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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雷音洞妥协

“这副一千两百年前的棺椁,当真对你如此重要?”

“孤苦伶仃,身世飘零,平平常常小女子一枚。”

“对许多人来说,一文不值;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无价之宝,远胜于六十年一轮回展示的云居四宝。”

“我……败给你了。”小徐捶胸顿足,“请问姑娘,你究竟是何人?”

“我可以走了吗?”

阿幽看着空空荡荡的金仙洞说:“刚才那七位先生,既是天下最有学问的大师,也是小女子最为崇拜的人物,能与他们相隔一墙而望,小女子荣幸之至呢。斗胆放下铁门,多留了七位一个钟头,也是给云居四宝一个面子,多有得罪啦。”

“后会有期,小女子先行告退。”

徐树铮的面部肌肉颤抖,几乎要吐血了,彻底被这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间。

阿幽打开雷音洞深处的一道石门,要跟刀疤脸刺客一起走了。

“小徐将军,其实,金仙洞下的烈性炸药,纯属子虚乌有。”阿幽轻颦浅笑,这才像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子骗你玩耍的呢。”

洞顶秘道里的秦北洋,眼见得杀母仇人要逃跑,九色对他心有灵犀,生出锋利鹿角,天生蛮力往下一顶,雷音洞的天花板当即破裂。

单向玻璃对面,七大学问家保持风度,彼此谦让,井然有序地撤出洞窟。

随着一声巨响,秦北洋血脉偾张地坠落到洞中。

阿幽轻轻按下石板经上一个凸起,对面金仙洞的铁门自动打开。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抡起三尺唐刀,直直劈向刺客。

“小徐将军,亏你有心,还牵挂着他们。”

阿海躲过这一刀,锋刃划过唐朝的石板经文,飞溅出骇人的火星。

“终于结束了。”小徐仰天长叹,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请姑娘履行诺言,先行释放对面洞窟里的人。”

小徐的三个保镖刚要开枪射击,九色已吐出琉璃火球,洞窟中飞出诡异弧线,将三人烧成灰烬。

女孩挂了电话,转身再行一个万福礼。

阿幽立即与阿海躲入秘道,不给秦北洋复仇的机会。

“辛苦了。”

与此同时,小徐松手砸烂了玻璃瓶,发出对外求救的信号,同时掏出手枪。

阿幽从容接起电话,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唐朝小皇子棺椁已拿到,验明正身!我等已远离北京法源寺,无人跟踪,行动成功。”

秦北洋不想杀他,但也不能被他开枪射杀,只能用刀架在小徐脖子上,迫使他扔掉武器。

忽然,雷音洞的电话铃响了。

以上,均发生在五秒钟内。

两个洞窟共有十四个人,加上头顶秘道的一人一兽,僵持了一个钟头,人人又累又饿。

与此同时,叶克难率领数名侍卫冲进洞窟。

小徐被迫向雷音洞外久等的叶克难喊话:“叶探长,勿心急,我正与老友相谈甚欢,烦请耐心等候。”

他见到地下有三堆灰烬。一把三尺长的唐刀,架在徐树铮的脖子上。站在小徐背后之人,十八九岁的少年郎,面目英朗,轮廓刚毅,不正是秦北洋吗?

秦北洋解下背后唐刀,胸口微微发颤。

还有一头幼麒麟镇墓兽,竖起雪白鹿角,随时要跟闯入者拼命。

一边是杀母仇人,一边是杀父仇人,到底该先对哪一个报仇呢?

叶……秦北洋刚要喊出“叶探长”便打住,心想叶克难必是潜伏在小徐身边,若喊出来岂不是穿帮了?

洞窟顶上潜伏的秦北洋,一会儿看看雷音洞里的阿幽与小徐,以及杀母仇人阿海;一会儿又注视金仙洞里的七大才子,加上杀父仇人老刺客。

短暂惊讶过后,叶克难心中凄惶,后悔不该把秦北洋扯到这件事情之中,装模作样斥道:“你是何人?速速放开将军!”

