哪里像自己的女儿,但老太太这样说了,她总不能说实话,默认了。
世子爷总算有点良心,没再提纳庶妹进门的事,却又开始在别处风流。
傅宓有些紧张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大概是因为这些委屈气愤,察觉凤来仪少东家纪清亭看她的眼神有些不敬,她生气的同时又涌出了一种得意。她不美吗?她很美,世子爷不懂得珍惜她,却不知道外面有多少男人对她求之不得。
听到这话,那些正在聊天的女客们都静下来了,好奇地打量傅宝傅宓姐俩。按理说傅宝是大郎的亲姑母,像也该像傅宝,老太太怎么说像三房的五姑娘?不过傅品川傅品轩都是老太太所出,相像也有可能。
为了这点畅快,潘氏照旧每月都要去凤来仪一趟,但她显然低估了纪清亭的胆量,他竟然藏在了雅间里,先指使侍女在她茶中下药,又派人引开她的丫鬟,潘氏就那样清醒着却一动不能动地任由这个胆大包天的男人对她用尽手段。
老太太真心喜欢这个胖重孙的,瞧着瞧着忽的想起什么,朝傅宓道:“宓丫头过来给我瞧瞧,我看大郎这模样跟你有点像呢。”
忆起两人的初次,潘氏忍不住脸红心跳。
秦云月忙让乳母把儿子抱了过去,孩子太小,给谁抱她其实都不放心,眼睛紧紧盯着襁褓,面上露出平静的笑容。
她该恨纪清亭,可他动作那么温柔,给了她丈夫从未给过的快乐,再加上那种报复的快.感,潘氏纵容自己堕落了下去,反正,不让人知道就好了。至于纪清亭的那些妻妾子女,潘氏也毫不在意,她不是喜欢纪清亭,只是享受那种刺激而已。
老太太招手道:“给我给我,今天我还没看我重孙子一眼呢,快给我瞧瞧。”
“夫人,公主请您过去。”
秦云月应付完客人,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脸还红着,门外小丫鬟忽然泼了一盆冷水。
傅容同样虚与委蛇,落座与其闲聊。
潘氏呼了口气,略加收拾便去见婆母了。
老太太坐在主位笑眯眯地瞧着,见到傅容母女几个朝这边走了过来,她笑容不改,亲切地跟傅容打招呼,仿佛之前没有给傅容送过丫鬟,她也没有被肃王间接训斥,倒是叫那些听到点风声眼巴巴等着看热闹的夫人们失望了。
永宁公主在湖边凉亭里赏景呢,见儿媳妇来了,她淡淡问道:“刚刚出门去哪了?”
众人纷纷见礼,凑到秦云月身边围观小男娃,送上亲手绣的小儿衣物长命锁等贺礼。
潘氏笑道:“想给华容打个领扣,听说如意斋的顾娘子手艺脱俗,就想去试试她的本事,若是不行,以后还改去凤来仪。”
聊着聊着就到了暖阁。
永宁公主眼底闪过不悦。
傅容听母亲说过,官哥儿招人喜欢,傅宝几个常领他一起玩捉迷藏摸瞎子,小家伙每天玩得乐不思蜀,夜里睡觉说梦话还喊着玩呢。不过官哥儿好日子也没多少了,今年生辰过了就要正式读书启蒙,所以现在母亲乐意放他出门。
柳如意勾引了她二女婿,顾娘子周掌柜这等知情人她也不想留活口的,是徐耀成威胁她,扬言她敢找那群人的麻烦他就同样对待她女儿。永宁公主不愿因为这些小杂碎坏了女儿跟女婿的将来,便忍了,谁料那顾娘子非但没有缩头缩脑躲到偏远地方,反而跟傅容联手来京城开铺子了!
傅宝马上哼道:“我想他做什么啊,他回来了也要去西山书院读书,没时间陪我玩,我更想三姐姐在家的时候,咱们姐妹一起玩多好啊。现在你嫁人了,六妹妹又整天待在屋里不愿出门,三姐姐你不知道,我只有把官哥儿抱出来她才会跟着呢,好像我会照顾不好官哥儿似的。幸好官哥儿好动,连带五妹妹也喜欢出来了。”
以为有肃王府撑腰就可以打她的脸了吗?
林韶棠在京读书,但过年是回苏州过的,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进京了。
她不怕肃王,但她忌惮徐耀成,女儿在郡王府住着,徐耀成真想害女儿,有的是办法。
傅容扭头看她,惊觉小丫头个头长了不少,都快跟她一般高了,明眸皓齿,水灵灵跟朵花似的。想到前世林韶棠就是在明年娶的沈晴,傅容不由放慢脚步,小声问她:“你棠表哥就快回来了吧?有没有想他?”
好在如意斋并非只有她一个对头。
傅容想跟傅宣一起走,傅宝笑嘻嘻抱住了她一边胳膊,“三姐姐,我的鹦鹉也会说话了,散席后我领你去我屋里看。”
打量儿媳妇几眼,永宁公主好奇地道:“你是凤来仪的老主顾了,今日去如意斋,就不怕凤来仪那边不高兴?万一这次如意斋打出来的东西不合你意,下次你再去凤来仪,人家嘴上不说,给你打首饰时心里肯定也不尽心吧?”
秦云月连忙应了声,从傅容怀里接过孩子,紧跟在婆母后头走。
潘氏早想好了,从容道:“母亲说的是,不过等我拿到顾娘子打的首饰,回头发现不满意再传扬出去,如意斋的名声扫了,凤来仪只怕更感激我吧?”
