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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

晋二问他是什么事,他回答说:“是后天的事。”

“阿晋,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可以吗?”他说道。

“后天,我们休息啊。”晋二说道。星期四是商店的休息日。

这天夜里,他也吃了不少,一边还对晋二说着话。

“啊,是吗?”增田自己斟着酒,一副惊讶的表情。

前天夜里,一名叫“增田胜弘”的客人来到这家寿司店。他是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常常来店里吃饭,而且他的食量惊人,又吃又喝,然后回家。

晋二对增田有些愧意,因为增田曾经帮过他一点小忙,有恩于他。

晋二今年二十三岁,他没有去考大学,一直在帮助父亲,自己想学厨师。

晋二喜欢音乐,尤其热衷于歌剧。有一时期,意大利有一著名的歌剧团来日本演出,他乐不可支。但却不知为何忘记买票了,等到他想起来跑到售票处时,票都已经卖完了。晋二感到万分沮丧,真想痛哭一场。他在店里无意中提起此事,不料两三天后,增田为他送来了票。

作田晋二在东京的小工商业集中地区里开着一家寿司店。原本这是一家小店,父亲一个人兼做厨师,在附近一带颇有口碑。最近父亲把店面稍稍扩大,让晋二参加进来做饭团。

作为增田来说,搞一张票也许并不那么费力,据他自己说,去向某个人打一声招呼,票就轻而易举弄到手了,这也许是真的。但是作为晋二来说,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如果放弃了这一次,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紧紧地握着手,指甲里流出了血。好像是刚才敲门时受了伤。但是,他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有着这样一档子事,增田有事相求,晋二是很在意的。当然并不是因为有着那样的原委,他来店里吃饭可以特别优惠。

关根哭着,泪如雨下。

那时,店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招待也渐渐地忙碌起来。

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的话……一滴水也没有,连一片面包也没有。

最后,四名结伴的客人离去,只剩下增田一个人。

现在该怎么办?这时候,老人已经从医院里往回走了。躲在库房里不能发出声音来。

“刚才我对你讲的事……”晋二还没有问,增田便说道,“晋二君,后天休息,你有幽会吗?”

他被关在了库房里。

“……嗯,嘿!……”

他一看时间,已经是五点四十五分。关根沮丧地蹲在纸板箱上,双手捧着脑袋。他甚至哭了。像孩子似的,幽幽地哭着。

“有目标吗?”增田为晋二斟酒。晋二轻轻地鞠了一躬,端起酒杯。

他在堆放着的物品中翻找着,但一无所获。他想找一件铁器似的能用上劲儿的东西,结果一件也没有找到。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就是开车出去兜风,一起吃饭。”

铝制拉门是很结实的。他试着想把门提起来连门一起卸下,但门一动也不动。他用手敲打着拉门,甚至敲打到连手都痛了,还用脚踢,最后用整个身体朝门上撞击,但都无济于事,没有丝毫的效果。

“晚上八点,你在做什么?”

他刚才走进来的时候,看见门上挂着圆筒锁。如此说来,刚才听到“咯咯”地碰撞拉门的声音和最后“咔嚓”一下的响声,准是那个时候锁上的。

“八点左右吗?肯定是在新宿闲逛啊。有一家商店我想去一次。”

是锁。拉门被锁上了。关根感觉到头脑一下子懵了。

“是和她两个人吗?”

关根把手伸向拉门的拉手上,用力拉了一下。门没有动。他再用力拉了一下。但是,拉门一动也不动。他把双脚顶在墙壁上踩着,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尽管如此,拉门还是巍然不动。

“不是,那时是我一个人。因为那时我已经把她连汽车一起送回家了。她好像晚上有什么事情。”

终于过了十五分钟。

“那么,在新宿和我见面?”

关根尽管头脑里这样盘算着,但心里还是有些焦急。他怎么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不断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好吧,我很高兴啊。”

据说老人去看病的时间最快也要四十分钟。如果那样,即使在这里再躲十五分钟,也还剩下二十分钟以上。要干的,就只是打开放在八叠大的壁橱里那只手提保险箱取出钱,几分钟就可以做完了。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说见到过我。”

关根感到浑身颤抖了一下。他强忍着跃跃欲试的冲动,又等了十五分钟。斋田说过老人的出门时间精确无比。说不定因为什么事情,出门会推迟的,如果那样,就会和关根撞个正着。

“好的,不过你说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啊。”

关根看了看手表。已经五点钟了。这个时间,老人和家政妇要去医院。

这不是什么听不懂的话啊!增田解释道。星期四夜里八点左右,增田正好在东京都内,但他有一件事情必须离开东京一下,双方都有情义在,如果那边尽到了情义,就是这边没有尽到情义,所以总之……

