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呶,这是顺宁市刑警大队的苏镜警官,这是邱警官。”
王强的父母从屋里迎出来,大约在五十岁上下,神色憨厚淳朴,王爸爸招呼道:“哎呀,权贵老弟,你怎么有空到我家来了?”
王妈妈立即拉着苏镜的手,问道:“苏警官啊,你们辛苦了,我家强子不会是出事了吧?唉,我整天提心吊胆,就怕他在外面闯祸。”
王强家在村子靠南端,不算正中心,也不算特别偏,王村主任没有敲门,直接推门就进去了,边往里走边喊,“王三哥,来客人啦!”
苏镜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苏镜说道:“你带我们去他家看看。”
不问不要紧,苏镜这么一问,王妈妈不禁流下泪来,说道:“强子离家已经有半年了,说是到城里打工。头两个月吧,每到周末他还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是在城里送水,可是后来跟父亲吵了一架,就再也不打电话回来了。你说,难道不是出事了吗?”
“是啊,就在市里。”
“你们爷俩为什么吵架?”苏镜问道。
小邱问道:“在城里打工?在顺宁市吗?”
王爸爸说道:“别听她瞎叨叨,我们吵什么架了?”
“我怎么可能记错?”王村主任说道,“你就说这个王强吧,他到城里打工,三个月没有音信了,没给家里一封信,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昨天祭祖,他也没有回来!”
王妈妈反唇相讥:“如果没吵架,你说为什么他突然就不打电话回来了?”
小邱开始怀疑王村主任的记忆力,问道:“你不会记错了吧?”
苏镜说道:“叔叔阿姨,你们不要着急,有话慢慢说,你们到底为什么事情吵架?”
“可是我记得很清楚,我昨天祭祖时穿的不是那件中山装,而是西装,去年祭祖时穿的才是中山装。”
王妈妈说道:“哎,说起来丢人,他……”
“那你怎么说这不是昨天的新闻?”
王爸爸喝道:“你能不能少说几句?你那张嘴就没个把门的吗?”
王村主任点了头,说道:“是,就是她呀!我们村几个小伙子的眼睛都看直了。”
王爸爸的反应实在异常,苏镜小邱二人觉得肯定大有文章,小邱呵呵笑了起来,拉着王爸爸的手,说道:“叔叔别生气,都老两口了,为这么点事吵架不值得,来来来,咱们到外面透透气,咱爷俩抽口烟去。”
他指着屏幕上的女记者说道:“昨天是这个记者来采访的吗?”
王村主任说道:“三哥,你想不想找你儿子了?你真不要他了呀?”
苏镜的脸色红了起来,难道是自己摆了乌龙?他忙查看网址,发现自己打开的就是顺宁电视台的官方网站,点击播放的就是昨天晚上《顺宁新闻眼》的整档新闻,这条祭祖前后的新闻都是发生在昨天,这条祭祖的新闻又怎么可能是去年的呢?
王爸爸说道:“小兔崽子,不知道在哪儿野呢。”说完又长叹一声,跟随小邱离开堂屋,来到院落,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了起来。
“这段视频是去年的祭祖画面,你看这是我,我昨天穿的不是这件衣服,我记得清清楚楚。哎呀你们搞错了,这不是昨天的新闻。”
屋里,苏镜继续循循善诱:“阿姨,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们怎么搞错了?”苏镜问道。
“我老头子就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王妈妈说道,“可是,只要能找回强子,这点家丑算什么?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哪怕他被抓了,都比他遭遇其他事情强。苏警官,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被抓了?”
王村主任拼命搔头,实在想不明白,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新闻,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们搞错了!”
“没有,我们没有抓他,”苏镜又问道,“阿姨,他为什么会被抓呢?”
小邱问道:“王强昨天没有参加祭祖,怎么可能出现在新闻画面里呢?”
王妈妈悠悠地说道:“三个月前,他打电话回来,说他上门送水的时候……”
王村主任说道:“哪有时间看电视啊?”
苏镜打断了王妈妈,问道:“他在顺宁市送水?”他想起了贺飞屋里那个扎着针、背上写着“送水工人”的布娃娃。
苏镜问道:“昨天新闻播出的时候,你没看吗?”
王妈妈说道:“是,他没别的本事,就是有一把力气。”
小邱暂停播放,王村主任指着屏幕上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说道:“他呀,他就是王强,他昨天没有参加祭祖活动,电视新闻里怎么会有他呢?”
“阿姨,您继续说。”
“王强?谁是王强?”苏镜问道。
王妈妈说道:“他说他送水的时候,发现别人……什么秘密了,他要去跟人家借点钱花,这不就是敲诈勒索吗?被他爸一顿臭骂,结果他根本听不进去,还说我们老古董,他再也不想干送水的苦力活儿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苏警官,他是不是真的去勒索人家了?他被抓了吗?”
“是,当然是了。”王村主任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看着看着,突然说道,“诶,奇怪,王强怎么在这儿?”
苏镜说道:“没有,我们不认识他。”
小邱补充了一句:“这是你们村的祭祖活动吧?”
“那……那……”王妈妈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来找我们。”
苏镜打开电脑,登录顺宁电视台的官方网站,找出了那段新闻视频,说道:“这是你们村祭祖的新闻,有人看了之后跳楼了。”
“阿姨你放宽心,”苏镜说道,“我们真不知道他有没有出事,我们只是怀疑他跟一起坠楼案有关。”
“当然可以。”
“我家强子不会杀人的。”
苏镜指着村委会办公室里的唯一一台电脑说道:“可以上网吗?”
“没说他杀人。”苏镜问道:“他发现别人什么秘密了?”
王村主任说道:“我就说嘛!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好的兴致。不过你说有人看了我们的祭祖活动就跳楼自杀?这可真是莫名其妙了。”
“就是男女私情那种事。”
苏镜开门见山,说道:“有人看了你们的祭祖活动后就跳楼自杀了,所以我们来调查一下。”
“他有没有说是谁?”
“是,电视台都来采访了。”王村主任警惕地看着两个警察,他才不信这两个警察会闲着没事驱车一个多小时来到古岭村,只为了解他们村的祭祖活动。
“他没说。”
小邱说道:“没出什么事,您放宽心,只是来走访一下。听说你们村昨天搞祭祖活动了?”
苏镜立即想起了服务生的话来,在贺飞跳楼自杀之前,把乔海宁和他妻子都骂了一顿,好像他跟乔海宁的妻子有说不清楚的关系。看来,这个王强的确跟贺飞跳楼一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村主任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镜问道:“王强在哪家送水公司上班?”
