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普通的官员,不应该具有面见国王陛下的资格……直接从窗户里翻进来的行为真是太失礼粗鲁了!”费琳不止一次地对戴娅这样说:“埃索莎娜殿下,这样的幽会不应该是女王所做的事情!”
正门不让进,那就从窗户翻进来。
费琳的说教让戴娅极为头疼。
但是,弗缇斯可管不了那么多。
她常常想,要是这位夫人知道她和弗缇斯真正的关系,恐怕她会吃惊地立刻逃离这里。
因为戴娅即将登位,她的安全受到了严密的保护,时时刻刻都有人跟随在她身旁,最常见到的便是费琳。这位教养良好、规矩严苛的贵妇人,不喜欢女王在婚前与男性过于亲密,因而并不希望那位弗缇斯·加尔纳来到女王的住所。
为了让费琳减少废话,戴娅往往需要避开她才能与弗缇斯见面。这一次,她用“头疼需要静养”的借口将费琳支走,好不容易才换来了单独待在卧室里的机会。费琳一旦离开,她便张开通道,让她的奴隶从红色的水镜中爬出。
如果弗缇斯不能成为执政官的话,那就只能由他亲自接受这个位置了。
“费琳不在吧?”
辛克莱听到她的话,知道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剩下的,也只能寄希望于弗缇斯自己了。
弗缇斯左右张望一阵,这才松了一口气。
弗缇斯明明是她的所属物,却要变成了别人的执政官,让她多少有些不悦。
他换上了深灰色的制服,滚着深赤色刺纹的衣摆垂落在膝盖上方,腰线紧收;长靴束起笔挺紧窄的裤腿,胸前佩戴着十二人委员会的徽章。这幅军仪工整的模样,与他从前披一件斗篷就了事的散漫风格截然不同。
她也不是真的那么刻薄无情,只是说着玩玩罢了。
“成为女王可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他掸掸袖口,说:“规矩比从前严苛多了。”
看辛克莱面色变个不停,戴娅挑起眉头,心情不错地说道:“如果他今天能说服我,我就允许他出任执政官。”
“辛克莱希望你成为执政官。”戴娅拈起果盘里的一枚山莓。她说话时慢慢地转了一下身体,黑色的裙裾便飞旋起来,像是漆了金色磷粉的蝶翼。
这两个人到底打算玩角色扮演玩到什么时候……
“是的。”弗缇斯靠坐在了椅子上,顺手把他的女主人也扯进了怀里:“还有一些地方没有表示臣服,如果我是执政官,他们才会愿意放弃抵抗。……把舌头伸出来。”
他就是不懂了。
他低头,轻轻咬住了戴娅柔软的舌尖,继而便是深深的亲吻。
辛克莱:……
“……唔。”
“我不同意。”戴娅张开了五指,盯着自己殷红的指甲,懒散地说:“一介奴隶却登上执政官之位,未免贻笑大方。”
戴娅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肩膀,手指揪住他深灰色的制服,竭力想要把手下的布料揪成一团。她的双腿不安地蹭了起来,碧绿的眸也露出了一抹红色。
“咳。”辛克莱俊朗的面孔浮上一层浅淡的尴尬:“他说他必须得到你的许可……”
亲吻过后,他又恢复了正题。
“你直说吧,弗缇斯用什么样的理由回绝你了?”戴娅说。
“但是我担心民众对于我心存恐惧……”
“我不足以震慑四方。”辛克莱遗憾地叹了一声气:“国境初定,然而从前的叛党们都不甘心我们成为了上都的主人,还有可能掀起新一轮叛乱。成为执政官的人,需要拥有强大的震慑力……”
“快点,趁费琳没有来……”
“你不是吗?”戴娅问:“难道还有别人能胜任这个位置吗?”
戴娅对他的话题毫不感兴趣,而是舔着自己的唇角,兴致勃勃地用手戳着他衣领的徽章,催促着他快点履行自己身为奴仆的责任。
“在登位仪式上,新任的国王也必须授予执政官象征权利的利剑……但是,执政官之位至今悬而未决。”辛克莱说。
“要是让那位夫人发现了,”弗缇斯将她抱了起来,抵到了门扇上,强迫她侧耳倾听走廊上的动静:“我可是会被惩罚的。那位费琳夫人总是能想出很奇特的责罚,比如让我背书——《绅士的准则》……我连字都认不全。”
他正经的话,只换来戴娅浅淡敷衍的一声嗯。
“果然……”戴娅被压在门扇上,她一边紧张地听着走廊上的脚步声,一边轻蔑地说道:“像你这样从贫民区走出来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认识很多字……”
“登基仪式已经快准备完毕了,我们很期待您能登上王位。”
她的轻贱,弗缇斯早就习惯了。
他望向窗外,碧绿的枝叶在风里轻轻地晃着。无论是攀爬的牵牛还是低垂的吊叶,都显得无比可爱明媚。上都的春末夏初生气勃勃,远比其他地方热闹喧嚣。
她也只能在口头上逞能了。
“埃索莎娜阁下。”
“是,未来的女王陛下。我的确是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卑劣平民,而您是生而高贵的王室成员。现在……嗯?感受到了吗?”弗缇斯咬了咬她的耳朵,声音低低的,几不可闻:“感受到卑劣平民的存在了吗……?”