现在,他需要的是能够令他安稳下来的女人。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不过现在也不算迟吧。

“我明白了。”晋二一口承诺,但他还没有全部听明白,“就是做不在现场证明吧。”

渐渐地该结婚了吧。关根在黑暗中独自咬着嘴唇。他和女人在一起住过,但从来没有想到过结婚,为什么会这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虽说有很多女人他都视而不见,但他并不是讨厌女人。何况他也有爱的女人,他真想马上就和她住在一起。

“嗯。”增田笑了,“我们说好是在歌舞伎町一带……小剧场的门前吧。偶尔见面,你问,是不是增田先生?我‘哇’地说一声,抬起一只手和你道别。就这样。”

那是关根的一个梦。高中毕业来东京后,已经有十七年了,他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辛劳,在充满着诱惑的世界里,他始终节衣缩食精打细算,不断地积攒着钱,就是为了有一家自己的酒店。

“这事情太方便了。”

明天就可以将借的六百万元全都扔还给他。然后,一切恩怨都可以结束了。酒店就完全属于自己的了。

“不管什么人问你,都是这样回答。”

当然,先要把向室伏借的钱还清了。那个秃顶、满脸皱纹、镶着金牙的家伙,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三天前的夜里,关根就被他满口脏话地痛骂过。关根好不容易才克制着自己,没有当着酒店里的女人和客人们的面揍他。

“就交给我吧。我还要感谢你呢。”

从那以后,关根再也没有和母亲见过面。如果弄到钱,他真想回一趟老家,去看看母亲。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回去了。买一些母亲喜欢吃的水果带回家,也可以买更加昂贵的东西。

接着,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以后,增田才离去。

他回想起老家的事。他的父亲前年去世,家里只剩下母亲一人。母亲已经有六十五岁了吧。那是一个能俯瞰大海的穷村落,母亲在村子里开着一家比鲜果店略微好一些的杂货店,自己还种着一小块地。听说去年在干农活的时候倒在地里,被急救车送到医院,医生叮嘱以后要注意自己的心脏。尽管如此,她歇不下来,还是在忙忙碌碌着。

“现在几点钟?”晋二握着方向盘,一边问坐在助手席上的姑娘。

一只长脚蜘蛛又爬上了他淡褐色的长裤。他已经不想去拍落它。

“七点五十分。”

要沉住气。马上快要结束了。关根叮嘱着自己。再坚持一会儿,两千万元就是自己的了。

“现在是在哪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直达肺的深处。真过瘾。吐出的烟变成青色的烟圈,从采光的小窗口飘出去。小窗在阳台的背后,不会有人注意到从小窗口飘散出去的淡淡的烟雾吧。

“还没有跑出千叶。”

关根点燃了一支烟。关根平时喜欢抽烟,今天来时还特地买了一盒七星牌香烟,但等到实在忍不住了,才拿出来抽一支。

“不行啊。要开得快一些,否则来不及了。”

尽管如此,时间的流逝还是很慢。

“你有什么约会吗?”

带着两千五百万元的不动产商,大概已经回去了吧。

“嗯。……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晋二踩下了油门。

手表上的时间显示为三点半。

在别人的眼里,关根可能像是一个疯子。其实,那时关根也许真的已经疯了。

——我明白啊。我在按计划进行啊。

他用双手拼命地敲打着拉门,用脚踢着,用毫无意义的话语大声地不断地叫嚷着。手上伤得更加厉害,血往下滴。

——没关系的。只要你做好准备。

他想出去,无论如何想要出去。什么两千万元,见鬼去吧,他当然已经不想再要了,他情愿把自己交给警察。被关在库房里出不去的恐怖,是交给警察所不能相比的。它直接通向死亡的恐怖。

——该轮到你出场了,你要当心啊。

关根敲打着房门,不停地叫喊着。

——接下来是成败的关键吧。

但是,外面没有任何反应。他终于叫破了嗓子,用尽了力气。他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没有喝一杯水了。

——现在这个时候吧……听筒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库房里已经完全漆黑一团。从小窗射进来的光线,也早已经没有了。

——进展顺利吗?男人握着听筒,压抑着声音说道。

“……唉唉……”

关根擦着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

他瘫倒在地上,呻吟着,眼看已经快发不出声音来了。地板上一片狼籍。旧书、扎成一捆的杂志、花盆、其他不得而知的物品……全都是关根用来砸门的。

拉手那里发出一声响,连续的声响便停下了。拖鞋的声音远去,传来落地玻璃窗关闭的声音。

“你不要开得那么快啊。我害怕!”姑娘的声音已经变得怯生生的。

关根被关在昏暗里,只觉得响声很猛烈。

手表上闪着蓝光的指针指向七点四十五分。

门框“咚咚”地响着。是故意敲的?还是什么东西碰在门上发出的响声?