苏镜说道:“我们是顺宁市刑警大队的,我叫苏镜,这是我同事小邱……”
4.送水工人发现了奸情
村主任王全贵,40多岁,脸庞黧黑,双目炯炯有神,见到警察来访,不禁有些狐疑,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金泉送水公司位于一栋居民楼的架空层,周围分布着五个小区,生意一直很好,送水工人来来回回地奔忙,一个个挥汗如雨。
古岭村位于鸽子岭的半山腰,山脚下一条东阳江奔流向东,站在村头极目而望,但见浩浩汤汤烟波浩淼美不胜收。古岭村占据形胜之地,是东阳江沿岸最佳的风水宝地,村中有100多户人家,400多口人,以王姓为主,散居着丁、钱、刘、马等小姓人家。
苏镜和小邱下午时分来到店里,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妇女,她一身肥肉,趿拉着一双拖鞋,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看着电视。小邱问道:“你好,请问王强在吗?”
3.祭祖活动疑点丛生
女人乜斜着眼睛瞪了小邱一眼,问道:“哪个王强?”
小邱紧张地看看四周,说道:“头儿,咱们走吧,我越来越觉得瘆得慌。”
“你这里有几个王强?”
苏镜说道:“天底下那么多送水工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淹死了。”
“你谁啊?讨债的吗?”
小邱说道:“真是个小人啊,送水工人怎么得罪他了?”
二人掏出警官证在胖女人面前晃了晃,小邱说道:“我们是顺宁市刑警大队的。”
小邱趴在地上到柜子底下摸,果然又摸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娃娃,两个都是扎着针,贴着字条,不过,其中一个娃娃的背上写着人名和生辰八字,另外一个娃娃的背上却只写了四个字:“送水工人。”
胖女人立即前倨后恭起来,把一把瓜子往地上一丢,满脸堆笑地站起身来,说道:“原来是人民警察呀,快请进来坐。”
苏镜说道:“这人可能是跟他一起竞聘的。你再看看柜子下面,应该不止这一个。”
苏镜说道:“不用了,我们来找王强。”
小邱依言翻了过来,果然写着一个名字,还有生辰八字。
“他早就不在我们这儿干了。”
苏镜嘿嘿笑道:“真没想到,都什么年代了,一个基层干部竟然还相信这些巫蛊之术。小邱,你翻过来看看,娃娃的背面肯定有名字。”
“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是什么?”摆放神像的柜子下面露出一条布娃娃的腿来,小邱扯了出来,一见之下不禁大惊失色,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布娃娃,但是两只眼睛上各插了一根针,仔细寻找,太阳穴、心口的位置都被插着针。
“嗯,大概三个月前吧。”
苏镜说道:“他其实没什么信仰,他只是相信怪力乱神。”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推开一扇门,苏镜不禁笑了,只见屋内摆着两尊塑像,一尊是观音菩萨,一尊是关二爷。小邱也乐了,说道:“他到底信什么?”
“不知道,他说走就走了,工钱还没领呢。”
苏镜说道:“这个贺飞中毒不浅啊,竟然这么迷信。”
正在这时,一个送水工人回来了,那是一个粗壮的汉子,听到正在谈论王强,立即插话道:“王强被抓了吗?”
迎面就是一个风水球,通着电,不停地转,水声哗哗的。屋内整洁干净,茶几上放着一个招财蟾蜍。几间卧室的门楣上贴着不知道什么符,小邱禁不住说道:“在自己家里也这么装神弄鬼,跟个道场似的。”
小邱一听有戏,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被抓了?”
四个房间分ABCD,但是房号都被春联遮挡住了,即便如此,二人还是一眼就找到了贺飞的家,因为有三家的房号是被春联的横批挡住了,有一家是被一枚八卦镜挡住了,小邱用钥匙一捅,果然把门打开了。
送水工人二十出头,一身汗臭味,他撩起衣襟擦了把头上的汗,说道:“敲诈勒索,迟早被抓,我早就劝他死了那条心了。”
苏镜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好主意,你去跟他说。”
小邱说道:“他要敲诈谁。”
小邱说道:“咱们侯局长就在18楼啊,我们要不要告诉他换一层?”
“一个当官的老婆,”工人说道,“他跟我讲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开玩笑。他不会真的敲诈了吧?”
苏镜说道:“你懂什么,所谓‘七上八下’,官场中的人讲究这个。”
苏镜说道:“到底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小邱喃喃说道:“为什么不买18楼呢?谐音不是‘要发’吗?”
小邱立即递上一根烟,给工人点燃了,工人猛吸了一口,看看过滤嘴,说道:“这叶子不错。”然后,拉开架势讲了起来。“这个王强呢,大概半年前到这儿干活,有一膀子力气,人也很活泛,平时我们几个也是有说有笑,无话不谈。大概三个月前,王强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东哥,你知道吗?有个当官的悲剧了,老婆给他戴绿帽子,被我撞见了,还是个挺年轻的杨湃脸。你说,我要是跟她要点封口费的话,要多少合适?’我说:‘你快拉倒吧,这种事情你就当作没看见,小心鸡飞蛋打。’然后他就不再说了,我以为他听劝了,谁知道过了几天他人就不见了,我想这小子要么是敲诈被抓了,要么是勒索到钱跑了。”
两人问明了贺飞的家庭地址,回到局里,来到证物科,要了贺飞的钥匙,赶到贺飞家里。贺飞今年35岁,至今未婚,父母远在异地,他一个人住在一个花园小区里。一梯四户,苏镜小邱二人乘坐电梯到达17楼。
小邱问道:“你知道是哪个当官的吗?”
林主任指着王队长笑骂:“你这嘴啊,快闭上吧。”
“不知道,他没说,我也懒得问,因为我觉得他就是在发梦。”
王队长说道:“这张办公桌才多大点地方?你要是去看他家看看,那才叫叹为观止呢。前段时间他还请了一个道士在家里做法,他来告诉我们说,那个道士很灵的,这次升迁园林处长十拿九稳。诶,林主任,你说是不是就因为他请道士做法,然后乔局长感应到了?”
苏镜转头问胖女人:“你们公司的送水记录还有吗?”
小邱看着贺飞的桌面,说道:“难道这条金龙不在青龙位上?”
胖女人说道:“有的,有的。”她忙不迭地打开电脑,调出一份电子表格,说道:“都在这里了。”
一个队员说道:“肯定是风水乱了,要不还能有什么事?”
小邱坐到电脑前,在电子表格里查找“鑫泰小区”,果然找到一长串的客户名单,继续查找,然后说道:“头儿,找到了,E栋701是他们的客户。”
小邱说道:“你们觉得他会为什么事情自杀呢?”
苏镜问道:“王强给这家人送过水吗?”
一个队员说道:“是啊,他有时候在办公室搞这一套,都让人瘆得慌。”
胖女人说道:“送过送过,他没走之前,都是他给鑫泰小区送水的。”
王队长和众队员纷纷摆手,王队长说道:“我们巴不得他赶紧升迁呢,只要能离开我们就好,我们哪敢留下他呀?”