雷音洞里,徐树铮只得坐下,看着洞窟外的夜色渐渐降临,再看单向玻璃对面,金仙洞里的七位学问家也在心急如焚,长吁短叹,只是听不到声音。

“往外退去,否则,割断他的喉咙。”

“请再稍等,只要我们的人得到了唐朝小皇子棺椁,您即可全身而退。”

小徐应声道:“听他的话,退出去。”

“我可以走了吗?”

说话并不慌张,俨然还在战场上下命令,显出军人本色。

电话挂断,阿幽为他鼓掌:“小徐将军,行事果然雷厉风行,小女子佩服。”

叶克难微微一犹豫,下令所有人撤出雷音洞。

“北京法源寺。”他看着阿幽的眼色,关照陆军部的老田副官,“就放在山门口,只要一队人马运去,放下唐朝棺材,立刻收队撤退,不准停留,也不准观望。现在就出发,一小时内必须送到。”

九色收起鹿角,变身为灵敏的“大狗”。秦北洋继续用唐刀胁迫小徐,一同自秘道出逃。

小徐一时语塞,阿幽将一张小纸条塞到他面前,五个工整隽秀的字——北京法源寺。

阿幽与刺客阿海早已不见踪影。秘道弯弯曲曲,四壁镶嵌数不清的石板经文。每走过几步,就会落下一道石闸门,士兵们难以追上来了。

那边厢,副官老田连声说是:“遵命,将军,我现在就把那副晦气的棺材放了,但要放到哪里去呢?”

小徐双手被捆在背后,喘着粗气说:“整座山都被我的士兵包围,你要逃到哪里去?”

通过相隔百里的电流,小徐准确说出副官老田的私人信息,交代了陆军部的多项工作,让对方确信自己的身份,绝非其他人假冒伪装。

“不知道。”

“嗯,我没事儿。云居寺的大师指点我,把棺材放在陆军部地下太晦气,迟早得把我们都克死。段总理也是这意思。老田,再跟你说几件事儿,第一是你家闺女读书……”

秦北洋不想多说,他只相信九色的感觉与方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将军,您说要把那副藏在陆军部地下室、日夜戒备森严的棺材给放了?您没出事儿吧?”

“这猛兽是什么东西?”

“老田,我是小徐,请把唐朝小皇子的棺椁放了吧。”

“镇墓兽。”

稍候片刻,陆军部秘书接起电话,徐树铮自报姓名,点名让心腹副官接电话。

小徐倒吸一口凉气:“这些日子,我果然是与坟墓里的东西犯冲呢。”

他慢慢摇动电话手柄,电流接通北京电话局的总机,阴沉着对接线员说:“请转陆军部。”

“它就是你所窃取的唐朝小皇子的镇墓兽。”

小徐拿电话的手在颤抖,此生活到三十八岁,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原来如此。”小徐想起秦北洋刚从洞顶坠落时,举刀劈向刀疤脸的刺客,应该不是一伙儿,“你也是为了那副棺材?”

“请打电话通知陆军部,即刻。”阿幽计算到了每一个步骤,想必昨晚就把电话线接到了云居寺,她抓起电话听筒,交到小徐手中:“请吧。”

“休要再问。”

年轻的刺客从雷音洞的角落取出一台黑色电话机,瑞典爱立信木头外壳,有根电话线连接到洞外。

石经山秘道,终到尽头。出去是一座深邃山谷,怪石嶙峋,星空熠熠。

“而今世道,即便有字据、印章、签名加上手印,仍然不过废纸一张。”

虽然,小徐号称一个团的士兵包围了石经山,但房山群峰连绵,别说是一个团,就是派来一个师,也未必能覆盖。

“那我给你们写字据。”

秦北洋对地形了如指掌,加上九色灵敏的感觉,夜幕已深,轻巧地躲过围兵,沿着山间小径而行。

阿幽摇头的同时,刀疤脸刺客却拦住了小徐。

“小兄弟,你已躲过重围,可以放了我吧?”小徐已不用被刀逼着脖子,但双手被束缚无法逃脱,“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银圆、职位、姑娘,还是金条?”

