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伦气色很好，完全看不出她刚和一群精力旺盛的叛逆少年斗智斗勇了一上午。
“啊，你来了，蒂姆，早上好啊。”
我含含糊糊地回了个早，其实心里很高兴见到她。凯伦让我想起惹祸前的自己，我多想能继续当个人民教师啊。
家里无聊到无法忍受，我拿了外套干脆步行去市中心，开车当然更快，但步行更能打发时间。半路上顺便能在市图书馆逛一会儿，可惜图书管理员过分热情，好像来借书的人都是文盲一样什么都要解释一通，害得我一本书都没心情借就离开了。
“跟我来。”她在前面带路，领着我穿过马路走进超市，超市里有股刚刚烘烤的面包香味，还有各种打折和特价。我跟着她经过蛋奶制品那一排的时候，冰柜的冷气给了我一个冷颤。凯伦在超市最尽头的牛奶专区停下脚步，这里是整个超市里距离入口最远的地方。她从单肩包里掏出一个手机说道：“我必须获取密码。”
我翻来覆去地一夜未眠，第二天早晨明媚的阳光也没能扫去我心里的阴霾。闲来无事，我翻了翻昨天的报纸、喝了十几杯速溶咖啡、又把报纸撕碎揉成球往墙上扔。一切太平的时候我就经常自我怜悯，这下子真的惹祸上身，再不来点儿转机我真的要抑郁而死了。
我一脸迷茫地耸了耸肩，耐心地等她解释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
“随便吧，都行。”虽然不想显得忘恩负义，但我恐怕凯伦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妄想任何人能帮我脱离困境都是痴人说梦。
“密码每天都不一样，所以我要用手机上这个密码生成器来获取密码。”
“抱歉，我明天午餐时间从学校溜出来，我们到时候在市中心见面怎么样？”
我像听天书一样听着，这些科技用语还有她的神秘计划搞得我一头雾水。我们来到一扇写着“闲人免进”的门前，墙上有个输密码的装置，凯伦把手机获取的密码输了进去，只听“滴”的一声响，密码是正确的！凯伦用肩膀把门顶开，我们进入了一个黑暗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一扇扇毛玻璃窗和上了锁的门。空气中有种发霉的味道，我刚想说“我们还是回去吧”，凯伦突然停了下来。第二道密码门出现了，她又一次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获取密码，门嘭的一声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门口盯着我们。
我环视空荡荡的“牢笼”：“我还能有什么安排。”
“嗨，爱德，是我们。”凯伦话音刚落，这个男人的脸顿时由阴转晴。
“听着，我认识一个人可能能帮上忙。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他给凯伦一个熊抱，我紧张地躲开了。“嘿，老妹你来啦！”他向我伸出手说：“蒂姆，你好，我们还没见过面，凯伦给我说了你的困境。”
“我打算查出另外两个人的身份，还有他们这次会面的真正企图。”
我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把手揣进兜里。凯伦干嘛把我的事告诉她哥呢？“很高兴见到你。”我言不由衷地说。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爱德华看了一眼我们身后的走廊，笑着说：“叫我爱德1吧，快请进。”
“我撤离的很及时，加上当时天黑，他们应该没看到我。”
我扭头看看凯伦，她笑盈盈地示意我跟着进去。关上门，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屋里的设备和操作人员。这个房间有点像图书馆，摆放着好几排电脑屏幕，所有的电脑都在自动运行，屏幕上跳动着命令符。房间挺大，但没有窗户，只有我们进来的那一扇门。除了爱德华之外屋里还有两个人，这两人连看都没看我和凯伦一眼。
“确实有人在偷听嘛。”
“那两位是凯文和韦恩，”爱德华说：“别担心，他俩忙到根本没精力注意任何人。”
“这节骨眼儿谁还关心该死的校庆啊，他们说的完全和校庆不搭嘎呀，校庆无非就是讲讲谁负责什么活动，他们就可疑多了，说我是绊脚石，还说已经把我铲除了。窗外一点动静都让他们紧张兮兮的以为有人偷听。”
我们在咖啡机旁的扶手椅上坐下。
“说不定他们在讨论校庆的事，很快就要校庆了。”
“你俩要喝点咖啡吗？”
凯伦的怀疑激怒了我：“当然确定，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他们一共有四个人，校长和休伯特都在那儿。我虽然琢磨不透他们具体谈论的内容，但是总觉得很可疑。”
我们婉言拒绝。我这两天摄入的咖啡因含量已经爆表了，要是有法律规定咖啡因的每日摄取额度，那我早就被抓起来了。
“你确定没听错吗？”
“凯伦，我查了一下你给我的那两个名字，发现了一点儿有意思的东西。”
我一五一十地给凯伦讲述了刚才潜入学校偷听来的对话。