苏镜和小邱离开了金泉送水公司,来到鑫泰小区,敲响了E栋701的门,乔海宁的妻子看见两个警察登门,刚开始有几分错愕,随即便镇定下来,说道:“请进吧。”
苏镜说道:“贺飞竞聘做群众评议的时候,有人反映他搞封建迷信,就是你们反映的吧?”
四室两厅,装修低调,朴实无华。乔夫人将两位让在沙发上坐下,又张罗去沏茶,苏镜说道:“不要忙了,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
王队长说道:“如果他只是在办公室里摆点这些东西也无所谓,可是他每次出去执法的时候,还都要在网上算一卦,看是否适合出行,往哪个方向走,时不时还要告诉我们穿什么颜色的底裤可以化解即将到来的灾愆。你说,你要是天天跟这种人做同事,你不得疯啊?”
乔夫人陪着坐下,问道:“我不知道这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找到我家呢?”
电脑另一侧果然有一个小型的罗盘,小邱拿在手里看半天,也看不懂那些天书一样的内容。
苏镜说道:“毕竟死者跳楼之前是跟你们夫妻俩一起吃饭的。”
王队长说道:“可不是嘛,简直莫名其妙。他说,他的金龙必须摆在青龙位上,连龙头朝哪个方向都是有讲究的。你看,那不是一个小型的罗盘吗?”
“你怎么不去问我家老乔啊?”
小邱惊讶道:“这么严重?”
“上午去过城管局,乔局长不在,说是去市纪委汇报情况了。”
王队长说道:“有一次,清洁工阿姨打扫卫生,给他擦桌子,动了他的龙,他朝人家大发雷霆,说清洁工要暗算他。”
“纪委也插手了?”
众城管队员却说道:“我们贺队长可不是随便摆的。”“贺神仙做事都是很有讲究的。”
“毕竟是在高档酒楼吃饭,而且还出了人命,总得说清楚了吧。”
小邱笑道:“这也不足为奇吧,很多人都会在桌面上摆个挂件什么的。”
乔夫人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两位警官,你们看看我们贺神仙的位子!”王队长将二人引到一张办公桌前,桌面整理得干干净净,电脑旁边放着一尊金龙塑像,张牙舞爪十分勇猛。王队长指着金龙说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塑像,这是风水龙,贺神仙说了,这条金龙可以防小人当道背后放箭。”
苏镜突然问道:“你跟贺飞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啊。”
苏镜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乔夫人说道:“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他是老乔的下属,经常到我家来找老乔。”
……
“那么,你认识王强吗?”苏镜突然问道。
“可能是他家的风水突然乱了。”
“王强是谁?”
“只是没想到,他怎么突然自杀了呢?”
苏镜盯着乔夫人的眼睛,说道:“三个月前经常给你家送水的工人。”
“这尊神总算是送走了。”
乔夫人的脸色红了红,说道:“我家经常需要送水,但是我不知道他们都叫什么名字。”
“他当处长也好,当局长也好,反正别当我们副队长就行。”
苏镜从包里拿出一张王强的照片,那是王妈妈给他的,他将照片推到乔夫人面前的茶几上,说道:“这就是王强,你认识他吗?”
“别提了,别提了,说出来都是泪啊。”
乔夫人眼角的余光向下看了看,说道:“有印象。”
办公室还有七八个城管队员,也都一起唉声叹息,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他勒索过你和贺飞吧?”
王队长叹息道:“哎呀,你是不知道呀,我们兄弟都被他愁死了。”
乔夫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苏镜,片刻功夫又恢复了冷静,说道:“没有,为什么要勒索我们?”
苏镜问道:“贺飞的人缘就那么差?”
小邱说道:“昨天,贺飞跳楼时,太子酒楼的服务生一直站在你们包厢外面的,贺飞的话他都听见了。”
王队长说道:“嘿,你可别冤枉好人,这次竞聘,我连报名都没报。只要贺飞不跟我搭档,我就烧高香啦。”
乔夫人说道:“贺飞肯定是疯了,所以才会在公示处长之前跳楼,一个疯子的话你们也信?”
小邱问道:“王队,贺飞升迁处长,你好像不高兴啊?”
苏镜说道:“他的确是个疯子,今天上午我们去了他家,天啊,你可能不会相信,简直就是一个道场,八卦镜、风水球、招财蟾蜍,还有各种我们也看不明白的符咒。”
“贺飞倒是有正形,结果呢?”
“老乔说过,贺飞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神神叨叨的。”
林主任说道:“你啊,老王,不管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
“我们外人觉得他神神叨叨的,他自己却肯定是深信不疑,”苏镜说道,“你知道扎小人吧?”
“嗨,别叫王队长,叫我老王就行了,不是隔壁的。”
“电视里经常演。”
小邱说道:“王队长真是快人快语啊。”
“贺飞在家里也扎小人,”苏镜说道,“我们在他家里找到三个布娃娃,身上不同的部位扎着针,两个布娃娃的背后写着他同事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是跟他一起竞聘园林处处长,还有一个布娃娃的太阳穴和腿上扎了针……”苏镜停了下来,问道:“乔夫人,你想知道这个布娃娃的背后贴着什么名字吗?”
林主任带着苏镜、小邱来到监察支队的办公室,队长姓王,长者一脸的络腮胡子,一见到林主任带着两个警察走进办公室,他立即粗豪地喊道:“你们肯定是来调查贺飞的吧?”
乔夫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小邱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因为小邱知道那个布娃娃背后贴着“送水工人”几个字,但是腿上却并没有扎针。
苏镜接过去看了看,然后说道:“能找他几个同事聊聊吗?”
乔夫人气愤地说道:“想不到他竟是这么一条白眼狼。”
“也没当上,本来计划是今天开始公示的,你看,公示报告已经打印出来了,本来准备今天一早就贴到大堂去呢。”林主任说着,抽出一张A4纸给苏镜。
苏镜直接问道:“贺飞一定是主动找上你的吧。”
“群众反映了问题,可他还是当上了园林处处长。”
“是。”乔夫人不再抗拒,索性打开了话匣子,说道:“男人有钱就变坏,有权就变得更坏。你们说是不是?”
“求仙访道,看命算卦,风水布局,总之就是神神叨叨的。”
小邱说道:“这也太绝对了吧?”
“封建迷信?”
苏镜笑道:“我不知道呀,我现在既没钱又没权,没有发言权啊。”
“嗯……”林主任犹疑道,“听说这人不太合群,这次竞聘园林处处长,有个群众评议环节,就有人匿名反映他不团结同事,而且搞封建迷信什么的。”
乔夫人继续说道:“有一句顺口溜形容他们领导干部形容得特别好,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你说乔海宁就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了吗?鬼才信。但是他很多年前就不碰我了,所以,当贺飞送上门来的时候,我当然照单全收了。我自然知道他不会是真心喜欢我,一个老太婆了,他能爱我什么呀?他无非是希望我能给乔海宁吹吹枕边风,提拔他当个处长,那我就帮他说说好话喽。我竟没想到,他会在背后诅咒我,难怪我最近头疼、腿疼,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
“同事呢?他跟同事关系如何?”