门后,辛克莱正了神色。
戴娅扣在门扇上的五指悄然缩紧,指甲划过一道刺耳的声音。
下一瞬,她的面颊陡然泛红。不等利兹反应过来,她便转身跑远了。
“既然要得到你的许可,我才能成为执政官,那我只能努力让你答应了,宝贝儿。”他愉悦地收紧了手,闻着空气中渐渐弥散开的、属于魔女的香气,低声说:“用这种方法让你答应。”
纤弱清纯的少女愣住了。
戴娅的足踝上戴着一小串细细的金叶子,它们晃个不停,金色的光与白皙的脚背相映着,在黑色的衣摆之中若隐若现。
红发的少年看她这幅迷妹的样子,满面都是无法理解的困惑之色。它歪着头,问:“因为吾辈刚才不小心把手放在了你的胸口,所以你露出了这么幸福的表情吗?”
忽然间,走廊上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欧兰朵双手交握,浅浅地舒了一口气,目光里闪动着星彩。
“埃索莎娜殿下?”费琳提着裙摆,走到了她的门前,轻声地问道:“打扰了,埃索莎娜殿下,请问您是否还感到不适?还需要休息吗?又或者您需要一位医生或神官?”
门咔擦一声合上了。
猛然听到这熟悉又严苛的声音,戴娅顿时紧张了起来。
她在心底默默地念了一遍“埃索莎娜”这个名字,心情激动。从前她一直不知道神官阁下真正的名字,而在跟着军队来了上都之后,她终于知道神官阁下的名字了。
她咳了咳,竭力将声音板的正经一些。
“是。”欧兰朵低下了头,耳根微红。
“不用了,让……让……唔……请让我独自待一会儿吧。”她斟酌着自己的话语,轻声地咳了咳,以示自己确实身体不适。她此刻的声音软的不可思议,又确实像是生病的样子。
辛克莱看一眼戴娅百无聊赖的神情,说:“没有。……还有,该改口了。如果你再称她为‘神官’,那实在是太失礼了。埃索莎娜殿下会惩罚你的。”
费琳有些担忧。
顿了一会儿,她有些可怜地抬起头,问:“神官阁下生气了么?”
“您受寒了吗?还是去请一位神官阁下为您看一看吧。”费琳说。
“……好,好。”欧兰朵怯怯地应了一声。
“不用!!”隔着一扇门,戴娅紧张不已地打断她:“这是、是命令!”
“算了。”辛克莱叹了一口气,将欧兰朵与利兹反手推出了门外。在合上门之前,辛克莱对欧兰朵说:“要是它再把手伸过来,你记得喊我。欧兰朵,那种行为是不对的。”
费琳愈发担忧了。
这种时候,他就回忆起阿芙莉亚的好处来了。
埃索莎娜殿下说话时,声音向来有着优雅冷傲的王室腔调,何时会变得如此无力?她一定是病了,或者身体虚弱不已——
他差点忘记了,面前这位未来的女王可是脾气很大的。
“殿下,请恕我不敢拿你的康健冒险。”费琳立刻决定去请医官。
被戴娅的话一噎,辛克莱没话说。
“……”戴娅懵了。
“这是你对女王说话的态度吗?”戴娅轻嗤了一声,眸光微转:“我饲养的龙,我愿意怎么教养,是我自己的事。”
她飞速地拍了拍弗缇斯的腰,催促道:“快、快滚!”
“那也太过分了。”辛克莱说:“至少得教育一下它,不应该把手放在人类女孩的身上。”
“你确定?”他问。
“辛克莱,它只是不知道女人的胸部意味着什么而已。你不能指望一条连性别都分不清楚的龙了解人类的习俗。”她说。
“不,不,先别走。”戴娅咬住了唇角,低声地说:“医官来也还需要时间……唔……再、再陪我一会儿……”
龙类的耿直,远超人类预料。
“好,再陪你一会儿。”弗缇斯吻了吻她的面颊:“真是个贪心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