“没关系啊!”晋二没有这么说,相反伸出左臂搂着她的脖子。她的长发碰在他的手心里,弄得他痒痒的。他喜欢这样的感触。

拖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库房的门口。难道是想开门?关根咽了一口唾沫,发出就好像在吞咽食物似的响亮的声音。

姑娘的名字叫“沙枝”,二十岁。他和沙枝认识,是在地处根岸的寿司老铺子里。那时晋二是有意去那里做工偷偷学艺的。沙枝那时还在读高中,在那里打零工。

关根的全身变得僵直。

晋二打算与她结婚,但还没有道破,沙枝也有那样的想法。但是要经得父亲的同意,他知道会遭到父亲的反对。因为父亲信奉晚婚,两人的年纪都还太轻。

有人来到了阳台里,因为传来了拖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不过,沙枝自己一定很在意。她非常聪慧,虽然有些好胜心,但很温柔,最重要的是她那水汪汪的眼睛……

是落地玻璃窗户打开的声音。

高速公路上炽白的路灯飞快地向后退去。晋二非常自信地把着方向盘,在前面行驶着的车辆不断地被他甩到后面。

外面传来响声。关根在库房里竖起了耳朵。

尽管如此……晋二不由得微微笑着。他简直就没有什么八点钟必须赶到新宿的理由。与增田见面,始终都是虚构的。他明知道这一点,内心里却仿佛已经受到了它的约束。他仿佛觉得,如果不及时赶到,就是自己单方面的失约。

“行啊。因为事情是你干的。我只是想买一点东西。”

晋二一向严守对朋友的承诺,这也许是得自父亲的遗传。此时,他的微笑变成了苦笑。

“这样行吗?”

“我害怕啊!”沙枝又发出惊叫。

“就这么定了,分钱的话,你拿两千万,我拿五百万。”

晋二再次伸出手抚摸着沙枝的头发。

“我越来越想去试试了。”

关根挣扎着探起上半身。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是啊。你想去试试了吧?”

没错。是落地玻璃窗打开的声音。和下午时一样,拖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们原来并不是朋友啊。”

关根无意识地敲打着房门,叫喊着,但他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这个问题提得好。因为你和我两个人,我们完全是陌生人啊,相互间都一点儿都不了解。事情办成以后,我再也不会到这里来。这类事情办得失败,大多都是同伙之间吵架引起的。”

好像什么东西碰在门上,持续地发出刺耳的声音。接着发出“咔嚓”一声,拖鞋的声音远去了。

“你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给我一个人?就是说,你为什么挑选我去偷?”

关根拉动着拉门,门微微地动了一下。门锁已经被打开了。但是,房门的移动很迟纯,好像被什么东西牵拉着似的感觉。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关根将体内尚剩的所有力量全都集中在手臂上。房门颤动着微微地移动,好不容易才出现了一条隙缝。他躺在地上侧着身子挪出门外。

“有道理。”

得救了。他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开阳台的落地玻璃窗。他的脚非常僵硬,全身已经没有力气。他摇摇晃晃着,连他自己都感到很奇怪,简直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你想想啊。伯父的两千五百万元,当天就被盗了,警察会怀疑谁?首先不就是我吗?是吧。我有房间的钥匙,又知道保险箱的密码。何况,两千五百万元下午三点送到这件事,伯父只告诉给我一个人。”

阳台上没有光。走廊里的电灯还亮着,那微弱的灯光射过来。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里没有人的动静。

“为什么?”

关根走到中央圆桌的地方,不由愣愣地站立着。

“我想去的。我怎么也憋不住,手里感到痒痒的。但我不能去偷啊,很遗憾。”

一个男子倒在地上。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偷?”

男子仰天躺着,望着关根。他的两眼和嘴都张开着。这证明男子已经死了。

“你问吧。”

俯视着那张脸,关根差一点儿昏过去。他拼命地克制着自己。

“我还要问你。”

男子是室伏武市。熟悉的金牙从那张开着的嘴里闪着光。

“我的观点就是,钱应该给需要的人。”

关根“哇”地叫了一声,朝着门口跑去。

“……”

在门口处,他与一个女人撞了个满怀,倒在地上。

“做那种事的确不是很好,但你不要笑我。你想想,快八十岁的人了,有必要用那么多钱吗?即使没有那些钱,他也可以悠然自得地过着舒适的生活。那些古董,充其量最后变成一堆不知来历的破烂。首先,那块出让的土地,原本就是不值钱的杂木林。碰巧有人要来开超市,价钱就上去了。那些钱,伯父没有花任何劳动就到手了。不是吗?”