小邱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老大,老大并没有说谎,但是却达到说谎的目的。
“得罪的人多着呢,哪次上街执法不被人骂呀。”
苏镜继续问道:“王强是怎么撞到你们的?”
“他得罪过什么人吗?”
“那个送水工人?”
林主任说道:“没有什么传闻,也可能是我不知道。”
“对。”
“他这人怎么样,比如生活作风什么的?”
“有一天,贺飞要离开我家的时候,在门口跟我搂搂抱抱的,王强正好从隔壁屋送水出来,看到了我们。他之前经常给我家送水,也见过乔海宁,所以他立即什么都明白了。到了第四天,他敲响了我家的门,当时我一个人在家,他说最近手头紧,希望能借点钱花花。我给了他一千块钱,他说不够,还要一千,我就又给了他一千。后来,我把这事跟贺飞说了,贺飞说他会解决的。”
“没有私交,但也还算熟悉,”林主任说道,“他本来是一个城管队员,整治市容环境的,工作能力还不错,后来升为城管监察支队的副队长,可以说,他是从基层一步步做起来的。”
“贺飞是怎么解决的?”
“你跟贺飞熟悉吗?”
“有一天,贺飞跟我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我问什么事情解决了,他说他把送水工人解决了。我问他给了多少钱,他说敲诈勒索这事只要有开端就会像梦魇一样永远跟着你,所以他把工人杀了。”
“他去市纪委说明情况去了。”
“他真这么说的?”
“乔局长上班了吗?”
“是。”乔夫人说道,“当时我吓坏了,我没想到这事竟然发展到杀人的地步,他还说为了我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干。那几天我一直提心吊胆的,这样过了一个月,也没什么动静,我才渐渐心安了,不过心里一直有阴影。直到昨天看电视的时候,我看到了王强,我才知道贺飞一直在骗我,他根本就没杀人。他只是为了表现是多么爱我才说谎的,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处长那个位子。”
办公室林主任接待了他们,这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脑袋已经半秃了,说话客客气气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肯定要百分百配合,不知道苏警官想了解什么情况。”
“如果王强没死的话,他去哪儿了呢?”
苏镜和小邱一早来到城管局调查贺飞的情况。按说,贺飞跳楼自杀,他们不需要多此一举地调查,但是乔海宁和妻子有所隐瞒,让他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另有隐情怎么办呢?
“不知道。”
与此同时,贺飞请乔局长吃饭、结果却跳楼自杀的事情通过微信群传遍了顺宁市城管局,每个职员都莫名地兴奋,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兴奋劲依然没过去,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诶,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然后,同事们便三五成堆地聚在一起小声嘀咕。
“这三个月,他没再找过你?”
“奇怪,奇怪。”苏镜喃喃说着,不再理他。
“没有。”
何旋嗔道:“我的大侦探,你快歇着吧,他们可以为任何事情发生争吵,绝不会为一条新闻争吵。”
听了乔夫人的话,苏镜越来越疑惑,眼前的浓雾越来越厚重,他本以为一切都会明朗起来,却没想到山重水复之后仍然是无路可走。贺飞看了电视之后,一个劲地说“不可能”,到底什么事情不可能?难道是他以为自己杀了王强,结果王强却没死?这个本该死掉的王强,又怎么会出现在电视新闻里呢?
苏镜说道:“就在这条新闻之后,那人跟同屋宾客发生争吵,然后跳楼了。”
5.一篇虚假报道让凶手现形
何旋说道:“就这条新闻,让人看了想自杀?”
离开鑫泰小区,苏镜给“喜羊羊”打了个电话。这个“喜羊羊”姓杨名湃,是顺宁市公安局的法医,因为每次尸检的时候,他都喜欢哼着“别看我只是一只羊……”,所以同事们给他取了个“喜羊羊”的诨号。
文娇出镜之后,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用沙哑的嗓音宣布祭祖活动开始,然后鞭炮齐鸣,男人女人都出动了,挑着猪牛羊三牲祭品鱼贯进入祠堂,恭恭敬敬地摆放在牌位前,然后众人对着祖先灵位一齐鞠躬。
“喜羊羊,尸检结果如何?”苏镜问道。
何旋说道:“兄弟频道调过来的,叫文娇。”
“死者是脸朝下着地,当场死亡……”
苏镜问道:“这个记者挺好看的,以前没见过。”
“废话,这我知道。”
古岭村的祭祖活动因为形式古朴源远流长,被列入了顺宁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电视台每年都会采访报道。那条新闻做得中规中矩,主持人读完导语之后,一个漂亮的女记者出现在画面里,身后是祭祖的场面,她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死前饮过酒,没有中毒迹象,身上也没有打斗伤。”
苏镜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看看再说吧。”
“的确是自杀喽?”
何旋笑了:“你还当真啦?看了我们的新闻就要自杀?这个消息传出去的话,我们的收视率肯定大涨,都想看看别人是怎么死的。”
“基本可以排除他杀。”
“刚才跟你说了,有人看了你们的新闻跳楼自杀了。”
挂了电话之后,苏镜说道:“贺飞的确是自杀,真是太奇怪了,为什么要自杀呢?”
正在玩游戏的何旋听到了新闻的声音,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了看,说道:“诶,你怎么看我们新闻了?”
小邱说道:“奇怪的事情多着呢。比如,你刚才为什么骗乔夫人说贺飞扎小人写着她的名字?”
两口子抱怨一番,却也无计可施。何旋继续玩游戏去了,苏镜则打开了顺宁电视台的官方网站。全国每家电视台的新闻都有网络版,虽然网上的点击量不能换来真金白银的广告收入,但是各电视台还是喜欢用网络点击量来标榜自己的影响力。苏镜找到了当天晚上的《顺宁新闻眼》,快进到那条关于祭祖的新闻,如果服务生记忆没错的话,就是这条新闻之后,包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苏镜说道:“你不要冤枉我,我可没有那么说。”
“真是个鬼地方。”
小邱问道:“可是,乔夫人立即想到那个布娃娃就是她了。”
何旋叹息道:“我哪儿都不去,我要去上班啊,我们演播室又在装修,空气污染严重,每天刺激得都要流眼泪。”
苏镜诡异地一笑,说道:“你注意到没有,乔夫人左右太阳穴有红红的结痂?”
那是一个半面式防毒面具,可以过滤多种气体、蒸汽和颗粒,一般用于汽车喷漆、化工厂、喷洒农药、煤矿等场合。苏镜接过防毒面具,紧张地问道:“你又要去哪儿采访?危险的地方咱可不去啊。”
“没有,闲着没事看人家太阳穴干什么?”