说话间,林氏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对众人道:“客人都到齐了,咱们快过去吧,别叫人家等。”
永宁公主意外地看她:“你倒是聪明。”
可惜这事强求不来。
潘氏朝肃王府的方向斜了斜眼睛:“那边敢给华容添堵,我当然也要给她不痛快。”
换成是她,儿子女儿傅容都会真心喜欢,但第一胎能生个儿子的话,就可以堵住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的嘴,少许多麻烦。
永宁公主点点头,对着湖景沉默片刻,轻声道:“这种小打小闹那边不会在意的,还是算了吧,但下次你再去凤来仪,记得暗示纪夫人,如果他们想对付如意斋,尽管放开手脚,出了事我给他们兜着,他们要做的,就是手脚干干净净,别留下把柄。”
傅容有些羡慕。
凤来仪纪家乃京城地头蛇之一,仗着跟各勋贵府上都有点买卖交情,没少打压同行,但凡哪家小铺子出了有真本事的首饰匠都被他们用各种手段挖了去。听说如意斋铺面比凤来仪还要大些,又有江南一众名师傅坐镇,包括那位为肃王妃打过好几样惊艳京城贵妇圈的顾娘子,凤来仪想击垮如意斋的心思,只怕比她更多。
她之前嫁过来一年肚子都没消息,心里也急了很久,如今第一胎就生了儿子,虽然没露出扬眉吐气的得意,但眼角眉梢的欢喜满足也能让人看出她的畅快。
最后就算事情败露,也是凤来仪的事,无凭无据,凤来仪想回来咬她都不行。而凤来仪出手对付如意斋乃情理之中,徐耀成也不敢拿个莫须有的理由跟她翻脸,他也得为一双子女的名声考虑不是?
秦云月笑道:“大郎这孩子能吃,长得就快了。”
永宁公主得意地笑了。
媛媛是傅宛女儿的乳名,今日傅容过来没多久,傅宛就派人送信过来,说信都梁家来客人了,她不方便过来,只送了满月礼给侄子,改日再来探望。
潘氏震惊之极。
傅容上辈子就很喜欢这个侄子,现在看到侄子小时候的样子,脑顶顶着乌黑的胎发,大眼睛水汪汪的,小脸白嫩嫩,忍不住抱到怀里稀罕,惊讶地朝秦云月道:“大郎真沉啊,抱着好像比媛媛还重呢。”
凤来仪想彻底打压如意斋,首先要做的就是除掉顾娘子,婆母为了打压傅容,竟然如此……
都说乳名越贱越好养活,大户人家不可能给孩子起多难听的乳名,一般都是按序喊的。
不过这样挺好的,正好纪清亭想要对付顾娘子,有婆母给他撑腰,他也不用忌惮肃王府了。
傅定长子大名已经取好了,叫傅杭,乳名简单,就叫大郎。
“母亲放心,下次去凤来仪时,我会记得提醒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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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别叫人听到。”永宁公主格外嘱咐了一句。
丈夫死后,最初那两年她沉浸在悲痛里,无心旁顾,等她想起还有一个女儿需要她好好抚养时,女儿性子已经定了。她让她做什么女儿都照做,只是做完了她就又变成了那个内向寡言的五姑娘,连她这个母亲都看不出她脑袋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潘氏笑着保证。
怪她啊。
端午过后,顾娘子收到一封信,纪清亭约她明日去永泰寺后山见面。
女儿模样好,可惜太内向,连家里的亲姐妹都玩不到一起。
她不打算去,未料夜幕降临,肃王府那边竟也送了封信过来。
三夫人回头时,正好瞧见她这副样子,暗暗叹息。
顾娘子看完信,再看看面前一身黑衣悄无声息进了她房间的男人,脸色苍白:“我,我的事,王爷早知道了?那王妃……”
她抿抿唇,垂下眼帘。
许嘉低头道:“王爷担心王妃为此事伤怀,所以隐瞒了下来。”
傅宓走在傅宣一侧,略微落后半步,偷偷看官哥儿可爱的笑脸,瞧着瞧着,目光落到了傅容裙子上。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料子,质地如水轻柔,上面绣的牡丹花娇媚仿佛真的一样,在晨光里绽放光彩。
顾娘子眉眼放松了,她的事情说出来只会让傅容难过,她真的不想让她知道。
官哥儿走在傅容傅宣中间,霸道地让两个姐姐一起牵着他。
许嘉又道:“到了那日,姑娘只需带个丫鬟装作去永泰寺进香便可,其他一切尽可放心,王爷早安排好了人,保证姑娘万无一失。之后的说辞,信上已经言明,还请姑娘谨记,切莫坏了王爷大事。”
寒暄过后,众人继续往前走,换成乔氏三夫人在前,傅容几个小辈走在后面。
顾娘子郑重点头。
傅宣摸摸他脑袋。
许嘉告辞,又去了隔壁棋社杜远舟的院子。
官哥儿喜欢被人夸,仰头朝傅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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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宓这才依次见礼:“二伯母,三姐姐,六妹妹。”轮到官哥儿,她眼睛亮了亮,嘴角终于见了笑容,“官哥儿好像又长高了。”
听许嘉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徐晋回了芙蕖院。
三夫人谦虚地笑笑,低头看女儿。
傅容已经歇下了,听到他进来,转过身问:“忙完了?”
今年傅宓也十三了,梳着简单的双丫髻,一身桃红褙子衬得她肤色胜雪,模样瞧着竟比傅宝还要好看几分,拘谨地站在那儿,怯生生的反而别有一番引人怜惜的柔弱气质。
今天徐晋跟他那些幕僚好像特别忙,晚饭都是在前面用的,好久没自己吃饭,傅容还挺不习惯。
她说的是实话。
徐晋脱了衣服,坐到床边看她:“不高兴了?”
傅容笑道:“是啊,想趁客人来之前多抱抱小侄子,也跟几个妹妹好好聚聚。”目光落到傅宓身上,愣了愣,由衷夸道:“几天不见,五妹妹越发精致了。”
傅容摇摇头,握住他手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就是心疼王爷。”
三夫人瞧见傅容,惊讶道:“浓浓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她嘴甜会说话,徐晋亲昵地点点她鼻子,脱靴子上.床,在她身边躺下,凤眼含笑:“浓浓不用心疼,今天都忙完了,明天就能陪你出去逛了。”
母女几个停住脚步,等对方一起走。
傅容愣了愣,跟着兴奋地坐了起来,“王爷明日不用去上朝?”
傅容点点头,刚想问才出月子不久的姐姐今天会不会来,就见那边三夫人领着傅宓走过来了。
徐晋平躺着,用眼神默认:“正好今日你身上干净了,明日出门也方便。”
老太太心里再气,被王爷女婿变法训斥了一顿,她也不敢再整什么幺蛾子。
他不提月事还好,他一提,傅容就垮了肩膀,轻轻打他一下,转过去背对他躺着。
乔氏看看另一边牵着官哥儿走的傅宣,轻声道:“没,瞧着像是安分下来了,浓浓不用担心。”
徐晋贴了上去,搂住人道:“别想那些不开心的,说说,明天想去哪里玩?”