审讯关根的刑警长着一头漂亮的白发,但他的实际年龄大概还不到四十五岁吧,是少白头。

“你不要笑我。就是良心的遣责啊。”

“喂,关根,你要休息一会吗?还是继续下去?”刑警取出香烟,也请关根抽烟。

“什么事?”

“请继续下去。”关根说道。

“听你这么说,运动量不是很大,也不需要什么胆量。但如果干的话,还有一件事不太放心。”

“嗯。可是你如果还是一口咬定,说的都是一样的话,我都已经听腻了。你讲一些不同的经过给我听听,要讲实话。”

“愿意干一次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受一个叫斋田的男子引诱,才去偷钱的。”

“你指什么?”

“是那个名叫石冈的老人吧。”刑警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你为了偷两千五百万元,潜入他的房间,躲在库房里,不料房门被人锁上了,重新打开后走出来一看,室伏武市被人杀了……你说来说去就是这些话。你要我相信你这样的鬼话吗?”

“我知道手提保险箱的密码。我还有房间里的备用钥匙。你应该相信我。……怎么样?”

“可是,这是真的。”关根不停地反复念叨这些话,讲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胆怯。他已经失去了指望。这些话连他自己都开始感到不可信。

“能打开吗?”

“但是,你说的那个叫石冈太一郎的人,并不存在。”

“伯父接到现金后放在手提保险箱里,手提保险箱就放在卧室里一个八叠大的壁橱里。是在下段茶叶箱的边上。”

“……”关根想说他在姓氏牌上也看见过,但他欲言而止,因为警察也许根本就不会理睬他。

“来吧。”

“那幢公寓,是室伏武市的房间啊。”刑警说道,这话警察对他已经反复说过好几遍了,“室伏武市的工作地点在东京,那里是他的别墅吧。你向室伏借过钱,期限已过,你却还不出钱来。是那样吧?”

“没关系。有一扇采光的小窗,还可以抽一支烟,不过要当心着火。怎么样,你也来喝一杯。”

“……”关根缄然,无奈地点点头。

“不会让人感到窒息吗?”

“因此,你去拜访室伏,一边希望他再缓期一下,一边偷偷地在他的啤酒里投了安眠药,趁他无力反抗的时候,你把他勒死了。我说得不对吗?”

“那是绝对没有关系的。里面放着伯父收集的古董,就像是空关着一样,全都是一些扔掉可惜的东西。别人是不能去碰的。我还对他说起过,如果阳光强烈的话,就打开门让房间通通风。所以到初夏的阳光到来之前,那扇门是不打开的。”

“不是的!”关根摇着头。

“万一家政妇或什么人去打开来看呢?不会吗?”

但是,满头白发的刑警没有理睬他,“正好室伏的妻子下午出去了,她是去陶制俱乐部里玩的。你听说后,就觉得机会难得起了邪念吧。”

“在阳台的角落里,有一个堆放物品的地方。里面很大,又是在落地玻璃窗户的外面,所以即使打喷嚏也听不见啊。”

“我不知道。我就连室伏有妻子都不知道。”

“嘿!”

“是他的后妻啊,名字叫美津子。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三十岁刚出头。……这些我就不说了。关根,你就如同是在作案现场被抓获的。你还打算继续抵赖下去吗?”

“有个绝妙的地方可以躲藏啊。”

“你们去寻找一个叫斋田的男人,去问问他!”

“但是,一点过后潜入他的房间里,到五点这段时间,我躲在哪里呢?虽说房子很宽敞,但也是公寓吧。你不会说是躲在壁橱里吧?要躲四个小时呢,一动都不能动,我会发疯的。”

“你不说,我们也知道啊。”

“正是那样。你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干得真漂亮啊。男人笑了。

“你说的话,我已经听明白了。下午一点过后,趁他出去散步时潜入他的房间,三点钟现金送来,然后趁他去看病的时候把钱偷走吧?”

——全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那个叫关根的人真可怜,这次他跑不掉了。他要为我们当替身了。女人露出了微笑。

“是的。现金交付最多二十分钟也能结束了吧。手续上的一些事情都早已经办完了。”

——你也干得很好。把库房门锁上,在啤酒里投放安眠药让室伏喝,然后再去把锁打开——对了,还有,那块假的姓氏牌也做得妙极了。

“星期四送现金来,时间是三点钟吧。”

“接下来,我们就等他自己招供了。”警察署长自己沏了一杯茶,也为风间刑警泡了一杯。犯罪嫌疑人的作案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刑警房间里丝毫也没有那种遇到杀人事件后的紧张气氛。

“那家医院离伯父家不远,说是诊察,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最快的话,四十分钟就能够回来。”

室伏的妻子美津子回家发现丈夫被杀,是晚上八点。警察署的警察接到报案立即赶往现场,在公寓附近的小花园里发现关根蹲在那里,感到怀疑,便上前讯问,把他扣押了下来。当时关根赤着脚,他的鞋子还在室伏家的库房里。

“他去看病是多少时间?”