何旋嘟哝道:“说起来也真烦。”她抓起桌上的一个防毒面具递给苏镜,“我在网上买的,今天刚到。你知道要去哪儿吗?”
苏镜握起拳头捶了他一下,说道:“我揍你!那两片结痂不是外伤,而是因为经常头疼,抹风油精之后形成的蜕皮。另外,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起身的时候不是很利索。”
苏镜掐了掐她的脸蛋,说道:“净胡说,我的何大记者,你本事大着呢。”
小邱说道:“嗯……嗯……当然注意到了。”
何旋说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啊,这些年辞职的、跳槽的很多,有本事的都走了,像你老婆这种没本事的都留下来了。”
苏镜又捶了他一下:“我揍你!”
苏镜笑了:“我跟你一起睡桥洞去。”
小邱说道:“喂,老大,为什么我注意到了,你也要揍我?”
“辞职你养我呀?”
“因为我知道你在骗我,你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想想这些年出这些事,确实挺可怕的。你就没想过辞职?”
小邱沮丧地说道:“老大,你真的是人吗?”
何旋说道:“这不叫因果性,这叫相关性,别搞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苏镜眼睛一瞪,小邱赶紧躲开了,苏镜却笑道:“这次我不会揍你的,因为从你的眼神里,我看出来你不是在骂我,而是在崇拜我。”
“有个人在跟领导吃饭,吃得好好的,看了你们的节目之后就跳楼自杀了。我觉得《顺宁新闻眼》可能真的被诅咒了。”
“是,是,太崇拜了。”
“啊?”何旋惊愕地回过头来,问道,“不会吧?”
苏镜接着说道:“起身不利索,一般来说就是膝盖有问题。而且,她这个年纪了,膝盖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她身上还有中药味,你闻到了吗?”
苏镜回到家里时已经十二点多了,妻子何旋还没有睡,坐在电脑前看剧,苏镜说道:“你们的《顺宁新闻眼》又出事了。”
“这个我闻到了,真的,不骗你。”小邱打着包票说道,然后又问道,“这个又说明什么?”
2.怪力乱神的自杀者
“什么都说明不了,只是说明她在吃中药。”
苏镜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说道:“我会查清楚的。”
小邱无奈地看了看他,叹道:“好吧,我竟无言以对。”
乔夫人怒气冲冲说道:“他就是个神经病,自己要死就死去,死之前还乱咬我一口。平时见我点头哈腰,汪姐长汪姐短的,今天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苏镜说道:“我说贺飞家中布娃娃的太阳穴和膝盖上扎着针,乔夫人肯定会立即想到自己。她虽然常年有病,但肯定也会把这病怪到贺飞的诅咒,心理学有个名词叫‘归因’,就是要为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找一个替罪羊。”
“没事就好。”苏镜说道,“乔夫人觉得贺飞这个人怎么样?”
小邱说道:“我懂了,一旦她认定贺飞在诅咒自己,她就心神大乱,一气之下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了。”
乔局长一摆手,说道:“就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苏镜点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也。”
“你们为什么吵架?”
两人说着话,走进了顺宁电视台,来到《顺宁新闻眼》栏目组的时候,他们以为走进了一家化学实验室,电脑前的每个人都戴着防毒面具,不用问他们也知道怎么回事,因为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刺鼻的气味,熏得两人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乔局长说道:“他中邪了,对,一定是中邪了,整天鼓捣那些玩意儿,不出事才怪。看电视看得好好的,然后就说‘不可能不可能’,然后就跟我们吵架,吵就吵吧,结果吵着吵着,他就跳楼了。你说他是不是中邪了?”
《顺宁新闻眼》的制片人余榭只戴了一个口罩,正在安排采访,何旋戴着防毒面具,拿着一张选题单,嘲笑道:“环保局查排污企业?怎么不到电视台查查?”
“不,还有事!”苏镜挥挥手,让其他所有人都出去,然后问道,“乔局长,服务员说贺飞跳楼之前你们发生了争吵。”
“说这么多也没用,牢骚太盛防肠断。”
小邱看了看苏镜,嘿嘿一笑,说道:“我看他们不是心有灵犀,而是貌合神离啊!”两人返回乔海宁的包房,此时夫妻二人已经会合了。见到苏镜,乔海宁立即问道:“苏警官,没事我们可以走了吧?”
“哈哈,余制片,你天天待在办公室里就等着断肠吧。”何旋说完准备离开,抬头看见了苏镜,惊疑道:“你怎么来了?”又补充道:“你怎么又来了?”
“忘记是哪个村的祭祖活动,还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呢。”
苏镜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说道:“你们遭到生化攻击了吗?”
“当时他们看的什么新闻?”
余榭跟苏镜已经是老朋友了,赶紧从办公桌抽屉里抽出两个未拆封的口罩递了过去,说道:“赶紧戴上。”
“没有,就是在吵,在骂。”
苏镜和小邱立即戴上了,余榭说道:“何旋难道没跟你讲过?”
“他们有打斗过吗?”
戴上口罩后,苏镜说话瓮声瓮气了,说道:“她跟我说过,但是我没想到这么严重。”
“那个女的说想看看电视,她老公说电视有什么好看的,女的说要看新闻,然后就打开了,看的是《顺宁新闻眼》,因为我能听出主持人的声音来。后来,那个女的说了句:‘诶,那人不是……’后面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她老公问那人是谁?女的说:‘哎呀,喝酒喝酒。’一个男的声音说:‘不可能不可能。’听声音,感觉很慌张的样子。女人的老公就问:‘你们俩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吧?’这个时候,跳楼那个人就开始骂龟儿子了。”
小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们吵架之前在聊什么?”
何旋说道:“我们又装修演播室了,每次装修用的都是劣质涂料,严重超标,我们现在上班不戴防毒面具根本不行。”
“很好,一直客客气气的。”
小邱说道:“这口罩好像也没多大用处,还是能闻到味道。”
“他们刚开始吃饭的时候挺好的?”
余榭说道:“我也想戴防毒面具啊,但是又怕领导批评,说我故意闹情绪。”
“我就离开门口了,到电梯间那边往下看,所以也不知道后来他们说什么了。”
“为什么要用劣质涂料?电视台这么穷吗?还抠这点钱。”小邱问道。
“后来,他们两人又说什么了?”
“不可能,”提起这事,余榭就两眼冒火,“拨的款绝不是少数,都被王八蛋们黑了。”
“他们在争吵,一个人骂道:‘你个龟儿子,你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另一个人问了句:‘你说什么?’然后那个女的说:‘贺飞,你说什么胡话呢?’然后第一个男的又说:‘你以为我真爱你啊?一把酸肉了,还那么恬不知耻!’第二个男的说:‘你疯了。’然后就开始闹哄哄的,说是有人跳楼了。”
何旋问道:“你们又到我们这里干嘛来了?”