“娘,那边没有找咱们东院麻烦吧?”往秦云月小两口的院子走时,傅容小声跟母亲打听。
“哪都不想去。”傅容沮丧地道。
傅容早早就回了娘家,这也是自上次跟老太太闹不快后她第一次回侯府。
徐晋叹气,捏捏她手,顿了会儿提议道:“咱们去永泰寺上香吧,都说那里的菩萨灵验,我陪浓浓去许愿,回来再努力努力,也许浓浓就怀上了。”
二月十八,景阳侯府为长孙庆满月。
傅容撇撇嘴,“菩萨要是管用,我……”
看着闭着眼睛不满反抗的可爱姑娘,徐晋眼里溢满了柔情。
说到一半,想到自己的重生,想到姐姐生孩子时她对菩萨的那些祈求,傅容将那些不敬的话咽了回去,望着床帐想了想,重新转到徐晋怀里,“好吧,明天王爷陪我上香去,王爷多准备点香油钱。”
他有那么多,她连几滴都舍不得。
她娇娇可爱,徐晋压了上去,“心诚则灵,你提银子做什么?菩萨可不是贪财的人。”
他的浓浓真是贪心,送她一盒子珍珠她小气到不想分他五颗,现在……
头顶的男人长眉凤目,冷峻时只可远观,温柔下来,那举世无双的俊美便叫人看失了神。看着看着,傅容情不自禁摩挲他脸庞,“那菩萨贪色吗?贪的话我把王爷当供品送给菩萨,换菩萨给我一个孩子。”
徐晋偏不,在她急得快要生气时才贴着她脸道:“浓浓放心,我都给你留着,不会浪费的。”
“大胆!”徐晋沉着脸斥道。
傅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傻了,继续催他快点躺下去。
傅容盯着他眼睛,见徐晋好一会儿都没笑,当他是真生气了,咬咬唇松了手,可怜巴巴道:“是我失言,王爷恕罪。”
他还没放水呢,她瞎担心什么?
“你是失言。”徐晋低头亲她圆润可爱的耳垂,亲得她承受不住红着脸小声哼唧,他才一边脱她衣服一边道:“我的色只给你看,菩萨也休想觊觎。”
她说得结结巴巴,徐晋将那些字连起来才恍然大悟,跟着忍俊不禁,搂住她闷笑,只在笑得险些偃旗息鼓时连忙收住,连续欺负她几回,重新稳定士气后才去亲她耳朵,“浓浓你怎么这么傻,你说,你怎么这么傻……”
傅容憋着笑,等徐晋埋到她胸前,她才小声骂了句“厚脸皮”。
说到一半,实在说不下去了,羞恼地捶他肩膀。
徐晋听到了,轻轻咬了她一口。
傅容脸上热得不行,可她心结一解开,就急着快点怀上自己的骨肉,便豁出去了,忍羞道:“你,你想啊,你往倒放着的,杯子里灌水,能不洒……”
傅容立即老实了。
徐晋头回听到这种说法,根本不信,边亲边问:“谁告诉你的?浓浓故意糊弄我吧?”
因为傅容的月事,两人好几天没折腾了,这晚免不得多闹了一阵。第二天傅容懒洋洋不想起来,徐晋亲自帮她穿好衣裳,再打水洗脸,梳头他也会了,帮她梳了个简单清爽的发髻,便直接将人抱上马车。
傅容咬咬唇,闭着眼道:“坐着不容易,不容易怀孩子……”
王府马车走得稳当,傅容睡得很是香甜,快到永泰寺时才因为一个意外的小颠簸醒了,睁开眼睛,就见自己躺在马车里的坐榻上,徐晋坐在一侧看书呢。
“不舒服?”徐晋别开她长发,亲她耳朵。
“醒了?早饭想吃什么?听说寺里的斋饭也不错。”徐晋放下书,扶着她坐了起来。
他抬得更高,傅容真有种被迫跳动的感觉,可她受不了,趁徐晋放她下去时死死抱住他腰,“王爷,王爷我不喜欢这样……”
傅容揉揉眼睛,挑开窗帘往外看,发现时候还早,还没到她平时起床的时候呢,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出的门啊?”
一边说一边忙活,气息不稳。
“你睡得连我给你洗脸都不知道的时候。”徐晋笑着将备好的湿帕子递给她:“擦擦脸吧。”
“这样还冷?”徐晋盯着她红扑扑的脸,一点都不信,却故意顺着她话道:“听说有些穷苦人家冬天没有棉衣御寒,他们就站在原地跳,很快就暖和了,那我再快点,浓浓就不冷了。”
傅容睡眼惺忪地擦脸,往额头那儿擦时心中一动,伸手摸摸,果然没有花钿。
“躺着,我冷……”傅容抓着徐晋肩膀小声哀求,声音发颤。
徐晋一直盯着她呢,及时把装着花钿的小圆盒递了过去:“没忘。”
傅容不想这样,坚决不肯,可她力气小,硬是被徐晋按着彻底坐到了他腿上。
傅容气得脸都红了,捂着额头转过去,一边贴花钿一边小声埋怨道:“我知道王爷对我好,可我就是不想让你看见,下次王爷别再这样了。”她连母亲都不给看的,只有官哥儿不懂事那会儿她才会摘下花钿给他摸小坑。
徐晋抬起她,再缓缓往下放。
徐晋识趣地没有接话,等傅容收拾好了才将人抱到腿上,亲她额头:“可我觉得浓浓有了这个小坑更好看了,真的,你不知道刚刚我偷偷亲了多少下。”
纱帐里的哭声迅速变了味道。
傅容拧他胸口:“说得再好听也没用,就是不想给你看。”
他唇热如火,傅容很快就招架不住了,攀着他肩膀迎他躲他。
徐晋疼得吸气,乖乖闭嘴。
她彻底犯了傻,徐晋无奈地摇摇头,抱着她往高抬了抬,趁那一瞬空隙将自己的裤子褪了下去,再一边亲她一边替她宽衣:“你就胡思乱想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了,只好先让你怀上,浓浓,咱们今晚生一晚的孩子……”
先去大殿上香,上完了去用斋饭。
傅容靠到他肩头,还是不放心:“那我身体有问题怎么办?”