“我有一点儿不放心。”风间刑警啜着茶,说道。

“再来一杯吧。搅拌得淡一些。”斋田嚼着剩在酒杯里的冰块,发出令人不快的响声,“伯父每星期一和星期四都必须要到附近的医院里去看病。那名医生已经为伯父看了好几年的病。伯父总是在五点离家去医院,这个时间也是非常正确。家政妇的工作约定是五点之前结束,家政妇回家时,顺便把伯父送到医院里。而且医生也是在那个时间里有空等着他。”

“哪里还不放心?”

一只小蜘蛛慢慢地爬上关根的手臂。关根用另一只手把它拂下去。

风间说道,他稍稍有些口吃,所以讲话很慢。

已经两点。这是老人和家政妇出去散步后快要回家的时间。不!也许已经往回走了。外面的声响,丝毫都听不见。

首先,被勒死的室伏,他右手的食指指甲里夹着一根五厘米长的纤维。被害人在被人绞杀时,一般都会拼命地进行抵抗和挣扎,甚至会发生扭打。那时,最常见的现象就是,受害者会在施暴者的身上造成皮肤损伤,把施暴者的毛发揪掉,撕破对方身上的衣服。室伏喝了掺有安眠药的啤酒以后,肯定作过最后的抵抗。

关根看了看涂着夜光漆的时钟。

纤维通过鉴定现在正在进行分析,是黑色的毛质纤维。但是,关根的身上并没有穿黑色的衣服,也没有穿毛质的服装。这是其一。

“因为他一个人去散步,让人不放心啊。”

其二,关根躲藏在库房里。库房门的内侧有损伤,显然是新的伤痕。这证明了关根的供述,是他被关在房间里后敲打、脚踢、用东西撞击出来的。当然可以说是关根为了伪造现场,故意那么做的,但仔细分析,他有那样的必要吗?库房的门上还沾着些微的血,血型和关根指甲里受伤流的血一致。

“他去散步的时候,家政妇也一起陪着吗?”

关根在房间门口与正好回家的美津子撞了个正着,这应该是出乎意外的。尽管以后才想到他被关在库房里,但连库房的门上都制造伤痕,这太周全了。而且,哪里还有时间在门上制造伤痕?

“首先,他吃完午饭后,一点钟出去散步。附近有一个小花园,如果身体吃得消,他就一直走到阿武隈川的堤坝上,在那里晒一个小时太阳,然后回家。这是他每天必要做的事情,是医生劝他这么做的。”

风间讲完以后,署长泡了第二杯茶,大声地说道:“搜查目前还在继续进行着。关根肯定是最大的嫌疑人,不过也要再进一步查证。”

“嘿……”

案发当天,被害人室伏武市的行踪就查清了。

“但是伯父每天必须出去一次。每星期有两次,他是出去两次的。”

据调查,他是一名不动产业者,在郡山市设有事务所。最近他去东京开设了营业所,所以在郡山与东京之间频繁来往。那天,他从早晨起就在郡山的事务所里。他说三点左右有一名重要的客户来访便回家了。事务所离他的公寓步行用不了十分钟。

“一般是无法靠近的吧。”

他回家后好像喝了啤酒。大概是和客人一起喝的。家里留有两只酒杯,其中一只查出有安眠药的成分。据分析,安眠药的浓度可以致人熟睡几分钟。另外一只酒杯上的指纹已经被擦去。

斋田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伯父虽说精神很好,但毕竟也已经有八十岁了。他有一个老毛病,就是神经痛,而且腰腿也很无力。在我看来,那里既容易下手,但也有困难。首先就是他不离开房间,而且白天家政妇要来打扫。何况,他已经养成了小心谨慎的习惯,在家里也总是把房门锁得严严的,甚至还锁着门链。有人去的话,他要确认以后才开门。”

关根说的那个名叫“斋田”的人,实际很神秘。

关根重新为斋田搅拌了一杯水酒。

的确,有一个叫这名字的顾客曾去过关根的酒吧喝酒,但警方在东京都内以及附近县里查找同姓的人,却没有发现关根说的那个斋田。

关根朝着其中的一只纸板箱弯下腰去。

警方在调查中得知,室伏武市和妻子美津子的关系并不特别融洽。

库房里只有一扇采光的小窗,显得很暗淡。里面杂乱无章地堆着纸板箱。

室伏武市五十七岁,然而他的妻子美津子却还只有三十三岁。室伏武市的前妻于四年前患病去世,美津子在福岛市内开了一家专业的服装配件商店,但没有成功,开了四年就关门了。关门时还留下了数百万元的债务,室伏武市帮她把债务承担了下来,作为交换的条件,就是两人结婚。顺便提一下,在商店里斡旋的,也是室伏武市。

“你说吧。”

美津子毕业于东京的私立大学。她兴趣广泛,也很有修养,长得美若天仙,性格也很放得开。与此相反,室伏武市这个人满脑子都只有事业的欲望和金钱,而且猜疑心和嫉妒心都比别人更强。

“嘿。你听我讲。如果按我说的去做,你就会知道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胆子、运动能力,也谈不上什么拙笨不拙笨。你要听吗?”