“他们说什么了?”
“查案子,”苏镜说道,“你要是忙完了就赶紧回家,别在这儿待着了,能少活好几年。”
服务生大概二十岁初头,长相一般,气质淳朴,应该是刚到城里打工没多久。她说:“我是负责给那桌客人上菜的,那个男的跳楼之前,我正好站在房间门口,虽然关着门,但也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何旋说道:“你待会儿回家吗?你要是回家的话,我就在单位门口等你。”
瞥眼间,一个服务生的目光躲躲闪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两人立即将她带到另一个房间,小邱说道:“你听到什么了?”
“你先回吧,别等我了。”
苏镜拍了他肩膀一下,骂道:“少贫嘴。”
何旋撅了撅嘴,走开了。
小邱问道:“我不懂,你跟嫂子已经练成这神功了?”
余榭问道:“苏队长,这次又是什么事?最近我们栏目组还是挺风平浪静的。”
苏镜笑道:“心有灵犀你懂不懂,夫妻这么多年了,举手投足之间都能传达信息。”
苏镜说道:“你们节目组是没事,但是你们节目有事。真是邪门!昨天晚上,你们播出了一条古岭村祭祖活动的新闻,我们想找记者了解一下情况。”
小邱却说道:“除非是预谋作案,如果是激情杀人,我觉得他们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串供。”
余榭问道:“出了什么事?那条稿子有问题吗?”
苏镜说道:“几分钟的时间,如果串供也早串好了。”
苏镜笑了笑,说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所以要先了解情况。”
苏镜判断乔海宁没有作伪的迹象,于是便离开了房间,在走廊里和小邱汇合,两人一对口供,发现乔海宁妻子的说法跟他基本一致。
余榭打电话叫来了一个女记者,从露在口罩外面的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可以看出来,她就是在新闻里出镜的那位美女记者,名叫文娇。
一听到这名字,苏镜禁不止笑了,这是顺宁电视台的招牌栏目,立足顺宁、面向全国,以播报市领导的时政新闻为主,兼顾一些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民生新闻,最初每晚八点播出,时长半小时,后来改为每天晚上6点30分到7点30分播出。他对这档新闻节目特别熟悉,一来他的妻子何旋就是《顺宁新闻眼》的资深记者,二来,这些年,这档节目内部发生过多起命案,每一宗案件都是他侦破的。有记者甚至开玩笑说,能在《顺宁新闻眼》活下来都是一种修行。难道,《顺宁新闻眼》的诅咒开始向社会上蔓延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见到两个陌生人,文娇呵呵笑道:“这是我们新引进的人肉空气净化器吗?”
“顺宁电视台的《顺宁新闻眼》。”
“什么?”小邱没听清。
“你们当时正在看什么节目?”
文娇说道:“人肉空气净化器啊,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台空气净化器。”
“他一直在说‘不可能,不可能’,眼神非常惊恐,就像见鬼一样,把我和我老婆都吓坏了。”
余榭说道:“这位是顺宁市刑警大队的苏队长,这位是他的助手邱警官。”
“他什么都没说?”
文娇说道:“你是何旋的老公?失敬失敬。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真的没有了,”乔海宁说道,“我这脑子里到现在还乱着呢,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镜说道:“来跟你打听一个人。”他将王强的照片推到文娇面前,问道,“跟我们介绍一下这个人的情况吧。”
“没有别的了?”苏镜疑惑地问道。
文娇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眉头越皱越紧,说道:“这人是谁?我不认识啊。”
“要说征兆,好像也有一点,当时我们正在看电视,看着看着,他整个人突然变麻木了,然后就跳下去了,我赶紧趴到窗前往下看,就听到楼下有人喊有人跳楼了。”
苏镜看着她的表情,似乎并无作伪的成分,说道:“可以把昨天你做的新闻找出来吗?”
“他跳楼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文娇立即在一台电脑前坐下,打开编辑系统,找到昨天那条古岭村的新闻,小邱快进操作,画面停留在王强身上,说道:“你看,就是这个人。”
乔海宁说道:“是,是。”
文娇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又看了看电脑上的王强,说道:“好像的确是一个人。”
窗户敞开着,吹进潮湿的风,窗台不算低,窗台下面有把餐椅。苏镜趴在窗户上往下看,楼下密密麻麻的人头簇拥在一起看热闹。他转头再看看屋内,桌椅整齐,不像发生过搏斗的样子。菜肴还冒着热气,看得出来,进餐的只有三个人,每个人面前摆着一盅佛跳墙,其中一盅还没怎么动过,苏镜问道:“这个位子就是贺飞的?”
“跟我们介绍一下情况吧。”苏镜说道。
“我属下,叫贺飞,刚提干。”
文娇说道:“苏队长,我不认识他呀,我不可能认识每一个在我镜头里出现的路人甲乙丙丁吧?”
“乔局长,死者是谁?”
苏镜说道:“昨天晚上,有人看到这个王强出现在新闻里就跳楼自杀了。而我们今天上午去了古岭村,王村主任说这个王强根本没有参加今年的祭祖活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乔海宁说道,“我们吃饭吃得好好的,他突然站起来就跳楼了,就跟中邪了一样。”
文娇面红耳赤地看着苏镜,看着余榭,踟躇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邱应声而去,带走了乔海宁的妻子。苏镜这才继续问道:“乔局长,这是怎么回事啊?”
苏镜问道:“你跟王强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镜说道:“小邱,你带乔夫人到隔壁聊聊。”
文娇辩解道:“我不认识他,真的不认识他。”
“唉,别提了,莫名其妙,太恐怖了,我现在这心还怦怦直跳呢。”
小邱问道:“王强到底是死是活?有人说,他三个月前就被人杀了,他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顺宁市举行大型群体性活动时,警方和城管经常联合执法,维护秩序,所以两人早就认识了。苏镜觑着眼睛打量一番,疑惑道:“乔局长,怎么是你?”
文娇瞪大了眼睛,问道:“他……他死了?”
苏镜和小邱来到十楼,顺宁市城管局局长乔海宁和妻子已经被警察控制了,见到苏镜后,乔海宁眼前一亮,说道:“苏警官,是我呀!”
苏镜盯着她,不说话。
就这样,苏镜被招聘到警队,一晃几年过去了,他屡立奇功,很快升迁为刑警大队的队长。
文娇连连摆手,说道:“这事跟我没关系,我真的不认识他。”
苏镜说完,侯国安哈哈大笑,禁不住鼓起掌来:“好,好!”
小邱问道:“这些画面怎么解释?”