许嘉从外面走了进来:“王爷,刚刚有人看到顾娘子也来上香了。”
她傻得叫人心疼,徐晋亲了亲她嘴唇:“怎么不可以?你想生几个,咱们就生几个。”
“真的?”傅容大喜,看看徐晋,见徐晋没有反对,她笑着道:“快请她过来。”
傅容想笑,结果眼泪又掉了下来:“那我,我可以生孩子了?”
顾娘子走过来时,夫妻俩已经用完饭了,桌子上摆了茶水茶果。
她终于肯释怀了,徐晋忙道:“一定一定,浓浓放心,我既然娶了你,就会给你给孩子最好的,你只管安心生,我说到做到,不会让你失望的。”
“您也是来上香的吗?”傅容好奇地问,顾娘子轻易不会出门,如果不是她请,顾娘子估计一年都不走出如意斋半步。
“那王爷一言九鼎,往后你去哪儿都叫他们跟着。”傅容赶紧嘱咐道。
顾娘子从袖口摸出一个小圆盒,解释道:“这是庆国公府世子夫人托我做的领扣,早上我请杜掌柜送过去,世子夫人看了不太满意,恰好她今日要来永泰寺,就让我过来一趟。”
上辈子徐晋是不是把那十六人调开了,所以才遇害了?
傅容忿然,取出祖母绿宝石领扣,呆了几瞬才找到声音:“这样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分明是找借口折腾您的,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傅容眨了眨眼睛。
顾娘子脾气甚好,柔声安抚道:“算了算了,做生意的谁家没遇到过这种客人,忍一忍就是。那王爷王妃先坐,我去那边等世子夫人。”
徐晋笑着点头:“后天我休沐,我带你跟官哥儿去看他们比试?有他们在,就算被困于千军万马,我也有机会脱身。”
傅容不许她走,“您先坐,等她来了咱们一起过去,看她好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睁眼说瞎话。”
“你有十六护卫?”傅容喃喃地问。
“这……”顾娘子犹豫地看向徐晋。
她脸上又有泪珠滚落滚,眼里是犹疑彷徨,徐晋亲掉她的泪,声音更加温柔,“浓浓你信我一次,孩子生下来了,你有多疼他,我只会比你更疼。为了你们娘俩娘几个,我不会再让自己冒险。浓浓你不知道吧,我有十六护卫,每个身手都不输于许嘉,以前我仗着自己功夫了得常常会调开他们,现在我答应你,将来无论出去打猎还是上战场,我都叫他们随身跟着,这下你总能放心了吧?”
徐晋颔首:“顾东家坐吧,你陪浓浓说话,我去外面走走。”
难道上辈子徐晋就不想好好活着吗?他肯定想,但暗箭难防……
顾娘子只好从命。
傅容望着他,很想因为他这番保证彻底放心,可她放不下。
永泰寺后山,纪清亭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顾娘子,皱眉吩咐随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出言不敬,徐晋却高兴她愿意信他,“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们。浓浓,成亲前,我常常会做一些轻率举动,比如说在战场上轻敌冒进,连累姨父为我断了一臂,比如说六弟坐骑受惊,我为了救他差点也摔落下马。但以后不会了,我有你这个王妃,很快还会有跟官哥儿一样可爱的孩子,我会为了你们好好活着。”
他是得知顾娘子坐车出了城门才赶过来的,顾娘子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见他?
这话有些诅咒徐晋的意思,冷静时傅容绝不会对徐晋说,但现在他这样温柔坚定地向她保证,他为了她的眼泪把她当成宝贝抱在怀里疼惜,傅容就想破例一次,想再信他一次,盼着他会像上次答应避孕一样,再解开她一个心结。
想到十几年前那个夜晚,纪清亭怀念地摸了摸嘴唇。
傅容泪眼婆娑,望着他被泪水弄模糊的凤眼道:“那你在外面出事怎么办?我,我怕我跟三伯母一样,带着女儿一辈子凄苦冷清,旁人家都是夫妻美满,父慈子孝,我们娘俩却……”
她原本姓叶的,祖父父亲都是凤来仪签了契的首饰匠,世代都是纪家的奴仆。到了顾娘子这辈儿,叶家只她一个姑娘,叶老头见孙女有做首饰的天分,便将祖传手艺教了她。顾娘子貌美,但也算不得大美人,可她低头做首饰时,眼里的光彩比她手里的宝石翡翠还要引人。纪清亭喜欢这个姑娘,想纳她为妾,小姑娘说什么都不肯,还开始躲他。
徐晋紧紧搂住怀里的姑娘,捧着她脸,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坚定地说给她听:“浓浓你不用怕,你尽管安安心心地生,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保护好你。咱们府里有神医,你不用怕孩子生病,外面一切有我。”
那晚纪清亭喝醉了酒,甩开身边随从去了叶家的小院子,叶老头当时卧病在床,听到动静过来阻拦,被他推到地上直接摔死了。他亲手将顾娘子绑在了床上,脱衣服时她父亲又赶了回来,纪清亭便赏了他一刀子……
谁让他上辈子冷淡对她,叫她受那么多委屈?谁让他大意丢了命,叫她有那么多忌惮?