案发那天,美津子正好去陶制俱乐部里玩。

“不行啊。我干不了。我现在已经是人到中年,运动量又不足,只要跑五十米,心脏就会跳出来。我这个人很拙笨,首先,我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陶制俱乐部里有十五个人,大多是家庭主妇。那家陶制俱乐部是大约两年前开办的,美津子去学陶艺,正好是一年。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平时她每周星期四去学三个小时就结束了。但案发那天,从下午一点开始一直学到七点以后。因为俱乐部决定要在附近的百货商店里开一个展览会,所以她正全神贯注地做着准备工作。

“你是说,让我去做小偷?”

据说,陶制俱乐部里的事情做完以后,美津子还在咖啡店里喝了一杯茶稍作休息,然后才回家的。她回到家时已经是八点,发现家里的门洞开着,和飞奔出来的关根撞了个满怀。

“我刚才说过,我是认真的。我就是在认认真真地和你商量。”

关于那天美津子的去向,警察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结果发现一个奇怪的疑点。就是,在陶制俱乐部里,美津子半途中离开过。她离开的时间是三点之前一直到四点半左右。

“别开玩笑。”

据说,她离开时说自己心情不好,出去吹吹风就回来,便驾驶着自己的汽车走了。

“能拿到啊。做着试试?”

从俱乐部到她的家里,如果开车的话,只要五分钟的路程。

“想啊。如果能拿到的话。”

验尸结果确定室伏死亡后没多久就被发现了。大致是一个小时之内。

“你真的这么想吗?”

就是说,他被杀是七点起到尸体被发现的八点之间。

“我也是啊。”关根笑了。

死因是勒死。是用绳子似的东西从背后勒死的。可能会当做凶器的那根绳子,警方经过查找后没有发现。

“我也很羡慕。如果能拿到手的话,我真想冒一次险去把它拿来。”

——我不是说过,过一段时间后再来见面吗?

“我真羡慕啊。有两千五百万元的现金进账呢。”

——我害怕啊。我就是因为担心才来的。我越来越不敢自己一个人待着。

“其实我也住在郡山。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我经常来东京。刚才我说过,伯父身边没有人照顾,因此我也常常去看望他。反正他也年纪大了,快八十岁了。”

——你不用担心啊。再忍耐一段时间。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了。

“你知道得真清楚啊。”

——可是……我害怕。

“会送来的。不动产商应该是下午三点钟送来。”

——为什么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值得你害怕的。我们做得天衣无缝,你要相信我。

“对方会送来吗?”

——我相信你啊,相信你啊……可是……

“是现金。伯父喜欢古董,一家熟悉的古董商约好星期五去他那里。我对这行当一窍不通,听说他要送什么佛像来,那尊佛像是他早就梦寐以求的。因为有这么一回事,所以他要先把钱准备好。”

——可是什么?

“是现金吗?”

——警察好像在调查我啊。

三天前的夜里,酒店准备关门,店内灯光昏暗,斋田坐在柜台边,这样对关根说道:“我的伯父叫石冈太一郎,身边没有人照顾。他有一个儿子,在商社里当职员,现在去了新加坡。伯父把土地卖了。两千五百万元的出让款,星期四将送到他家里。”

——所以我说你不要来。

走廊尽头是落地玻璃窗,窗锁已经坏了。打开窗户就是阳台。右侧深处看得见堆放物品的红色的门。那是一扇铝制的拉门,上面的油漆到处都剥落着。关根打开拉门。拉门好像有些生锈,发出刺耳的响声。关根走进库房里,从里侧关上了门。

——对不起,你不要发火。

走廊通向一个宽敞的餐厅。斋田还为他画了一张房间内部的草图,但这已经不需要了。那么简单的草图,看一眼就能记住。斋田说得没错,作为单身老人的住处,窗帘和地毯都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奢华。

——我不发火,不过万一查出我来的话……

关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地跳着。到了现在,如果还能保持镇定,就连他自己都会感到不可思议。

——万一查到你的话,会怎么样?