“您的属下出卖了您。当您倒水的时候,他们两位一直用双手虚扶着杯子,我们都知道这种姿势意味着什么,这表示了一种敬意。当然,我们每个人都会出于礼貌,即便是服务生来倒水,也会双手扶一下杯子表示感谢,但是在倒水的过程中,一直这样扶着就有问题了。这时候,我已经开始怀疑您就是侯局长。为了印证我的假设,我马上狂妄地说:我们马上就是同事了。这时候,这哥们首先看了看您,这是在征求您的意见呢。所以,您肯定就是侯局长!”
文娇窘迫难耐,说道:“这些画面是去年祭祖的画面啊。”
“哦,那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余榭瞪了她一眼,问道:“这种动态新闻,你们也用资料画面?”
“接着,我又看到了您的手指,因为您烟瘾很大,食指、中指都被熏黄了。于是我想到,您刚才准备掏的是香烟。一个服务生胆子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在工作的时候还想着要拿烟抽。不过,到这时候,我只是怀疑您的身份,却不知道你就是侯局长。”
文娇嘟哝道:“采访的时候去晚了,没有拍到祭祖的画面,只好用去年的资料画面喽。”
“好,很好。”侯国安由衷地赞叹道。
这个答案让苏镜目瞪口呆,看似不合情理的东西原来竟有如此简单的理由。
“然后您来倒水,侯局长一定是临时想出这个主意的,鞋是服务生的,只是穿到了您的脚上。可惜的是,那个服务生比您矮,脚也比您小,您穿着一双小鞋,走路非常不舒服,只好一直用脚掌内侧着地。看到您走路的样子,我更加注意您了,于是我看到了你的衬衫。侯局长当初要冒充服务生的时候,一定是看到服务生也穿着白衬衫。可是,服务生是不可能穿雅戈尔衬衫的。”
余榭脸上挂不住了,训斥道:“这属于不实报道!你也是一个老记者了,就这种工作态度?整天说什么传统媒体没落,就这样能不没落?媒体没落,首先就是记者的没落,是工作态度的没落,是工作作风的没落。”
“然后呢?”
余榭义愤填膺,但是文娇一句话就把他顶了回去:“你把口罩摘了再跟我说话!看看电视台是怎么对你的,是怎么对我们的?天天让我们熏毒气,还指望我们有什么好的工作态度?”
苏镜忙站起来,问道:“侯局长,是您的烟瘾出卖了您。我刚才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您正好要把手举到胸口处要拿什么东西,但是您的衬衫口袋是空的。但是这时候,我还没有怀疑,只是觉得奇怪,所以就开始注意您。”
余榭被噎住了,但在属下面前岂能如此颜面扫地?兀自强辩道:“那也不能这么应付差事。你做这种新闻,对得起你的工资吗?”
警察哑口无言,侯国安爽朗地一笑,他拍了拍苏镜的肩膀,说道:“小子,说说看,我哪里装得不像了?”
文娇说道:“对得起,天天熏着毒气上班,你还来跟我说这些。”
苏镜又笑了:“哥们,你太没底气了,招聘一个警员,还要看一个服务生的脸色吗?”
余榭很生气,但是眼前苏镜在此,他不能继续跟文娇吵下去,只得压住怒火,强作笑容,对苏镜说道:“苏警官,让你见笑了。”
警察一愣,惊讶地看了看他,然后笑道:“这位同学,你很自信啊。”说着话,禁不住打量一眼端着茶壶的侯国安。
苏镜打着圆场说道:“有意见当面说当面吵,比背后嘀嘀咕咕好。”
苏镜却哈哈一笑:“哥们,这么老土的问题就不要问了,咱们马上就是同事了。”
余榭无奈地说道:“我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一个警察又问了一个常规性的问题:“现在招聘单位对文凭的要求越来越高,你对这个现象是怎么看的?”
苏镜问文娇:“文记者真是爽快人,这么说,你真的不认识王强了?”
苏镜微微一笑,看了看侯国安。
文娇说道:“我不认识那个什么王强刘强的,这些画面都是资料画面,是去年的画面,这种事情你们警察也要管吗?”文娇说完,气哼哼地走了,远远地传来她一声指责:“这股毒气都把同事熏成癌症了,狗日的台长知道吗?”
这个被称作“苏队”的人是顺宁市刑警大队的队长苏镜,已经屡次破获大案要案,江湖上流传着他的许多传说。他毕业于中国公安大学,是顺宁市公安局长侯国安亲自把他招聘到警队的,当年参加面试的学生中,只有他一个人识破了侯国安的身份。当时,侯国安脱下了警服,装扮成服务生,而让两个副手坐在面试桌旁。苏镜坐下后,其中一个进行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顺宁市公安局长侯国安,接着便开始问一些常规的问题,第一个问题要苏镜自我介绍,于是苏镜便讲起了籍贯、求学经历、求职意向等等,这期间侯国安端着茶壶从会议室一角走了过来,给两位警察倒水。
余榭冲苏镜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说道:“哎,她说得都对,舆论监督往往是灯下黑呀。我要不是顶着一个制片人的名号,也早就骂娘了。”
一个魁梧英俊的男子,穿着便装走进封锁带,刑警小邱立即迎上前,“苏队,人是从十楼坠落的。”
离开电视台后,两人摘掉了口罩,小邱说道:“前几天我还嘲笑北京同学呢,说我们顺宁空气清新不用担心雾霾,我还叫他们人肉吸尘器,谁知道今天我就成了人肉净化器。”
五分钟后,警察赶到了现场,几辆警车将太子酒店堵得水泄不通,镁光灯对着尸体闪个不停,两个警察在做笔录,车主兀自喃喃自语:“我的车,我的车呀!”
苏镜还沉浸在案子中,说道:“贺飞可能真的杀人了,所以当他突然在电视上看到了王强,以为王强复活了,或者见鬼了,所以才失心疯了。”
“十楼有人!”有人喊了一嗓子。
小邱说道:“他对那些邪魔歪道的东西挺相信的,甚至真的担心有鬼。要不然,他为什么还要一直在布娃娃身上扎针呢?那个送水工人的布娃娃,会不会是为了镇鬼,而不是扎小人?”
人们不由自主地抬头向上看,只见十楼的窗户洞开着,一个男子的身影一闪而过。
“这个推测有一定道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为了那个处长的位子,他无所不用其极,早已经走火入魔了,所以一看到王强出现在新闻里,就觉得自己的事情肯定会暴露,王强来索命了,他万念俱灰,选择自杀,临死之前,一股怨气促使他竟然不打自招地说自己给乔海宁戴了绿帽子。”
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一个人惊慌失措地喊道:“妈呀,有人跳楼了!”
小邱说道:“老大,你知道你的推论里有个最大的问题吗?”
男子话音甫落,他的车就被砸了,只听“砰”的一声震耳欲聋,报警器立即“呜呜呜”地狂叫不停,与此同时,他的脸上一阵温热,他刚想破口大骂却突然呆若木鸡,只见车顶瘪了下去,车上伏着一具尸体,脑袋开裂,脑浆呈放射状四溅开来。
“什么问题?”