我直瞪瞪地盯着凯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学校里有人在谋划不可告人的阴谋，虽然现在我还没搞清楚，但我一定会继续调查直到曝光事实的真相。”
爱德华翻着大腿上的一叠纸。
“啥？！看完录像他还是把你解雇了？”
“嗯，你看，就是这儿。吉姆·普罗塞是JEP制药公司的老总，这个公司给很多大型机构提供医药用品，这家超市就是他们的客户之一。他们最大的盈利来自维生素和膳食补充剂，治疗各种小毛小病的药他们都有卖，虽然疗效没什么保证。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针对肥胖、消瘦、皮肤问题、生理问题的保健品，总之你有什么病他就卖什么药。这一行很赚钱，你都想象不到现在的人为了保健奢侈到什么程度。”
“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校长给我打完马虎眼打哈哈，我还是没能逃脱被解雇的命运。”
“那个叫弗兰克2的家伙又是个什么来头？”凯伦向前拉了拉椅子。
“别抱怨啦，快点儿说。”
爱德华继续翻了几页。
我不爽地说：“哦，是你呀，你早干嘛去了？”
“弗兰克·加德纳是眼耳设备公司的总裁，这家公司主要进口用于间谍活动的微电子产品，像微型耳机呀、望远镜呀这种东西。”
“嘿，蒂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给校长看监控录像了没？校长说什么？”
凯伦和我面面相觑。我沉思良久说：“我不明白，弗兰克和吉姆这种人和校长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秘密商谈呢？”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我一跳，我努力平复了一下怦怦跳动的小心脏，接通了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凯伦的声音，我松了口气。可是她怎么听上去那么高兴？我的敏感多疑又开始作怪。
“这其中的缘由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
虽然取回日记和U盘的计划失败了，但却意外取回了更有趣的东西——我现在终于知道自己被解雇不是因为我自作自受，而是和一个秘密阴谋有关。至于这个阴谋到底是什么，我现在也毫无头绪。
“你是怎么发现这两个人的身份背景的？”
是时候撤退了，我决定回家好好消化一下偷听来的信息。我一步一步从梅森楼倒退着走到比较安全的地带，然后才转身踮着脚沿着草坪边缘一路小跑到停车场。我打着火，连前灯也不开，以最小的动静低调地驶离了学校，一边开一边从后视镜里检查是否有人跟踪。直到把车开进车库，再把房门反锁上闩，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前被我嫌弃的房间现在显得尤其亲切。
“其实并不难，我们暗中观察这两家公司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连我在内在场的五个人全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这时校长打破了沉默：“没事儿，是学校养的兔子罗杰，他老喜欢在我窗户下面打洞越狱。这已经是学校这学期买的第四只兔子了，每次都要买一模一样的兔子还挺不容易的嘞，我跟你讲。”四个人笑得前仰后合，他们的玩笑态度让我震惊。没想到学校每隔几个星期就要新买一只兔子来做上一只的替身，那么罗杰一号、二号和三号都上哪去了呢？我和学生们都和罗杰玩得很熟，现在看来根本没人真的认识这只兔子。
我又愣了：“你说的‘我们’是指？”
“什么声音？”瘦高个弗兰基尖声叫道：“窗外有动静。”
爱德华举起一张纸指了指上面的标题，好像大声说出来都是违法的一样。只见纸上用粗体写着“国家情报局”几个大字，看上去很官方。
这些人每次提及我的名字我都心里一惊，这两个小丑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怎么知道我的？不管他们在计划什么阴谋，校长和休伯特都掺了一脚，就连不知情的我也被卷了进来。
“从来没听说过。”我说。
“校长干得漂亮，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他这个绊脚石。”
“我猜也是。”爱德华说。
“别担心，”校长说：“我们这边也没有任何问题，我已经把丹德里奇这个爱管闲事的蠢货给解雇了，有了这一出杀鸡儆猴，别的老师也会乖乖听话的。”
凯伦插嘴说：“蒂姆，爱德能帮咱们，他有获取信息的渠道，他的组织能调查这两家公司的底细，你不想知道自己被解雇的真正原因吗？归根结底咱们的目标都是要夺回你应得的教师职位呀，不是吗？”