事毕,他承诺只要顾娘子以后好好伺候他,他照样会给她姨娘的名分,顾娘子依然嘴硬,还想刎颈自尽。纪清亭还是很喜欢她的,舍不得她死,又想惩罚她,就用那把杀了他父亲的他随身携带的良匕在她细瓷般娇嫩的脸蛋上划了一道。
她不哭不说,他不知道,她说了,他才明白她心里有多苦,才明白她为何总躲他。
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胆大包天,趁他忙着处理叶家父子的尸首时给小姑娘松了绑。纪清亭找了她好一阵儿,没想到她竟然改了姓氏。她本姓叶,母亲姓张,第一次听说顾娘子时纪清亭真没想到会是故人,后来在凤来仪与潘氏厮混,忽的记起谁姓顾了。
她的一切害怕,都是因为无法确定他这辈子能不能活下来。
叶家那位祖宗的师父姓顾。
就算她没见过,傅容也会担心她生了孩子后,将来仇敌在他死后斩草除根,所以不敢生。
亏她费尽心思改了这么一个不容易让他认出又跟祖宗有关系的姓。
傅容定是见识过其他王府有子嗣被害才会如此害怕,怕自己的孩子也惨遭毒手。
出神之际,随从去而复返:“东家,肃王肃王妃也来了,顾娘子被他们请了过去。”
他们兄弟上战场时父皇病重,等噩耗传到京城,父皇闻信病情只会更严重,那些盯准皇位的人在这个时候动手再合适不过,而在这个过程中,想要夺得皇位的那人一定会趁乱消除一切隐患。
纪清亭挑了挑眉,沉吟片刻道:“你去守着,他们分开后再请她过来。”
谋害他们兄弟的,无非安王、太子、成王三派。
今日他给顾娘子留了两条路,一是乖乖回到他身边,曾经的事他既往不咎,若她冥顽不灵,那他也顾不得那一夜的夫妻恩情了,只好派人送她归西。
好在他可以猜。
纪清亭颇有耐心地等着,等到彻底死心,他风流的桃花眼里终于浮上阴狠,“去吩咐那四人,等顾娘子的马车跟王府马车分开后再动手,不必客气。”
但他不能问,不能暴露自己也是重生的,不能让她知道他早就算计她了。
他给了她活路,是她仗着背后有靠山不屑理他的。
徐晋很想问问傅容,她比他多活的那一年里,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纪清亭确实不敢得罪肃王,哪怕永宁公主为他撑腰他也不愿拿着叶家当初的卖身契去凤来仪要人,毕竟他没见到顾娘子真容,万一她脸上的疤没了,或是被她故意弄花了,他没有证据证明她就是顾娘子,只会白白得罪肃王府。现在这样最好,让她下去陪她祖父父亲吧,如意斋没了她这个镇店之宝,其他几位师傅凤来仪也不惧。
她比谁都坚强,只要她真正在乎的人都平平安安的,她都会好好活下去。徐晋自认此时他在傅容的心里肯定比不上那个还没影的孩子,所以傅容不是怕儿子少了父亲的疼爱,而是怕儿子没了父亲这个倚仗,出事。
在寺里客房歇完晌,过了夏日午后最热的时候,一行人该回城了。
徐晋知道傅容忌惮的不是这个。
傅容怕路上徐晋又胡闹,想跟顾娘子坐一辆车回去,进城时再换过来。
怕他死了儿子没有父亲?
徐晋一言不发。
如果一切还按照上辈子走,四年后他会死,傅容之前会因不想当寡妇躲他,自然也会……
顾娘子笑着将傅容领到王府马车前,小声劝道:“都嫁人了还小孩子似的爱撒娇,难得王爷陪你出来解闷,浓浓别故意气王爷了。”拍拍傅容小手,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现在傅容担心她也保不住孩子,嘴上说是怕孩子生病,但她心里真正怕的,徐晋懂。
徐晋过来扶傅容上车,马车才动,他便将人压到榻上亲嘴儿。
徐晋记得很清楚,因为皇长孙的死,父皇很长一段时间脸上都不见笑。
如意斋的马车就在后头跟着,哪怕隔了距离听不到声音,傅容也比平时外面只有车夫时紧张,使劲儿抓他胳膊:“你放手!”
太子妃的长子,三岁那年夭折了。
“以后还敢过河拆桥不?”徐晋撑起身子,威胁地看她,仿佛她敢摇头,他就会再次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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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容心虚地别开眼:“谁让你总想着欺负人?”
徐晋身体一僵。
徐晋咬咬她耳垂,将人扶了起来。
傅容躲他,挡着他嘴又闷声说道:“王爷,我,我还怕,我怕我跟太子妃一样,保不住他……”
车里气氛有些暧昧,傅容急着转移话题,哼道:“那人叫顾姨过来她却没来,真是太欺负人了,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她婆母的主意。”
知道她没有真的受委屈,徐晋放了心,低头亲她脖子。
徐晋瞅瞅窗外,低声道:“放心,不管是谁的主意,我都会替你出气的。”
他温柔地亲她:“胡说什么,葛川说你没事你就没事,之前不孕是因为你喝避孕汤,现在断了汤,咱们多努力几次,很快就能怀上的。要不,咱们现在就生孩子?”
傅容最喜欢听他这样说了。
徐晋又懂了,上辈子她也是没孩子的。
从永泰寺回京城,有一条山道,山道两侧是低缓的山坡,绿树葱葱。
傅容根本没担心那个,重新埋到徐晋怀里:“不是,老太太说我不孕,王爷,万一我真的不会怀孩子怎么办?”
左边山头上,有人匆匆赶了过来,喘着气道:“事情有变,顾娘子跟肃王肃王妃一路回来了,东家命咱们等他们分开后再动手。”
他或许不能屡次拒绝父皇,但就算再有女人进府,他也不会碰,傅容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他同伙眯了眯眼睛。
前世徐晋不曾觊觎皇位,这辈子他想要那个位置,就不能让父皇误会他只想专宠傅容一人。
也是,暗杀一个首饰楼的匠人,跟刺杀堂堂王爷的罪名可差太多了。
上辈子他所有女人都不碰,父皇被拒几次后不再送人,后来他纳傅容为妾,父皇又开始张罗给他选王妃。徐晋明白父皇的心思,他不希望儿子们被一个女人迷了心窍,曾经他只有一个妾室,父皇要他选王妃,如今他只有一个王妃,父皇也会送侧妃妾室给他。
他收起手中弓箭,高高抬起手,示意对面山头的两个弟兄来这边汇合,一起商量进城后的行动。
“说你善妒?”徐晋没料到她居然是因为这个哭的,脸色难看无比,抬起她下巴就要训斥,对上她哭得发肿的眼睛,火气又一下子没了,无奈道:“浓浓我答应你,谁给我塞人我都不要,躲不过的带回来我也不会碰,我只要你一个王妃,安心了?”