关根打开房门,走进房间,从里侧再把房间门锁上。他把鞋子脱下提在手上,从过道里穿过走廊。

——没关系,我已经采取措施了。

关根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插进锁眼里。钥匙和门锁吻合得天衣无缝,房门打开了。这是斋田交给他的备用钥匙。

——真的?

关根看了看手表。一点十五分。关根为了小心起见,还按响了门铃。没有人应答。房门上着锁。

——真的,我能证明自己不在现场。

关根乘坐电梯上了五楼。他走出电梯,朝左侧走到第三个房门前站下。姓氏牌上写着“石冈太一郎”。斋田说得没错。

“风间君,美津子果然有情人啊。”负责监视美津子的刑警乐不可支地说道。

关根走进东侧一幢楼房里。在电梯间的地方,一个孩子在玩三轮童车,对关根丝毫也没有注意。

“嘿!”风间刑警的眼睛里发出光来。

公寓是一幢奶油色的七层楼房,同样形状的楼房有两幢,相对而建。

“那个男人叫增田胜弘,开着一家农机具的出租公司。总社在东京,他主要是坐飞机往返于东北方面。”

四月的天空一碧如洗,但拂在身上的风儿却还带着北方的阴冷。

“那样看来,他自然有机会与美津子认识。”风间刑警努力留意着不让自己结巴,“我去和他见一次。”

清澈的阿武隈川流经这里,那幢公寓临河而建俯视着阿武隈川。斋田画的地图非常正确。尽管是第一次来,关根却丝毫也没有走冤枉路。

翌日,风间与一名刑警结伴去了东京。

据斋田说,如果开车的话,他伯父家离郡山车站有五分钟路程,关根决定步行走去。因为他是乘坐早目的新干线来的,所以时间还很充裕。

增田的公司设在上野的商务大楼里,与朋友共同经营。增田的头衔是副社长。因为办公室很狭窄,所以增田带他们去了附近的咖啡店。

“我伯父住在福岛郡山,快八十岁了。他是一个人生活。”斋田低声说道,“三天后的星期四,大约有两千五百万元现金要送到伯父那里去……”

“你认识那个叫室伏的男人吗?”

“我先把话说在前面,我是认真的,我没有喝醉。”斋田目光犀利地注视着关根,关根的表情也终于变得认真起来。

“不认识。”增田的唇边浮出笑容,但他的眼睛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是来找我麻烦的吧。”

“一开始就撒谎,这不好办啊。”白发的刑警说道。

“我们来谈谈钱吧?”

“不认识的人就是不认识。”

“这……嘿……”

“但是,前几天你和一个叫室伏美津子的女人见面了吧。”

“那么,你想要钱吧。”

“你说是她,那我认识啊。”

“我开店还不到一年,借款当然来不及还清。”关根作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回答。

“你瞧!”

然而,斋田的话,只不过证明有人在传说他关根是靠着借债开店的。

“你们是问我认识不认识一个男人,所以我就否定了。”

还债的期限早已经过了。经过讨价还价,好歹同意再延长一个月,但看起来要还清债务是没有指望的。

“你和美津子小姐是什么样的关系?”

关根向他借钱的时候,是因为觉得这比借高利贷强,不料室伏催收得很紧。关根把酒店作为担保,现在回想起来,用酒店作担保有些过分和轻率,但这也许正是室伏的真正意图所在。

“是朋友啊。她是一个好人。我爱上她了。”增田直言不讳地说道,美滋滋地吐着烟雾。

为了开这家酒店,关根从室伏那里借了六百万元。室伏是关根在前一家酒吧里当酒吧间招待时认识的客人。关根只知道他是不动产业者,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她的丈夫被人杀了。”

关根重新拿起烟抽着,注视着斋田。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都被斋田看透了。

“我已经听说了。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

“那就很好了。”斋田斟着酒,“但贷款还没有还清吧。”

“他被杀的时间是在上周星期四,晚上七点至八点之间。这段时间里,你在什么地方?”

“不算好,也不算赖。”关根回答得很暖昧。

“是问我在不在现场吗?我也成为嫌疑人了吧。”

“生意怎么样?”斋田说道,算是应酬。

“我们已经习惯被人讨厌了。我们就是以被人讨厌来领取薪水的,而且薪水也不算多啊。”

因此,关根不可能把他赶走的。他还为他端出了现成的下酒菜和水酒。

“你们真是辛苦了。……请等一下。最近我的记性很差啊。年龄大了呀!……我看看笔记本。啊,对了,那天我有会议。五点整之前一直在公司里,对了,我还去游戏机房打游戏机……输得很惨啊。那以后,我去新宿喝了一会儿酒,然后回家的。”

斋田第一次来这家酒吧,是大约两个月之前,今天大概已经是第四次了,所以既不能算是常客,也不能说是很熟悉,只是关根希望能留住的客人之一。看他喝酒和花钱的模样都很洒脱,说话也很动听,女招待对他的评价很好。

“你是一个人吗?”