“那么，”吉姆的分贝比刚才稍低了一些：“弗兰基已经搞定了电子设备的供应商，我这边也准备好了制药原料。先生们，如果这次不出意外的话，结果应该是大获全胜。”吉姆身材矮胖、大腹便便，他两腿叉开、手掌搭在桌边，好像他才是这儿的主人。坐在他旁边的弗兰基又瘦又高、两个眼睛紧张兮兮地左右游移。
凯伦说中了我的心声，我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蹑手蹑脚地凑近窗户，多亏今晚有点热，校长办公室的窗户是开着的，我能清楚地听见屋里的谈话内容。这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提到我的名字？我站在灌木丛阴影里屏气凝神地观察着。屋里有四个人围坐在桌前，每人手里拿着一沓文件，漫不经心地翻着，上面估计是他们今晚要讨论的东西。我认出其中两位分别是正副校长，另外两个人我不认识。校长和休伯特坐在桌子一边，大嗓门吉姆和另外一个男人坐在他们对面。气氛轻松融洽，四个人像老相识一样彼此微笑、抿着咖啡。
“这两家公司都在申领非法的超额索赔，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监听监视他们的通讯设备、调查他们幕后的阴谋。”
第三个人说道：“总而言之我们已经把丹德里奇这个麻烦给解决了。”
我还是不太信任爱德华：“你们就三个人，怎么有精力全天候监视呢？”
我刚准备偷偷溜走，但接下来的谈话内容让我顿时挪不动脚。
“我们三个当然不行，但这些电脑可以。”他指了指身后一排排的电脑屏幕。“我们使用的是关键词识别系统，只要他们提到了关键词，不管是在电话、短信还是电子邮件里，电脑都会识别并向我们发出警告。比如说我们把关键词设置成‘炸弹’、‘政府’、‘阿拉真主’，只要这三个词在同一句话里出现，就会激活识别系统。”
“咱们还是小点儿声儿说话吧。”校长的语气犹豫而恳切。
“真正的恐怖分子才不会用这些词，”我怀疑地说：“他们应该都有一套暗号吧？”
“谢谢校长。”吉姆嗓音洪亮，震得窗玻璃都在晃。
“他们用的大部分暗号我们也都在监控。”
“吉姆，过来坐。”我听出来说话的正是校长本人，或者应该说是我的前校长。
凯伦和我彼此对视了一眼。
一道刺眼的灯光突然划亮了夜空，教学楼一楼有个房间里的灯亮了。我赶紧停下脚步，估计是个晚归的老师或者勤杂工，虽然我完全有权利来学校，但是在停职期间偷偷摸摸进教学楼于情于法都不太能站住脚。我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势再说。
“反正爱德的工作就是监听大嗓门吉姆和瘦高个弗兰基，帮我们查出你被解雇的原因只是顺便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停车场果然空无一车——除了威尔逊老师从上学期就抛弃在这儿的老爷车以外——没有敌军出没。我锁上车门、咚咚咚地穿过停车场跑到校园草坪。此时夜幕低垂，操场上惯有的喧闹被一种反常阴森的寂静所取代。我一路绕着墙根往教学楼走，黑漆漆的窗户和紧锁的楼门使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我的教室在“梅森楼”里（这栋楼是以前任校长的名字命名的）。从教师休息室的饼干桶到我的教室比到别的教室距离都要远，我专门量过。肯定是有人故意把我安排在离饼干桶最远的教室，你懂的，不是我多疑。
“好吧，爱德，”我说：“给我说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们。”
六点了，整整一天没人给我打电话，凯伦没打，别人更没打。发生了这种事连个关心我的人都没有。我压抑住被世界遗忘的凄凉感，在心里默默复习了一遍今晚的计划：开车到学校、把车停在礼拜堂后面、从教学楼后门输密码进去、冲上楼、到教室收拾东西。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就不会出任何意外。
“我们要查清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凯伦可以从校长和休伯特那头刺探情报，套套他们的话，看看他们到底为什么非要解雇蒂姆不可。能做到吧？老妹？”
我又去冲了一杯咖啡，慢吞吞地搅动着。校长让我在周末之前把个人物品清理走，我不好意思大白天回学校，不如晚上趁没人的时候从后门进去吧，速战速决，一个熟人也碰不见，谁也不尴尬。六点以后学校一般都没人，我六点再出门就没问题啦。到时候把车停在学校后面的教职工停车场，神不知鬼不觉。就这么决定了。
“嗯，我试试吧。”凯伦听起来不太确定。
从昨晚帮我弄到监控摄像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上午了，凯伦还没给我打电话。我是放不下架子主动联系她的。也许她正在担心我，只不过被学校的事忙的无暇顾及。我回到窗前，像个生病在家的退休老人一样看着空荡的街道打发时间，街道上间或有学生放学回家，有些被妈妈亲自接回来、有些三五成行有说有笑，还有些形单影只的孩子脖子上挂着钥匙、两手插兜、垂头丧气。