凤来仪能维持今天的地位,靠的可不仅仅是橱柜里摆着的那些首饰,也得靠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打手。平日里他们兄弟好吃好喝享受,一旦凤来仪要对付谁,就该他们出场了,运气好的话干完一票还可以继续回去过好日子。既然吃这口饭,当然也做好了随时送命的准备,但如果可以,谁都想做得漂亮些,多活几年。
“王爷,老太太说我……”
可惜有人不想他们活。
或许是他太温柔,或许是再也承受不住那些担忧,傅容抱着他,决定问出来。
对面两个打手没能过来,这边的两人也突然倒在了地上。
傅容渐渐平复了下来。
悄无声息的,偷袭的人各自接替了他们的位置,然后……
她不停地哭,他不停地哄。
重复他们的动作。
徐晋完全无法理解她在哭什么,可她哭得那样委屈,埋在他怀里都不想让他看她哭的样子,哭着哭着开始发抽,连句话都说不出清楚,他是真的慌了,坐起来将人紧紧抱在腿上,嫌姿势不方便,他让她跨坐在他怀里,一手按住她后脑,一手轻轻地连续地拍她背脊,“浓浓不哭,有什么委屈你跟我说,我都帮你解决……”
于是两辆马车过来时,数支利箭齐齐朝马车射了过去。
傅容心里有说不清说不尽的委屈,他一问,那委屈就化成泪水决了堤,泣不成声。
嗖嗖几声,利箭射.入车板,铮铮作响。
“你怎么哭了?”徐晋大惊,连忙将人提了起来,看她眼睛。
傅容正跟徐晋说话呢,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徐晋按到了铺着竹席的车板上。车外是车夫丫鬟惊恐的呼救是许嘉拔剑挡箭声,傅容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眼睛盯着徐晋左臂上还在打颤的羽箭,脸色惨白。
徐晋以为她害羞了,笑着摸摸她长发,可是很快,他就感觉胸口一凉……
是日夕阳未落,肃王肃王妃出门遇刺的消息便飞快传遍了京城。
傅容埋在徐晋怀里,无声地哭了出来。
嘉和帝大怒,命人连夜彻查。
想生不敢生,不想生又羡慕渴望,想生又怕自己真的不孕……
凤来仪后院,纪清亭背脊发寒。
端妃老太太讽刺她,她脸上装作不在乎,心里也用不生孩子就不用担心他将来出事这个理由劝说自己不用嫉妒不用难过,但她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上辈子她就因为不孕受了诸多嘲讽奚落,这辈子又来了,她真的难受。
他明明强调只许单独偷袭顾娘子的,怎么顾娘子好好的,肃王却受了伤?
她成亲后,康王妃生了女儿,大堂姐生了儿子,太子妃有了身孕,姐姐生了小外甥女,长嫂生了小侄子,连晚于她成亲的李华容都有孕了,她没法不羡慕。
他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只能寄希望于那死人逃得快死得快,以他们的本事,只要逃了就不会再被人抓出来,死了的话,就更不用担心了。
她一直都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夜色渐深,纪清亭拍拍自己的脸,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
傅容眼睛有点酸。
好不容易镇定了些,外面轻轻一声吱嘎响,有人推门而入。
她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纪清亭浑身寒毛直竖,一手放到身后,暗暗攥紧藏于袖中的匕首,瞪着来人道:“你是谁?”
傅容或许没把心给他,但成亲后她真正把他当丈夫看的,她会照顾他饮食起居,会想办法调解他与六弟的关系,对婆母恭顺孝敬,这些都可能是装出来的,但徐晋相信,如果傅容生了他们的孩子,她一定会是真心喜欢那个孩子的。
许嘉没有说话,他身后,四个黑衣人鱼贯而入,每人拎着一具尸首。
他还记得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照顾他的,他当然没有官哥儿那样活泼爱笑,但每次他去昭宁宫的时候,母亲都会柔声问他读书累不累,会准备好吃的给他,会帮他揉练武不小心弄伤的手腕,直到他生病。
看清那些尸首的模样,纪清亭瞪大了眼睛。
徐晋睁开眼睛,对上她水润温柔的眸子,笑了笑,亲她一口道:“看你照顾官哥儿吃饭,哄她睡觉,就想到了将来咱们生了儿子,浓浓肯定也是个好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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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想什么呢?”意外之后,傅容轻声打听。
放好尸首,许嘉让那四个属下退了出去,跟纪清亭苍白惊恐的神色相比,他脸上一片冷漠淡然,盯着纪清亭的眼睛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可以狡辩,但你还有两个活口在我们手上,交给官府之前,王爷派我过来问个清楚,你为何要行刺?”
傅容好奇地仰起头,就见徐晋凤眼轻阂,面容平静,似是在想什么舒心的事。
纪清亭已经绝望了。
傅容靠在徐晋怀里,本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热情,徐晋却只是抱着她,一直没有动作。
看清楚四具尸首容貌时,发现其中只有两人是他派出去的,他的疑惑比恐惧多,待听到许嘉说还有两个活口,应该就是他派出去的另外两个人,他便明白,他没有狡辩否认的资格。
昨晚休息,今晚可以折腾的。
但他不甘心!
夫妻俩脱得都只剩中衣,一起钻进了被窝。
扑通跪下,纪清亭哆嗦着指着其中二人,结结巴巴道:“他们,他们两个不是我的人!我只是看不惯如意斋生意抢了凤来仪的风头,想要教训一下顾娘子,从来没有想过谋害王爷,请王爷明察啊,我从来没有想过谋害王爷!”
只要他不上朝,早上两人一起起床时,她都会亲自服侍他穿衣,晚上没有服侍过,是因为徐晋猴急,每次都是先把她扑到床上再边亲边脱,根本用不着她动手。
他是无论如何都活不成了,但他还有父母妻小,谋杀顾娘子是他一人所为,大不了自己把命赔出去,谋杀皇子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纪清亭不能认罪,他本来就没做过,他不能认罪!
傅容抬眼瞪他:“我哪天不贤惠了?”
“请王爷明察,请王爷明察!”他连连磕头,好像忘了疼。
徐晋目光变了变,低声笑道:“浓浓今天真贤惠。”
“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实话,不是你的人,为何会跟你的人一起动手?今日是王爷命大,否则现在我就要你的狗命!”冷声说完,许嘉转身就要走。
傅容摇摇头,抬起手替男人解衣裳。
“大人留步,大人留步!”纪清亭膝行着追了上去,伸手想要抱许嘉大腿,被许嘉一脚踢开。纪清亭在地上打了个滚,瞧见许嘉停下了,他再次磕头:“大人你信我吧,给我十颗脑袋我也不敢谋杀王爷啊,派人暗杀顾娘子是我一人所为,我甘愿受罚,可我真的没有谋害王爷,求大人跟王爷明察!”