这是一名老顾客,约有三十五六岁,身材高大强健,穿着颇有情趣的西服。他还没有喝完的酒保存在店里,酒瓶子的牌子上写着“斋田”两个字。

“不凑巧,我一直是一个人。”

“我只要喝一杯。”男人没有听关根的话,在柜台边坐下。

“你是在新宿哪一家酒店里喝酒的?”

“已经关门了。”关根说道。

“店名我忘了。我是路过那里,顺便看到酒店就进去了。那家酒店是大众化的。”

他点燃一支香烟,啜着水酒。这时,店门打开,进来一个男人的身影。

“路上遇见过谁了?”

营业额不算坏。这个月到现在为止,已经快要追上上个月,上个月又比前个月好。尽管如此,还不能说很满意,因为以前的营业额太糟糕了。

“对了,我遇见了寿司店的厨师。我是那家寿司店的老顾客。我们是在小剧场的门前遇上的。那时正好是八点吧。那个青年名字叫作田晋二。”

关根拿出自己喝的酒瓶子,搅拌了一杯淡淡的水酒之后,在柜台边坐下,一边喝着淡酒,一边察看着账本。

“这正好可以证明你不在现场啊。不过,增田先生,叫关根的男人,你认识吗?”

店内收拾完以后,两名女招待回家了。

“关根?他是谁?叫关根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不认识。”

离打烊还有一些时间,但室伏离去后,就不会再有别的客人来了。关根吩咐两名女招待关上店门准备打烊。他感到非常疲惫。

“他在池袋开着一家酒店。”

有限什么?见鬼去吧!——关根望着小个子男人的后背,感觉到一阵真想朝他吐一口唾沫的冲动。

“哎,那个男人……是叫关根吗?我知道啊。我偶尔也到那里去喝酒。”

“因为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室伏这么说着,推开了房门。

“是用‘斋田’这个名字?”

“我明白了。”关根低下头,无奈地想,只有这样了。

“连这些都调查了吗?糟了。其实吧,最初我是和朋友两人一起去的,那个朋友叫斋田。我们把没有喝完的酒保存在酒店里时,写的就是这个名字。所以店里的人就搞错了,好像把我当做斋田了。解释起来嫌麻烦,而且我觉得也很有趣,所以就自称是斋田了呀!”

“我再放你一次吧。只有一次啊。如果这次再不行的话,我就采取最后的手段。你明白吗?因为这是我们原来就约定好的。”室伏武市终于站起身来说道。他有个习惯,一说话嘴唇就歪斜。从歪斜的嘴唇里露出几颗金牙。

第二天下午,风间和同事再次拜访增田。

霓虹灯那红色的光晕从窗口射进来,把两具赤裸着的身体染得通红。

“我们来了解作田晋二的情况。”在沙发上一坐下,风间便说明来意。

“行的。我只要你帮一下忙。”

“作田晋二八点钟在新宿见到你,不在现场证明是完美无缺的。坐新干线从上野经过大宫到郡山,需要两个小时。室伏在郡山被杀,正好是八点左右,最早是七点……”

“不行啊!那样……”

“作田君为我作证了吧。”

“我要把他杀了,只有那样。”

“没有。”

“啊?”女人抬起头来。

“他不承认?”增田嘴边浮现出来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男人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把烟揉灭在烟皿里,然后搂抱着女人的肩膀:“我要杀了他。”

“不是。”风间说道,“他是不能为你作证了。”

“你说什么呀!”女人焦急地抚摸着男人的后背,将乳房压了上去。

“什么意思?”

男人没有回答,望着香烟的烟头。

“作……作……作田君负了重伤啊。他自己驾驶着汽车撞在高速公路的护栏上,和他在一起的女性当场死亡。那……是那……那天夜里八点不到十分的时候。他是急着要赶到新宿去吧。”

“你说什么?”女人把手臂伸向男人的背脊。

“增田君,”白发的刑警继续说道,“那天夜里,你是乘坐十七点二十分从上野出发的星号列车去郡山的。不是吗?到达郡山时是十九点……就是晚上七点十一分。而且你径直赶往室伏武市的公寓……”

男人伏趴着伸出手臂,从脱在枕头边的衬衫里探摸出香烟。他那厚实的胸脯上长满着胸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随着烟雾的吐出,他呢喃着什么。但是,他的声音很低,女人没有听到。

“有证据吗?”

“唉……”女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真想永远和你这样做下去,不想回家了。我根本就不想回到有那个男人的家里去。”

“有。关根那里有你画给他的草图。只要核对上面的笔迹……”

[日]日下金介

(李重民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