男子瞟了保安一眼,“开什么玩笑?十分钟!我不管,我就停这儿了,有本事你把我车砸了。”
“你的推论是建立在贺飞杀了王强的基础上的,可是,尸体呢?”
“再等大概十分钟肯定有车位。”
“走,去殡仪馆找找,那里经常有无人认领的尸体。”
“要等多久?我现在要去吃饭啊!”
夜色中的殡仪馆一片死寂,两人驱车来到殡仪馆的铁门前,按了半天喇叭,保安才跑了出来,手电筒在两人脸上晃了晃,吆喝道:“干什么的,晚上不营业。”
“这里会影响通行的,不能停车,您再稍微等等好吗?有车位了,我马上让您停。”
小邱懒得理他,从车抽屉里拿出警铃,按响了,发出刺眼的红蓝相间的光芒,从窗户伸出去,放在车顶上。保安一见,立即打开了大门。
晚上6点48分,顺宁的夜生活已经开始,太子酒店的停车场车水马龙,人来客往。一辆小轿车在停车场里转悠半天也没有停车位,司机一气之下停靠在大堂门口,保安立即上前劝止,司机却嚷道:“没车位了,你让我停哪儿?”
殡仪馆的值班人员全都出来了,苏镜和小邱出示了证件,说要查找最近发现的无名男尸。一个男的说道:“还真有一具这样的尸体。”
可是,电视打开了,一切都不同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气氛一直活跃融洽,有说有笑,如果不是汪姐要打开电视看看,这次酒局可能就会愉快地收尾,公示期后,贺飞就会新官上任点上三把火……
“三个月前发现的。”
乔局长赞叹道:“这酒不错,很稠。”
“拖出来看看。”
汪姐却笑说:“巴不得你灌醉他呢,那样就自由了。”说完,瞄了一眼贺飞,贺飞的脸色瞬间就红了,还好乔局长正盯着酒杯呢,根本没看他。
男子领着他们来到停尸房,从冰柜里拖出一具尸体来,小邱打开了裹尸袋,不禁吃了一惊,因为尸体已经面目不清了,小邱问道:“怎么会这样?”
贺飞一边给两人倒酒,一边说道:“咱今天少喝点,乔局要是喝多了,汪姐肯定不会放过我。”
男子说道:“他是被人在一口井里发现的,身上压满了石头,浑身都砸烂了。”
贺飞笑道:“这酒楼咱熟悉,不会出问题的。再说了,我私人掏腰包,请汪姐吃顿饭还不行啊?”一句话把乔局长撇清了,两口子乐得合不拢嘴。
小邱小心翼翼地将裹尸袋的拉链全都打开,发现男尸果然被砸得不像样了,但是尽管如此,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心脏处被戳透了。
贺飞要开一瓶茅台,乔局长连忙拦住,说道:“中央三令五申,不能铺张浪费,茅台咱就不喝了。”
男子说,因为查不到男尸的身份,所以此案悬了三个月。
乔夫人说道:“不管它了,看也没用,就是吃点止疼药呗。”
男尸的面部虽然被砸烂了,但是体貌特征和王强十分相似。小邱说道:“这应该就是他了,看来他真的死了,时间也吻合。”
贺飞说道:“明天我带你再去医院看看?”
苏镜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让王强的父母来认一下。”
酒席定在全市最好的酒店太子酒楼,包厢雅座,环境私密。过得片刻,乔局长的夫人款款走进包厢,她徐娘半老,略施粉黛,身上散发出淡淡的中药味,贺飞连忙起身,说道:“汪姐,您越来越年轻了。”说着话,接过了汪姐手中的挎包,服务生上前要将椅子拖出来,被贺飞拦住了:“不用你,我得好好服侍我汪姐。”他亲自将椅子拖出来,轻扶着汪姐坐下,汪姐笑道:“不年轻啦,这两条腿啊,最近疼得厉害。”说着话,她轻轻地拍了拍贺飞的手背,贺飞感到一点紧张,赶紧偷眼看了看乔局长,乔局长正满面含笑,根本没注意到贺飞脸色的轻微变化。
第二天一早,王强父母怀着悲痛的心情前来认尸,看到尸体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妈妈说:“这不是我儿子,这不是强子。”
乔局长哈哈一笑,说道:“女人啊,都这样,生怕被人叫老了。”
“真的?”小邱问道。
“乔局,当着您的面,我得叫声阿姨。当着阿姨的面,我就得叫汪姐了。”
王爸爸也说道:“这不是王强,王强的脑门上有一块疤,是小时候调皮撞到墙上撞破了。”
这天晚上,他做东,请乔局长吃饭,并嘱咐一定把阿姨带上。贺飞说的阿姨是乔局长的妻子,论年纪,贺飞三十出头,乔局长和妻子都将近五十岁,叫阿姨多少有点别扭,但是总不能叫嫂子吧?那岂不是跟乔局长平起平坐了?贺飞可不敢造次。
“这……这都已经……”
所谓公示,无非走道程序。园林处,这可是肥缺!谁都知道市政绿化工程的利润特别高,可别小看了种树种草,苗木价格差异很大,大树卖好几万,小树才几百,但是除了行内人,谁都看不出一棵树苗的差别。为了这个位子,贺飞等了三年,直到后来使出了非常手段才得遂心愿,他焉能不大喜过望?贺飞不禁想起了那个老道士,如果不是他指点迷津,估计任凭他使出多么非常的手段,也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爸爸说道:“我知道,可是,王强的那块疤应该在这里啊。”王爸爸指着男尸头上一处没被石头砸到的地方说道。
故事开始的时候,悲剧还没有发生,贺飞心中狂喜,恨不得放声大笑,可是他知道必须低调,不能太张狂,于是用力憋住笑,以致脸蛋都有点变形,涨成了猪肝色。就在今天下午,乔局长告诉他,经过笔试面试后,“园林处处长就是你了,明天开始公示七天。”
“你确定?”苏镜也禁不住问道。
当贺飞怀着兴奋的心情走进局长办公室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再过几个小时他将从十层高楼飘然坠落,或许他会听到身体与地面亲密接触时的闷响,那是贺飞留给这个世界的绝唱。
“确定。”王爸爸开心地说道。
1.男子升职当天坠楼身亡
“那他是谁?”小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新官上任的当天晚上,贺飞就突然坠楼了,警方调查发现,这一切竟源于一则新闻报道。“吓死”他的,竟然是一个死去很久的人。
“我怎么知道?”王爸爸的回答硬梆梆的,像一根棒槌捅在了两人的心窝上。现在有两个问题摆在两人的面前。其一,这具无名男尸到底是谁?其二,王强到底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