“我哪天对你不好了。”徐晋掀开被子示意她进去,屋里再暖和,她只穿单衣也会冷。
许嘉皱眉,拔.出佩剑,将剑尖递到纪清亭面前:“这两人真不是你派出去的?”
外衫脱落,傅容由衷地道,声音轻柔。
纪清亭拼命摇头,举手对天发誓:“若我敢对王爷存不轨之心,叫我生生世世永不得超生!”
“王爷今天对我真好。”
许嘉冷哼,对他的誓言毫不在意,目光在那两具尸首上转了转,重新回到纪清亭脸上,“将你何时对顾娘子动了杀机,又是跟谁一起谋划的,一五一十全部招来,如有半句虚言,明日便是你纪家三房老小的死期!”
徐晋拒绝那些丫鬟,有为了她考虑的因素,也有他本身瞧不上对方的原因,唯独对官哥儿,他定是真心喜欢的,喜欢她的家人,所以才会这样好,姐夫当得跟亲兄长差不多了。这种好,普通百姓家都未必能做到,徐晋一个王爷做到了。
纪清亭脸色灰白,绝望地跪在地上,将他跟顾娘子的恩怨原原本本说了。
但傅容更喜欢徐晋对官哥儿的好。
许嘉状似认真地听着,在纪清亭解释完毕又开始求饶时打断他:“假设那二人不是你的人,那他们怎么知道你今日要动手?还是你事先跟旁人提过,被王爷仇家钻了空子?说实话,你一个小小的商家子,王爷也觉得你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所以派我过来仔细详查,免得你当了冤死鬼,王爷的仇家继续逍遥在世。”
老太太再不讲道理,终究是她的祖母,闹僵了两人谁都不好看,现在好了,徐晋自己不喜欢,传出去外人也只会说老太太多事,而非她善妒不容人。
替罪羊?
老太太送人时,傅容料定徐晋不会碰这两个丫头,但她没想到徐晋竟然直接在景阳侯府门前就把两个丫鬟打发了,都没往王府带,跟大伯父说得那番话更是无异于扇了老太太一个巴掌。大伯父跪下时,傅容心里有点不自在,因为她知道大伯父没有错,但她更高兴于徐晋对她的维护。
纪清亭慢慢抬起头,脑海里忽的浮现一道身影。
傅容看着他认真平静地解她衣衫,心头仿佛有春风吹过。
潘氏,庆国公府,永宁公主,成王,肃王……
出了厢房,外面冷风呼啸,可是男人走得快,冷意还没驱散她脸上的热,徐晋已经进了正屋,很快就将她放到床上。
有了怀疑,今日种种仿佛都有解释了。
傅容咬咬唇,靠在他肩头装睡。
纪清亭忽的笑了,笑着笑着倒在地上,恨恨捶地:“那个贱人,那个贱人竟敢如此害我!想我纪清亭碰过那么多女人,没想到最后竟栽到了一个女人身上……”
“岳母在外面又如何?”徐晋低声答,“这是我的王府,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是谁?”许嘉厉声打断他的自嘲。
傅容莫名脸色,拽住他衣襟朝外面扬扬下巴:“官哥儿乳母在外面呢,王爷……”
纪清亭抬眼看他,一字一句道:“庆国公府,是庆国公府想害王爷!”
徐晋却将她绣鞋抢了过来,在傅容意外时将人捞起,轻轻亲了她一口:“我也抱你回去。”
潘氏跟永宁公主真是好谋划,若不是肃王心中怀疑,今晚便是他的死期,恐怕他们几家上下几十口都得做个冤死鬼!既然对方敢骗他当替罪羊,那他为了这口气,为了纪家的老老小小,他也得咬死她们!
傅容悄悄掀开被子,帮弟弟掩好被角,准备下床。
二更时分,崇政殿。
吃饱喝足了就想睡觉,在姐姐熟悉的体香里,官哥儿很快就困了,攥着傅容衣襟的小手渐渐松开,最后彻底睡熟了。
嘉和帝匆匆赶来,瞧见今日险险逃过一难的爱子,脚步越发快了,不等徐晋行礼就将人稳稳扶了起来,看着他手臂道:“伤势如何?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养,你连夜跑进宫作何?毒素扩散怎么办?”
他在自家人面前不拜王爷架子,傅容心里甜甜的,帮弟弟脱完衣服后将人塞进早就捂热乎的被窝,她也脱了鞋子钻了进去,侧躺着给他讲故事。官哥儿瞅瞅坐在对面的姐夫,见姐夫不说话只静静地看他跟姐姐,便把注意力都放在姐姐的故事上了,转身钻到姐姐怀里,仰头看她。
心疼无比地扶着人进了里面。
徐晋在床边坐了,歪靠着看她:“官哥儿才五岁,我照顾一下又怎么了?”
徐晋边走边道:“父皇不用担心,太医已经把毒都清干净了,现在只是外伤,养阵子就好。儿臣连夜过来,是查到了凶手,只是,凶手拒不认罪,咬定另有真凶。此事关系甚大,儿臣不敢擅自做主,也不好冒然交给大理寺,还请父皇亲自审问。”
傅容小声打趣徐晋:“堂堂王爷帮小舅子脱衣服,你也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嘉和帝神情凝重,吩咐闲杂人等退下,只留万全一个心腹在身边。
乳母如蒙大赦,跟几个丫鬟退了出去。
徐晋见他同意了,派人将头上套着黑布的纪清亭押了进来。
西厢房的青砖地面下也有烟道,那边火炉一点,这边屋里就温暖如春,眼看徐晋正在帮官哥儿脱衣服,一旁乳母低着脑袋不敢出声,傅容赶紧接手,对乳母道:“嬷嬷先出去吧,一会儿我们走了你再进来照看。”
夜深露重,宫廷里一片死寂,只有崇政殿通火通明。
傅容被兰香这一打岔逗笑了,快步赶了过去。
“草民句句属实,皇上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当日草民怀疑顾娘子便是我家的逃婢,碍于王爷不敢强来,亲自去认人失败后,托世子夫人去打听。那是四月里的事,五月初三世子夫人又来与我相会,我本来对这件事已经死心了,世子夫人却替永宁公主传话,说她会替我撑腰,让我放开手去对付顾娘子。”
傅定长子出生后,傅定傅宸这一辈子的就改了称呼,去掉“少”字直接称大爷二爷三爷,就连五岁的官哥儿也成了“四爷”了。
“草民想不明白永宁公主为何要替草民撑腰,犹豫不决,世子夫人解释说永宁公主与肃王妃本就不合,草民这才放心,谁料今日结果大出所料。皇上,草民杀人欺凌世子夫人后又与其通.奸,如今又谋财害命,草民罪该万死死不足惜,唯有谋害王爷之罪不能认,还请皇上明察啊!”