“我来寻找吉姆和弗兰基的商业活动与学校的交叉点，锁定共同获利点。蒂姆，你在学校周围仔细观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注意不要被人发现。跟着感觉走就是。”
我打开电脑开始寻找尘封多年的简历，这么多年没有投简历，我已经忘记自己的履历是什么了。室内游泳冠军？没得过；山地自行车？不爱骑；阅读爱好者？不是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我的简历存在讲台抽屉里的U盘上面。这下子我不回去取U盘就找不着新工作，怎么办？算了，还是等凯伦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让她帮我带过来吧。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既不知道要从哪下手也不对调查抱有太大希望，但这总比我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地看电视或者盯着窗外发呆要强得多。
我重点看了看求职版面：工作岗位不少，适合我的寥寥——叉车司机？我不会开；财务会计？我不会算；超市理货？能有多难？
“咱们明天同一时间在这儿碰头。汇报一下调查结果。”爱德说。
习惯了教室里的吵嚷打闹，家里的安静让人很不习惯，我看着窗外空荡荡的街道，这个点儿大人们都在上班，只有三两个年轻妈妈带着孩子出来散步。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寂静。我翻了翻刚买的报纸，以前根本没时间操心学校以外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手上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关心一下时事了：看看哪个糊涂司机开车穿墙、聊聊哪个三流明星办康乐广场。老一套的无聊。
“要是什么也查不出来怎么办？”凯伦问。
想到这里我还是决定先离开这个伤心地。一个失业的人白天要去哪里荒废光阴呢？我在报摊买了份当地报纸，然后径直回了家。
“查不出来就继续查，要不然我永远都不能回学校教书了。学校这么对我太不公平，我只不过想好好做个教书匠。”
穿过学校草坪时，我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教室的窗户，看不到教室里的人，整个校园都十分安静，我自作多情地想象这沉默是在为我哀悼。我本来想回教室把我的个人物品拿走的——讲桌抽屉里有一本我的私人日记，还有几个U盘，上面存了许多重要文件还有我家人的照片。但我实在是不愿意面对好奇心强又爱瞎问的学生们，他们一见到我肯定会问我去哪了、干嘛了、是不是被解雇了、以后谁来教他们等等等等。
我和凯伦走出密码门，超市里像往常一样挤满了买东西的人，吱吱呀呀的购物车横冲直撞。看到这么多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我突然产生了创业的冲动——我要去卖吃的，然后赚好多好多钱。不对，我要的不是钱，是公平，虽然总抱怨当老师的苦，但我还是想回到属于我的教室。我们一路左闪右避地与购物车周旋，感觉很丢脸，大家来超市都是满载而归，只有我们两个两手空空，连个购物篮都没拿。感觉自己没权利待在这里，毕竟什么样的人会来一趟超市却什么都不买呢？
我要何去何从？有谁会雇佣一个被解雇、被诋毁的老师？我的年龄在人才市场上也毫无竞争优势，有那么多工资要求低、可塑性又强的小鲜肉，谁还想雇佣我这个中年老腊肉呢。
凯伦出门左拐回学校去，我则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现在有两个“帮手”帮我出谋划策，这学期的离奇事件应该不久就会水落石出了吧。我回到家玩了一会儿报纸上的填字游戏，又看了几个买房装修的真人秀电视节目，没有什么比无聊和冷漠更能消磨人的意志了。
我没想到校长会这么说，证据就摆在他那张奢华度99%实用度1%的红木桌面上，他却置若罔闻。我大脑一片空白，动作僵硬地打道回府。难道要我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把饭碗拿回来吗？我现在应该在讲台前上课而不是四处游荡呀。我的同事——或者应该说是前同事——现在大概正在替我代课，他们自己的教学任务已经很重了，我猜学校下周就会雇一个临时代课教师把这学期教完吧，下学期就会在高校人才网和当地报纸上招聘一个正式教师彻底取代我。
1 爱德是爱德华的简称，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能互相称呼简称，凯伦和爱德华是兄妹关系，所以称呼其爱德。
“在对整个事件调查完毕之前，我还是坚持原先的处理办法，你回去等校方律师的通知吧。”
2 弗兰克即弗兰基，弗兰基是弗兰克的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