“空口无凭。”

十八岁的工匠少年,微微一笑:“我自有百万白银,你信吗?”

“待我回去,明早就将棺椁送到你们指定的地点。”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座硕大的坟冢前——房山坟王村唐朝大墓,误传多年的“鞑摩坟”。

“小徐将军恩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一个月前,中法联合考古队才从这座大墓撤走,并用砖头封闭墓道。九色破坏砖头,闯入墓道。

徐树铮颓然坐倒,别无选择,只能承受这一奇耻大辱。

小徐愤怒地吼叫:“又要带我去古墓?!”

“也罢!我小徐饱读圣贤书,平生最敬重读书人与学问家,不忍见得中国文化之大损失。也为保护中华民国的国会议员,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交出唐朝小皇子棺椁。”

“小徐将军,请恕我无礼,方圆百里之内,这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小徐低头沉吟,再看玻璃那头,七个大学问家已成阶下囚,万一刺客铤而走险,非但自己被炸上天不说,还会背上屠杀精英的罪名。秦始皇焚书坑儒,被天下读书人骂了两千多年,小徐恐怕会被全世界再骂上两千年……

九色开道,走入古墓,经过前室、中室,直达后室。所有宝贝都没了,包括精美绝伦的唐朝壁画。

古时成王败寇,要么王道正统,要么乱臣贼子,你死我活,互刨祖坟。北洋军阀,哪一个不是乱臣贼子?彼此彼此,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一两年。败如张勋,退入租界做个寓公。段祺瑞都几起几落呢,有同党旧部,东山再起便不难。极少有失败者丢了项上人头,更少有阵亡的将军,只以士兵的血肉当炮灰。军阀寡头们,昨儿磨刀霍霍,今日烽火硝烟,明天又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连绵不断的战争,不过是少数人攫取权力与财富的游戏罢了。

地宫后室的棺椁已被运走,露出底下金井,暗潮汹涌的黑洞。

“若真到这一步,先不说国内外舆论汹汹,单是国务总理,无论你俩如何铁的关系,也绝对保不了你。”

秦北洋找来绳索,绑在小徐的身上,将他吊入地宫下的地宫。

小徐想起在云居寺山门口碰上的外国人,方才醒悟:“你竟还会用这一招?”

落到井底,见着地下深潭,小徐浑身冰凉:“这是何地?又是什么水?”

“普天下都会知道,是小徐将军杀死了天下七大才子。你带领大军包围云居寺这件事,我已通知多名外国记者,他们已在外面拍下了照片。”

秦北洋趴在金井口喊道:“此乃北京海眼,通往渤海的咸水,就算再口渴,你也喝不了。”

“你把他们劫持为人质?但又怎能断定,我会看重他们的性命呢?”

“小兄弟,你不要折磨我,要么现在就杀了小徐!”

十五岁的阿幽,走到小徐身边,并排看着单向玻璃对面——蔡元培、陈仲甫、钱玄同、王家维、周树人、辜鸿铭、胡适之。

井口的人影已然消失。

“小徐将军,若你退出此洞,或命士兵进来杀我们,一墙之隔的这七位中国精英,也将要一并玉石俱焚。”

彻底的黑暗之中,小徐狂奔到深潭边,摸了摸冰凉的黑水,送到舌头上尝了一滴,果然是咸涩的海水。他用拳头捶地,躺在地上狂吼,真是流年不利,为何要沾染那副唐朝棺椁?他又把国会议员曲靖和咒了一万遍,愿他在地狱中永世不得翻身。

雷音洞,隔着一层单向玻璃,徐树铮凝视隔壁的金仙洞。

不过,这里不就是地狱吗?

镜面背后。

喊得嗓子沙哑,小徐又累又饿,昏昏沉沉睡去……