兰香忍不住小声道:“王妃,王爷对小少……四爷真好。”
他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徐晋感觉到了,没有看她,抱着官哥儿先出了屋,傅容回神跟出去时,他都进了西厢房了。
嘉和帝看向一旁在他身边伺候了三十多年的老奴万全,见万全垂眸静立如石雕,再看向手臂缠着纱布站在另一侧的儿子,开口问道:“景行怎么看?你觉得他可信吗?”
傅容对着徐晋发呆呢。
徐晋屈腿跪下,低头道:“此事牵扯太多,儿臣回城时天色已晚,也只是先抓住了此人,只听了他片面之词,暂且不好彻查他话中真假,所以不敢妄加断言。不过既然牵扯到了姑祖母,儿臣有一事必须禀明父皇。”
官哥儿看向傅容,想根据姐姐高兴与否回答这个问题。
嘉和帝点点头:“你说。”
“我跟你一起过去。”徐晋已经坐到榻沿上了,穿好靴子后走到官哥儿身边,俯身将小男娃抱了起来,故意掂了掂,“官哥儿这么重,你三姐姐抱不动是不是?”
徐晋便将柳如意与傅容的结识,柳如意与徐耀成的恩怨,以及她暴毙的真相说了一遍。
穿好了,傅容扭头对徐晋道:“王爷先歇下吧,我哄完官哥儿就回来。”
嘉和帝顿时信了八分。
官哥儿满意了,乖乖让姐姐给他穿衣裳。
杀死跟丈夫有关系的所有女人,确实一直都是永宁公主的做派,她纵容儿子纳妾,对女婿则跟对待丈夫一样苛刻,若非他是皇上,恐怕永宁公主也会管他这个女婿的后院私事。而永宁公主那么爱面子的性子,老四媳妇如此公然跟她对着干,她想借刀杀人也不足为怪了。
傅容亲亲他:“姐姐是要哄官哥儿啊,走,咱们去官哥儿屋里,姐姐给你讲故事,等你睡着了我再回来。”
杀了老四媳妇算是除掉她的眼中钉,顺便杀了老四……
官哥儿舍不得走,靠到她怀里搂着撒娇:“我想三姐姐哄我睡。”
都是亲骨肉,没有十足的证据前,嘉和帝迅速打断了那个让他心底发凉的念头。
饭后傅容领着弟弟在屋里逛了两圈,外面天冷,只能这样消食了。走够了,官哥儿想回榻上找徐晋玩去,傅容却将他的小斗篷取了过来,一边给他穿一边道:“明天官哥儿再听姐夫给你讲故事,今天天晚了,要睡觉了。”
但若此事真乃永宁公主所为,嘉和帝万万不能再纵容她了,现在他还健在,永宁公主某些念头都压在心里,将来他去了或病了,永宁公主会不会教唆他的老五……
徐晋看着她们姐弟互动,目光越来越温柔。
嘉和帝眼里寒意一闪而过,先示意徐晋起来,跟着对纪清亭道:“口说无凭,方才你说过之话,朕都会一一查证,但朕必须亲耳听过才能确信。纪清亭,明日朕会传出消息,凶手逃之夭夭尚未归案,然后朕再给你一个月的好日子过,你权当肃王遇刺一事与你无关,待下月初三,朕要亲自到凤来仪听你与那人对质,若证明你确实是被人冤枉的,朕饶你一家老小,否则纪家上下全都得受凌迟之罪!”
弟弟吃饭不老实,今天竟然这么听话,傅容又惊又喜。
“皇上英明,草民谢皇上饶过纪家老小!”纪清亭如蒙大赦,呜呜哭了起来。
“官哥儿真乖,把一碗粥都吃完了,明天早上肯定又会长个子了。”
嘉和帝朝万全使了个眼色:“送他出去,不可惊动任何人,若走漏半点消息打草惊蛇,你与纪家同罪。”
一家人里官哥儿最不喜欢傅宸,嫌傅宸总是捏他脸,捏就捏了,手劲儿特别大,不像三姐姐捏得舒服,所以现在听傅容这样说,小家伙美极了,本来打算剩点饭的,得了姐姐的夸,他又想全都吃完让姐姐也高兴,便又舀了一大口粥放到嘴里,鼓着小腮帮慢慢吞咽。
万全跪拜:“皇上放心,老奴明白。”
傅容帮他擦了擦嘴角的米汤,仔细打量弟弟一眼,笑着夸道:“是啊,官哥儿最像我了,长大了肯定比哥哥还好看。”
嘉和帝点点头,等万全带着纪清亭走了,他看看徐晋,叹道:“景行回去好好养伤吧,你记住,父皇不会让你白白流血的,事情查明了,朕自会给你们夫妻俩一个交代,未明之前,你们也别胡乱猜测。”
“我也像三姐姐。”官哥儿舀了一勺香菇牛肉粥,吃完了认真地告诉他,又歪头看姐姐。
徐晋面容平静:“儿臣明白,半夜三更惊动父皇,是儿臣不孝,父皇快回去安歇吧。”
“官哥儿长得像岳母。”用晚饭时,徐晋瞅瞅矮桌对面并排坐着的姐弟俩,笑着道。
嘉和帝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官哥儿还小,突然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傅容放到跟前才放心,虽然官哥儿也就晚上自己睡,白天她肯定会一直带在身旁的。
徐晋倒退着走了出去,随后大步跨入夜色之中。
回到芙蕖院,傅容吩咐梅香几个将西厢房收拾出来,留给官哥儿跟乳母住。
肃王府的马车如来时一般,不缓不急地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